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滄海 有人看見你的好
有人看見你的好
休完假回去上班後，許月滿纔想起來那件尷尬的事情。
原本沒放在心上，可真見了麵，知知那句話就一直在腦子裡反複播放。工作中的正常交接、上下班碰麵時的閒談，都讓人想暫時逃避。
許月滿好不容易清空大腦，第二天上班卻隱約發現梁昀有一樣的表現。這下兩個人連眼神交彙都像觸電似的，各懷著不同的心思，又告訴自己不要影響工作。
保持這樣的狀態兩三天，梁昀發了個資訊約許月滿出去，地點是從前和紀優去打卡美食的其中一家。再這樣奇奇怪怪下去，許月滿也覺得難受，收到訊息就痛快地回複了。
車送去保養，這兩天都是許星齊送她來上班，撐著傘走了一小段路，許月滿的後背就開始透著汗。
午間休息時段的冰品店熙熙攘攘，梁昀坐在角落，卻跟周圍熱鬨氛圍不甚融洽，以至於許月滿一眼注意到。
“不好意思，中午有事出去了一趟，回來得有點晚。”
“沒事，我也剛來。我點了荔枝冰，你看看要什麼？”
“那我要個……楊枝甘露。”
服務員帶著選單離開，兩人又開始有些不自然，還是許月滿先開口。
“我上次去榕城找夢琳姐和知知姐，你當時專案正忙著……”
“小滿，對不起。”
“嗯？”
一上來就道歉，倒是讓許月滿措手不及了。
“知知姐前兩天告訴我了，你們聚餐的時候，她跟你說的，確實是真的。”
高怡敏總說許月滿和梁昀性格相像，也許是慢熱但又坦率，也許是誠懇。
“我和我前女友分手之後，一直處於一個自我懷疑自我否認的狀態，在和你的工作相處中萌生出不同的情感。不過請你彆因此煩擾，我知道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很穩定。約你出來也沒有其他的意思，我會處理好自己的感情，我們繼續以正常的同事關係相處就好了。”
梁昀的說辭儘顯真誠，把這件事說開才能不影響後續的工作相處，許月滿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不必自我否認，你會找到看得見你所有好的那個人。”
“好，那我先收下你的祝福。”
傍晚提前下班，許月滿去了「和清」，到了之後就坐在樓下的廊椅，拍了張照片發給周聿和。
[周先生等你下班哦]
[我馬上下來]
那邊的周聿和也是秒回。傍晚的風已經沒那麼熱，許月滿將禮物袋藏在身後，望著一會兒他下來的方向。
前兩天聚餐的時候，說起了最近上班的小尷尬。原是和紀優閨蜜生活的日常分享，吃飯時又正在興頭上，那個當下就口無遮攔地多說了幾句。
周聿和聽完居然沉默不語，頗有些暗自傷心的樣子。隻是在回去的車上，不明不白地問了句，“以後你後悔了怎麼辦？”
能感知到他胡思亂想，哄了哄好像不起效。中午就約著紀優去了商場，給他挑了個禮物。
周聿和下來得倒挺快，鼻梁上的眼鏡都忘了摘下。和下班的同事們一趟電梯下來，左顧右盼終於找到許月滿的身影。同事們也順著他的眼神方向看，瞧見了人就都調侃起來。
在幾聲起鬨中，周聿和的腳步越來越急。許月滿拍了拍廊椅示意他坐下，隨後從後腰掏出那個禮物袋。
“送給你。”
黑色的包裝顯得簡約高階，周聿和接過後慢條斯理地開啟，是條領帶。
許月滿送什麼他都欣喜得很，修長的手指握著盒子，指腹摩挲著領帶邊緣。
“怎麼呆住了？”
“沒有，我很喜歡。”
“看不出來！”許月滿伸手想奪過盒子，被周聿和靈活躲閃開。
“真的！隻是，最近你常送我東西呀，上次生日是袖釦，這次是領帶。”
知道他不是不喜歡，許月滿這才抿著嘴角，又露出滿意的笑容，“因為我喜歡成熟氣質的你呀！最喜歡你了！”
聽得出她的言外之意，隨著那輕柔的語氣，半個身子趴向周聿和的手臂，許月滿又輕輕鬆鬆地晃到了他的心裡去。下班的人漸多，連廊外陸續有人經過，否則周聿和現在一定想抱著許月滿親一親。
“而且上次你給我的展陳設計費，有點多哦。”
周聿和蓋上禮物盒，克製地把她摟在懷裡，“那是因為你也很辛苦。”
“對了，周先生，請問這周的星期天是什麼日子？”許月滿將手握成一個小話筒舉到周聿和麵前，眼神急切地想要得到回答。
“是什麼日子？”周聿和微眯著眼假裝思考，腦袋不時擺動一下表現出回想不起來的樣子。
“啊！快想想！”
“星期天是幾號來著？”
“我們在一起兩年了！你居然不記得嗎？”
許月滿也假裝惡狠狠的樣子，繼續摟著周聿和的脖子來回晃。
“我記得，我記得的，滿滿！”周聿和拉著她的手，“我訂了德縣的民宿，我們去那裡過週末好不好？”
