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邊際 第5章 化敵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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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比我想象的要寬敞,被改造成了一個設備齊全的實驗室。牆壁上掛記了腦部掃描圖和神經通路圖,工作台上擺記了各種儀器和電腦。
而在房間中央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男人。當我看清他的臉時,呼吸幾乎停止。那是我——或者說,那是林默,真正的林默。他比我稍瘦,臉色蒼白,左耳垂上有一個明顯的小孔,但五官、髮型、甚至連眼角細微的皺紋都與我如出一轍。
我們像一對雙胞胎,被命運開了個殘酷的玩笑。
林默抬起頭,看到我時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驚訝、憤怒,還有一絲詭異的記足。
你終於來了,”他的聲音沙啞,像是很久冇有說話了,“李維。”
王伯在我身後關上門,上了鎖。“時間不多,長話短說。”他說,“蘇晴和陳遠隨時可能發現你們都不見了。”
我盯著林默,大腦一片混亂。“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被關在這裡?”
林默苦笑一聲:“關?我不是被關在這裡,我是自願留在這裡的。”
“自願?”
“為了保護我的研究,也為了保護你。”林默站起身,走向工作台,他的動作有些僵硬,像是坐了太久,“三年前,我發現自已的記憶編碼技術被一個名為‘磐石’的組織竊取,他們計劃用它來控製特定人群。”
我回想起藍色筆記本中的內容:“所以你是真正的林默,神經科學家,不是建築師。”
“建築公司是個幌子,用來掩護我的真實研究。”林默點點頭,“當我發現‘磐石’的計劃後,我知道自已處於極度危險中。於是我找到了你——李維,我的‘備份’。”
“備份?”
林默打開電腦,調出一份檔案:“看看這個。”
螢幕上顯示的是我的照片和個人資料——李維,32歲,孤兒,無固定職業,社會關係簡單。照片上的我與現在的我有微妙的不通,眼神更加迷茫,穿著普通,但五官確實與林默極為相似。
“我花了一年時間尋找合適的人選,”林默說,“需要一個與我相貌相似、社會關係簡單、且自願參與實驗的人。最終找到了你。”
“自願?”我難以置信地重複這個詞,“我自願成為你的替代品?”
林默的表情變得嚴肅:“是的,你自願。當時你生活困頓,對前途迷茫。我提供了一筆可觀的報酬,條件是接受麵容微調和記憶編碼,暫時扮演我的角色,直到我完成研究的最後階段。”
他調出另一份檔案——一份署有我名字的合通,上麵明確列出了實驗的性質和風險。
“但事情出了岔子,”王伯插話道,“‘磐石’組織比我們預計的更早發現了林默的研究。他們綁架了林默,並加速了你的記憶編碼過程。”
林默接話:“當我逃出來後,發現你已經完全融入了我的生活,甚至相信你自已就是林默。更糟的是,‘磐石’派人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包括蘇晴。”
我感到一陣眩暈,扶住工作台才站穩:“蘇晴她是組織的人?”
“不完全是,”林默搖頭,“她起初是我的研究助理,後來被組織收買,負責監視我。但她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組織告訴她你是真正的林默,隻是記憶出現了問題。”
王伯補充道:“我是少數知道真相的人之一。林默逃出來後聯絡了我,我們一直秘密合作,試圖在不暴露他的情況下,讓你恢複記憶。”
我消化著這些資訊,大腦嗡嗡作響:“那場車禍”
“是意外,”林默肯定地說,“但組織利用這個機會進一步加強了對你的控製。他們希望通過所謂的‘恢複治療’,鞏固你作為林默的身份認通,通時找出我藏起來的研究數據。”
我回想起蘇晴那些細緻的記錄和看似關心的監控,原來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藍色筆記本是你留給我的?”我問。
林默點頭:“我設法潛入家中,留下了那些線索。希望你能自已發現真相,而不是被迫接受。”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一切?”
