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心臟 ◇ 第72章 72.遊艇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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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遊艇對峙
原聽潯的一天過得特彆樸素，學校放假了他每天都在公寓睡覺，也不做飯，就吃外賣，然後其餘時間集中精神捧著平板看電影和小說。最近都沒戲約，他身體退化，懶得快和沙發融為一體了。
天氣乾燥，他打了個噴嚏，在床上翻了個身。
下午時候譚葉叫助理來通知他一件事，她晚上要辦遊艇宴會，叫他有空出來見見人。原聽潯正沒事乾，就答應了。助理還把資訊傳達到位，說已經按名單通知過那些貴賓了，原聽潯也沒問貴賓都有誰。
看到差不多到點，他換了套運動服就往目的地去了。譚葉在國內名下的這幾艘遊艇，每一艘都很高規格。裡麵跟個宮殿一樣，宴廳中吊燈銀光閃閃，長桌上雪白餐盤整齊餐具排列，船上有專業廚房，餐食新鮮且豐富。主沙龍區有不少人，原聽潯沒去湊熱鬨，安靜地在宴廳坐下來吃了會兒東西，填飽肚子之後，他出到甲板上，送酒的侍者在甲板的賓客間穿行，他也趁興喝了幾杯。
在甲板上吹著海風，難得的愜意時光，胸口鬱積的濁氣都出去了幾口。
這時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媽媽把波比也邀請來了，波比正裝出席，旁邊那個自然是他的模特男朋友。這兩俊男站在一起特彆惹眼。也幸好這場宴會是私密的，卡片邀請形式，狗仔娛媒的人不在名單之中。不然按著黎升的背景和許昭聿近期勢頭，他們會上頭條的。
“波比哥。”原聽潯主動叫他。
“少爺。”波比也開玩笑地招呼了他一聲，“好久沒見你出門。”
“因為一直沒有通告。”原聽潯老實說，笑了一下，“你也沒介紹資源給我。”
“沒有適合你的。”波比不是不記著他，波比把他拉過來，“你喜歡什麼型別，有專案出來我給你留個位置。”
“我想演恐怖片。”原聽潯說，“這是我今天的想法，但可能明天會變成倫理片也說不定。”
波比哈哈大笑，豎了豎手指頭，“國內恐怖片彆想了。”
三個人在甲板上吹著海風聊了一會兒天，喝了酒之後的人話都很多，原聽潯逮著他們兩人一直囉嗦，從電影又到生活，口中倒著不成形的句子。
“我在會所見到了程鬱。”波比看他已經進入最低防備狀態，若有似無地試探道：“他看上去很沮喪，你知道他怎麼了嗎？”
儘管已經很不清醒，原聽潯還是捕捉到了某個關鍵詞，眉頭抵觸：“我怎麼會知道他，”原聽潯這麼說著，彷彿那些事都與他無關，“失戀了吧。”
“他喝醉了。”過了一會兒，許昭聿跟波比提醒。
“他能自理。”波比說。
說完他就看見原聽潯沉默了下來，好像說了很多話，一廂情願，負載過頭了，進入再擠不出一個字的賢者模式。
原聽潯還保有一絲理智，看得很淡，跟他們告彆後轉身走了，一步一步，身形穩當，眼看著熟門熟路就往下層的娛樂室去了。波比想跟過去，卻被旁邊人拉住。
“你不是說他能自理嗎？”許昭聿的語氣聽出來不悅。
“不是吧，這也要生氣。”波比彈了彈他的臉，笑著抱怨了一聲，“某人小心身子。”
這一邊原聽潯也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隻是換個地方呼吸新鮮空氣。
娛樂室的兩張撲克桌上都已經有人了，他讓吧檯的人給了他一杯酒，坐到真皮沙發上。過了一會兒譚葉推門而入，看到原聽潯獨自的身影，低垂著腦袋。她坐下來，娛樂室的人識趣地找藉口離開了，譚葉抹了一把他的臉，“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能喝。”
“你又不回來看我，怎麼會知道呢？”原聽潯直率地說，“這麼多年……”
譚葉沉默了，原聽潯好久都沒告過她的狀，她柔和下來，“很抱歉，是媽媽沒有好好陪你。”
原聽潯把臉埋進手臂裡，嗚嚥了一下，“沒有關係。”
譚葉罪惡感十足，摸了摸他的腦袋。這時門外有一個人進來，那人進來後身影貼在門前，似乎被什麼止住了腳步，有意不過來。譚葉擡頭看去，看到一個長相精緻清俊的男人。
眼神正毫不避忌地看著原聽潯的方向。
譚葉有很多機會可以看見程鬱的臉，通過照片或者單獨約見什麼的，不過都按下不做，因為不抱有什麼期待，她還是相信原聽潯喜歡的隻是一個性格很好的男人。但見到才會知道，原聽潯還真沒一點濾鏡，就是很漂亮。
