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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宮殺,公子他日日嬌寵 第156章 給阿奴個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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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女子究竟是怎麼回事,也知道了怎麼待一個人好。

他自然知道呀,曾經她也受過他的好。

這纔是最難過的。

一個沒有見過光的人,不會知道光有多好,那便不覺得暗夜難熬。

可她見過光。

她知道公子冷峻的皮囊下有一顆溫柔的心,她知道公子寬厚的胸膛有多麼堅實可靠,也知道公子的懷抱有多麼溫暖。

如今這片光已是旁人的了。

見過光的人,長夜便分外難熬。

她安靜地垂著頭,靠在牆角,發著呆又不知有多久了。

午後聽見樓外阿拉珠嬌眉的清音響起,“表哥!飛起來了!紙鳶飛起來了!”

小七惘然,定是那人從宮裡回來了。

“表哥!快看!阿拉珠會放紙鳶了!”

沒有聽見那人的聲音,小七忍不住起了身。

長久不動,一雙腿又酸又麻。

偷偷躲在那扇鎏金花木窗往樓外看去,見阿拉珠正拽著她的赤尾錦鯉紙鳶奔跑。那滿頭的小辮子上嵌滿了琉璃與琥珀珠,在日光下發出閃閃奪目的光澤。

她的珊瑚額箍上鑲嵌著玳瑁、犀角與翡翠,吉祥八寶的垂鏈輕晃,她的綠鬆石耳墜串成長長的一串,隨著她的跑動在秋風裡甩出好看的花樣。

她脆生生地笑著,腕間銀鈴叮咚,繡著金光粼粼花鳥紋的大紅色胡服在青石板上衣袂翻飛。

這鬱鬱沉沉的青瓦樓、這死氣沉沉的蘭台一下子便活了起來。

真是一個鮮活的人呐。

一旁的嬤嬤笑道,“郡主不要貪玩,明日大婚,眼下該進宮準備著了。”

那嬤嬤眼熟,若沒記錯,大抵是周王後身邊的人。

阿拉珠嬌嗔著,“嬤嬤再等等,今日未嫁,我便還是表妹,明日進了門,便該是夫人了。姨母教導珠珠,做了蘭台的夫人可就不能像

在北羌一樣了!”

嬤嬤慈藹點頭,“是,王後娘娘疼愛郡主,光是嫁妝,都為郡主備下了與章德公主一樣的呢!”

毛茸茸的小八就在阿拉珠身後跟著,四隻小蹄子竄來竄去,那少女沒有看見亂竄的小東西,竟冷不丁被絆在地上,小八被壓疼了,嗷嗚一聲夾著尾巴跑了。

阿拉珠倒在地上放聲大笑起來,還不等嬤嬤來扶,便似個小馬駒兒一樣立刻爬了起來,彎腰捧腹地指著小八叫,“表哥!小八跑了!”

真是一個不嬌氣的人。

若是阿婭,早該咧著嘴巴嗚嗚哭了。

公子喜歡的便是不嬌氣的人罷。

小七憮然神傷。

她藏在木窗後,隻露出一雙眼睛。

她看見公子負手立著。

那人舒眉軟眼,唇畔含笑。

他的目光都在阿拉珠身上。

可小七心想,這樣鮮活的人,誰又會不喜歡呢?

忽聽少女驚叫一聲,繩子一斷,那赤尾錦鯉的紙鳶在天邊遠遠地蕩了出去。

約莫又是半盞茶的工夫,那人的腳步聲纔在木樓梯響起。

同時響起的還有銀鈴叮當的聲音。

聽見阿拉珠在門外與那人說話,“表哥房裡怎麼藏著人?”

那人步子一頓,沒有說話。

阿拉珠卻不依不饒,非要問個清楚不可,“表哥藏的什麼人?”

那人平道,“不早了,你該回宮了。”

阿拉珠便笑,“阿奴是不是表哥喜歡的人?”

那人頓了片刻,“什麼‘阿奴’?”

阿拉珠盈盈笑道,“屏風後的人,她說她沒有名字,我見她聽話乖順,便給她取了‘阿奴’的名字,她很喜歡呢!”

那人又是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她不叫阿奴。”

“不管叫什麼,表哥都不必防備珠珠。”

阿拉珠慢慢悠悠道,“母親常說珠珠與旁人不一樣,與阿婭姐姐也不一樣。阿婭雖是姐姐,卻一貫驕縱,從小便被阿翁阿父寵壞了。珠珠不一樣,珠珠度量大,能容人,姨母說珠珠雖是羌人,卻是識大體懂道理的人。”

那人聲音緩了幾分,問道,“你想說什麼?”

“藏在青瓦樓到底不是個辦法,表哥既喜歡她,為什麼不要她進門做個姬妾?”

“珠珠不是拈風吃醋的人,但那魏國公主卻不一定了,表哥不給阿奴名分,隻怕阿奴以後不好過呢!”

他們談話的聲音透過屏風聽得清清楚楚。

小七心亂如麻。

不久聽見那清清脆脆的鈴鐺聲踩著木樓梯離去了,那人進了臥房,徑自到了屏風後來。

小七縮在牆角,愈發埋住腦袋不敢抬頭。

她本就身量嬌小,這數月來又瘦了許多,蜷著便越發縮成了一團。

那人微涼的手輕輕扣上了她的後頸,他沒有用力,隻是要她抬頭。

他問,“阿拉珠的話你都聽見了?”

小七歉然,“奴不是有意要郡主看見的,奴沒有藏好,郡主就到了屏風後來。”

她總覺得自己的身份是見不得人的。

他也沒有問她願不願做姬妾的問題,從前她是絕不肯為人姬妾的,她在四方館時對沈宴初說的亦是一樣的話。

父親要她擦亮眼睛,要她堂堂正正地嫁人,父親不許她與人私奔,也不許她做什麼姬妾。

但那都是從前了。

如今他實在也不必問,她是禁臠,他不必給她什麼名分。

他要的隻是一具身子。

對他來說,這便足夠了。

他也正是這麼做的。

可小七也慶幸她的身子依然有用,他若不要她了,她便當真再也無人要了。

那她便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

而今他就要娶自己的妻子了,她在青瓦樓終究十分不便,隱約覺得自己留不久,卻又怕許瞻果真要她走,便輕聲道,“以後奴可以藏在櫃子裡。”

那人沒有說話。

小七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他眉心蹙著,神情看起來亦是十分複雜。

究竟是什麼樣的神情,她辨不分明。

說來亦是奇怪,她從前心裡總裝滿了事,因而並不怎麼去察言觀色,那時他是個很好哄騙的人,那時他的神情她看得明白。

而今時今日果真要去甄彆琢磨他的神態,卻已經猜不透了。

他微涼的掌心尚在她頸間覆著,他有意無意地摩玩那赤金的項圈。

小七心裡酸酸的,項圈昭示著她低賤的身份。

他什麼都不需要說,隻這一個十分簡單的動作,就表明瞭他的態度——她是禁臠,怎麼能做他的姬妾?

正如他從前所說,“王叔倒是愛重你,可你大概是不能再做姬妾,像你這樣的隻能做個沒有名分的家妓。”

小七都懂。

她從小寄人籬下日久,善於揣摩心思。

怕他犯難,她便輕言細語道,“公子不要為難,奴去暴室,不會有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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