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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心臟 第6章 6.“吉屋出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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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吉屋出租”

“那麻煩你們了,我是五號去報道嗎?”

出租屋房間裡,程鬱點了一支煙,聲音不填摻一心兩用。煙絲滋滋燃燒,煙霧氣充斥在手邊,在聽到對麵人肯定的答複後,他把煙灰輕輕撣落在玻璃質煙灰缸上,“嗯,謝謝。”

此時出租屋所有房間都開著燈,但外麵天還沒黑透,他對著灰濛濛的視窗靜坐了一會兒。

等再晚點的時候,洗了個冷水澡出來,坐在床邊用綿毛巾擦拭著頭發。突然嘟嘟一聲,扔在床上的平板發出資訊提示音,點開來發現是被塞在角落裡的監控異常通知。這個平板連通了他名下所有住所的監控,也包括出租屋。以為有誰,他額角稍稍緊繃,看向門口,可悄無人聲的。

甚至又到貓眼檢查了一番,外麵空無一人。

警惕暫時解除,但平板上警報依舊響個不停,還能有哪裡。他疑惑地點進去,地圖上有兩個紅點,是他在回園捱得很近的兩棟房子,沒人在住,但其中一個一閃一閃的,在不間斷發出警報。

天黑不久後原聽潯從機場接到了傳說中的他爺爺棋友的剛回過國的孫女,這時大概七點多。

“你還記得我嗎?”車裡女聲問他。

原聽潯握著方向盤,誠實地搖了搖頭。

“我是唐崎,kiki啊。我們小時候經常在棋社小院一起玩鞦韆和捉迷藏的。”副駕駛上的女孩語氣溫柔,試圖想喚醒他的記憶。

“不是很記得了,唐小姐。”原聽潯特彆冷酷。

“原爺爺經常帶你去的那個棋社呢。”

原聽潯搖了搖頭,身旁多了一個人,卻隻專注看著車前的通路,明確表現出些不近人情。

他還是不坦誠,嘴上說沒有留念,但“棋社”、“爺爺的棋友”和“捉迷藏”這幾個關鍵詞,是能組成一段回憶的。一些畫麵在腦海回轉。

老爺子一輩子有數不清的興趣愛好,小時候他難帶,老爺子就帶他到那個高階棋社,那棋社是會員製的,來的都是些有錢的已至退休養老年紀的老頭老太,他就跟這些人帶來的孫兒一起玩,玩泥巴,玩蕩鞦韆什麼的,還天天拿爺爺口袋裡的零用錢買冰淇淋吃。因為那時以為他脾氣好,做什麼事都慢慢的,還榮獲了最乖小朋友的稱號。

還以為多有童真,但其實他小小個時就很專製。覺得除自己以外的小朋友都是傻瓜,除自己爺爺之外的大人都是蠢蛋,可以說那時那段記憶裡不包括除他和爺爺之外的其他人。

“原爺爺那時還經常逗我們玩呢。”可能是車裡氣氛太冷,女孩停頓了一下,隨意問道,“嗯對了,老爺子的身後事料理得怎麼樣了?有找到好的地方安身嗎?”

“他已經去世有兩個多月了,骨灰都撒完了。”油門猛地一沉,有種下墜感,原聽潯語氣平平,“你們沒趕上。”

“抱歉啊……”甚至原聽潯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偏見。女孩覺得尷尬。

似乎是有點不明事理,無法應對這進度沒對好帶來的後果。這種事都不罕見,甚至有些人最近才聯係上他,還以為老爺子剛死人都沒火化,想插隊弔唁觀看遺體。有的便宜親戚和老爺子從來不親近,在他死後卻又熟讀宗族觀念那一套,要爭取他的骨灰,風水氣場都為人想到。如果不是早預好任何事都隻有原聽潯能決定,那必定是要頭疼一番的。

這些人也不過是為了打探,老爺子不在後按遺囑來說,全部遺產都落在原聽潯手中,這是隔輩親的極致實質化,旁人難免心思萌動。不過原聽潯就這樣,正屬一句話都不愛多說、貓嫌狗厭的年紀,彆說占他便宜了,跟他講話都費勁。

感覺車裡變得安靜,隻有導航女聲親切的聲音,說已經轉入回園地區,即將到達目的地。唐崎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

