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會連上女友熱點後,我轉頭和彆人領證 玉佩
玉佩
“什麼?”
長樂倒完茶,不緊不慢收回了手,她像是不解君卿為何訝然,隻道:“我與少主都是飛花的人。”
飛花。
又是飛花。
這個從她出嶺南,到長安,遇到小福,救下汨羅,如今見到取琴之人長樂,無一不與其有聯係。
君卿細想了片刻,起身便長樂躬身行了一禮:“在下有許多問題,不知可否請長樂姑娘答疑解惑?”
“少主但問無妨。”她施施然坐著,受了自己這一禮。
長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不論自己是真少主也好,還是假棋子也罷,如她這不染一塵的性格,那半跪已全了所有的恩義。
“既然姑娘說自己是取琴之人,那麼請問半月前由長安送至嶺南的那封信是出自姑娘之手嗎?”
長樂未曾看她,隻是端坐著輕輕一點頭。
“那信中所說,我師父——”
那兩個字像是堵住了她的喉頭,一瞬後她才接著問道:“信上說我師父已經病逝,他的家人因不忍師父舊物流落在外,故而望我能將琴送至長安,請問姑娘與家師是何關係?”
“舊友。”
“長樂姑娘看起來年齡與我相仿,如何與家師稱之為舊友?”
長樂視線輕飄飄落在她身上:“我比你年長五歲,與你師父從前一同受過掌門教誨,舊日相識,自是舊友。”
君卿緘口,教習過師父的那位,她曾在師父醉酒後囈語過幾次,那是他清醒時從來不曾提起,縱然她使儘渾身解數,也撬不出身份。
“那……‘季笙’是他的真名嗎?”
“‘季笙’是他的一個身份。”
君卿深吸一口氣,她摩挲著手中的玉佩,換了個方向:“飛花現如今掌教之人是誰?姑娘既說此物本就是我的,卻又說見此物如見掌門,那我與這位掌門之間有甚聯係?”
長樂並未即可應答,她擡手翻起空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淺唇微抿後才擡起眼望向君卿。
那雙眼睛,分明是一雙美目流轉的桃花眼,如今她定定地看著自己,那黑沉沉的瞳仁仿若深山古寺中的一口枯井,折射不出一點光來。
看得君卿幾乎心口一緊,她聽見長樂開口應道:“飛花如今無掌教之人,若我訊息無誤,少主與掌門應當是血緣至親。”
這一訊息砸得君卿耳鳴心跳,她的手掌心都跟著熱了起來:“你是說……”
“十年前掌門臨終時將她唯一的女兒托於心腹,年歲身世與少主大抵都對的上。”
她的心臟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她掐著自己的手心,強行鎮定:“十年前,我應當已經記事,可是我全然沒有印象,長樂姑娘可能找錯人了。”
長樂垂下了眼,她那道直白地如同剜心利箭般的視線也隨之消失。
“可能中間出了什麼問題,不過既然玉佩在你手中,長樂還請少主能夠擔起重振飛花的重任——”
“想必少主已對飛花現如今的狀況略有耳聞,可十年前,飛花掌教仁心天下,飛花眾人更是俠肝義膽,她們的善行家喻戶曉,斷不是如今這般破敗之象。”
君卿望著手中的玉佩,不由得想起自己拜師時的場景——
她自小開蒙就比旁人晚,身體羸弱不堪,總是生病,八歲估摸著有五六年都是躺在病榻上度過。
是那個白衣身影,沒日沒夜地照料她,她都依稀記得,後來等她神誌稍微清醒了些,那人就每日給她梳洗,帶她在院子裡一步步走著鍛煉身體。
她那個時候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哪裡,但是麵前的這個男人,麵目俊朗,總是笑意盈盈地牽著她的手,替她拭去額上的汗,為她取來解渴的水,扶住她體力不支倒下的身體,她記得那雙手,如何有力地撐住她度過那段痛苦又迷茫的時日。
有一天,她坐在銅鏡前,看著身後的男人手忙腳亂地用紅繩給她綰發髻,足足忙活了有半個時辰,才稍微有個模樣。
那個男人很是滿意地將她轉了個圈,點頭稱道:“不錯,甚是喜慶!”
她故意搖了搖頭,那發髻瞬間就散了。
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期待他的反應,卻沒想到緊接著就又被按回了銅鏡前,坐了足足一個時辰才起身。
“這次我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氣,你就是翻十個跟頭也保準掉不了!”
