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龍紀:逆時追秦 第76章 黑風摧城裂門閂,赤血護友鑄忠魂
天邊的魚肚白剛漫過叢台的飛簷,就被一股黑風攪得發灰。項塵正蹲在義倉的空地上,幫小墨給機關鳥裝新齒輪——這是阿禾昨天送來的銅齒輪,說能讓機關鳥飛得更高,此刻齒輪還帶著阿禾身上淡淡的鬆脂味,那是墨家弟子常用來保養機關的油脂。
“項大哥,你看這樣對不對?”小墨捧著機關鳥,指尖沾了點機油,小心翼翼地把齒輪卡進卡槽。項塵剛要點頭,就聽見義倉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一個玄鐵營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甲冑上還沾著血,聲音發顫:“將……將軍!東門……東門破了!邪兵殺進來了!”
“什麼?”項塵猛地站起身,玄鐵槍在身側“嗡”地一聲輕鳴,槍尖的暗紅紋路瞬間亮了起來。他一把抄起槍,轉頭對小墨說:“你留在義倉,跟阿竹一起保護百姓,彆亂跑!”不等小墨回應,就朝著門外衝去。
剛出義倉,就看見墨淵提著短劍跑過來,灰色布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手裡還攥著一張墨家的傳訊符,符紙已經被捏得發皺:“是邪兵!比昨天的黑甲兵更凶,身上有邪氣,阿禾他們已經帶弟子去東門了,傳訊符說……城門快守不住了!”
兩人朝著東門狂奔,路上的景象比昨天更亂。原本在清理廢墟的百姓,此刻正抱著家當往城西跑,有的老人跑不動,坐在路邊哭;一個婦人懷裡的孩子掉了鞋,回頭去撿,差點被奔跑的人群撞倒。項塵順手扶住婦人,大喊:“往義倉去!那裡安全!”
離東門越近,喊殺聲就越刺耳,還夾雜著墨家弟子的慘叫聲。轉過街角,項塵一眼就看見東門的慘狀——兩扇厚重的榆木城門,已經被撞得粉碎,斷木上還插著幾支帶綠毒的箭,箭桿上纏著黑色的布條,風一吹,布條像招魂幡似的飄著。
城門缺口處,邪兵像黑潮水一樣往裡湧。這些邪兵比昨天的黑甲兵更詭異,他們的盔甲是暗黑色的,上麵刻著綠色的骷髏紋,手裡的長刀滴著綠色的毒液,砍在地上會冒起青煙。一個邪兵一刀劈向一個老卒,老卒的盔甲瞬間被砍穿,傷口處立刻發黑,老卒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
墨家弟子們正擋在缺口前,用機關術和邪兵纏鬥。阿禾舉著一麵機關盾,盾麵上刻著墨家的“非攻”紋,擋住了三個邪兵的刀,盾身被砍得“砰砰”響,綠色的毒液順著盾沿往下流,在地上燒出一個個小坑。他身邊的阿石,正用機關弩射邪兵,弩箭帶著火星,射中邪兵的盔甲就會炸開,可邪兵像不怕疼似的,就算肩膀被炸爛,還是往前衝。
“阿禾!”項塵大喊一聲,玄鐵槍橫掃出去,槍風卷著紅光,直接將兩個正圍攻阿禾的邪兵挑飛。邪兵的屍體摔在地上,立刻冒出一股黑血,很快就化成了一灘黑水——這根本不是活人,是用邪氣煉製的傀儡兵!
阿禾看到項塵,眼裡閃過一絲驚喜,剛要說話,就見一個邪兵從側麵偷襲,長刀朝著他的後背砍去。項塵眼疾手快,玄鐵槍一擋,“鐺”的一聲,長刀被彈開,可那綠色的毒液濺到了項塵的手腕上,瞬間傳來一陣灼燒感。
“將軍小心!這毒液能蝕骨!”阿禾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點白色的粉末,撒在項塵的手腕上。粉末一碰到毒液,就“滋滋”響,灼燒感頓時減輕了不少,“這是墨家的‘解邪粉’,能暫時壓製邪氣。”
墨淵這時也帶著幾個墨家弟子趕了過來,他指著城門缺口兩側的城牆:“阿石,帶弟子去架‘連弩牆’!阿月,你和我去布‘地刺陣’!堵住缺口,彆讓更多邪兵進來!”
