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餓死炕上,不如進山喂狼 第39章 我爹好像換了個人!
砰!
雪磚牆再次被狠狠撞擊。
這一次,力量更大。
一塊雪磚被整個撞飛進來,砸在沐添丁腳邊,碎成一地冰渣。寒風裹挾著雪沫,瞬間灌滿了整個山洞。那僅存的一點火苗,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幾近熄滅。
洞口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豁口。
一顆碩大的狼頭,猛地從豁口裡探了進來!
綠油油的眼睛在昏暗中閃爍著貪婪而殘忍的光,涎水順著鋒利的牙齒滴落,在雪地上冒出白氣。它的一隻前爪已經扒了進來,鋒利的爪尖在凍土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腎上腺素在瞬間飆升,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和寒冷。
沐添丁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先一步做出了反應。他抄起火堆裡唯一一根還在燃燒的、最粗的樹枝,不顧手掌被燙得滋滋作響,用儘全身力氣,朝著那顆狼頭狠狠捅了過去!
“滾!”
一聲嘶啞的怒吼從他乾裂的喉嚨裡迸發出來。
“嗷嗚!”
火星四濺,一股皮毛燒焦的臭味瞬間彌漫開來。那頭惡狼顯然沒料到這個看似奄奄一息的獵物竟敢反抗,被燒得慘叫一聲,猛地縮了回去。
沐添丁拄著那根冒著青煙的木棍,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他贏了……暫時。
洞外的惡狼沒有離開,它在附近徘徊著,喉嚨裡發出憤怒而焦躁的低吼。它在等。等洞裡那個人類徹底失去力氣,等那點讓它忌憚的火光完全熄滅。
沐添丁靠著石壁滑坐下去,手裡的木棍隻剩下一點微弱的紅光。
洞裡的溫度,再次降到了冰點。
他知道,自己撐不過今晚了。
時間失去了意義。
是白天,還是黑夜?他分不清了。洞裡永遠是昏暗的。隻有無儘的寒冷,像是無數根冰針,紮進他的骨頭縫裡。
那頭狼似乎已經走了。
或許是失去了耐心,或許是找到了彆的獵物。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沐添丁的意識開始渙散。孃的臉,爹的背影,弟弟妹妹的笑聲,在腦海裡交替出現。他甚至看到了熱氣騰騰的肉包子,聞到了香噴噴的米飯味。
他餓。
他冷。
他好睏。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睡去。
不行……不能睡……
他努力想睜開沉重的眼皮,可連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了。
就在他徹底墜入黑暗的前一刻,一陣模糊的呼喊聲,似乎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是風聲嗎?
還是……幻覺?
“添丁!”
“沐添丁——!”
這喊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不是幻覺!
是人!有人來找他了!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湧遍全身,沐添丁用儘最後的意誌,張開嘴,卻隻能發出一陣意義不明的“嗬嗬”聲。
他的呼救,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見。
外麵的喊聲似乎也停了。
他們……要走了嗎?
不!
不要走!
我在這裡!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的世界,徹底歸於黑暗和寂靜。
“你看!這是不是火堆?”
“像是!雪是新化的!天佑,你快喊!”
“哥,哥!沐添丁!你在不在附近?”
沐天佑的聲音帶著哭腔,他扒開一叢被雪壓彎的灌木,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雪磚堵住一多半的洞口。洞口還有野獸的爪印和搏鬥的痕跡。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在這兒!我找到了!快來人!快!”
幾個跟來的村民立刻衝了過來,七手八腳地將堵著洞口的雪磚扒開。
光線湧入黑暗的山洞。
他們看到了蜷縮在最裡麵的那個身影。
沐添丁一動不動,身上落滿了從洞口吹進來的雪沫,整個人幾乎和周圍的冰雪融為一體。他的臉上和手上是一種駭人的青紫色。
“哥!”
沐天佑第一個衝進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有氣!很微弱!
“還活著!快!快抬下山!”
眾人不敢耽擱,找來樹枝和繩子做了個簡易的擔架,小心翼翼地將已經僵硬的沐添丁抬了上去,一路飛奔著往村裡趕。
……
“我的兒啊……我的兒啊……”
王秀蘭的哭聲,是沐添丁恢複意識後聽到的第一個聲音。
他感覺自己躺在溫暖的土炕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一盆溫水放在旁邊,一隻溫暖的手正握著他的手,小心地浸在水裡。
他費力地轉動眼珠,看到了趴在炕邊,哭得雙眼紅腫的娘。
“娘……”
他的嗓子乾得冒火,發出的聲音又輕又啞。
王秀蘭聽到聲音,猛地抬起頭,臉上又是驚又是喜。
“兒啊!你醒了!你嚇死娘了!”她一把抓住他的另一隻手,眼淚掉得更凶了,“你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
沐添丁想搖頭,卻發現連動一下脖子都費勁。
他的手腳……沒有感覺。
他低頭看去,隻見自己的雙腳都泡在溫水裡,麵板腫脹,呈現出一種可怕的紫黑色。
這是……凍傷。
而且是極度嚴重的凍傷。
“以後再也不讓你進山了!再也不許去了!”王秀蘭緊緊握著他的手,泣不成聲,“家裡再窮,咱們喝粥找野菜,娘也不讓你再去冒這個險了!”
門簾一挑,弟弟妹妹探進小腦袋,怯生生地看著他,眼睛裡滿是後怕。
沐添丁的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脹。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屋裡的光線都暗了幾分。
是沐衛國。
他一言不發地走到炕邊,沉默地看著那雙已經不像樣的手。這個一輩子沒對誰低過頭的莊稼漢,肩膀微微垮了下來。
屋子裡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
王秀蘭的哭聲也小了下去,她有些害怕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她怕他再說出什麼責備兒子的話。
沐添丁也看著他。
在他的記憶裡,這個爹永遠是嚴厲的,沉默的,吝於表達任何情感。他以為,這次,迎來的會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
然而,沐衛國隻是那麼站著。
良久,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伸出一隻布滿老繭和裂口的粗糙大手,似乎想去碰碰兒子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彷彿那不是手,而是什麼一碰就碎的瓷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沐衛國抬起頭,通紅的眼眶裡,是沐添丁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有後怕,有心疼,還有一絲……愧疚。
他開口了,嗓音因為過度壓抑而顯得異常嘶啞。
“以後進山,爹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