她自覺這人好幼稚,哼了一聲沒理。
卻見那人從懷裡掏出塊玉佩,在她麵前晃了晃:“我看你今日興致不錯,這樣,我這裡有一件寶貝,你若是開口叫我一聲師父,它就是你的了。”
那塊玉佩實乃美玉,而且她也不知為何,一見著便覺心中萬般情緒直湧心頭,竟是看得呆住了,伸手就要來拿。
他舉高著手臂,玉佩懸於空中晃著,低頭看著她。
君卿伸手夠了一下,沒夠著,她又坐了回去,乾脆眼睛也閉上了。
“怎麼脾性這麼大呢……”
下一刻,她臉上一涼,君卿睜開眼,卻見他笑意吟吟看著自己:“我給你取個名字可好?”
“君卿。君子的君,卿本佳人的卿。”
她不解,也不識得這兩個字,隻是照葫蘆畫瓢問道:“何為君子……何為佳人……”
那人笑著將玉佩掛在她的脖子上,道:“君子啊,就是我。佳人呢,那自然就是你啦!”
“小君卿,快叫師父!”
自此,她便有了名字。
他輕聲一喚,似是有念力在心。
君卿得了寶貝就往外跑,那男子幾步追上將她攬在懷裡,足尖一點上了樹,二人輕輕往橫出的樹乾上一靠,滿枝頭的梨花輕輕一顫,落英繽紛,煞是好看。
君卿看呆了,那人一刮自己的鼻子,笑道:“小君卿,叫師父,叫了為師就傳你此招。”
她最開始習武,都是被他誆騙能夠日行千裡,見山觀海,後遇到幾次歹徒出手也不過是為了護他周全。
她一直想同師父一起,做個瀟灑恣意的江湖俠客,紅塵中彼此為伴,相攜到老。
重振門派,不是靠蠻力,靠一個人就可以的,這其中莊莊件件都是人命關天的暴行,想要此刻懸崖勒馬,改頭換麵,談何容易。
這漫長的靜默中,長樂也未再開口,她在等她的答案。
“……我師父葬在何處?”
長樂飲了一杯茶:“香山西麵,若你想要祭拜,我可以帶你去。”
君卿躬身又行一禮:“多謝姑娘,我的問題已經問完。”
長樂放下了杯子起身,離去前,視線落在床上生死未卜的汨羅身上,意有所指道:“隻有你接手了飛花,纔不會有很多人像他這般,為了個生身自由硬是搭上自己的一條命。”
君卿的視線也落在汨羅身上,她沉默著沒有回答,隻是轉身行禮去送她。
君卿守了汨羅一夜,未曾睡去,小福幫她後背重新上了藥,也一同守著。
昏黃的燭火偶爾晃動著,君卿看著他的臉,會不自覺恍惚,師父臨行前是不是也是這樣,蒼白、脆弱,他的身邊可也有人守著,病痛折磨著昏迷的人,希望與未知折磨著等待的人。
他會不會也像師父那樣,於某個不為人知的時刻,撥出了他身體中的最後一口氣。
一個人便從這世界上消失了。
自此,陰陽兩隔。
這一夜,燭火燃了一夜,紅色的蠟淚滴在青色的燭台上,像是浴火的鳳凰,翽翽其羽。
君卿因身上本就有傷,為汨羅療傷又損耗過多,接近天明時再也撐不住,倒在他身側,昏了過去。
她的手正砸在汨羅的手背上。
這一動靜將昏昏欲睡的小福直接嚇醒,驚叫了聲師父。
而這一聲,沒叫醒君卿,反倒是喊醒了床上的另一個人。
汨羅動了動手指,勉強睜開眼睛,燭火映著銀白日光,在他手邊伏倒的身影上斑斕出如嫣霞光。
九死一生。
中了化神散,還能活過來,可想而知,救他的人花了多大代價。
“汨羅哥哥!你醒了!”小福一時間又驚又喜,顛倒間竟又去喊君卿,“師父!汨羅哥哥醒了!師父!”
見君卿沒應聲,小福才又如夢初醒,她是真的昏過去了,倉皇間隻來得及撂下一句“我去請大夫”便奔出了門。
滿室寂靜,唯有他們二人。
汨羅胸膛劇烈起伏著,他挪動了手指輕輕勾住了那個人的指尖。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汨羅輕輕閉上眼睛,緩緩收攏掌心,他這一生,本就是不被人接受。
縱使李姓又如何,他寧願自己生於尋常百姓人家,鄉野之間,與田與牛與風與草為伴,乾的是踏實的莊稼活,過的是無憂的尋常一生。
總好過,腥風血雨,囿於方寸一輩子。
他還要多謝林銳的化神散,自此他的一身功力都塵歸塵,土歸土。
自此他與飛花,再無瓜葛。
是生是死,全交於那掌心中人。
君卿夢中驚懼,醒來又見夢中離人,她下意識一抓,竟牢牢攥住了汨羅的手!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晃了神,眼淚奪眶而出:“你沒死……你沒有死……”
那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彷彿是業火,一個瞬間便將他五臟六腑焚得一乾二淨,他探出瘦弱的手,輕輕落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順著。
“我沒死……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