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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心臟 ◇ 第36章 36.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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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野獸

程鬱麵色一怔,表情變了,原聽潯沒多說,做噩夢而已,一件很平常的事。不尋常的是程鬱說過自己從不做噩夢。

程鬱不置可否,氣息微微一動,他昨晚確實睡得不安穩,卻沒印象自己做過夢,腦海中沒有任何畫麵,好夢噩夢都統統虛無。不過原聽潯不會無事生非,就睡在他旁邊,肯定是注意到了他睡著時的變化。

“我沒做什麼吧。”程鬱問他。比如一些失控行為,他倒是好奇,自己做噩夢是什麼模樣。

“能做什麼。”原聽潯看他,不過是眉頭皺得死緊,額頭脖頸不斷冒汗,還有……原聽潯避開了某部分,眼神微暗,語調沒什麼變化地說:“不過我們剛做完那件事,你就做噩夢,看來是對我的手法不太滿意。”

“沒有。”

程鬱聽到原聽潯還能跟他開玩笑,稍稍放下了戒心。他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無緣無故做噩夢,可能是多了個人躺在身邊,還用手臂壓著他。

兩個人吃完早飯,原聽潯又回到床上,現在手機勉強還有訊號。他在劇組群聊裡看人聊天,有幾個道具組的人附近都淹成一片了,群裡時不時彈出段段視訊。排水係統不完善的鄉鎮地區,地勢低的城市樓層,直麵澇災,室內傢俱電器都遭了殃,魚塘裡,水壩裡的魚都遊出來了,小狗小貓坐在洗臉盆裡漂流,到處是苦中作樂的人。

程鬱也打了電話回去,出租屋和梁老太都完好無損,反而是原來的樓下那間店被淹了,卷簾門沒防住,裡麵的鐵貨架和木傢俱全泡水了,水線還在漲,梁老太唸叨著好在把那批貨物都清理掉了,程鬱纔想說幸好是把她接了出來。

原聽潯卷著被子安分躺著,程鬱也回到床上,盯著原聽潯看了老半天,原聽潯才轉頭看他,“乾嘛。”

“沒事。”程鬱想說點什麼,他對自己做了噩夢的事還耿耿於懷,於是就開口,“我沒騙你,我以前真的沒做過噩夢。”

原聽潯看他一眼,程鬱這麼解釋就是不想顯得是存心騙他一樣,但也顯得是他跟他同床共枕,擾壞了他的睡眠質量。

又何止是這樣,原聽潯心裡滋味複雜,最終是輕輕放下,“又不是什麼事。”

中午又開始下起小雨,趁台風還沒來,兩人開貨車去了對街的超市,買光了貨架上所剩無幾的麵包和泡麵,順便在一間餐館吃了頓飯。

回來也沒什麼可做,原聽潯把手機裡下載的電影拿出來看,那是幾部低成本血漿片,專門看來解壓的。程鬱待在客廳裡抽煙,抽了半支,想起什麼,還是掐了,把煙盒藏到茶幾下麵的月餅盒裡麵。

到了晚些時候就變天了,悶熱非常,預示著一場強台風將要襲卷而來。程鬱回到房間,原聽潯看電影看得正專注,感覺手臂夾著的被子被人拉起一點,一激靈,電影裡的殺人狂剛好舉起斧頭,一人被腰斬,驚愕地往後倒去,人已斷開,腹部腸子抖落,血漿不要錢似地狂亂噴灑。看得人肚子一酸,程鬱也看到他在看什麼,把被子歸於原位,無聲躺遠了一點。

過了一會兒他被人撈過去,原聽潯表情嚴肅,讓他一起盯著。

原聽潯手掌有一下沒一下揉著他的後脖頸,正好趁手,程鬱看著看著困得不行。手機裡又換了一部電影,場景突然變得綠油油的,配之一個裸身野人,演了半天不知道在演什麼。程鬱睡著了。

天黑之前他醒了過來,窗戶還透進來一絲白光,能聽到台風到來時那特有的嗚咽聲,一陣陣的,陣勢不小。原聽潯還在看著手機,這次換了一部又似三級又似文藝的外國片,床上兩具很有美感的異性身體交纏著,持續了五六分鐘,鏡頭記錄了全部,喘息不停。

“你看這個乾嘛?”程鬱忍不住問。

“這個好看啊,這是江導的作品。”原聽潯言簡意賅。下一個鏡頭已經換成男人的自白,講著性講著愛,台詞頗有深意。最後演職人員的名單滑動,導演的名字出來,江笙的英文名。

“你一定想問江導是誰吧。”

