紙心臟 ◇ 第74章 74.一隻替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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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一隻替罪羔羊
方霈直到那天才告訴他方文耀的事,而方文耀已經出事有好幾天了。
在方家房子樓下,方霈答應下來,程鬱就在那裡等他。
“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鬱看清了他的麵如死灰,過去幾日一直不接聽他電話,原來是有更糟糕的事發生了。
“就是你聽到的那樣,跳樓了。”方霈臉上沒任何熱度。
“所以就是死了,”程鬱問到底,“是不是?”
方霈木然地點點頭。
“可他為什麼要跳樓自殺?”程鬱胸口起伏,壓抑不住脾氣,“我還沒來得及將我發現的事告訴他。”
方霈沒了往日的喜歡拿捏人的傲慢,雙眼黯淡無關,沉默不語。
“你早就知道是誰害的他,你卻不說,他出事你也有份。”程鬱咬著牙,他感覺懊喪,“我們可以把事情說開的,沒什麼過不去的。”
方霈看著他,態度尖銳,“你以為是我們跟他之間的事?是我哥跟他的事,你倒是想想為什麼方珩要推他下樓。”
程鬱抹了一把臉,“一直以來,你們都構陷這件事是我做的,他也恨我恨得很理所應當,不應該突然崩潰,我猜他是知道真相了。”
方霈隨意地看了他一眼,長長地講道:“我哥和方文耀,他們兩個人一直感情很好。方珩應該沒跟你講過,方文耀家裡還有個親哥,也是個大學生,畢業後叔叔家就讓我爸托關係幫他找工作,最後他哥在一間不小的企業定下來,現在工作有幾年了。”
他要從頭說起,程鬱聽著。
“我說這個的意思是我家人幫過他家,”方霈儘力描述,“兩家人感情不錯。”
“但方文耀是被排除在外的,沒有在意他,他初中就輟學,一直跟著外麵那些人混,”方霈繼續說著,“在那麼多小輩裡,隻有我哥跟他關係不錯,方文耀也覺得隻有我哥會尊重他。”
方珩慣常一套,他有許多虛偽的包容心。程鬱頓覺呼吸困難,這巨大的刺激下他全都想起來了,殘忍的真相下,無儘的痛苦侵襲。
“推他下樓的人是我哥,他們全部人都知道,但方文耀最好不要記起來,不然就沒完沒了,破壞他們維持多年的家人感情了。”方霈冷漠地敘述著,“所以在方文耀昏迷的時間裡,我經常聽到他們在病床前念你的名字。說實話,你的口碑實在不太好。”
方珩談了個男人,他家裡人於某些蛛絲馬跡中知道了這事實,但一直揣著明白裝糊塗。慶幸方珩從未真正承認。方文耀一個本來不知情的人卻在某次撞見程鬱和方珩一起下班回家後,知道了他們的事,且最出力阻礙他。他認為程鬱是為了騙錢纔跟方珩在一起,程鬱冷漠的嘴臉讓他唾棄。
纔有的後來那一次,方文耀又跟他們起爭執……
方珩撕開偽裝,方文耀還在罵著同性戀,他實在沒搞清楚,方珩不是被程鬱帶壞的,方珩是個天生的同性戀。方珩才陰惻惻地要將他推下樓。
程鬱停下那回憶,“他們肯定還說過,方珩隻是一時錯手。他有心臟病,方文耀還沒死,難道真的要他以命償命嗎?”
“我不知道他們怎麼商量的,他們也不會讓我知道,”方霈輕笑了一聲,“但是不會想到,過了沒幾天,我哥先死了。”
“方文耀不是傻子,天天在他耳邊念我的名字並不會讓他堅定嫌疑犯就是我,他會想起來的,且跟我一樣,推手的麵容會越來越清晰。他無法接受他哥和他那些家人聯合背叛他。”程鬱最後把這單樁真相說完,“在我上一次找他的時候,我就覺得他應該是想起來了,但我沒想到他會自殺。”
“他昏迷兩年,腦子都退化了,連那些狐朋狗友都對他疏淡。”方霈說,“他感到孤獨。”
“這是你們的問題,沒有家人的漠視他何至於到這地步,”程鬱說,“不過對於你來說,給你哥落實了罪名,你一定一身輕鬆。”
方霈看著他,“你覺得每個人都有目的而來,都是隻為了自己。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天生反社會,有一套隻對自己負責的道德標準。”
“我可不反社會,”程鬱輕笑了一聲,“我真心為方文耀的事感到難過。”
程鬱一張臉充斥著傲慢,方霈看著他,他意識到程鬱還有話沒說完,他迫切追問,“你還想起來其他的事了,想起來我哥那天的事了對嗎?”
程鬱臉上變得沒有波瀾,“你真的想知道你哥是怎麼死的嗎?”