阿石立刻點頭,帶著三個弟子扛著機關弩跑向城牆。這種機關弩比普通弩箭大兩倍,一次能射五支箭,箭頭上還塗了“破邪粉”。阿石把機關弩架在城牆的垛口上,調整好角度,大喊一聲:“放!”
五支帶火的弩箭“嗖”地射出去,正好射中衝在最前麵的五個邪兵。邪兵的盔甲瞬間被燒穿,黑血濺得滿地都是,可後麵的邪兵還是踩著同伴的屍體往前衝,一點都不怕。
阿月則跟著墨淵,在城門缺口的地麵上埋機關。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個巴掌大的鐵盒,開啟後裡麵是鋒利的鐵刺,隻要邪兵踩上去,鐵刺就會彈出來,刺穿他們的腳。墨淵則在鐵盒周圍撒上“引火粉”,隻要有邪兵碰到鐵盒,就會點燃引火粉,燒他們的腳。
可邪兵太多了,就算連弩牆和地刺陣殺了不少,還是有源源不斷的邪兵從缺口湧進來。一個年輕的墨家弟子,才十五六歲,叫阿豆,手裡還拿著沒組裝好的機關球,就被一個邪兵抓住了衣領。邪兵舉起長刀,就要砍下去,阿禾猛地衝過去,機關盾一撞,把邪兵撞開,然後一把把阿豆拉到身後:“快去找阿月姐姐!彆在這裡添亂!”
阿豆眼眶通紅,咬著牙,從懷裡掏出一個機關球,用力往邪兵堆裡扔去:“我也能打邪兵!”機關球炸開,白色的石灰粉彌漫開來,幾個邪兵的眼睛被迷住,阿禾趁機用機關匕首刺中一個邪兵的咽喉,黑血噴了他一身。
項塵這邊打得也很吃力。他的玄鐵槍雖然能刺穿邪兵的盔甲,但邪兵的屍體炸開後,黑血會濺到他身上,就算有解邪粉,時間久了,也會覺得渾身發麻。一個邪兵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剛才明明已經被項塵刺穿了胸口,此刻卻像沒事人似的,長刀朝著項塵的小腹刺來。
“小心!這些邪兵殺不死!”墨淵大喊一聲,手裡的短劍擲出去,刺穿了那個邪兵的頭顱。邪兵的身體晃了晃,終於倒在地上,化成了一灘黑水,“得砍他們的頭!不然他們會一直爬起來!”
項塵點點頭,調整招式,玄鐵槍不再刺邪兵的胸口,而是朝著他們的頭顱刺去。槍尖帶著紅光,刺穿邪兵的頭盔,黑血順著槍杆往下流,項塵的手臂已經被黑血染得發黑,灼燒感越來越強,但他不敢停——隻要他停一秒,就會有邪兵衝過去殺百姓。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嗚嗚”的號角聲,邪兵的進攻突然變猛了。一個身材高大的邪兵從後麵走了出來,他的盔甲比其他邪兵更厚,頭盔上插著兩根黑色的羽毛,手裡拿著一把巨斧,斧刃上全是綠色的毒液。
“是邪兵的頭領,黑煞!”墨淵的聲音有些凝重,“上次在墨家據點,我們見過他的畫像,他能操控邪氣,讓邪兵複活!”
黑煞舉起巨斧,朝著城門缺口的城牆砍去。“轟隆”一聲,城牆被砍出一個大窟窿,更多的邪兵從窟窿裡湧進來。阿石的連弩牆被震倒了,一個弟子被掉落的石塊砸中,當場沒了氣息。
“阿石!”阿禾大喊一聲,想要衝過去救他,卻被兩個邪兵纏住。項塵趕緊衝過去,玄鐵槍一揮,刺倒那兩個邪兵,然後對阿禾說:“你去幫阿石修連弩牆,這裡交給我!”
