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不乖 002
】
7
u盤裡有無數個小視訊。
最早的日期竟然是三年前7月19號。
我閉了閉眼，點開了視訊。
看了不過五秒。
果斷選擇關掉。
但奈何手抖的太厲害，那個紅色的叉怎麼按都按不掉！
尖叫的聲音斷斷續續在耳邊炸響。
畫麵中女性痛苦到誇張的表情一直在放大。
直到她脖子上那隻骨節分明的手鬆開。
女人才終於得以喘息，痛苦不再，臉上儘是媚態至極的笑。
那隻手實在眼熟。
他曾無數次用來揉我的頭發，掐我的臉頰。
又或是我難過時，疼惜般一點一點擦掉我的眼淚。
甚至7月19號。
那是我二十歲生日。
我清楚記得那天我吹完蠟燭，謝存開車帶我去了幾十公裡外的海邊。
放了將近一個小時的煙花。
我們還在盛大的煙火下擁吻。
而視訊的時間，剛好是我們回到市區，他送我回家後的二十分鐘。
我忍不住，又大口嘔了一下。
眼淚和口水一起流。
我乾脆跪在垃圾桶前，恨不得把頭深深埋進去。
張著嘴，無聲的哀嚎。
誰能救救我！
我喘著粗氣，痛苦到想死。
謝存用二十多年的時間，給我編織了一麵覆蓋我人生的大網。
我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可憐又可笑。
過了許久。
秘書遞過來一張紙。
我胡亂擦了擦嘴。
再抬起頭的時候，除了眼眶還是紅的。
難堪的情緒忽然就沒有了。
我眸光平靜，心平氣和的和秘書對視。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8
秘書點了根煙。
聞言卻搖了搖頭。
“我沒那麼好心，上次為了尋求刺激，我提出去你們的婚房做，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帶我去了，結果被你發現了。”
秘書笑了一聲，諷刺開口：
“他遷怒我，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又把我開除了，今天就要走了。還怪狠心的，畢竟我跟了他差不多三年。”
“彆這麼看我，都成年人了，我也有自己的需求。三年前，是謝總把我從一無所有的鄉下小姑娘提拔到這個位置，我那時候找不到工作，還被同鄉人欺負，差點兒沒餓死，要不是謝總，我沒有今天。”
秘書敲了敲煙灰。
我沒錯過她眼神裡一閃而過的難過。
“謝總身邊的人很多，但他給的也多，所以我們都很安分，從不敢鬨到你麵前。”
秘書看了過來，細細描繪我的臉。
“謝總說的沒錯，你確實太乖了，知道這種事了，我還以為你會先不管不顧的扇我巴掌。”
我扯了扯嘴角。
“怪你做什麼，是我識人不清，被愚蠢的欺騙了那麼多年。”
人不是突然爛掉的。
隻是謝存偽裝的太好。
騙了我二十多年。
收好u盤。
我吐出口氣，給謝存發了條簡訊。
【老公，今天回家吃飯吧。】
關掉手機，轉手給自己約了一套全身體檢。
卻在起身要走時，我一眼看到了秘書電腦桌麵上那一個刺眼的檔案。
秘書假模假樣的過來攔了一下。
被我眼疾手快的點開。
9
謝存回來了。
推開家門的一瞬間，我正從廚房端出最後一盤菜。
見他站在門口，我下意識低垂雙眼，嘴角委屈的抿著。
“你回來了，先去洗手吃飯吧。”
“我可能做的不好吃，你彆嫌棄。”
謝存站在原地，目光深沉的盯著我看了半天。
突然展開雙臂，意思不言而喻。
我掐了下掌心，裝作委屈至極的模樣。
頓時不管不顧的向他撲了過去，和謝存抱了個滿懷。
我在他懷裡崩潰的大哭，不住的用拳頭捶他的肩膀。
痛訴他為什麼三天不回家。
也不來哄我。
我埋進他的懷裡，看不見他的臉。
隻是那雙緊緊擁著我的手臂越發用力。
滿是克製。
謝存親了下我的發頂。
又變回了從前的謝存。
“是我不好，不哭了。”
我抬起臉，謝存笑著用手指擦我的眼淚。
“哭成小花貓了，讓老公吹吹。”
我忍著惡心，抿著唇不說話。
吃過晚飯，我說什麼都不肯回主臥。
我臉色蒼白，眼眶發紅的看著謝存。
謝存自知理虧。
又是止不住的抱著我哄，並承諾明天換一套房子，規格隨我挑選。
我靠在他懷裡，卻搖了搖頭。
“還是算了吧，把主臥重新裝一下，改成客房，我家現在麵臨破產，我自己拿不出什麼錢了，不捨得什麼都讓你花。”
謝存笑了笑。
“不提這事我差點忘了，明天我讓人去嶽父家裡談。”
