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餓死炕上,不如進山喂狼 第40章 傷還沒好就搞事業?
沐衛國那句“爹跟你一起去”,像一塊巨石投進平靜的湖麵,在小小的土屋裡掀起軒然大波。
王秀蘭的哭聲戛然而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丈夫。
他瘋了嗎?
一個兒子差點把命搭進去,他還要拉著兒子再往那吃人的大雪山裡鑽?
“你……”王秀蘭剛想開口反駁,卻被沐衛國一個沉重的製止了。
沐添丁的心也跟著重重一跳。
爹這句話,不是責罵,不是氣話,而是一個承諾。
一個沉甸甸的,屬於一個父親的承諾。
他看著爹那張布滿風霜的臉,那雙通紅的眼眶,忽然明白了。
爹不是想讓他去送死,爹是怕了。
怕他再一個人偷偷進山,怕再也見不到這個兒子。
與其在家裡擔驚受怕,不如跟著他,護著他。
“爹,不用。”沐添丁開口,嗓子依舊乾澀難聽,“山裡太危險了,您年紀也大了。”
“你嫌爹老了,拖你後腿了?”沐衛國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把頭扭向一邊。
這話讓沐添丁哭笑不得。
這還是那個說一不二,從來不容人反駁的爹嗎?怎麼聽著還有點委屈。
“我不是那個意思。”沐添丁艱難地解釋,“是我自己沒本事,差點把命丟了,不能再連累家裡。”
這次的經曆,讓他徹底清醒了。
一個人的力量,在無情的風雪和深山麵前,渺小得不堪一擊。
就算這次僥幸活了下來,下次呢?
他不敢賭,也賭不起了。
屋子裡的氣氛再次凝固。
王秀蘭看看丈夫,又看看兒子,急得直掉眼淚。
她知道,這兩個人都是倔脾氣,一旦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都彆說了!”王秀蘭猛地站起來,抹了一把淚,“誰都不許去!添丁,你給我在家好好養傷!衛國,你要是敢帶他進山,我就死給你看!”
這是王秀蘭這輩子說過最狠的話。
沐衛國渾身一震,他看著妻子決絕的模樣,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
沐添丁也沉默了。
娘用自己的命來威脅,他還能說什麼?
這場關於進山的爭論,暫時以王秀蘭的勝利告終。
接下來的幾天,沐添丁徹底成了個“廢人”。
他的手腳凍傷嚴重,雖然用溫水慢慢緩了過來,但知覺恢複得極其緩慢。整個腳掌和小腿都腫得像發麵饅頭,上麵布滿了駭人的紫黑色水泡,稍微一碰就鑽心地疼。
王秀蘭一天三遍地給他換藥,用乾淨的布條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
公社的醫生來看過,搖著頭說傷得太重,能不能保住這雙手腳,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這話讓王秀蘭背著人又哭了好幾場。
沐添丁躺在炕上,聽著屋外弟弟妹妹的玩鬨聲,聞著廚房裡飄來的稀粥的清淡氣味,心裡五味雜陳。
他不能就這麼躺下去。
家裡已經揭不開鍋了,他必須想辦法。
不能進山打獵,還能做什麼?
靠著家裡的幾畝薄田,連肚子都填不飽。
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裡越來越清晰。
一個人不行,那就多找幾個人!
人多,力量就大。
遇到危險,也能有個照應。
村裡像他家一樣窮得叮當響,又敢豁出命去山裡討生活的人,不止他一個。
比如,李大爺,教自己找人參,也算半個師傅。
李大爺是個老獵手,經驗豐富,為人也正派。雖然有腿點老傷,走路一瘸一拐的,但對山裡的門道,比誰都清楚。
如果能說動他,再找幾個靠得住的青壯年……
沐添丁越想,眼睛越亮。
這或許是唯一的出路。
又過了幾天,沐添丁的腳總算能下地了。
他拄著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家門。
“哥,你去哪?”弟弟沐天佑連忙跟了上來,想扶他。
“我出去走走,找李大爺說點事。”沐添丁對他笑了笑,“你回去看家,彆讓娘擔心。”
沐天佑看著哥哥堅定的背影,懂事地點了點頭。
李大爺家住在村西頭,一個破舊的土坯院子。
沐添丁到的時候,李大爺正在院子裡劈柴。他年紀大了,動作有些遲緩,但每一斧頭下去,都精準地劈在木柴的紋理上。
“李大爺。”沐添丁喊了一聲。
李大爺抬起頭,看到是他,有些驚訝。“添丁?你這孩子,傷還沒好利索,亂跑什麼?”