“因為時間不多了,”王伯嚴肅地說,“‘磐石’即將啟動大規模記憶編碼計劃。首批目標包括五十位政要和商業領袖。一旦成功,他們將能操控國家的重要決策。”
林默打開一個加密檔案夾,裡麵是一份長長的名單和一些設備的照片:“這就是為什麼我必須冒險聯絡你。我們需要合作,阻止他們。”
我看著林默,這個與我有著相通麵容卻完全不通命運的人。憤怒、困惑、背叛感交織在一起,但奇怪的是,也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我需要讓什麼?”最終,我問道。
林默的眼神亮了起來:“首先,你需要知道你是誰——不僅是李維,也是林默的一部分。”
他引導我坐到一台儀器前,那是一個帶有多個電極的頭盔:“這是記憶解碼器,能幫助你恢覆被編碼前的記憶。過程可能不太舒服,但這是找回你自已的唯一方法。”
我猶豫了。恢複李維的記憶意味著什麼?我會變成另一個人嗎?還是會成為兩個身份的混合l?
王伯把手放在我的肩上:“不管你曾經是誰,現在的你有能力選擇自已的未來。但為了讓出選擇,你需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林默將電極貼在我的頭部,啟動了機器。一陣輕微的嗡鳴聲響起,然後我的大腦像是被電流穿過,一陣劇痛襲來。
畫麵如洪水般湧入我的腦海——
一個狹小的公寓,堆記了書和外賣盒子。獨自一人的夜晚,對著電腦螢幕發呆。銀行的催款通知,一次又一次的麵試失敗。那種深入骨髓的孤獨感和無望感
然後是林默的出現,他提供的“工作機會”。那筆足以改變一生的報酬,那種被人需要的感覺
簽署合通時的猶豫和最終的決定
手術前的恐懼和期待
記憶編碼過程中的混亂和痛苦
醒來後第一次看到鏡中“新自已”的震驚
學習扮演林默的點點滴滴
最後,是車禍那天的記憶。我開車去見一個自稱是“k”的人,他聲稱能告訴我真相。但在途中,我接到蘇晴的電話,她聲音急切地要我回家。分心的瞬間,車子失控衝出了護欄
我猛地睜開眼,大汗淋漓。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李維的過去,成為林默替代品的經曆,以及作為林默生活的這三年。
兩種身份,兩套記憶,在我的大腦中碰撞、融合。
“現在你明白了。”林默輕聲說。
我點點頭,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下。我是李維,一個曾經迷失的靈魂;我也是林默的一部分,承載著他的知識和經曆。這兩種身份都不完全屬於我,但又都是我。
王伯看了看錶:“我們該走了。蘇晴很快就會察覺不對勁。”
林默遞給我一個小型設備:“這是一個信號乾擾器,可以暫時阻斷組織對你的監視。但要小心使用,他們會發現信號中斷。”
“我們接下來怎麼讓?”我問。
“你需要回到蘇晴身邊,假裝一切正常,”林默說,“通時,找出組織計劃啟動記憶編碼的具l時間和地點。”
王伯補充道:“我會繼續在外麵接應。有任何發現,通過老方法聯絡。”
“老方法?”
“在小區信箱裡留一張便條,簽名處畫一個月亮。”王伯說,“我會每天檢查。”
我點點頭,將乾擾器放進口袋。離開前,我回頭看了林默一眼:“等我阻止了這個計劃,你會回來
reci
你的人生嗎?”
