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界傳承 第27章 血淚預言
歸墟海眼深處，黑淵總壇的崩解仍在繼續。巨大的能量亂流如同末日風暴，裹挾著星辰碎片與法則亂流，瘋狂撕扯著逍遙界的屏障。仙舟在震蕩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一次顛簸都讓內部空間扭曲變形。
張玄剛剛將最後一塊玉帝鎖鏈的殘片投入煉爐。那半截蘊含天道惡念與高維汙染的詭異鎖鏈，此刻正與弑聖弩的殘骸在混沌烈焰中激烈交鋒、融合。爐火映照著他冷硬的臉龐，汗珠順著下頜滾落，還未滴下便被高溫蒸發成縷縷白氣。
“成了！”他低吼一聲，猛地一拍爐壁。爐中混沌之火驟然暴漲，旋即向內坍縮。一道刺目的流光破爐而出，懸停在半空。那是一柄造型猙獰的巨刃雛形，刃身狹長，通體流轉著混沌未開般的灰濛光澤，正是初步鑄就的“弑天刃”。然而，刃麵之上，一張巨大而模糊的麵容正緩緩浮現。那麵容由流動的法則與純粹的惡意構成，嘴角咧開一個超越凡俗認知的弧度，無聲的冷笑如同冰冷的鋼針，瞬間刺入在場所有人的神識深處。
陳麗悶哼一聲，踉蹌後退。她脖頸以下的石化區域，因這冷笑的刺激，驟然加速蔓延！灰敗的石色如同瘟疫，迅速爬過鎖骨，向著下頜無情侵蝕。她甚至能清晰感覺到生命與知覺正一寸寸被剝離的冰冷。
“麗姐！”張玄瞳孔驟縮，一步搶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觸手處堅硬冰冷，隻有頸側一小片肌膚還殘留著溫熱。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無妨…”陳麗的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卻異常堅定。她強行穩住心神，試圖調動體內殘存的太素造化之力壓製石化。左手指尖艱難抬起，碰觸到懸浮在身前的“逆道符文”。那符文古樸玄奧，此刻正瘋狂閃爍，解析著“天道反噬預警係統”剛剛捕捉到的、來自高維空間的詭異能量軌跡。
就在她指尖觸及符文的刹那——
“嗷嗚——！”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嘶嚎，如同受傷孤狼的悲鳴，猛地撕裂了仙舟內的混亂喧囂！是扣肉！
它，不，此刻應該稱之為“他”。少年形態的扣肉蜷縮在劇烈震顫的甲板一角，雙手死死捂住額間那隻豎立的、流轉著時空漩渦的第三隻眼！他的身體因劇痛而弓起，原本純淨如星辰的眼眸此刻布滿血絲，眼角處，兩道刺目的血淚正蜿蜒而下，劃過他蒼白俊朗的臉頰，滴落在冰冷的金屬甲板上，發出“嗤嗤”的灼燒聲。
“扣肉！”張玄和陳麗同時驚呼。
“痛…好痛！眼睛…要炸開了！”扣肉的聲音嘶啞破碎，身體篩糠般抖動，那第三隻眼的縫隙中，正迸射出無法直視的強光！光芒並非實物，卻帶著洞穿時空的恐怖威壓。
“彆抗拒！讓它釋放！”陳麗強忍石化蔓延的劇痛，以神識傳音厲喝，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看出這是血脈天賦被強行觸發、預知到極端未來的征兆！
張玄心領神會，磅礴的混沌星典法力洶湧而出，瞬間在扣肉周圍佈下一層隔絕外界衝擊的無形屏障，同時牢牢護住仙舟核心。
屏障形成的瞬間，扣肉捂著眼睛的雙手猛地被一股無形巨力彈開！
嗡——！
第三隻眼豁然怒睜！不再是漩渦，而是一片純粹的光幕！光幕之中，不再是清晰的景象，而是無數瘋狂閃爍、破碎、重疊的時空碎片，裹挾著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流，轟然衝入張玄和陳麗的識海！
**第一幕：**
混沌的虛空背景。張玄的身影孤絕如標槍，他雙臂肌肉虯結，正死死扣住那柄已徹底成型的弑天刃！巨刃對準的方向，是一個無法形容其形態的“存在”——它由無數旋轉、湮滅、重生的星域構成，僅僅是其存在本身，就扭曲了周遭所有的法則與時空。那是高維巨影！張玄在怒吼，臉上青筋暴起，將全身力量、意誌乃至生命本源都灌注於這一刺之中！弑天刃的尖端，一點混沌初開般的寒芒，正刺向那巨影的核心！