“可以給我你爺爺的地址嗎?我想去拜訪他,把我爺爺留下的棋具拿給他。”原聽潯抽空問了一句。

“我可以跟你一起的。”唐崎想補過。

“我會看導航。”原聽潯卻打斷了她。

……

之後唐崎也知道他聽不進去話,不再試探什麼,一時無話。按照張莉絲的提示,那個唐伯伯是想推唐崎跟他再多一些接觸的,以一種奇怪的契機。他也能感覺到唐崎一路上熾熱的視線,僅出於一種輕薄的異性吸引氣息,不知他們現在近乎是陌生人。原聽潯心底卻更平靜如水,他知道他隻有一個人,旁的人來找他的目的是謀求利益還是渴求重拾兒童友誼,都應該與他無關,他迫切地想幫完這一次就溜之大吉。

因為唐崎今晚就要落腳,趕著夜色未濃就要弄好租房的事,他叫大姐頭張莉絲找了個房屋中介,那邊很快就找到了符合他們所有要求的房子。

那是一棟環境挺好的獨立彆墅,市區中心,不到五百米就是地鐵口,三層,還附帶一個花園,最好的一點是出租價格要比其他地方的低,很適合追求生活質量,租房預算又相對低的年輕人。

一下車一個年輕的中介就迎了上來,“原先生是嗎?”

中介領著他們進到那個街區,這棟彆墅院門竟然沒門禁。

“唐小姐,我看了你們填的表,這棟彆墅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原聽潯插著兜邊走邊看,感覺周圍莫名有些肅冷氣息,“這裡是不是很久沒人住了?”

“是的原生,這裡的屋主在其他地方也有房產,你們看,後麵那棟也是他的,那棟上幾個星期已經租出去了。”

“我們進去吧,你們稍等一下。”

中介擋在大門口按門禁密碼,這個門禁沒有設定指紋雙重驗證的麵板,隻有簡單的數字密碼,就這樣中介還磕磕絆絆輸到第三次才開成功。

原聽潯看著他生疏的樣子,心中覺得有點不對勁,“屋主什麼時候來?”

中介領他們進去,一進門就看到玄關置物台上的佛像,慈眉善目,靠門一側的蓮花香盤上有些線香的殘灰,淡雅的檀香氣息在鼻間縈繞。幾人從客廳過去,轉到待客室,卻有不同風格,牆上釘著幾幅質感細膩,西方宗教氣息濃重的壁畫。這風格,看上去還挺中西合璧的。

“屋主什麼時候來?”原聽潯又問了一遍。

中介殷勤道,“噢,是這樣的,這兩棟房子的出租事項屋主全權委托給我了,租金水電什麼的都定了,這裡的格局我也很清楚的,你們安心看就好了。”

“這裡傢俬好少,還全是灰石料。”看著眼前材質冰冷的客廳,唐崎搓了搓手臂,“看起來空蕩蕩的。”

“這個嘛,可能屋主就是走冷淡風的吧。”這中介說話語速很快,每個問題都能剛好解答,“不過你們看這裡這麼簡單,也好二次裝修,動手空間很大的。像唐小姐如果你有喜歡的佈置風格,我也可以給你聯係工人的。”

原聽潯打斷了他,“我們上樓看看吧。”

二樓的風格比樓下要好上不少,有三個房間,隻有單人間主臥有住人痕跡,但也沒有流露太多感情,還是一成不變的性冷淡風。不過也怪,這種風格換作是放在房間佈置上,有種說不出來的舒適感。這屋主一定是考試能考很高分的人,每處都打理得很整潔,佈局和諧,是沒人味,但有種緩緩道來的平穩之感,莫名讓人鬆口氣。

看了一圈,唐崎沒做聲,總感覺隱隱不適,這房子活人氣息太淡了。哪怕是男性屋主,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

“我去看看衣帽間。”她自顧自往主臥走去。

原聽潯推了推眼鏡,看著她走去的方向,沒過幾秒突然聽到一聲高聲尖叫。

唐崎不知道碰見了什麼。

原聽潯和中介很快就趕了過去,他把倚在牆邊已經有點氣急的唐崎扶起來,凝神看向房間裡她看到的東西,臉上也浮出些不解。

他很理解唐崎為什麼會尖叫,那場景任何人見了都會嚇一跳。眼前是一個與主臥連通的衣帽間,但沒有櫃子和架子之類的裝飾,隻有一張灰色的軟皮凳子,十幾平米,其餘的空間則被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填滿,呈現出一種吊詭的色彩鮮豔。

“誰會在房子裡放這些東西啊……”

一目瞭然,那都不是給活人用的東西。兩大袋用透明袋裝著的金元寶,幾大疊黃紙,幾束細香,四角還有幾個黑色燭台,一堆本色紅豔的蠟燭因放置過久,澆融其中。煙熏味和古早的蠟味就在沉悶的空間裡發散,還不時有一些風聲從視窗進來,似裹帶進來了不安的氣息。

這些東西各有具體用途具體去處,很難想到是現在是出現在某個人房間的附近,隻讓人覺得不舒服。

中介也沒想到,“這個,這個……”

“這怎麼回事啊?”唐崎已經恢複了理智,臉上有反感的神色。

“你這屋主想搞整蠱吧,不會這些東西是拿來鎮壓房子裡的惡鬼的吧。”原聽潯冷冷的,突然湊近中介的臉,“這房子死過人嗎?”