他捏住我的鼻尖兒，像是看穿我在說反話一樣。
“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缺過你錢花？你的第一筆零花錢還是我給的。”
我這才破涕為笑。
和他牢牢的抱在一塊。
10
父親的公司得到解決後。
我提出要去父親的公司上班。
謝存不讚同的蹙眉。
“在家不好嗎？如果非要去上班，為什麼不去我那。”
我為難的看著他。
“可以嗎？可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要重頭開始學，你已經很忙了，我不想工作上的事再麻煩你。”
“這說的什麼話。”
謝存失笑。
但不知又想到什麼，倒是沒有繼續接我這個話茬。
“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多出去玩玩。”
我沒心急，點頭同意了。
我定了一個跳傘專案。
教練是一個非常帥的年輕人。
緊身衣勾勒著恰到好處的肌肉線條，笑容溫暖又張揚。
問了年紀才知道，我們倆同歲。
徐鶴銘為我介紹著流程，我專注著聽著。
直到一旁有人叫他。
徐鶴銘應了一聲，轉頭叮囑我：“先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我輕輕點頭。
十分鐘後，徐鶴銘小跑回來。
見我還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站著，頓時不可思議一笑。
“前邊有沙發可以坐，你怎麼真的一直站在這等我。”
我不解：“你讓我在這裡等你。”
徐鶴銘看了我片刻，忍不住輕咳一聲。
“好吧，我的錯，沒想到你這麼乖。”
我頓時厭惡的蹙了蹙眉。
“請注意你的言辭。”
徐鶴銘詫異過後，認真說了抱歉。
11
高空跳傘這種專案。
在我從前的二十幾年從不搭邊。
因為謝存不允許。
記得十八歲那年，為了慶祝自己成年。
我想去試試笨豬跳。
謝存當時嚴肅的跟我說了很多，不放心之下，還去翻看我的手機。
直到翻到高中同學群時，看到裡麵有人提過笨豬跳的快樂。
謝存麵色陰沉的幫我退了群。
順便刪掉了那個同學。
當時我隻覺得他是過於擔心我的安危，對我保護過度。
現在想想。
不過是他那自私的掌控欲。
他把我當成他人生的一件重要物品。
就是沒把我當人。
培訓完畢後。
我坐上直升機。
嗡鳴聲漸漸增大。
我俯視著越來越遠的地麵。
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就這麼跳下去也不錯。
當自己意識到這個想法時，不免難受的捏了捏眉心。
“真沒出息啊薑儀。”
我喃喃自語。
為謝存這種人要死要活。
實在沒出息。
到達了預定高度。
徐鶴銘緊緊貼在我身後，做好了最後的準備。
隨後嗖地一下。
從高空墜落。
12
落地後，徐鶴銘很快把空中拍攝的視訊傳給我。
我稍微剪輯了一下，發了朋友圈。
視訊裡，兩人身體緊貼，我露著前所未有的開心笑容。
在配景音樂的襯托下，徐鶴銘看我的眼神似乎都帶著寵溺。
我滿意的放下手機，準備離開。
徐鶴銘很快跟了出來。
他悶咳一聲，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機。
“方便加個聯係方式嗎？以後還想玩的話，可以隨時聯係我。”
我沉默了幾秒，手機鈴聲不出意料的響了。
我衝徐鶴銘笑笑。
“現在不方便，等我死了老公以後吧。”
隨後在徐鶴銘震驚的表情中，接聽了謝存的電話。
“喂老公。”
謝存那頭，語氣不出所料的低沉。
“你在哪。”
“在外麵玩，你說的沒錯啦，在家真的很閒，找不到事做，隻好聽你的話，出來玩玩。”
謝存發出很重的一聲鼻息。
聽起來好像很生氣。
“站那彆動，我去接你。”
“好吧，那辛苦老公了。”
結束通話電話，我給他發了個定位。
等待期間，忽然接到醫院發來的郵件。
仔細算算。
確實到了檢查出結果的時間。
點開郵箱，確認自己沒有任何傳染病後，看到了最下麵的一行小字。
臨床診斷：妊娠狀態。
我懷孕了。
13
謝存生氣了。
他接到我，卻把車停到路邊，一句話都不說。
我天真的看著他，故作不解。
“怎麼了？”
我今天特意穿的很大膽。
同樣的緊身衣，胸部撐起圓潤。
披著黑直的發，畫著淡雅又純情的妝。
