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中之眸下的地標節 《原中之眸下的地標節》第二章 鏡湖逃蹤,茶場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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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龍撞開原中數據總部東側玻璃門時,冷風裹著鏡湖水汽往衣領裡鑽,嗆得他猛咳兩聲。身後保安的嗬斥聲像甩不掉的影子,踩著大理石地麵的迴響追上來,他不敢回頭,隻盯著前方巷口那盞昏黃路燈——穿藏青夾克的周伯正扶著麪包車車門揮手,竹籃裡的龍井茶香混著夜風飄來,成了這場深夜逃亡裡唯一的安心信號。
“快上車!”周伯一把將他拽進副駕,不等車門關嚴就踩下油門,麪包車貼著路邊的梧桐樹躥了出去。後視鏡裡,原中數據總部的玻璃幕牆越來越小,唯有“原中之眸”的半圈燈帶還亮著,像塊浸在水裡的碎鏡,映著寫字樓尖頂劃破的夜空,也映著這場藏在夜色裡的奔赴。
“星落姑娘呢?冇和你一起?”周伯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繃著,目光緊盯著前方黑漆漆的路。他是1998年跟著推景明辦地標節的老人,看著推文龍長大,此刻既擔心孩子的安危,更記掛著那把能開啟《地標圖譜》的木梳。
“她往鏡湖公交站去了,褚叔在那接她。”推文龍剛說完,褲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螢幕亮起時,褚時俊的簡訊跳了出來:“公交站有黑西裝盯梢,星落往鏡湖西岸蘆葦叢跑了,我跟著她,暫時安全。”
心瞬間揪成一團。推文龍扒著車窗往西側望去,夜色裡的鏡湖隻剩一片模糊水光,蘆葦叢在風裡晃出層層黑影,根本分不清沈星落藏在哪個角落。他攥著手機的指尖發顫——沈星落懷裡揣著雙梳和備份硬盤,那是能戳破原中數據陰謀的唯一籌碼,一旦被黑西裝截走,不僅祖輩守了二十年的地標節約定要徹底落空,蒼梧山的老茶樹、丹霞嶺的荔枝林,所有紮根土地的地標物產,都要淪為資本操控的工具。
“周伯,改道鏡湖西岸!”推文龍急聲說道,“星落被盯上了,褚叔跟著她,咱們去接應!”
周伯冇多問,猛地打方向盤,輪胎擦過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巷子裡冇有路燈,車燈劈開的兩道光柱裡,野草和廢棄的紙箱飛速倒退,偶爾有夜蟲撞在擋風玻璃上,留下細小的痕跡,像在給這場匆忙的救援讓標記。就在這時,手機又震了一下,還是褚時俊的簡訊:“黑西裝追丟了方向,星落躲在西岸最北邊的蘆葦叢裡,我在外麵守著,你們儘快來。”
推文龍鬆了口氣,後背卻已被冷汗浸濕。他靠在座椅上,閉上眼就想起電梯裡沈星落遞來絨布盒子時的模樣——她的睫毛還沾著未乾的淚痕,臉色白得像“原中之眸”的牆麵,可遞盒子的手卻穩得很,眼底燃著一簇不肯熄滅的火。他後來才知道,那時她剛從醫院出來,表弟的進口藥被原中數據的人扣著,一邊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一邊是祖輩傳下的使命,換誰都會兩難,可她終究冇選資本給的“捷徑”,冇拿國家地標去換那盒救命藥。
麪包車駛出窄巷時,鏡湖西岸的輪廓終於清晰起來。風拂過蘆葦叢,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給他們指引方向。周伯放慢車速,沿著湖邊的土路往前開,冇走多遠,就看見兩個身影從蘆葦叢裡鑽出來——褚時俊扶著沈星落,她的帆布鞋裹著厚厚的泥,褲腳被蘆葦葉劃開了幾道小口,露出的腳踝微微腫著,卻依舊把懷裡的帆布包抱得死緊,見著麪包車,眼裡的慌色才慢慢褪去。
“快上車!雲棲村那邊又出事了!”褚時俊把沈星落扶進後座,自已扒著車門急聲道,“村裡的老夥計剛發來訊息,三輛黑西裝的商務車直接堵了老茶場的大門,正拿撬棍砸鎖呢!村裡的年輕人想去攔,被他們推搡著摔在地上,還放話說誰再靠近,就以‘妨礙公務’的名義報警——這群人,根本就是強盜!”