“是的。”方霈呼吸變亂,他想結束他這麼久以來的痛苦。
“這很簡單,”程鬱沒有猶豫,像在下判決,“他也是自殺。”
逝去的生命就像流水,在幽沉的深夜,在悠長的午後,幸福與不幸並置。在那幾分鐘裡,程鬱竟然在反思。他覺得自己是個瘟神,跟他沾邊的,甚至是間接沾邊的人,死了又一個又一個。
方霈有些話沒說出口,或者隻是沒讓他發現可以那樣臆斷。不然他一定會說,方文耀會自殺和程鬱也有關——當他想起來程鬱是個跟他所有痛苦都無關的人,他苦苦驅趕,卻是在一步步走進自己死亡的陷阱。
而程鬱是個自己堅定不變認為的,標準意義上的無罪之人。隻是他的存在太顯眼。
從那片地方離開後,夜色深沉,程鬱找不到行進的方向,最後又開了車去原聽潯的公寓那邊。這一晚原聽潯房間的燈卻沒亮了,原聽潯似乎已早早入睡。
程鬱在車上等了很久,直到院子的燈也熄滅。
其實原聽潯那晚跟媽媽去了平層住,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就過香港了,他有一個客串的戲,跟香港資方那邊合拍的懸疑動作片,很久之前就在籌備。一個很小的角色分配給他,但是因為很喜歡那劇本,他想都不想就接下了。
進組之後他也就會有一段時間不回來公寓,住在酒店,當然這些事,程鬱都不知道。
他們還在冷靜期,沒有再聯係。
在片場的時候原聽潯跟同組的人一起下班,他有許多想學習的東西,常常去圍觀拍攝,還跟幾個演員前輩交到了好友。
他的生活看上去很充實,充滿收獲,這是他在拍戲時特有的狀態,看不出一點緊繃,隻有在休息時間躺在酒店的床上時,他久久出神。
他不去找程鬱,是因為他在思考,媽媽說的話是對的,他不能那麼輕易就給程鬱定罪,儘管有些話還是程鬱親口認證的。他想晾一晾程鬱,晾夠了兩個人再好好將事情講清楚。
不過想了想又煩躁異常,翻來覆去,他隻怕程鬱又消極應對。不得不承認,他害怕程鬱那冷冰冰的嘴唇,不知道要從裡麵吐出什麼話。
自殺……他撐著腦袋看著白白的天花板,這個酒店房間的氣味他不怎麼喜歡,被子的質感他也不喜歡,他想把被子踹到地上。一個有心臟病的人要怎麼自殺,又是發生了什麼,讓他生出自殺的勇氣。程鬱所說的是真是假,無數的疑問,讓原聽潯陷入了迷茫。
過了幾天,他的戲份結束,張莉絲到酒店看他,原聽潯看上去已經恢複生活秩序了,氣色如常,但是行李沒收拾。
“你不打算回去嗎?”張莉絲看了一眼旁邊,“還是說要留在在劇組玩玩?”
“什麼都不想做。”原聽潯往後大字攤在床上,“我不想回去。”
張莉絲聳了聳肩,“那我有件事要跟你說,皮特找過我,他問你要不要去原總那裡。”
原聽潯提不起興趣,“他在哪兒?”
“法國。”張莉絲說,“譚總也會去幾天,你們不一家團聚一下嗎?”
原聽潯放空了一會兒,這種事對他來說,可有可不有,可能麵對他爸又得被施壓,怎麼都無法滿意,最好放棄演戲,學習管理公司。他不是一個急功近利的人,但有些時候,他真的很想做出一番成績出來。這樣就不會有人唸叨他了。
張莉絲看他不在狀態,也順著他,“不想去就不去,有空就回去睡覺。”
原聽潯又拒絕,“我也不想回去那邊,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玩幾天。”
張莉絲坐下來,“程鬱打過兩次電話給我。”
原聽潯見怪不怪,“他說什麼?”
“我沒接。”張莉絲不動聲色,“隻可能是問你的事,你沒表態,我沒必要跟他多講。”
原聽潯噢了一聲,想起什麼,不知道是不是想嘲笑,嘴角有一絲笑意,“他天天開著車在公寓門口轉,我不在了他還來。”
原聽潯在床上翻了一下,沒頭沒腦地說:“我這幾天眼皮一直在跳,他一定又闖禍了。
“可能他有話要跟你說。”張莉絲說。
“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原聽潯很無奈,止不住那傾訴欲,“總是在吵架,我們都是脾氣不好的人,他性格就是那樣,就算是哄我也是**的。”
“可能那已經是他的突破了,”張莉絲很有耐心跟他交流,一些戀愛心得,“他分明一個人生活也綽綽有餘。”
“你不知道,他是個很容易得罪人的人,有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人了。”原聽潯小小地發著脾氣,“要是換做彆人體質這麼麻煩,我早一腳踹走了,也就他了。”
“這就是談戀愛,”張莉絲笑了笑,“你也可以一腳踹了他。”
說到底這藕斷絲連纔是害他恨個沒完的源頭,如果真的不喜歡了他怎麼樣都躲得掉,因這一點情誼,他很是心軟。討厭討厭,還是放不下。
“是他不願意走。”原聽潯歎氣,“我叫過他離開這座城市,他可不會讓自己餓死,為什麼不願意呢。”
“他不可能走的。”張莉絲斷言。
“為什麼?”原聽潯問。張莉絲是個頭腦聰明清醒的人,但在那瞬間,原聽潯很想從她口中聽到某些好話。他滿眼期待地看著她。
張莉絲卻不如他所願,“因為他一直都在這座城市,你纔是打擾他生活的人,他沒必要因為你離開。”
【作者有話說】
彆人看鬱鬱:瘟神(雖然寶什麼也沒做
原原看鬱鬱:你又闖禍了,又有人來禍害你了(他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