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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貌娶人後小侯爺後悔莫及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昧昧,”他吐出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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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昧昧,”他吐出一口濁氣……

“我要,
”崔杳盯著季承寧,淡色雙眸如同一泓深泉,望之,
令人幾乎頭暈目眩,“世子允我給世子上藥。”

低柔纏綿的聲音入耳。

季承寧一震。

好似,從泉水中爬出了蛇。

蜿蜒地繞上頸骨。

越收,越緊。

“男女授受不親!”季承寧脖子猛地往後縮。

豈有一而再再而三地勞煩阿杳一個姑孃家給他上藥的道理,他不要顏麵,阿杳還得顧慮清譽呢。

崔杳見季承寧滿麵認真,驀地一笑,輕輕柔柔道:“玩笑而已,
世子何必如此,
”尾音綿軟地拉長,
他傾身,那股冷幽幽但存在感極強的香氣充盈季承寧的鼻腔,
“緊張呢。”

季承寧吞了下口水。

他心道,我可沒覺得你在玩笑。

他彎眼,
“那便算我欠阿杳一次,
但卿所取,
我無所不奉上。”

崔杳擡眼,“哦?”

“千金之子,
權勢已極,”崔杳聲音愈發低柔了,“屬下簡直想象不到,
世子的許諾,能給屬下多麼大的好處。”

季承寧仰麵。

見月色溶溶,落入崔杳眼中。

冷月照寒泉。

鬼使神差間,
他輕聲道:“那,表妹一定要好好想,問我要什麼。”

要什麼?

崔杳想。

他想要的太多,樁樁件件關乎季承寧,無一件,可以正大光明地訴出。

崔杳瞬間呼吸一滯。

心口劇烈震顫後,是難言的惱怒。

這種話,也是可以隨隨便便對旁人說出口的嗎?

若是碰見了彆有用心之人,他的承寧不知要吃多麼大的教訓。

幸好是對他說的。

崔杳從不會趁人之危。

崔杳強壓下紛亂的心緒,微微笑,“屬下必不辜負世子的期許,定要想個明白才行,還望真到了屬下向世子討要那日,世子千萬不要吝於割愛啊。”

他起身,朝季承寧伸手。

他不等季承寧回答。

“世子,該回去了。”

季承寧下意識將沒那麼疼的左手遞過去。

旋即就被五根冰冰涼涼的東西攥住,緊緊攏入掌中。

“唰——”

崔杳拉他起身。

他自以為瞞得天衣無縫,可他一站定,就聽崔杳不陰不陽道:“明知道自己手臂有傷,還如此用力地揮刀,年輕時如此不愛惜身體,長此以往,屬下恐怕世子日後連筷子都拿不起。”

季承寧笑得露出兩排白牙,欠欠地問:“表妹會眼睜睜看著我餓死嗎?”

崔杳不語。

季承寧卻愈發得意。

他看得出答案。

又半個時辰,二人各自回房。

季承寧累極,一日之內生死之間遊走,失望憤怒重重情緒交織,躺在床上隻覺渾身綿綿的無力,眼皮沉得要命,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寧兒。”

一道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季承寧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下。

他蹙眉,不耐煩地轉過身,揮蚊子似的擺擺手。

旋即,他的手抵住了一點濕潤又,季承寧猛然驚醒,柔韌的東西?

他手一把扣住擱在身側的刀,翻身暴起!

“唰——”

刀鋒猛烈地刺了過去。

然而,麵前卻空無一人。

當然沒有人,季承寧眯起眼,麵前的東西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團高大,隱隱約約能瞧出個形狀的白霧。

不是平日所見的霧氣,而是一團灰白的,濃鬱的東西。

季承寧屏息。

他隱隱聞到了一點腥味,好似有人將血抹在了他的鼻尖。

是毒?

還是——什麼其他奇技淫巧?

季承寧脊背瞬間繃緊,微微弓起腰,這是一個非常便於進攻的姿勢。

觸目所及,唯有這團白霧,營房內的一切都被它包裹住了,丁點輪廓不見。

“寧兒。”聲音從霧氣中傳來,溫和又醇厚,是話本中儒將說話管用的腔調。

季承寧眯起眼,“誰在裝神弄鬼,”刀柄死死壓在掌中,厲聲嗬斥:“滾!”

霧氣中的聲音輕輕一歎,無奈笑道:“阿菟,你的性子怎麼連三歲時都不如了。”

季承寧將欲拔劍的動作猛地頓住。

什,什麼?

這個乳名除了他至親至近外,再無他人知曉,這個鬼東西竟然能叫出來,它到底是誰?

季承寧瞳孔猛地縮緊,正欲開口,霧氣團卻向他靠攏,溫情脈脈地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下季承寧的額頭。

很涼,但動作實在輕柔。

像是一滴露珠滾過肌膚。

霧團內的東西話音含笑,卻又透著股微不可查的傷心,“分彆太久,阿菟已不識得我了。”

季承寧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霧團。

經年不見,又親密到了極點的男子,唯有,永寧侯。

他不可置信到了極點,喉結幾度滾動,半晌,才僵硬地吐出兩個字,“父親?”

霧氣內的東西笑。

輕,且溫柔。

祂沒有回答是與不是,隻道:“你這樣大了。”

“砰!”

季承寧聽到。

“砰砰砰——”

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喧鬨。

他猛地垂首,這才意識到,噪聲是他的心跳。

季承寧有一瞬怔然。

他喪母喪父時年歲太小,於傳說中戰功赫赫威名遠揚的永寧侯隻有符號一般的概念,從不覺得,“父親”是個活生生的人。

今日今時,魂魄乍然入夢,季承寧喉嚨哽了幾秒,忽地想到,他“爹”托夢,一定是有事尋他。

遂坐直了身體,“您找我……有什麼事?”