“也行，不過我也想到了一件有意義的事。”
“什麼事？”
“前幾天路過兩年前那家香水店了，我們再去調一次香水吧，我倆一起！”
“好！”
紀曉峰夫婦在學校附近奔波了幾天，聯係好了教師寄宿。雖然價格比起校內寄宿和周邊租房貴了不少，不過夫婦倆一向捨得給兒子花錢，緊接著又急匆匆趕回之江上班。
弟弟即將提前回來準備入學軍訓，紀曉峰在電話裡說要陪兒子回來，劉美萍在一邊絮絮叨叨，說起來回幾天又要耽誤上班。紀優主動提起幫弟弟辦理入學事宜，接下來的兩天才消停了些。
鐘厘和紀優一早去動車站接紀誌謙，幫弟弟拎過大包小包的衣服，兩個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佳。
先帶他去了趟超市采買寄宿用品，吃午飯的時候，問他還要買點什麼，除了搖搖頭也不肯多說什麼話。鐘厘跟紀優悄悄發了訊息，說要帶他在商場的遊戲廳逛一逛。
看著時間還早，紀誌謙又蔫蔫的，紀優很快同意。
鐘厘買了一堆遊戲幣，撥出一大半給弟弟，剩下的又遞給紀優。紀優推托著，還是被他拉著玩了一會。紀誌謙也終於放鬆了許多，從遊戲廳出來，鐘厘又驅車送他去了老師家。
一路上，姐弟倆都靜悄悄的，鐘厘偶兒說兩句高中趣事調節著氣氛，但沒起到太大作用。
寄宿的學生多，加上紀曉峰夫婦已經提前拜訪過老師，紀優沒再和她攀談太久。紀誌謙攔著紀優不讓她為自己整理床鋪，紀優隻好收手檢查了小房間的設施。
鐘厘接到挪車的電話先行下樓，紀優和弟弟就在小房間裡尷尬站著。想到一會兒老師就要組織吃飯，自己也得離開，便拉著他坐下。
“阿誌，寄宿在老師家，功課的問題能及時請教，這裡離學校也近。平時你有什麼需要的，就給我打電話。記得，有什麼事情自己解決不了，或者在這裡有其他的問題，一定一定要告訴我，知道了嗎？”
紀誌謙被他摁著一邊肩膀，垂著眼點點頭，“知道。”
紀優把手縮回的一瞬間，紀誌謙叫住了她，“姐。”
“嗯？”
隻見他從今天一直隨身背著的書包夾層裡，抽出一個自己用科作業紙包的紙袋。掀開好幾層紙張，露出了一小疊現金。
“這個給你。”
紀優瞪大了眼睛，往門口的方向探了一眼，幸好剛剛鐘厘出門帶上了門。
“你哪來的這些錢？”
現金不多，看起來大約兩千塊。
“我在爸媽打工的地方旁邊找了個手機店兼職，暑假這一個月賺的。我跟他們說這錢跟同學一起打遊戲，花得快完了。”
紀優看著他遞過來的錢歎了口氣，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弟弟接去爸媽身邊後，和她漸漸沒那麼親近，紀優偶爾還會猜測，他或許也從爸媽口中聽過關於他們的關係。
“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學習……”
“我知道你每個月都給爸媽錢，反正生活費他們會再給我的，這個給你！”
早在超市結賬的時候，他就緊緊揪著書包，也許一整天不高興的情緒中是在醞釀這件事。把錢塞到紀優手中，轉身去合上書包。
紀優從紙袋裡抽出五百還給他，“這個錢你明天去繳餐卡，明天我要上班，你自己去弄，剩下的錢我轉在你手機上，需要用你再取出來。”
紀誌謙把那幾張現金握得緊緊的，那幾分倔氣倒有點像劉美萍。
“記住我剛剛跟你說的了嗎？”
“記住了。”
“那我先走了。”
鐘厘在樓梯口等著，想著姐弟倆可能有話要說，就沒再上去。上了車紀優催著他趕緊回去，他就更加納悶了。
“被阿誌傳染啦？他是個大男孩了，能照顧好自己的。”
紀優從包裡抽出胡亂塞進去的現金給鐘厘看，
“他自己去手機店打工，還要把這錢給我。”
“啊？那叔叔阿姨他們知道嗎？”
“他說騙他們和朋友打遊戲花了，他知道我每個月打錢回去。所以想把這錢給我，我給他留了幾百塊，剩下的手機上轉給他。”
確實是出乎意料，車已經開出了小區，紀優感覺自己還在狀況之外。
“阿誌一直都挺乖的，你對他好，他會懂的。”
紀優緊皺著眉沉默了一會，隨即轉過頭來，“鐘厘，我是不是有點邪惡心理，我居然……居然在反複疑問，阿誌在他們身邊長大，卻會為我著想這些。”
頻繁的歎氣，讓紀優覺得嘴唇乾燥，從車門側欄抽出一瓶水來，喝了兩口平複心神。
“彆這麼想，是他們的刻薄先影響了你的判斷。但阿誌是在愛和嗬護下成長的，越長大也會越明事理的。用平常心看待就好了，彆亂想了。”
鐘厘抽出一隻手來牽她，默默告訴紀優，他會一直陪伴，也會一直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