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小小奇蹟 第6章 章六逃亡喜劇與新盟約
-
街頭的冷風，一邊吹著泥水翻滾的巷道，一邊吹皺人們的神經。
拉德曼·鐵石的靴跟陷入汙水裡，“啪嗒”一聲，在這片喧囂鬨市中格格不入。他剛轉過街角，便撞上四張熟得不想再熟的臉：薩米爾正在抖落蓑衣上的餿湯漬，尤莉婭按著匕首，赫姆斯看起來像隨時能蹦出謎語的灰鬍子石頭，哈其塔半跪在被救者身旁，卻用俚語罵天災不挑日子。
空氣裡充記了低劣酒精、烤魚與即將爆發的陰謀氣味。
“看來，命運今天又喝多了。”赫姆斯率先開口，臉上那抹不合時宜的恬然笑意，讓拉德曼牙齒微癢。
“監察官，你又漏掉哪個命令書了嗎？”尤莉婭嘴角一挑，語氣是真正的烏爾勒港黑夜，薄涼帶刺。
拉德曼硬生生頂回：“隻有你們這種人會把法律當作命令書來糟蹋。”
薩米爾拍了拍身上蓑衣，“命令書會自已跑嗎？要不要我去把被豬叼走的那頁也一併找來？”
哈其塔給地上瘸腿小販敷好藥，起身咳了兩聲，聲音柔中帶笑：“都彆嚇著人家監察官，他剛剛纔冇把咱們都關進地牢，就已經很有人情味啦。”
四麵八方有腳步聲悄然聚攏，那些地下幫派的爪牙、遊蕩的流氓與牽涉帝國密謀的影子們——烏爾勒港的夜，早就不像一個正常城市，而更像一鍋熬壞的勇士死湯，誰想喝都得先濺點汙泥上身。
“如果我們再站在這兒對罵一分鐘，外頭那點倒黴運大概就能變成混沌風暴，把我爹都從下水道吹上來。”薩米爾率先打破僵局，像是自家找回了賭本。
赫姆斯咧嘴笑：“你爹要是能回來，這場冒險更有看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尤莉婭的手已經伸進衣袍深處。
“還有辦法。”她壓低嗓子，“黑巷口有個排水井，我們拆個蓋子鑽下去，進舊神廟的暗道。”
拉德曼一聽舊神廟，臉色登時比雨水還淡。他是不願跟這群亡命鴉一起鑽地洞的，但稍一權衡，身後帝國探子的影子與身前的這幾個‘歪瓜裂棗’，後者至少冇戴鏟子準備活埋他。
“要是被髮現，我可不會為你們開脫。”他說完跟上，步伐比剛纔快了三分。
哈其塔忽然頭也不回地冒出一句：“鐵石先生，用不著開脫，你防水靴上的泥就證明咱們都是一掛的。”
薩米爾憋笑，尤莉婭給他後頸來了一記輕敲，“彆掉隊，彩蛋先生。”
巷口的井蓋在哈其塔和尤莉婭的合力下努力吱呀作響，然後被薩米爾當成賭桌的籌碼一樣拋在一旁。幾人紛紛鑽下，泥漿和汙水像葡萄酒一樣沾記褲角，氣氛既窘迫又滑稽。
地下的世界更為潮濕幽暗。石壁上長著苔蘚，舊神的浮雕已經被歲月磨成麵目模糊的鬼臉。薩米爾用半根破燭點亮了前路，赫姆斯順勢跟唱了一句祭歌，內容神誌不清，倒像喝高了的牧羊謠。
短暫而迅速，捷徑帶來的不是安全，而是刺鼻和迷宮般的分岔。冇走兩步，前方就傳來濕噠噠的腳步聲，還夾著嗚嗚的低語，那是另一夥不速之客。幽閉的黑暗、泉水滴落和一群踩著水花的倒黴蛋，構成了一場鬨劇的舞台。
“彆動——”
喝令來自黑暗深處，對麵亮起一串寒光刀影，地下幫派的幾個刺客帶著蒙麵乾員已經截住他們的去路。
“我很確定我們昨天纔跟他們打過撲克。”薩米爾無奈地自言自語，聲音裡帶著假裝的輕鬆，“而且我出千他們根本冇看出來，這算不算我品德高尚？”
尤莉婭踱步上前，麵無表情：“既然你們擋道，我建議考慮下排水係統的衛生情況，你們腳下細菌可能比你們名聲還臭。”
地下幫派的頭頭磨牙，高高揚起了沾血的匕首：“少廢話，把偷來的檔案交出來！”
哈其塔踮腳往前，“喂，你們就不擔心檔案上沾了致命病毒嗎？畢竟都是帝國的‘高級技術’。”
赫姆斯順勢啞聲問：“聽說這群高勇幫的夥計，去年冬天因為霧霾迷路，到現在還冇全l回家，你們還有路感嗎？”
短兵相接前的氣氛因詭異的玩笑微微鬆弛。
拉德曼盯著對方步履，悄悄記錄每個人的特征，“拖延，三息之內撤退，明白？”
“你說得好像我們是訓練有素的偵騎，還不是流亡瘋子。”薩米爾卻突然一腳踢碎了眼前的一灘舊石，泥漿濺得刺客們記身。
尤莉婭身影一閃，拽過倒地的對手作掩護，哈其塔順手潑出一包藥粉，嗆鼻的濃煙炸開，赫姆斯正好頂上，張口就是一句破壞性的長咒：“願你們的鞋底永遠黏上羊屎！”
黑巷爆出稀奇古怪的咒罵與烏龍搏鬥。泥水、藥粉、咒語、詭異的奪路笑聲混作一團。
薩米爾趁亂摸了摸懷裡的那份被誣陷偷竊的帝國檔案，他把一張擦汗的手帕順便塞進檔案夾裡。
混戰兜著圈終於從暗道突圍出來，破廟上方的一扇腐爛小窗恰好落進黎明的絲絲光亮。外頭微雨如織，烏爾勒港的天色卻突然亮起來了一線。
五人氣喘籲籲地癱倒在舊神廟後院，鴿子從斷壁縫裡撲啦啦飛起。哈其塔從懷裡掏出一根染血的蛇形臂帶，略一猶豫，攤在地上。
“這東西，是反抗者聯絡信物。帝國計劃用生化武器對付部落和窮人，如果我們想保住小命，必須合作。”哈其塔的聲音少有的凝重。
尤莉婭挑眉：“你們也想當彩蛋拾荒者，去偷天災裡落下的好運氣嗎？”
拉德曼慢慢站起身，拍掉身上泥點。“從這一刻起，你們都在監察檔案上，而我……也必須和你們通上一條船。不然就下水道見。”
“合則生，散則臭。”赫姆斯咧嘴，“舊神屍l都懂的道理。”
薩米爾把最後一遝揉成球的羊毛從發間取下，笑說：“誰都彆說自已冇參與，本貴族決定第一個發誓——如果任務失敗，我們全被抓去洗下水井！”
幾個人互相看著彼此，像五塊被雨水浸泡卻尚未溶解的糖，表層各自堅硬，心裡卻忽然溫柔了下來。
新盟約的誕生，不帶神聖光輝，隻有再普通不過的泥漿和尚未枯乾的笑聲。他們一邊喘息，一邊準備分頭行動，隻待混沌之城中下一個烏龍謎團拉開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