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難相見 第305章 不就是賠錢嗎!
平板螢幕上,一段高清視訊正在無聲地迴圈播放。
畫麵的清晰度極高,甚至能看清背景裡牆壁上剝落的牆皮紋理。
視訊內容,正是張超伸手破壞那塊手錶的全部過程。
視訊甚至被後期貼心地放慢了0.5倍速。
畫麵一側,還有一個不斷閃爍的紅色箭頭,精準地鎖定了張超那隻正在作惡的手,生怕觀看者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證據確鑿,毫無任何辯駁的餘地。
寂靜。
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唯一的聲音,來自趙律師手中那塊平板電腦。
視訊無聲,卻勝過千言萬語。
那被慢放的畫麵,那不斷閃爍的紅色箭頭,每一個畫素都在叫囂著一個無法辯駁的事實。
年長警察的目光,死死釘在螢幕上。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發出一個乾澀的吞嚥聲。
他當了二十年警察,見過各種各樣的狡辯,也看過無數所謂的“證據”。
但從未見過如此……高清、精準、且充滿了一種冰冷羞辱意味的鐵證。
這已經不是證據了。
這是一場公開處刑。
他身旁年輕些的警察,下頜的肌肉已經繃成了一塊堅硬的石頭。他握著執法記錄儀的手,因為用力,指節泛出青白色。
空氣的流動彷彿都變慢了。
每一秒,都拉扯著在場所有人的神經。
終於,視訊迴圈到了第三遍。
年長的警察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抬起了頭。
他的視線,越過趙律師那張依舊掛著職業微笑的臉,重新落在了張超身上。
那道目光裡,再也沒有了半分身為調解者的溫和與詢問。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淬了冰的審視,一種看待罪犯的冷漠。
張超的心臟,在那道目光下,驟然停跳。
一種徹骨的寒意,從他的尾椎骨猛地竄起,瞬間貫穿了整個脊背,直衝天靈蓋。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水泥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張超!”
年長警察的聲音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地麵上的冰雹,堅硬,冰冷,不帶任何感情。
“故意毀壞他人財物,數額巨大,現在證據確鑿。”
他的聲音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嚴厲,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
“請你立刻跟我們回局裡,接受調查!”
最後四個字,落地有聲。
“轟——”
張超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片空白。
他整個人都懵了。
不。
不對。
劇本不是這麼寫的!
他纔是受害者!他纔是報警的人!
應該是秦清月他們,被這身藍色的製服帶走!應該是他們低頭認罪,痛哭流涕地求自己原諒!
怎麼會變成自己?
怎麼可能是自己!
“不……不是……”
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乾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警察同誌,你們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
他的眼神慌亂地四處飄移,最後絕望地落在平板上那迴圈播放的畫麵。
“這是誣陷!對!是誣陷!他們p的圖!現在的科技這麼發達,p個視訊不是輕而易舉嗎!”
他找到了一個自以為是的突破口,聲音瞬間拔高,試圖用音量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們不能隻聽他們一麵之詞!這是陷害!**裸的陷害!”
年輕的警察冷笑一聲,那笑聲裡滿是鄙夷。
“誣陷?”
他向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語無倫次的張超。
“視訊證據清清楚楚,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動作,都記錄在案。你告訴我們,你想怎麼狡辯?”
他的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金屬手銬。
那冰冷的金屬光澤,刺痛了張超的眼睛。
他要被拷走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當著秦清月的麵。
這個認知,像是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尊嚴上。
恐慌,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腦子飛速運轉,在混亂和恐懼的夾縫中,拚命尋找著救命稻草。
錢。
對,錢!
不就是一塊表嗎?
他舅舅有的是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瘋狂地滋長,讓他瞬間找到了最後的底牌。
“不就是賠錢嗎!”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忽然歇斯底裡地大叫起來。
“我給!我馬上就給!不就是錢的事嗎!”
這一聲呐喊,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甚至帶著一絲破音的淒厲。
他一邊喊著,一邊狼狽地蹲下身,在滿地狼藉中,手忙腳亂地去撿地上那部已經碎成零件的手機。
螢幕裂成了蛛網,後蓋不知飛到了哪裡,甚至能看到裡麵暴露出來的電路板。
他卻不管不顧,用發抖的手指,胡亂地按著機身上唯一還算完整的開機鍵。
“我舅舅有錢!我讓他現在就轉賬!”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一百萬夠不夠?不夠就兩百萬!不就是錢嗎?多大點事兒!至於要去警局嗎!”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秦清月,彷彿隻要她點頭,一切就能回到原點。
勞斯萊斯車旁,秦清月抱著手臂,靜靜地看著這場鬨劇。
她唇角牽起一個極淡的弧度,眼底深處,是毫不掩飾的譏誚。
好家夥。
這是夢回二十年前的古早霸總小說現場了?
用錢砸人?
這套路,現在連小學生寫命題作文都覺得俗套了。
張超還在跟那堆破碎的零件較勁。
他一次又一次地按著開機鍵,嘴裡念念有詞,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混著灰塵,在他臉上劃出一道道狼狽的痕跡。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是他徒勞的掙紮時。
“嗡……嗡……”
一陣微弱,卻無比清晰的震動聲,突兀地響起。
那聲音,正是從張超手裡那堆破碎的零件中傳出來的。
整個劇組的嘈雜,瞬間被這詭異的震動聲掐斷了。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住了。
張超的手指,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那塊已經裂成無數塊的螢幕,竟然奇跡般地亮了起來。
微弱的光芒,從蛛網般的裂紋中透出,在鴉雀無聲的劇組裡,顯得格外詭異。
螢幕上,頑強地亮起了兩個碩大的字。
舅舅。
時間,在這一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