“好多了,能走了。”沐添丁拄著棍子,慢慢走過去,“大爺,我找您,想跟您商量個事。”
李大爺放下斧頭,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把他讓進屋裡。
屋裡很簡陋,一股淡淡的草藥味。
“說吧,啥事?”李大爺給他倒了碗熱水。
沐添丁捧著溫熱的土碗,猶豫了一下,還是開門見山地說道:“大爺,我想跟您搭個夥,一起進山。”
李大爺的動作一頓。
他渾濁的眼睛盯著沐添丁,似乎想看穿這個年輕人的心思。
“你小子,膽子不小啊。”李大爺緩緩開口,“前幾天才從鬼門關爬回來,這麼快就忘了疼?”
“忘不了。”沐添丁的聲音很平靜,“就是因為忘不了,才來找您。”
他把自己被困山洞的經曆簡單說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隻是陳述事實。
“一個人,確實不行。”沐添丁看著李大爺,“山裡的凶險,我算是領教了。但日子總得過下去,家裡等著米下鍋。”
“所以,我想請您出山,帶著我們乾。”
“我們?”李大爺捕捉到了關鍵詞。
“對,我們。”沐添丁點頭,“我想再找幾個像我一樣,家裡困難,又信得過的兄弟。咱們組成一個隊,一起進山,打獵也好,挖參也好,你就負責指揮,找到的東西,大夥兒平分。您經驗最足,您當頭兒,多分一份,我們都沒意見。”
屋子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李大爺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神情。
沐添丁也不催,靜靜地等著。
他知道,這件事能不能成,全在李大爺一句話。
良久,李大爺才把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
“你這個想法,有點意思。”
沐添丁心裡一喜。
“不過,”李大爺話鋒一轉,“人多了,心就雜。今天你多分一斤肉,明天他少分一棵草,到時候鬨起來,比在山裡碰到狼瞎子還麻煩。”
這是沐添丁早就想過的問題。
“大爺,您說的對。所以,這人,一定要找對。”沐添丁誠懇地說道,“得是那種知根知底,人品過硬,肯吃苦,也守規矩的人。咱們事先把醜話說在前麵,立下規矩,誰要是敢壞了規矩,就立馬踢出去,以後山裡山外,都沒人再跟他打交道。”
李大爺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半大孩子。
他才十九歲,可這份心思和遠見,卻不像一個毛頭小子。
這次大難不死,好像讓他一下子長大了。
“你心裡有人選了?”李大爺問。
“有幾個。”沐添丁說出了幾個名字,“張家老三張鐵柱,劉家的大牛,還有王二愣子。他們幾個家裡都窮,人也老實肯乾,膽子也大。”
李大爺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幾個人,點了點頭。
確實都是些本分可靠的莊稼漢。
“行。”李大爺終於鬆了口,“這事,我應了。”
他站起身,在屋裡踱了兩步,那條傷腿讓他走起路來有些不穩。
“就像你說的,人多力量大,真要是在山裡遇到點啥事,也能互相搭把手。”
李大爺看著沐添丁,鄭重地說道:“不過,頭兒我不能當。我這把老骨頭,腿腳也不利索,給你們出出主意還行,真要領頭,還得是你們年輕人。”
“這事是你提出來的,這個頭兒,就得你來當。”
沐添丁愣住了。
他沒想到李大爺會把這個擔子交給他。
“我……我太年輕了,怕壓不住。”
“壓不住也得壓!”李大爺一拍桌子,“你要是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那這事乾脆就彆乾了!畏畏縮縮的,成不了事!”
“你放心,有我這把老骨頭在後麵給你撐著,誰敢不服,我第一個不答應!”
李大爺的話,擲地有聲。
沐添丁的心裡湧起一股熱流。
他看著眼前這個清瘦但硬朗的老人,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事情比想象中更順利。
當沐添丁和李大爺找到張鐵柱、劉大牛和王二愣子,說明來意後,三個人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添丁,就衝你敢想敢乾,這事我跟了!”張鐵柱拍著胸脯保證。
“是啊,一個人在山裡轉悠,心裡確實發毛,大夥兒一起,心裡也踏實。”劉大牛憨厚地笑著。
王二愣子話不多,隻是用力地點頭:“算我一個!”
五個人,就在李大爺家的院子裡,圍著一張破舊的方桌,組成了這個臨時的“山林互助小組”。
沒有酒,隻有一碗碗的熱水。
他們以水代酒,碰在了一起。
“以後,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沐添丁舉起碗,高聲說道。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四個漢子的聲音,在小小的院子裡回蕩,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
商議已定,沐添丁拄著棍子,心裡揣著一團火,往家裡走去。
他得把這件事告訴爹孃。
剛走到自家院門口,就看到門簾被猛地掀開,弟弟沐天佑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
“哥!不好了!你快去看看!”
沐添丁心裡咯噔一下。
“出什麼事了?”
“王屠戶……王屠戶帶人來家裡了!”沐天佑急得快哭了,“說是……說是讓你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