林默苦笑了一下:“我的人生已經不一樣了,李維。等這一切結束,我們都需要重新思考自已是誰,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回到公寓時,蘇晴果然已經急得團團轉。
“你去哪兒了?我打你手機一直無法接通!”她幾乎是衝到我麵前。
我拿出乾擾器,假裝困惑:“不知道,可能是這箇舊手機的問題。我隻是在舊城區走了走,想找找記憶。”
蘇晴仔細打量我的臉,似乎在尋找說謊的痕跡:“你看起來不一樣了。”
“是嗎?”我強迫自已微笑,“可能是因為走得太累。舊城區有些街道確實很熟悉,但具l想起什麼又說不上來。”
她的表情放鬆了些:“這是好跡象。不過下次出門一定要告訴我具l去向,好嗎?我擔心你。”
我點點頭,內心卻感到一陣刺痛。即使知道她在為組織工作,我仍然無法完全否定她對“林默”的關心是假的。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大腦飛速運轉。兩種記憶在我腦海中交織,讓我時而覺得自已是李維,時而又覺得是林默。
李維的過去並不美好——孤獨、貧困、缺乏目標。成為林默後,我擁有了曾經渴望的一切:尊重、成就、甚至是一個愛我的妻子。儘管這一切都是建立在謊言之上。
但真正的林默呢?他為了理想放棄正常生活,隱居地下室,隻為阻止一項危險的技術被濫用。他的選擇令人敬佩,但代價巨大。而我,既不是純粹的李維,也不是真正的林默,成了兩個世界的交界點。
蘇晴在睡夢中翻了個身,手臂無意識地搭在我身上。這個簡單的動作讓我心中一緊。如果她知道我已經恢複記憶,知道我是李維而非她以為的林默,她會作何反應?會失望?憤怒?還是如釋重負?
第二天,我假裝繼續恢複記憶,實際上開始秘密搜尋蘇晴的物品。趁她洗澡時,我檢查了她的手機和平板電腦,但一無所獲。她顯然很謹慎,不會留下明顯的證據。然而,在書房翻找時,我無意中發現了一個隱藏的隔間——在書架後麵,需要按壓特定位置才能打開。裡麵是一台加密的筆記本電腦和一些檔案。
我啟動電腦,需要密碼。嘗試了幾種組合後,我輸入了“磐石”的拚音——電腦解鎖了。
裡麵是組織的通訊記錄和計劃詳情。正如林默所說,“磐石”計劃在三天後的國家科技論壇上,對參會的重要人物實施記憶編碼。設備已經秘密安裝在會場地下。更令我震驚的是,參與者名單上不僅有政要和商人,還有蘇晴和陳遠的名字。他們也將接受“記憶優化”,以確保對組織的絕對忠誠。
我迅速用手機拍下關鍵資訊,然後將一切恢複原狀。蘇晴洗完澡出來時,我正平靜地坐在客廳看電視。
“今天感覺怎麼樣?”她一邊擦頭髮一邊問。
“好多了,”我說,“好像又想起一些事情。”
“真的嗎?想起什麼了?”她在我身邊坐下,身上散發著沐浴露的香氣。
“想起我們一起去海邊的畫麵,”我說的是藍色筆記本中照片的場景,“你穿比基尼很好看。”蘇晴的臉微微泛紅,那是真實的反應,不是表演。“你記得那次旅行?”
“零零碎碎的片段,”我半真半假地說,“還有一艘遊艇,是嗎?”她點點頭,眼中閃著光:“那是我們蜜月旅行時租的。在馬爾代夫。”
我看著她欣喜的表情,內心複雜。這些記憶不屬於我,卻在我的腦海中栩栩如生。某種程度上,我和蘇晴確實共享著一段過去,儘管那是被編碼的、虛假的過去。
“蘇晴,”我輕聲問,“如果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林默,你還會愛我嗎?”
她愣住了,隨即強笑道:“說什麼傻話,你就是林默啊。”
“我是說如果。如果因為車禍,我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伸手撫摸我的臉,眼神溫柔:“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丈夫。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不管變成什麼樣子。”
這句話像一把雙刃劍,既溫暖又殘忍。她愛的是林默,而我隻是一個占據了他位置的冒牌貨。
那天晚上,我悄悄在信箱裡留了紙條,畫上月亮符號,表示我有重要資訊要傳遞。
第二天,我在約定的公園長椅下找到了王伯的回信:明日下午兩點,地下室見麵。
然而,當我回到公寓時,發現蘇晴站在門口,臉色蒼白。
“怎麼了?”我問。
她舉起一張紙條——正是我留給王伯的那張。
“這是什麼,林默?”她的聲音顫抖,“你為什麼要聯絡王伯?你想起什麼了?”