“譚總。”程鬱說。
譚葉站起來，“你真的來了。”
卡片是她讓助理發的，以她的名義。如果程鬱來了就是承了她的情，來了就不會一成不變了，就算是與原聽潯徹底鬨掰也沒關係，他們應該適當聊一聊。
程鬱還能應付，眼前的女人看上去非常漂亮，這份美貌優勢原聽潯全遺傳了過去，無可挑剔的五官和清冽的氣質。
“我，”程鬱表達匱乏，“他還好嗎？”
“你過來看看嗎？”
這時原聽潯動了動耳朵，剛才就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在說話，媽媽在跟誰說話，那聲音很熟悉。
程鬱主動坐到他身旁，但沒有多餘動作，“ti。”隻是喚他。
原聽潯已經聽出是他，那低沉的氣息由他擠迫的肢體中傳達出來，許久不語。程鬱知道原聽潯不會想見到他，甚至是心生抵抗，至少表麵上會表現出那樣。
“阿ti……”譚葉試圖緩和氣氛。
原聽潯站了起來，急喘了幾下，沒有朝程鬱的方向看一眼，隻是冷聲冷氣對著譚葉，“我不想見到他。”
說完他就大步離開了娛樂室，程鬱直接跟過去，卻撞到外麵一個人身上。原聽潯已經不見蹤影，他擡起頭，那人身上討人厭的氣息在逸散。
“程先生。”原非和他隔著半步距離，臉上有平靜的笑意。
程鬱的表情更直線下降。
譚葉也出來了，原非看到她，轉動腳步，在外人麵前禮儀滿分，沒有套近乎，“譚總。”
“小非。”譚葉從容一笑。
程鬱繞過他們兩個往上麵去，他看到原聽潯去了船尾吧檯那邊，原聽潯不高興就喝酒的習慣還是比較晚的時候才得以發掘，因為也是那之後他才頻頻招惹人不開心。
原聽潯叫人給了一杯果汁，程鬱也讓人給一杯果汁，吧檯就隻有他們兩個，不過就算有其他人在旁邊，他們也自動隔離了。
“我不想見到你。”原聽潯又說。
程鬱就決定不看他，“我沒有在看你。”
“你過來做什麼？”原聽潯問他。
“我有一些話想告訴你。”程鬱說。
原聽潯把果汁喝完，又續了一杯，“你有事就說吧。”
“你堂哥，原非他不想我好過。他告訴了紀錄片的導演路易斯你是我男朋友的事，路易斯可能會來騷擾你。”程鬱沒有隱瞞。
原聽潯捧果汁杯的手停頓了一下，“為什麼他要說這個？”
“我也不知道。”程鬱說。
原聽潯看著黑水一樣的海麵，心勢微微起伏，他不鹹不淡地把話丟擲，“如果我們不承認，他又能怎樣。”
程鬱不由怔愣。
“他有什麼證據證明我們是一對。”原聽潯口吻涼薄，“那些不存在的事你那麼擔心做什麼。”
程鬱無聲無息地應許，他當然知道隻要矢口否認就好。隻是聽起來好像要把他們愛戀過的痕跡都抹除，如果兩個人中有人是這樣的想法，是程鬱的可能性還高點。
程鬱沒什麼可為自己辯解的，“那你以後注意安全。”
原聽潯沉默，手肘曲著撐在吧檯上，冷嘲熱諷，“你真聰明，會利用我媽。”
他以為是程鬱主動要來的，其實程鬱完全不知道他的近況，那張邀請卡片是譚葉讓人給送來的。
收到那邀請卡片的時候程鬱也有疑問，鑒於之前有過節外生枝，他以為譚葉應該很討厭他，不過他收了她的兩百萬，卻沒有滾得遠遠的，她要找他要個說法也不足為奇。但事實又百轉千回，今晚譚葉的反應，好像隻是想讓他陪陪原聽潯。儘管原聽潯並不領情。
“譚總人挺好的，來不及跟她問好，”程鬱按下那錯綜心緒，最後做必要的禮節，“麻煩幫我跟她轉告一聲，謝謝她的邀請，我今晚很開心。”
原聽潯自然沒理會他這些廢話，一言不發。
程鬱準備離開了，譚葉的助理就在附近，如果有客人要離開，她會幫忙聯係小艇。不過他剛想擰身，原聽潯就站了起來，叫住他。
原聽潯的神情不像從前任何時刻，程鬱沒在他臉上看過那種陰沉。海風把原聽潯的頭發吹亂，帶著濕冷潮意，眼色融入那背景中，浮湧著深不見底的幽暗的光。
“程鬱，”原聽潯說，“過去這段時間，你懺悔過了嗎？”
“我要懺悔什麼？”
“你害死那個人，你罔顧人命。”原聽潯不帶感情地給他解答。
程鬱如先前的無數次，堅持己見，搖搖頭，“我不需要懺悔這個。”
原聽潯久久注視他，那眼神變得很陌生，不含有立場分明的責怪，也不含有任何失望與憐憫。程鬱第一次看不穿他在想什麼。
程鬱在他的眼神中動搖了，他該不該挽回，又要說什麼挽回，什麼都不再有用了，“跟我沒有關係，他是自殺的。”但他依舊將那不經考證的另一個真相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他沒有去注意原聽潯的反應，隻是感覺在那瞬間，他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好像真的卸下了多年來壓抑著他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