相較於他的生疏,永寧侯的態度無比柔和慈愛,祂輕笑,“我來看看你。”

霧氣學著他的樣子坐到他麵前,“來看看我的寧兒一舉平叛,立不世之功。”

季承寧的眉心針刺般地蹙了下。

但他馬上就展露出笑顏,“那父親今日見之,可覺得滿意嗎?”

霧氣輕聲回答,“有子如此,我在九泉之下亦無憾。”

季承寧說不出什麼心頭什麼滋味。

有被認可的高興,但更多的,則是揮之不去的古怪。

到底,有哪裡不對勁?

他緊緊地盯著霧氣。

手掌輕輕拂過季承寧的鬢發,後者雙肩微僵。

沒有實質的手指輕輕捲起一縷發絲,“隻是,寧兒,”聲音中歎息的意味更重,“你心思純善,從無疑人之心,這很好,然不設防太過,卻會招致小人,為其所惑,動搖心神。”

季承寧長眉一挑。

他終於發現這團霧哪裡不對,就是說話方式,他雖說對永寧侯沒什麼意向,但不動腦子想都知道永寧侯言談舉止不可能像個神棍一般步步為營,循循善誘!

季承寧勾唇。

俊美鋒利的容色煞氣外泄,血腥氣十足。

他沒有立刻點破,反倒輕輕一笑,“父親將我想得太良善了,我為將,怎麼可能任人擺布,父親不相信我?還是說,方纔父親說有我這樣的兒子死而無憾的話,隻是在哄騙我?”

霧氣凝滯了一瞬。

季承寧唇角漾出一抹冷笑,他要看看,這團鬼東西還能說出什麼!

片刻後,那聲音響起,“寧兒的意思是,無人蠱惑你?”

季承寧冷冷一笑,揚起下頜,“我要做之事皆出自本心,誰可動搖我心智?”

任何人都不行。

他麵前的這團裝神弄鬼的東西更不行!

下一秒,聲音陡地轉冷,“我季家世受國恩,食君之祿,當分君之憂,你怎可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寧兒,你若不能迷途知返,他日必然禍及滿門!”

不待季承寧回答,那聲音急促道:“我知道你自入仕後受了諸多委屈,然陛下也難,九州萬方,儘數要陛下操持,哪一樣不要人殫精竭慮,熬儘了心血,承寧,你的所作所為陛下都知道,陛下疼惜你,所以才會讓你年紀輕輕就執掌一軍,天子亦有天子的無可奈何。”

你要聽話。

季承寧張口欲言,然而那聲音比他速度更快。

聲音轉柔,惻然悲慼,“就算你對陛下心懷怨懟,日後這天下是太子的天下,你難道,忍心背棄一直待你真心實意,如同手足的太子嗎?”

季承寧才懶得和這個不人不鬼的玩意剖白心跡。

聽祂提起太子,季承寧纔要出口的話一頓,話鋒一轉,卻道:“若真到了行非常之事那一日,太子那我自有安排。”

霧氣怒不可遏,“你怎麼如此執迷不悟?”

季承寧遽然起身,“今上視百姓為奴仆,多年來懈怠國政,卻精於權術,致使吏治敗壞,百姓深受其害,視君為寇讎是理所應當,你卻還要為此昏聵帝王效命,執迷不悟的是你!”

他拔刀,勾起一個殺氣騰騰的笑,“你不是永寧侯,你不過是割趁我神智清,入我夢來,亂我心智的妖物。”

“我是妖物?!”霧氣劇震。

季承寧警惕地盯著祂。

旋即霧團中傳來了陣劇烈的笑聲。

霧氣中的東西大小,“妖物與你咫尺之遙,可惜,你看不出。”

霧中倏地伸出一隻手臂。

真正的,人類的手臂。

這隻手死死地鉗住季承寧的下頜,難言的冰冷瞬間從二人相接處傳來。

季承寧一把將祂的手打掉。

然而在垂首的刹那,季承寧如遭雷擊。

這隻手從手腕到指尖,每一處關節上都是縫線,像是之前被刀刃沿著骨縫寸寸斬斷後又拚好一般。

祂的肌膚毫無血氣,青色的粗線歪歪扭扭地附著在死白的手臂上。

聲音忽地笑。

聲音纏綿,又惡毒。

祂說:“妖物就是你。”

下一秒,霧氣被“祂”猛地撕開。

季承寧瞳孔劇震。

那竟是一張與他彆無二致的臉,四目相對,彷彿在照鏡子!

隻是這張和他一模一樣的皮囊,自眼角到口唇都被砍得破破爛爛,猩紅的皮肉外翻著,遭針插入肌膚,勉強縫出個人的模樣。

青線穿透祂的嘴角,讓他的嘴唇時時刻刻都像是在微笑。

詭異,又獰麗。

季承寧方纔聞到的腥味,就是這個“人”身上的血。

季承寧胃裡一陣翻湧,他見過不少死相可怖的屍體,但看見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還被砍得破爛又拚好的死人還是太超過了。

“歘!”

寒刃出鞘。

白霧鋪天蓋地他撲來。

他眼前一瞬間漆黑無比。

季承寧猛地睜開眼,一把抓住了身側的刀!

但,沒拽動。

他愣了愣,猶然覺得魂不在身,緩緩擡起頭,向壓住自己刀的東西望去。

正對上一雙幽暗的眼睛。

宛如,撞上頭蓄勢待發的餓狼。

季承寧緊繃的肩膀卻瞬間放鬆了。

“昧昧,”他吐出一口濁氣,朝鐘昧做出個討要親昵的姿勢,“你來得可真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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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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