原聽潯邊說,邊退出電影頁麵,跑到電影打分軟體,直爽地打了個四星半。才發現這電影看過的人數不足五千人,還有好幾條低分評價,直呼剪輯稀碎,鏡頭抖得像腎虛,台詞更是撿垃圾撿來的一樣,拍的都是什麼東西,還不如看日產片。

原聽潯覺得好笑,江笙不聲不響,人沉悶,作品緣也是差勁,但意外的他從這部片子裡感覺到了江笙的魅力。

“江導是我現在這部戲的導演。”原聽潯關閉手機,看著程鬱,“還說喜歡我演的戲,你就不是真的在在意這些。”

程鬱的心被他說得沉下一格,原聽潯就是很記恨他初初說的話,不為什麼,隻為他的角色,都是假的。當然說隻看他的臉也不比這好多少。

程鬱說不出什麼話,他是做錯了,說錯了。

原聽潯已經想到他的反應,突然有一些新仇舊恨翻滾腦中,他抓住程鬱的手臂,質問一樣,“你記不記得你把房子租給我時備注的那些注意事項,有一條是禁止搞多人派對,要注意衛生。”

程鬱點點頭。

“那是什麼意思?”原聽潯還真的有點生氣,“是不是不讓人在家裡亂搞。”

程鬱又點點頭,他剛想說這些條例是對每個租客都傳送的,就感覺鎖骨突然一陣刺痛,原聽潯的腦袋在他胸前拱起來,小狗一樣齜了一下牙,原聽潯咬了一口他。

“討厭你。”原聽潯翻過身不跟他說話。

程鬱摸了摸他的後背,不知道原聽潯的火氣從何而來。早就有積怨,但在這時才訴諸,出於什麼契機。不過也是為時已晚,程鬱很少哄人,隻能把身體貼近他,唸了兩遍,“對不起,對不起。”

這時背後他的手機震動起來,跳出幾條新資訊,程鬱看回手機,是張銘給他發過來一張照片和幾句話。張銘這兩天都沒跟他說話,今天出了點事,照片裡是他被人翻得狼藉一片的房間,抽屜衣櫃都開了,張銘在下麵解釋說公路淹了他這兩天忙著給人拖車找生意,沒想到一會沒在家裡就遭小偷了,房間裡的平板電腦和藏在抽屜裡的幾千塊現金都不見了。

程鬱直說,你弟弟在家嗎?你媽媽怎麼說。

張銘說他媽媽也很著急,弟弟還在上班,一般加班到晚上七八點纔回來,台風天也沒偷懶。

程鬱不說話了。這時原聽潯翻身過來偷看他的手機,看到對麵人的名字。

“他找你做什麼?”原聽潯問他。

“沒什麼。”

原聽潯知道這是人家的私事,不過看著程鬱臉上淺淺蒙著一層陰翳,歎了口氣,摸了摸他的胳膊,“彆想了。”

程鬱抱住他,索取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原聽潯卻反過來壓住他,把他密不透風包得嚴實,陰冷冷的附在他耳側,“今晚我們就這樣睡。”

洗完澡之後原聽潯還真的把這抱姿實行到底,兩條胳膊壓著他,把他鎖在懷裡。對於很相愛的人來說,這姿勢看起來是充滿溫存之意,可程鬱卻隱隱擔心。

時間漸漸流逝,屋內隻有一片沉悶,一個台風晚上就過去了,程鬱一覺睡到底,醒過來的時候原聽潯已經不再抱著他,分開睡到了一邊,還捲走了大半邊被子。程鬱嘴角微揚,安靜下了床。

手機連續震動了幾聲,他洗完臉,就有人打電話過來了。接起電話的時候他把窗子開啟了一點,外麵台風已經停息,一大麵廣告牌被掀飛,幾片被風刀切得稀碎的葉子夾在窗縫裡,不遠處大樹被颶風折斷,橫在公路上。

周筠的聲音遲了幾秒響起,一絲不祥靜靜蔓延。

“程老師,安安摔死了。”

掛掉電話的一瞬間程鬱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原聽潯,原聽潯表情可以說是陰沉。他不知道電話裡的人跟程鬱說了什麼,他也有什麼話一定要說。

程鬱想不到,但無來由心口漲起一陣痛苦。

“你又做了噩夢。”原聽潯則凝視著鏡中他的臉,淡淡說著,“又喊了彆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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