謝存向我投來微妙的一眼。
其實自從我家快要破產時我就發現了。
謝存對我，有多少愛我不知道。
但這其中卻明確失去了某些尊重。
像是他終於能把精心圈養的漂亮鳥兒圈在籠子裡。
不會再擔心它敢往出飛。
而現在他發現。
這隻鳥開始展翅，修剪羽毛。
隻要稍不注意，就會吸引外邊的雄鳥。
除非把它徹底綁在自己身邊。
謝存什麼都沒說。
隻是傾過來身體，抬起我的下巴端詳，視線落到我擦了口紅的唇。
他俯身，用力親了幾口。
半晌。
他終於開口。
“明天來我公司上班，做我助理，我親自教你。”
14
正式進入謝家公司的第一天。
我看到秘書換了新的人。
一個十分年輕的女生，梳著乖巧的發型。
細看起來，她的眼睛甚至有些像我。
她眉眼彎彎地笑了下。
語氣卻驟然下降。
“可以叫我喬秘書，謝總給你安排的位置就在他的辦公室，謝總討厭麻煩的事，如果你想留下來，要儘早學聰明點。”
我認真點頭，做足了謹小慎微的模樣。
看來這個新秘書不知道我的身份。
並且對我飽含惡意。
謝存開完會回來，直接來到我的座位坐下。
衝我招了下手，示意我坐到他腿上。
喬秘書臉色微變，卻沒敢說什麼，微微沉了沉臉，轉身出去了。
我順從的坐下，聽著謝存給我講公司的事宜。
萬幸的是，我家和謝家的產業結構比較相似，我隻聽了一會兒，就大致摸清了內容。
上午很快過去。
到了中午，喬秘書端著一份午餐進來。
謝存擺了擺手。
“以後不需要單獨準備，今天我們出去吃。”
說完，謝存習慣的握著我的腰，一起走了出去。
擦肩而過時，我看到喬秘書幾乎快失控的表情。
我在心裡搖頭。
果然是跟謝存有一腿的關係。
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
一週後，我已經能背著謝存，接觸到公司比較重要的資料了。
但我每天依舊打打雜，實在無聊的時候就趴在桌上，盯著謝存辦公中的側臉發呆。
謝存雖然嘴上沒說。
但看他輕輕彎起的嘴角。
就知道他在享受我的這份乖順。
直到一個月後，謝氏迎來一個核心專案。
而喬秘書對我的嫉妒，也已經達到了頂峰。
15
這天，謝存剛開完一個重要會議。
在進到辦公室前，聽到了裡麵傳來憤怒的責罵聲。
因為我不小心搞錯了一份檔案。
喬秘書逮住這個機會，狠狠的來向我撒氣。
廢物。
蠢貨。
一個個侮辱性的詞彙從喬秘書嘴裡蹦出。
我紅著眼眶，垂著頭，眼淚要落不落。
謝存隻聽了一秒就推開了門。
隨後在喬秘書恐慌的目光中，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耳光。
“你算什麼東西，誰允許你這麼說她的？”
喬秘書愣在原地，很快捂著臉跑了出去。
謝存眼裡滿是心疼，一下下摸著我的頭發。
我說自己有點難受，提出了想回家休息的要求。
謝存頓了頓，還是送我回了家，又是好一頓安撫，纔不得不回去上班。
而在謝存回去不久。
我裝在電腦旁的針孔攝像頭就看到喬秘書又走了進來。
鎖上門。
二話不說跪在了謝存辦公桌裡，用牙齒拉開了謝存的褲子拉鏈。
吐出一口氣。
我關上了手機。
趁這個時間，我終於能擺脫謝存的監視。
帶著幾分資料回了趟父母家。
在我回去的時候，父親身邊已經等了幾位龍頭企業的老闆，見我拿著東西回來，全都露出滿意的笑容。
16
謝存的公司出了很大一個問題。
謝家的核心重要技術突然泄漏。
全公司的人幾乎都忙碌了起來，接打電話的聲音滿天飛。
隻有我悠閒地坐在椅子上，轉了轉手中的圓珠筆。
沒人能聯想到我這個隻進入公司一個月的，並且什麼都不懂的小白新人。
就連謝存也隻是狐疑地看了我幾眼。
見我依舊乖順又懵懂的模樣，很快打消了這個疑慮。
謝家的發家史並不光彩。
房地產出身，早年善用暴力手段，暗地裡搞死過幾個人。
眼下也突然被大篇幅的報道出來。
一瞬間，口碑和信譽急轉直下，爛攤子幾乎趕到了一起。
我爸趁機聯合那幾個老家夥，暗地裡狠狠分了謝家的一杯羹。
情況瞬息萬變。
很快，我們薑家扶搖直上，謝存成了需要搬救兵的那個人。
焦頭爛額時，謝存找到了我。
“老婆，約個時間我們一起去趟嶽父那，隻要能幫我渡過這次難關，未來我一定好好報答他們。”
我沒說話，隻是遞給他一張孕檢報告單。
謝存愣住片刻，驚喜一瞬間爬上他的臉。
他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甚至讓他連續多日的失眠加班導致的憔悴麵容都變得容光煥發。