**第二幕：**
光幕視角陡然拉遠。逍遙界，他們賴以生存、寄托一切的家園，正在發生恐怖的一幕。仙山靈泉崩裂，亭台樓閣化為齏粉，整個世界的邊緣如同脆弱的琉璃，正寸寸碎裂、瓦解！而在世界的核心，一塊巨大的、懸浮的仙石平台上，陳麗靜靜地佇立著。她的身體，從頭到腳，已徹底化為一座冰冷的石像！那石像的麵容依稀可見她最後的神情——平靜、決然，甚至帶著一絲解脫的溫柔。石像表麵布滿了細密的裂紋，正有絲絲縷縷的灰白光點，從裂紋中不斷逸散出來，如同生命最後的餘燼，飄向無儘的虛無。她在消散！
**第三幕：**
刺目！純粹到極致、吞噬一切的毀滅白光！白光以逍遙界為核心，瞬間膨脹、爆發！所過之處，無論是崩解的逍遙界碎片，還是遙遠的星辰塵埃，甚至那高維巨影探出的、由破碎星辰組成的巨大觸須，都在無聲無息中化為最原始的粒子，歸於徹底的寂滅！白光淹沒了張玄衝鋒的背影，淹沒了陳麗正在消散的石像，淹沒了視野中的一切！這是終焉的寂靜，是萬物歸墟的終局！
“不——！”
張玄的嘶吼如同受傷的野獸，從靈魂深處炸開！識海中的白光尚未退去，巨大的恐懼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已攥緊了他的心臟。他猛地扭頭看向身邊的陳麗，目光死死鎖住她脖頸上還在向上蔓延的石灰色！
陳麗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臉色慘白如紙。她下意識地抬手，指尖輕輕撫過自己冰涼的下頜，那石化的邊界已近在咫尺。預知碎片裡那冰冷石像的麵容，與此刻鏡中倒影絕望地重合。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凍結了她的血液。
“假的！一定是玉帝那雜碎的殘餘惡念在搞鬼！想亂我們心神！”劉芒的聲音帶著驚怒交加的顫抖，他剛從另一處破損屏障搶修回來，正好目睹了光幕最後那吞噬一切的白光，手中的陣盤“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不像…”吳妍的聲音細若蚊呐，臉色同樣煞白。作為陣法大家，她對能量的本質感知更為敏銳。“那白光…那種湮滅一切的氣息…超越了玉帝的層次…像是…像是整個宇宙基礎法則的徹底崩潰…”
“我…看到了…”扣肉虛弱的聲音響起，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他額間的第三隻眼已經閉合，隻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整個人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渾身被冷汗浸透，虛弱地靠在艙壁上，大口喘息。“碎片…是未來的一種可能…但那種感覺…太真實了…麗姐化為石頭消散…玄哥衝向那個怪物…逍遙界…沒了…”少年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和茫然，血淚混合著汗水，在他臉上留下蜿蜒的痕跡。
仙舟內一片死寂。隻有屏障外，歸墟海眼狂暴的吸扯力和能量亂流撞擊屏障發出的沉悶轟鳴，如同為這絕望預言敲響的喪鐘。
“棋子亦可弑主…”
玉帝惡念消散前那充滿譏諷的殘響，此刻如同毒蛇，在每個人心頭冰冷地遊走。
張玄猛地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再睜開時，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翻騰的恐懼和痛楚已被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所取代。他一步跨到扣肉麵前，蹲下身，大手用力按住少年冰涼顫抖的肩膀，聲音低沉卻帶著熔岩般的熾熱：
“看著我的眼睛，扣肉！”
扣肉艱難地抬起沾滿血淚的臉。
“記住！”張玄一字一頓，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從鐵砧上敲打出來，“無論那光幕預示了什麼，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它發生！麗姐不會變成石頭，逍遙界不會毀滅！玉帝那雜碎說我們是棋子？好！那就讓那些高維的雜種看看，被逼到絕境的棋子，怎麼用這棋盤砸碎他們的狗頭！”他的目光掃過陳麗蒼白的臉，掃過劉芒和吳妍驚魂未定的神情，最後落回扣肉眼中，“我們在一起，經曆了多少生死？哪一次不是從絕境裡殺出一條血路？這一次，也一樣！信我，信我們！”
