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仙龍脈 第1章 雨夜采藥遇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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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從來不是落下來的,是潑的。
夜半子時將至,斷魂崖像一口倒扣的鐵鍋,吞儘雷聲與山路。雲漪伏在崖壁半腰,左手撐著濕滑石麵,右手指尖夾著銀鑷,正對一株泛著幽藍微光的草藥下手。寒心草,三寸六分,根鬚如蛛網,一碰即潰。她屏息,鑷尖輕挑,取根不留汁——這是她門。肝氣鎖住,毒不攻心。
第三針,環跳。元陽將散,她指尖微顫,針落刹那,男子猛然抽搐,喉間滾出一聲悶哼。
她正欲收手,忽覺指尖一麻。
這脈象……不對。
尋常人血脈單流如溪,此人卻似雙龍遊走,一剛一柔,交纏逆行。她從未見過,醫典亦無載。妖脈?還是……天脈?
她還未及細想,那人倏然睜眼。
一雙眸子,黑得不見底,卻在觸及她手腕的瞬間,泛起一絲極淡的金芒。
左手如鐵鉗扣住她腕骨,力道大得幾乎捏碎她的骨頭。
“彆……走。”他聲音嘶啞,像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雲漪想抽手,抽不動。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雨聲驟大,天地隻剩這一握。
就在他意識將潰的刹那,腦中清明突現。
三行血字,浮於黑暗——
【東南有災星,可避】
【某人將叛,因財】
【玉玨氣息可定脈】
天機批語,百年未響,今夜三現。
他不懂“玉玨氣息”為何物,隻知握住這女子手腕的瞬間,l內翻湧的煞氣竟如潮退去。那股每日子時必噬心神的反噬之力,竟被她一寸肌膚壓得平息。
他不該觸人。更不該留人近身。係統鐵律,示人則神識撕裂。可此刻,他鬆不開手。
他摩挲她腕骨內側,指尖微動,似在確認某種久遠的氣息。像極了幼年記憶裡,母後腕上那枚玉玨的紋路觸感。
然後,他昏死過去。
雲漪僵在原地,手腕仍被他死死攥著。她低頭看他,呼吸微弱,毒氣未清,可那三針已封住大穴,十二個時辰內不會斷氣。
她輕輕掰開他的手指,卻發現他掌心緊握一塊殘玉,一角螭龍紋,半隱於血汙。她不敢多看,隻將玉收回他懷中,用殘甲蓋住。
“你到底是誰?”她低聲問。
無人應答。隻有雨,還在下。
她取出最後一塊乾布,墊在他頭下,又從藥簍底層翻出一枚溫陽丹,撬開他牙關塞入。這是她留著救阿七的命藥,如今給了一個陌生人。
她靠岩壁坐下,望著他沉睡的臉。冷,硬,像塊千錘百鍊的鐵。可那左眼尾的硃砂痣,卻透出一絲異樣的柔。
她忽然想起七歲那年,家族因救治瘟疫被滅門。火光中,曾祖父臨死前握著她的手說:“醫者當懸壺濟世,縱使天要亡人,我也要逆天而行。”
她以為自已早已學會偽裝柔弱,藏鋒於內。可此刻,看著這陌生戰神蒼白的臉,她竟生出一絲不該有的衝動——想救他,不為藥人,不為報酬,隻為他那一眼未閉的執念。
她摸了摸他脈門,雙龍遊走之象仍在,卻比先前平穩。她不知這是天機之力在自行調息,隻當是金針之效。
“你命不該絕。”她輕聲道。
山風捲雨,吹動她素衣,翡翠步搖輕晃,發出細微聲響。她袖中七十二根金針,根根靜默,唯有指尖殘留他手腕的溫度,久久不散。
而在她看不見的角落,那塊殘玉正微微發燙,似與某處龍脈遙相呼應。
天機已動。
山河棋局,落子無悔。
這一夜,江南雨未歇,斷魂崖下,一縷溫熱脈息,悄然纏上那柄從不染塵的玄色刀鋒。
無人知曉,三日後,皇帝將下詔通緝“北境逆賊蕭徹”,懸賞萬金。
也無人知曉,三月後,國師謝珩在欽天監焚香觀星,望著天穹裂痕喃喃:“天機復甦,玉玨歸位……她竟也出現了。”
更無人知曉,十年後,天下共尊一帝一後。帝冷峻如淵,掌權謀兵戈;後溫婉如水,執金針濟世。
史載:“天機算儘,未算心動。帝得後,棄天機,立人間。”
而此刻,雨中。
雲漪靠著崖壁,昏昏欲睡。她不知自已救下的,是那個能算儘天下卻算不到情之一字的戰神。
她隻知,明日天亮,阿七要有新衣了。
雨聲淅瀝,像一首無人聽懂的前奏。
命運的線,已從這一握,悄然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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