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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潭山沒有天文台沈譚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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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裡的銀戒與九年債

雨是突然砸下來的。

起初隻是零星幾點,落在陽台的藤椅上,濺起細小的水花,轉瞬就變成傾盆之勢,把維多利亞港的霓虹揉成一片模糊的光暈。

譚又明被沈宗年拽住手腕的瞬間,指尖先觸到了雨的涼意,隨即才感覺到對方掌心的滾燙——

那溫度透過濕透的襯衫,燙得他心臟發顫。

“沈總,鬆開。”

譚又明的聲音比雨還冷,卻沒敢看沈宗年的眼睛。

他能感覺到手腕上的力道,不算重,卻帶著種不容掙脫的執拗,像沈宗年藏了九年的心意,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

“我從沒隻想談公事。”

沈宗年的聲音啞得厲害,眼底的紅血絲在雨幕裡更清晰。

像熬夜處理檔案時熬出來的疲憊,又像被戳中心事的急切。

“又明,從英國到現在,我什麼時候跟你隻談過公事?”

譚又明猛地抬頭,撞進他的目光裡——

那裡麵翻湧著太多情緒,有委屈,有不甘,還有藏不住的喜歡,像小譚山夏夜的海浪,一**拍在他的心上。

他想躲開,身體卻僵在原地,手腕被攥得更緊,指骨都泛了白。

雨越下越大,打在欄杆上發出“劈裡啪啦”的響,把兩人的聲音都裹在潮濕的風裡。

譚又明下意識地攥緊拳頭,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硌到了沈宗年的手,冰涼的金屬觸感讓沈宗年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那枚戒指上。銀戒很細,邊緣磨得發亮,靠近指根的地方有一道淺淺的補痕,顯然戴了很多年。

這枚戒指的款式,他太熟悉了——

是十九歲那年,他在英國首飾店打了一半的半成品,沒來得及做完就被沈母催著回國,後來落在了譚又明那裡。

“這戒指,你戴了九年?”

沈宗年的聲音發顫,指尖輕輕碰了碰那枚銀戒,雨珠順著他的指縫滴在戒麵上,折射出細碎的光。

譚又明的呼吸頓了一下,像被人戳中了藏最深的秘密。

他想把手抽回來,卻被沈宗年牢牢按住,隻能彆開臉,聲音輕得像被風吹走。

“戴習慣了,忘了摘。”

“忘了摘?”

沈宗年笑了一聲,笑聲裡滿是苦澀,指尖沿著戒麵的補痕輕輕劃著。

“磨花的地方是你自己補的吧?我記得這裡本來有個小缺口,是我沒打磨好。”

譚又明的眼眶突然熱了。

當年沈宗年走後,他在行李箱裡找到這枚沒做完的銀戒,缺口處還留著打磨時的毛邊。

他怕弄丟,每天都戴著,磨花了就自己找銀匠補,補了又磨。

九年下來,戒麵早就沒了當年的光澤,卻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沈宗年,你彆這樣。”

譚又明的聲音帶著哽咽,雨水混著什麼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往下流。

“明天就是股東會,你該想的是怎麼應對二叔,不是跟我說這些。”

“我怎麼能不想?”

沈宗年的指尖滑到他的掌心,輕輕掰開他攥緊的拳頭,雨珠落在兩人交疊的手背上,涼得像當年分離時的風。

“我看著你戴了九年的戒指,看著你明明在乎卻要裝不在乎,看著你為了我跟沈母妥協,我怎麼能隻想著股東會?”

他把譚又明的手舉起來,對著陽台的燈——

銀戒在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補痕處的銀線比其他地方亮一點,像道沒癒合的疤。

“當年我沒做完的戒指,你戴了九年;當年我沒說出口的話,你等了九年;當年我沒完成的約定,你記了九年。”

沈宗年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啞。

“又明,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相信我這次不會再推開你?”

譚又明看著那枚銀戒,看著沈宗年泛紅的眼眶,看著他濕透的襯衫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肩線,心裡的防線像被雨水泡軟的牆,一點點崩塌。

他怕,怕沈宗年股東會輸,怕沈母再反對,怕他們好不容易靠近的距離,又被現實拉開。

可他更怕,怕自己再一次錯過,錯過這個等了他九年、藏了他九年、護了他九年的人。

“我怕……”

譚又明的聲音抖得厲害,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混在雨裡,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淚。

“我怕我會成為你的軟肋,怕股東會你輸了,怕我們最後還是……”

“不會輸。”

沈宗年打斷他,伸手把他拉進懷裡,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他濕透的身體。

“有你給的資源庫,有老陳的人脈,還有趙聲閣幫襯,我不會輸。至於軟肋……”

他低頭,在譚又明耳邊輕聲說。

“你不是我的軟肋,是我的底氣。”

雨還在下,卻好像沒那麼冷了。

譚又明靠在沈宗年懷裡,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能聞到他身上混著雨水的雪鬆味,像當年在小譚山躲雨時,沈宗年把他護在傘下的感覺。

他沒再推開,隻是輕輕攥住了沈宗年的衣角,指尖把布料捏出褶皺。

銀戒硌在兩人的胸口之間,冰涼的金屬慢慢被體溫捂熱,像那些藏了九年的心意,終於在雨裡,找到了溫暖的歸處。

“先回去吧,會感冒的。”

沈宗年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聲音放得極柔。

“明天股東會結束,我帶你去小譚山,我們把沒說的話,都好好說清楚。”

譚又明點了點頭,沒說話,隻是跟著沈宗年往屋裡走。

陽台的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濕漉漉的地板上,像兩道終於重合的線。

雨還打在欄杆上,卻沒了剛才的壓抑,反而像在為他們鼓掌,為這遲了九年的坦誠,為這終於不再躲閃的心意。

進了屋,管家趕緊遞來毛巾和薑茶。

沈宗年把薑茶遞給譚又明,看著他小口喝著,指尖無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袖口——

那裡還彆著譚又明送的銀質袖釦,戴了九年,磨得發亮,和譚又明手上的銀戒,像一對沒說出口的約定。

譚又明喝著薑茶,暖意在胃裡散開,卻還是能感覺到指尖的冰涼——

那是銀戒的溫度,也是九年歲月的溫度。他抬起頭,看向沈宗年,對方正好也在看他,兩人的目光在暖黃的燈光下撞在一起,沒了之前的躲閃,隻剩下藏不住的溫柔和期待。

股東會的事還沒解決,沈母的反對還在,二叔的威脅還在。

可這一刻,譚又明突然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了。隻要身邊這個人還在,隻要他們還願意一起麵對,再大的風雨,也能熬過去。

就像這枚銀戒,磨花了,補好了,還是能戴很多年。

就像他們的感情,錯過了,重逢了,還是能慢慢找回來。

雨還在下,可心裡的太陽,已經慢慢升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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