“老婆，你懷孕了？！我們要有寶寶了？”
可沒等他高興多久。
我又遞給他我的人流報告單。
謝存的笑容瞬間凝固。
大悲大喜之間。
讓他的表情扭曲又可笑。
半晌，他顫聲問：
“…為什麼？”
為什麼？
隱忍多日的悲憤終於讓我找到機會發泄。
我對著這張看了二十多年的臉，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我把那些列印出來的視訊從包裡丟到他臉上。
“謝存，你個畜生，你拿我當什麼？拿我們薑家當什麼！當初是不是你做局陷害了我爸？他都那麼大歲數了，他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挨個給人家磕頭賠罪！你小時候他還抱過你，到頭來竟然被你這麼算計！”
身後的門被人推開，是受我爸的指點過來催債的人。
我最後深深看了謝存一眼。
轉身離開，關上了門。
17
謝存被打的緊身多處骨折。
這種傷人事件涉及到經濟糾紛，辦起來更是難上加難。
在他住院養傷期間，落井下石的人越來越多。
趁此機會，我把謝存拍的那些視訊做成剪輯，擋去女性的麵容，隻讓謝存那猙獰的嘴臉暴露出來。
謝存的模樣好。
據說吸引到不少就喜歡這種下三濫又重口品味的人。
在謝存住院期間還遭到了襲擊。
隻不過這次受虐的人成了他本人，被玩的大了，甚至直接讓他失去了生育能力。
這場驚天鬨劇和大醜聞持續了一週。
才終於在謝存出院那天得到了控製。
謝存父母去世不久。
如今又傷了謝家公司的根基，恐怕十年內都跳不起來。
謝存出院後，他找了我幾趟。
他瘦的顴骨突出，目光卻滿是執著。
他隻想知道，當初我懷孕又流產到底是不是真的。
父親眸光閃了閃，如實告知。
“薑儀確實懷孕了。”
謝存張了張嘴，剛要笑出來，又被我父親打斷。
“至於這個孩子生不生的下來，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你跟我女兒離婚，孩子生下來給你，這會是你唯一的血脈。”
謝存緩慢眨了眨眼。
沙啞開口。
“我同意離婚，但是讓我見薑儀一麵，遠遠讓我看一眼也好。”
父親沒同意。
謝存挺起來的背脊彎了彎。
一個月後，我和謝存的離婚證下來了。
18
謝存滿懷希望的等待著。
等待著他和薑儀的孩子降生。
這會是他唯一孩子。
他會給他全部的愛，也相信薑儀不會真的忍心捨得孩子缺少母愛。
薑儀那麼乖。
雖然最後他被狠狠咬了一口，但那也情有可原。
他會每天抱著孩子等她回來。
他已經接受到懲罰了。
也知道錯了。
隻要有孩子在，他多認錯幾次。
薑儀總會原諒她。
謝存想著想著，忽然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寶寶會像誰多一點？
他希望孩子能長相隨薑儀，性格要像他一點。
薑儀太乖了，就算那麼生氣，也隻是甩了他一耳光。
還是像他一點比較好。
聰明一點，自私一點。
能少吃一點虧。
謝存想起什麼，緊忙聯係裝修團隊，打造了一間嬰兒房。
刷好的牆需要時間揮發。
等孩子出生了，就能直接住進來了。
他等啊等。
終於等到了他算的預產期時間。
那天，他特意颳了鬍子，換上一身精緻西裝，趕到了薑家。
父親愣住片刻，突然大聲笑起來。
他當著謝存的麵撥通了我的電話。
“女兒啊，謝存來咱們家要孩子呢，你那邊怎麼說？”
彼時我正在國外進修，剛剛下課，聽了父親的話，隻感到莫名其妙。
“孩子？我不是剛確定懷孕之後就流掉了？還是你和媽陪著我去的醫院。爸你糊塗了吧，不多說了，我這邊忙著呢，丹尼爾約我看電影。”
父親看著謝存搖搖欲醉的樣子，沒在搭理，隻叫人趕出去了。
不多時，街道的十字路口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聽說是有人走路不看車，直接被撞飛出去，當場去世。
父親喝茶的動作頓了頓。
隨後歎息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我結束通話電話，衝旁邊英俊成熟的金發美男笑了笑。
青春無限好。
我還有無數個二十幾年。
先享受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