“反了天了!”周伯氣得拍了下方向盤,聲音都在發抖,“1998年蓋那老茶場時,二十個家族湊錢湊力,我和你爺爺推著獨輪車運磚,磚縫裡都摻著血汗!那是咱們地標人的根,憑什麼讓他們這麼糟蹋!”
推文龍坐在副駕冇說話,指尖在膝蓋上飛快敲擊著,腦子裡飛速盤算著對策。黑西裝突然往老茶場去,顯然是猜到了《地標圖譜》藏在那裡,他們人多勢眾,硬拚肯定不行;可要是眼睜睜看著圖譜被搜走,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他忽然想起口袋裡的手機——裡麵存著他剛入職時申請的“原中之眸”後台調試權限,後來一直冇登出,或許,能從這裡撕開一個口子。
“褚叔,你現在就給村裡的老夥計打電話。”推文龍突然開口,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讓他們去老茶場西側的山坡上,找個能看見茶場大門的地方,把手機閃光燈打開,按‘閃三下、滅三下’的節奏晃,重複不停。”
褚時俊愣了一下:“這是要乾啥?”
“我之前冇登出‘原中之眸’的後台權限,能遠程調取老茶場附近的監控。”推文龍點開手機裡的加密軟件,螢幕藍光映著他緊繃的側臉,“我會把山坡上的閃光燈信號轉換成乾擾碼,通過‘原中之眸’的服務器投射到老茶場的信號頻段——這樣一來,黑西裝的對講機就會失靈,他們冇了通訊聯絡,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梁上的暗格,咱們就能爭取時間趕過去。”
褚時俊瞬間懂了,立刻掏出手機撥打電話。沈星落坐在後座,看著推文龍指尖在螢幕上翻飛的模樣,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茶水間的偶遇——那時他對著“原中之眸”的方向發呆,螢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碼,她還以為他和公司裡其他工程師一樣,眼裡隻有數據和績效,直到此刻才明白,他早就把祖父的叮囑刻在了心裡,連手裡的技術,都成了守護地標的武器。
“村裡老夥計說已經往山坡去了!”褚時俊掛了電話,聲音裡帶著點振奮,“阿龍,接下來咱們怎麼辦?直接去老茶場和黑西裝對峙?”
“先繞路去老茶場後門。”推文龍盯著螢幕上跳動的代碼,頭也不抬地說,“黑西裝現在都堵在正門砸鎖,後門肯定冇多少人守。咱們從後門進去,先把《地標圖譜》取出來,再聯絡其他地標家族的人——隻有把二十個家族重新聚起來,拿著證據去農業部申訴,才能徹底揭穿原中數據的陰謀。”
周伯重重點頭,打方向盤拐進一條更窄的土路。車燈劈開的光柱裡,能看見路邊田埂上的茶樹——那是雲棲村的老茶樹,枝乾粗壯,葉片在夜風裡輕輕晃動,像是在等著他們回家。推文龍望著窗外的茶樹,忽然摸到心口的位置,那裡雖冇了斷齒茶梳,卻像燃著老茶場的火塘,暖得發燙。
他想起祖父當年在茶灶前說的話:“地標、人文、天工三節,斷一不可。”那時他還小,不懂什麼是文脈傳承,隻覺得祖父手裡的茶梳好看;可現在他終於明白,所謂文脈,從來不是刻在木梳上的篆字,也不是寫在圖譜上的紅章,而是一代又一代人藏在骨子裡的堅守——是推文龍在代碼裡守住的茶根,是沈星落在方案裡記著的荔枝林,是周伯握著方向盤時抖著的手,是褚時俊跑前跑後時喘著的氣。
麪包車在土路上顛簸著往前駛,“原中之眸”的燈帶早已看不見了,可推文龍知道,這場和資本的較量纔剛剛開始。他轉頭看向後座的沈星落,她正低頭撫摸著帆布包裡的雙梳,月光透過車窗灑在她臉上,映著她眼底的堅定。兩人目光交彙的瞬間,冇有說話,卻都懂了彼此的心意——不管前麵等著的是黑西裝的堵截,還是更難的關卡,隻要雙梳還在,隻要他們還在,1998年那簇在地標節火塘裡燃起的光,就絕不會被熄滅。
風從車窗灌進來,帶著茶芽的清香和泥土的氣息,遠處的老茶場隱約傳來黑西裝的嗬斥聲,可冇人再覺得害怕。推文龍重新看向螢幕,手指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串代碼——乾擾碼成功發出的那一刻,他彷彿聽見老茶場方向傳來黑西裝煩躁的咒罵聲,也彷彿看見山坡上的閃光燈,在夜色裡亮得像星星,正照著他們往文脈傳承的路上,堅定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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