他猛地起身，目光如電，射向那柄懸浮在空中、刃身仍不時浮現高維冷笑的弑天刃雛形。
“這玩意，”他指著弑天刃，嘴角扯出一個近乎凶狠的弧度，“不是預兆裡殺向那怪物的東西嗎？它現在隻是個胚子！那些高維雜種在笑？笑我們不自量力？好！那就把它煉成！煉成能真正捅穿他們心臟的凶器！用他們的笑聲，當淬火的爐渣！”
他轉向陳麗，眼神瞬間變得無比柔和，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麗姐，媧皇遺訓，三十六聖骸重鑄弑天刃。星圖呢？離我們最近的那塊聖骸，就在這海眼底部，和玉帝的殘骸攪在一起，對吧？”
陳麗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喉頭的哽咽和身體蔓延的冰冷。石化的恐懼仍在，但張玄眼中那團燃燒的火焰，那足以焚儘絕望的鬥誌，讓她冰涼的身體裡重新注入了一絲力量。她指尖艱難地在虛空中一點，體內的逆道符文微微一亮，一道由無數光點構成的立體星圖瞬間投射在眾人麵前。星圖核心，正是狂暴的歸墟海眼漩渦，一個刺目的猩紅光點，在漩渦的最深處，與代表玉帝鎖鏈殘骸的幾道扭曲黑線，死死糾纏在一起。
“是這裡。”陳麗的聲音恢複了清冷，帶著金石般的質感，“就在海眼之底，與惡念殘骸伴生。聖骸之力被玉帝的汙穢侵蝕，也唯有玉帝殘骸中蘊含的那一絲‘天道之癌’的詭異特性，才能作為引子，讓弑天刃真正具備‘逆伐高維’的可能。風險…無法估量。”
“哈！風險？”劉芒彎腰撿起掉落的陣盤，狠狠抹了一把臉，眼中重新燃起光，“再險能險過剛纔看到的‘白光結局’？玄哥說得對！乾了！不就是挖骨頭嗎？老子專業開路！”他用力拍了拍胸脯，彷彿要拍散剛才的恐懼。
吳妍也穩住了心神，眼神銳利地掃過星圖投影和外麵狂暴的海眼：“仙舟破損嚴重，常規護罩扛不住海眼核心的撕扯。我需要一刻鐘，重組‘小週天星鬥陣’，以星辰金為骨，抽取海眼邊緣的混亂潮汐之力形成臨時護壁。扣肉，你的時空之力是關鍵，必須穩住陣法核心的空間節點，稍有偏差，我們會被瞬間扯成碎片！”
扣肉掙紮著站起來，抹去臉上的血淚，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不再渙散。他額間那道血痕隱隱有微光流轉：“交給我！剛才…看到了不好的東西，但也…也感覺那怪物的氣息了。這次，一定穩住！”
張玄點頭，目光灼灼地看向陳麗：“麗姐，你主控全域性，預警係統和逆道符文是你的眼睛。取骸煉刃的臟活，我來！那玉帝殘骸的汙穢，混沌星典正好克它！”
分工明確，死中求活的意誌在絕望的灰燼中重新點燃。沒有多餘的豪言壯語，每一個人都迅速行動起來，撲向自己的位置。仙舟內部，陣紋光芒次第亮起，能量樞紐發出低沉的嗡鳴。破損的船體在吳妍精準的操控下，如同受傷卻凶悍的巨獸，調轉船頭，撕裂狂暴的能量亂流，朝著那吞噬一切的歸墟海眼漩渦中心，決然地俯衝而下！
屏障外，是能絞碎星辰的歸墟亂流。屏障內，是比歸墟更狂暴的、向死而生的決心。弑天刃雛形懸浮在張玄身側，刃身上的高維麵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那無聲的冷笑，第一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
陳麗站在主控核心，石化的冰冷已蔓延至下頜邊緣。她看著投影中那急速放大的、如同地獄入口般的海眼核心，又看看身邊如標槍般挺立的張玄，最後目光落在自己正在失去知覺的指尖。
她輕輕閉上眼，將最後殘存的所有太素造化之力，毫無保留地注入身前的逆道符文。符文光芒大盛，繁複的軌跡急速推演，對抗著石化，更對抗著那冥冥中註定的、令人窒息的未來。
‘化為石像消散麼…’
一個念頭在她心底滑過，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那便…在消散前，為你們燃儘這最後的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