“啊啊……”中介差點冷汗直流,“不是,這裡不是,不是這裡……”

原聽潯看著他這個反應,不禁心思一動,他退了回去,蹙眉不語。

正當中介努力辯解時,像有人回應,一道腳步聲如厲鬼一樣在背後響起。

“我靠,背後靈啊。”原聽潯往門外看了看,看到走廊的感應燈變暖了幾分。

然後看見了一個像憑空出現的人。

程鬱穿著一套運動服,頭發散著,身上有潔淨的氣息。看樣子是剛洗完澡就來的,也好在他身上的活人氣息,不至於像足了靈驗起來說來就來的生鬼。

這世界真小啊。原聽潯在想。

“程先生?你來了。”中介臉色變了又變,還能鎮定,堆起職業笑容,“這就是這裡的屋主了,原先生,唐小姐。”

“我看到門禁報警了,監控有陌生人出入。”程鬱說。他看著中介,眼神沒有多遊走,好像他不認為房間裡剩餘兩人與他有相乾。

“程生,是這樣,這兩位聯係我租房子,我就帶他們過來了。”中介訕笑著,嘴角都僵了,“我看你後麵那棟房子都已經租出去了,我就想這裡也趁早,怪我沒跟你提前商量,你看這不是……”

“我不是說那邊有人租住之後,這邊先擱下嗎?”

“我……”

“你覺得我先不出租的目的是什麼?”程鬱語調裡有種不容置疑的快速感。

沒改門禁密碼,也沒正式撤除委托,中介費多付了一半定金沒追回。在明麵上確實可以說程鬱懶怠,不懂中介是為他著想。但程鬱就是不顧不管。

“你要告訴我你還沒清掃就好了,我完全可以效勞的。”中介說,“你看這不就造成誤會了嗎?是不應該的,我也沒料到。”

“你們在說什麼,隻是收拾好就可以繼續租給彆人了嗎?”唐崎出於一個正常人的理解,“難道想直接隱瞞嗎?這樣是不道德的,要是下一任租客知道心底該有多不舒服啊。”

“你這樣把這些東西堆在這裡,讓那些講忌諱的人怎麼想,太晦氣了。”

原聽潯聽聞這話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他饒有趣味地看著這個一個多月前纔跟他接觸過的男人,當見到人時,他竟立馬接受了這屋主的風格。

程鬱看著他們兩人,沒說話。

“該不會這裡出過什麼事吧?”唐崎蹙眉。

“這裡沒有死過人。”程鬱終於捨得動金口,簡單剖除了她話裡的歧義,接著解釋道:“黃紙香燭是我買來工作用的,做祭祀,為寄托哀思、祈願冥想的時候都可以用上。這些元寶都是折得很好的,蠟燭本來是要拿到寺廟的,都是些燒掉了就會消失掉了的東西,或許你們白天來看就不會那麼驚悚了。”

一副強詞奪理,很難打動人的風格。原聽潯搖了搖頭。

“你這是不講道理。”唐崎也不認同,她儘量禮貌用詞,“我能問一下先生你是乾什麼工作嗎,難道是法師嗎?”

程鬱搖搖頭。

“我們走吧。”唐崎扯了扯原聽潯,這人氣質很冷,直讓人覺得從事的工作一定不好惹。

程鬱沒有表示什麼,但看著他們猶豫的動作,突然低下聲音,“如果這裡也降到跟凶宅差不多的價格出售,我想不會有任何一個人介意,不管這裡有過什麼。”

說的這話像是挽留。雖然劍走偏鋒了點。

“你是說真的嗎?”原聽潯一下出聲。

短暫默然間,程鬱緩緩擡頭,眼神聚焦於他的臉上。

唐崎看向原聽潯,急急拒絕道:“ti,我不想住這裡的。”

“你安心吧,我會幫你找其他靠譜的中介的。”原聽潯看樣子有自己的打算。

安撫完唐崎後,他直白白看向程鬱,意圖呼之慾出,“這裡我想租。如果真如你說得那樣,是以凶宅的價格出售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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