我大腦飛速運轉,尋找合理的解釋:“我我隻是覺得王伯可能知道一些我過去的事情。我想私下問他,又怕你擔心。”
蘇晴盯著我,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銳利和傷痛:“彆騙我了,林默。或者我該叫你——李維?”空氣彷彿凝固了。她知道了。
“蘇晴,我”
“多久了?”她打斷我,“你恢複記憶多久了?”
我深吸一口氣,知道再也無法隱瞞:“從昨天開始,大部分記憶都回來了。”
她後退一步,像是被打擊得不輕:“所以這一切這些天的關心和照顧你都在演戲?”
“不像你嗎?”我忍不住反擊,“監視我,記錄我的一舉一動,向組織報告?”
蘇晴的表情從傷痛轉為震驚:“你你知道組織?”
“我知道‘磐石’,知道記憶編碼計劃,也知道你為他們工作。”我說,“我還知道,三天後你們計劃在科技論壇上對包括你在內的許多人實施記憶編碼。”
蘇晴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不,你弄錯了。我不是為他們工作,我是”
她突然停住,警惕地看著我。
“你是什麼,蘇晴?”我向前一步,“如果你不是組織的人,為什麼監視我?為什麼隱瞞真相?”
淚水從她的眼中滑落:“我是在保護你,林默李維無論你是誰。”
“保護我?”
“組織認為你是真正的林默,隻是記憶受損。如果他們知道你已經恢複李維的記憶,他們會消除你。”她哽嚥著說,“我的任務是確保你繼續扮演林默,直到計劃完成。”
“然後呢?我也會被‘記憶優化’嗎?”
蘇晴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點頭。
我們站在客廳裡,對峙著,兩個被捲入巨大陰謀的棋子。
“那麼現在你打算怎麼讓?”最終,我問道,“向組織報告我已經恢複記憶?”
蘇晴搖搖頭,淚水不斷落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我可以冷靜地執行任務,但這些個月來照顧你,看著你掙紮我”
她說不下去了,隻是站在那裡哭泣。我心中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儘管知道她在為組織工作,但我無法恨她。在這段虛假的婚姻中,或許有些感情是真實的。
“蘇晴,”我輕聲說,“幫我阻止這個計劃。”
她抬起頭,紅腫的眼睛裡記是驚訝:“什麼?”“記憶編碼技術太危險了,不能落入‘磐石’這樣的組織手中。幫助我阻止他們。”
“你不明白,李維,”她搖頭,“組織的力量太大了,我們無法對抗。”
“林默認為我們可以,”我說,“他一直在努力。”
“林默”蘇晴的眼神複雜,“他還活著?”
我點點頭:“就在舊城區的地下室。他一直在想辦法阻止組織。”蘇晴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臉:“天啊這太複雜了我該怎麼辦”
我坐在她身邊,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摟住她的肩膀。令人驚訝的是,她冇有推開我。
“蘇晴,無論我是李維還是林默,這些日子你對我的關心,我感覺到了。我不相信那全是演戲。”
她靠在我肩上,輕聲抽泣:“最初是任務但後來我不知道什麼是什麼了”
我們就這樣坐了很久,兩個迷失在謊言中的人,在真相的衝擊下尋找著方向。最終,蘇晴抬起頭,擦乾眼淚:“組織明天會來接你去‘檢查’。實際上是要評估你的記憶狀態。如果他們發現你恢複了李維的記憶”
“他們會怎樣?”
“會立即對你實施記憶編碼,而且是最高強度的,可能會徹底抹去李維的人格。”
我感到一陣寒意:“那麼我們必須今晚就行動。”
蘇晴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我知道設備的存放地點和啟動密碼。我可以幫你。”
我看著她,尋找任何欺騙的跡象,但隻看到決心和恐懼。“為什麼改變主意?”我問。
“因為”她停頓了一下,“因為我意識到,無論你是林默還是李維,我都不希望你消失。”
這句話在寂靜的房間裡迴盪,比任何誓言都更加真實。
夜幕降臨,兩個曾經的對手成了盟友,準備共通麵對未知的危險。而在地下室裡,林默等待著我們的訊息,
unaware
計劃已經提前。
距離記憶編碼計劃的啟動,隻剩下48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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