阿禾點點頭,剛跑兩步,就看見一個邪兵舉著長刀,朝著項塵的後背砍去。項塵正盯著黑煞,沒注意到身後的偷襲。“項大哥!小心!”阿禾大喊一聲,想都沒想就衝了過去,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那把長刀。
“噗嗤”一聲,長刀刺穿了阿禾的胸膛,綠色的毒液瞬間蔓延開來。阿禾的身體晃了晃,他回頭看了項塵一眼,嘴角流出黑血,聲音微弱:“項大哥……守住……城門……”
項塵猛地轉過身,看到阿禾倒在地上,胸口插著長刀,眼睛還睜著,盯著城門的方向。他的手裡還攥著一個沒來得及交給小墨的銅齒輪,齒輪上沾著他的血,紅得刺眼。
“阿禾!”項塵嘶吼一聲,聲音裡滿是悲痛。他想起昨天阿禾送來齒輪時,還笑著說:“項大哥,等打完仗,我教小墨做機關車,能拉著百姓去城外看油菜花。”可現在,那個愛笑的墨家弟子,卻永遠地倒在了這裡。
一股怒火從項塵的心底湧上來,龍血之力在他體內瘋狂運轉,玄鐵槍上的紅光越來越亮,幾乎要刺眼。他朝著那個殺了阿禾的邪兵衝過去,玄鐵槍直接刺穿了邪兵的頭顱,然後猛地一挑,邪兵的屍體被挑飛出去,砸倒了一片邪兵。
“殺!為阿禾報仇!”項塵大喊一聲,聲音震得周圍的邪兵都停了一下。墨家弟子們聽到這話,也都紅了眼眶,手裡的武器揮得更猛了。阿石擦乾眼淚,把連弩牆修好,這次射出的弩箭,帶著更旺的火,直接把邪兵的屍體燒得冒煙。
阿月則把地刺陣的鐵刺換成了更長的,隻要邪兵踩上去,鐵刺就會從他們的大腿穿到胸口。墨淵從懷裡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麵畫著墨家的“破邪紋”,他把符紙貼在短劍上,朝著黑煞扔過去。
短劍帶著符紙,刺穿了黑煞的盔甲,黑煞慘叫一聲,身上冒出一股黑煙。他沒想到這些凡人居然能傷到他,眼裡閃過一絲凶光,舉起巨斧,朝著墨淵砍去。
項塵見狀,立刻衝過去,玄鐵槍擋住了巨斧。“鐺”的一聲巨響,項塵的手臂被震得發麻,黑煞的力氣比他想象的還要大。黑煞冷笑一聲,巨斧上的邪氣越來越濃,朝著項塵的肩膀砍去。
項塵側身躲開,玄鐵槍趁機刺向黑煞的小腹。黑煞沒想到項塵這麼靈活,趕緊後退,可還是被槍尖劃到了,盔甲被刺穿,黑血流了出來。“你居然能傷到我?”黑煞又驚又怒,他雙手結印,周圍的邪氣開始聚集,形成了三個和他一模一樣的分身。
“是邪氣分身!彆被他們騙了!”墨淵大喊,“分身怕火,用帶火的武器打他們!”
項塵點點頭,玄鐵槍一揮,槍尖燃起一團火焰——這是龍血之力和破邪粉結合的火,能燒邪氣。他朝著一個分身衝過去,火焰槍尖刺穿了分身的胸膛,分身瞬間化成了一股黑煙。
另外兩個分身則朝著墨家弟子衝去,阿石趕緊用機關弩射他們,弩箭帶著火,射中分身就會炸開。墨淵則趁機繞到黑煞的身後,把一張“破邪符”貼在他的盔甲上。
“啊!”黑煞慘叫一聲,符紙在他身上燃燒起來,邪氣被燒得滋滋響。他知道再打下去會吃虧,趕緊召回分身,舉起巨斧,朝著城牆砍去,想要開啟一個更大的缺口逃跑。
“想跑?沒那麼容易!”項塵衝過去,玄鐵槍刺向黑煞的後背。黑煞來不及躲閃,被槍尖刺穿了肩胛骨,巨斧掉在地上。他忍著痛,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令牌,捏碎令牌,一股黑煙籠罩了他,等黑煙散去,黑煞已經不見了蹤影。
邪兵們失去了黑煞的操控,頓時亂作一團,有的還在往前衝,有的則開始往後退。項塵趁機帶領墨家弟子和玄鐵營的士兵反擊,玄鐵槍橫掃出去,殺得邪兵片甲不留。阿石的連弩牆不停地射箭,阿月的地刺陣也殺了不少邪兵,很快,城門缺口處的邪兵就被清理乾淨了。
項塵走到阿禾的屍體旁,蹲下身,輕輕把他胸口的長刀拔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來。阿禾的身體已經變冷了,嘴角的黑血也凝固了,可他手裡還緊緊攥著那個銅齒輪。項塵把齒輪從他手裡拿出來,放在自己的懷裡,然後用布把阿禾的屍體裹好,抱在懷裡,朝著義倉的方向走去。
墨淵和墨家弟子們跟在後麵,誰都沒有說話,隻有風吹過城牆的聲音,和遠處百姓的哭聲。阿豆走在最後,手裡拿著阿禾的機關盾,盾麵上的“非攻”紋已經被黑血染黑,他一邊走,一邊掉眼淚。
到了義倉,小墨看到項塵抱著阿禾的屍體,趕緊跑過來:“項大哥,阿禾哥哥怎麼了?他是不是睡著了?”
項塵蹲下身,摸了摸小墨的頭,聲音哽咽:“阿禾哥哥……去天上做機關鳥了,他以後會在天上看著我們,看著邯鄲城。”
小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從懷裡掏出那個沒裝好的機關鳥,遞給項塵:“那這個機關鳥,我裝好後,阿禾哥哥能看到嗎?”
“能,他一定能看到。”項塵接過機關鳥,把阿禾留下的銅齒輪裝了上去。齒輪卡進卡槽的那一刻,機關鳥的翅膀動了動,像是在回應他們。
阿竹走過來,遞給項塵一塊手帕:“擦擦臉吧,你臉上全是黑血和灰。”項塵接過手帕,擦了擦臉,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已經腫了,被毒液蝕過的地方,麵板已經發黑。
墨淵走過來,看了看項塵的手腕,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這是墨家最好的‘清邪膏’,塗在傷口上,能根治毒液的傷。”他頓了頓,又說:“阿禾是墨家最優秀的弟子之一,他為了守護邯鄲犧牲,我們會記住他的。”
項塵點點頭,把阿禾的屍體交給墨家弟子,讓他們好好安葬。然後他走到義倉門口,看著遠處的東門,城門缺口已經被墨家弟子用木柱和石頭堵住了,玄鐵營的士兵正在巡邏,百姓們也開始陸續回到自己的家,清理廢墟。
一個老婦人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熱騰騰的饅頭,遞給項塵:“將軍,吃點東西吧,你們守了這麼久,肯定餓了。”項塵接過饅頭,說了聲謝謝,咬了一口,卻覺得沒什麼味道——阿禾再也吃不到這樣的饅頭了,再也不能和小墨一起做機關鳥了。
這時,阿石跑過來,手裡拿著一張紙:“項將軍,墨淵先生,這是我們在邪兵的屍體上找到的,像是一張地圖。”項塵接過地圖,展開一看,上麵畫著邯鄲城的地形,還有一個紅色的標記,在城西北的一座破廟裡。
“這應該是黑煞的據點。”墨淵湊過來看了看,“他肯定還會再來,我們得先去破廟,把他的據點端了,不然邯鄲永無寧日。”
項塵握緊玄鐵槍,槍尖的紅光再次亮起。他看著地圖上的紅色標記,又摸了摸懷裡阿禾留下的銅齒輪,心裡暗暗發誓:阿禾,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把邪兵全部趕走,守住邯鄲城,守住你想守護的百姓。
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灑在邯鄲城的城牆上,把城牆染成了紅色,像是在悼念犧牲的墨家弟子。項塵站在義倉門口,望著遠處的破廟方向,玄鐵槍在他身側輕輕顫動,像是在和他一起,等待著下一場戰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