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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姑爺又擺爛了 第44章 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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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廳內室,名貴的汝窯茶盞已化為地上的一攤碎片,水漬與茶葉狼藉地濺開。

賀元禮再不複往日那般翩翩公子的從容風範。他錦衣的胸口劇烈起伏,麵色鐵青,平日含譏帶俏的桃花眼此刻隻剩暴戾的怒火。

他猛地一腳,將一片碎瓷狠狠踢飛,「啪」地撞在花梨木柱上,裂成齏粉。

「廢物!」他喉嚨裡滾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連個小孩都料理不乾淨!我賀家花重金,就養出你們這群連豬都不如的東西?!」

李掌櫃垂手躬身站在一旁,腦袋幾乎要埋進胸口,額上沁出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他卻不敢抬手去擦。空氣中彌漫著主子暴怒的威壓和瓷器碎裂後的土腥氣,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待賀元禮的怒吼暫歇,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惶恐,顫抖著開口:

「少…少東家息怒。實在是…實在是那濟世堂的人來得太快,太蹊蹺了。而且…而且聽說那為首的刀疤,已經被他們當場擒住,扭送…扭送官府了…」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感覺喉嚨乾得發疼,「小人…小人實在是擔心,萬一那刀疤在公堂之上為了脫罪,胡亂攀咬…」

「攀咬?」賀元禮猛地轉過頭,陰鷙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冷箭,瞬間釘死在李掌櫃臉上,那瘋狂的怒意彷彿找到了一個具體的宣泄口,「現在知道怕了?現在纔想起來擔心他攀咬?早乾什麼去了?」

他猛地向前逼近兩步,幾乎要貼到李掌櫃的臉上,嚇得對方向後一個趔趄。

「當初找人的時候,為什麼不找個背景乾淨、手腳利索的生麵孔?為什麼非要找這種在街麵上混久了、有頭有臉、一抓一個準的蠢貨?辦事的時候,為什麼不在城外荒郊下手?為什麼非要貪圖方便,在城內動手?還離他濟世堂那麼近的地方?嗯?!」

他越說越氣,每一個「為什麼」都像一記耳光,既抽在李掌櫃臉上,也抽在他自己愚蠢的計劃上。他猛地一掌狠狠拍在身旁的紫檀木桌上,震得桌上僅存的幾個茶盞哐當作響。

李掌櫃被嚇得渾身一顫,雙腿發軟,差點直接跪下去。他臉色白得嚇人,嘴唇哆嗦著,卻再也不敢輕易接話,隻能將腰彎得更低,幾乎對折。

賀元禮胸口劇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卻又無處發泄的野獸。他猛地轉身,不再看李掌櫃那副窩囊樣子,開始在內室裡煩躁地來回踱步,昂貴的靴子將地上的碎片碾得咯吱作響,彷彿要將那滔天的怒火通過這種方式硬生生踩滅。

就這樣死寂般地過了好幾息,室內隻有他沉重的腳步聲、粗重的喘息聲以及碎片被碾壓的刺耳聲在回蕩。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

終於,他似乎用儘了全力,才強行壓下了一點那幾乎要焚毀理智的狂躁怒火,在窗前猛地停下腳步。他背對著李掌櫃,望著窗外自家繁華的庭院,聲音依舊冰冷刺骨,卻不再像剛才那樣狂躁,而是帶上了一種令人膽寒的平靜:

「說下去。」他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每個字都像是冰碴。

李掌櫃如蒙大赦,卻又如墜冰窟。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感覺那口唾沫如同刀片劃過喉嚨。聲音依舊發顫,卻不敢再有絲毫遲疑和隱瞞:「少東家明鑒…小的愚鈍,辦事不力,萬死也難辭其咎…可、可眼下最要緊的是,這…這次畢竟鬨出了人命關天的大案啊!那三七…聽說到現在還昏迷不醒,眼看就要不行了…這、這可是殺頭的罪過!非同小可啊!」

他偷眼覷了一下賀元禮的背影,見對方沒有打斷,才繼續帶著哭腔說道:「萬一…萬一那刀疤在堂上扛不住大刑,把所有事情都撂了…或者那林軒詭計多端,還藏著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後手…把事情徹底鬨大,牽連過廣…到時候損及的,可是咱們百草廳多年的清譽,動搖的是賀家的根基啊…那後果,小人…小人光是想想,就、就肝膽俱顫啊!」

「清譽?根基?」賀元禮嗤笑一聲,語氣極儘嘲諷。他緩緩轉過身,臉上恢複了幾分慣有的、卻因此刻情境而更顯冰冷的傲慢,「李掌櫃,你也是跟著我賀家見過風浪的老人了,怎麼事到臨頭,還如此天真?」

他緩步走到窗邊,目光似乎穿透庭院,看向了州衙的方向,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在這霖安地界,什麼是規矩?誰定的規矩?空口白牙的條文律法?嗬…我賀家說的話,有時候,比那紙上寫的玩意兒更管用!」

他轉過身,姿態重新變得從容,彷彿剛才那個暴怒失態的人從未存在過,隻是眼底深處殘留的些許猩紅,暴露著他方纔的真實情緒。

「放心,我們的宋知州,是個再聰明不過的『明白人』。」

他特意加重了「明白人」三個字,充滿了譏誚,「他清楚得很,在這霖安州,誰才能讓他那貪得無厭的錢袋時時刻刻都揣得飽滿、揣得踏實!誰才能讓他遊刃有餘地孝敬上麵,官場上如魚得水!縱使他林軒有幾分小聰明,拿到了些所謂的『證據』,擺到宋大人麵前…」

他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儘在掌握的笑容:「哼,宋大人熟讀律法,精通為官之道,最是懂得如何『斟酌案情』、如何『查明真相』。自然有一萬種方法,能把這事辦得『合規合矩』,『滴水不漏』。」

他特意加重了語氣,其中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李掌櫃聞言,緊繃的心絃稍微鬆弛了半分,連忙擠出諂媚而惶恐的笑容,連聲奉承道:「是是是!少東家英明!是小人愚鈍,一時慌了手腳,糊塗了!還是少東家您深謀遠慮,運籌帷幄!有宋大人從中周旋,定然…定然是萬無一失,萬無一失!」

忽然,賀元禮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毒蛇般的冰冷與黏膩,目光銳利如刀,再次死死刺向李掌櫃:「不過,李掌櫃…」

他慢慢踱步靠近,「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替我辦了這麼多事,自然是清楚的。」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隻有兩人能聽見,「凡事,無論看起來多穩妥,總要做最壞的打算。倘若…我是說倘若,出現了那等不開眼、不識趣、非要刨根問底、把事做絕的人,把事情牽扯得太深…到了無法轉圜的地步…」

他停在李掌櫃麵前,微微俯身,用一種近乎耳語的音量,一字一頓地問道:「到時候,你…知道該如何做吧?」

李掌櫃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太瞭解眼前這位少東家了,一個眼神,一句話,他就明白了那未儘的威脅。

他嘴唇哆嗦著,幾乎要跪下去,聲音帶著哭腔:「少…少東家…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赴湯蹈火,小的也…也不敢有半句怨言…隻是…隻是我家中那妻兒老小…他們…」

賀元禮臉上浮現出一絲看似寬和實則令人膽寒的笑意,他輕輕拍了拍李掌櫃顫抖的肩膀,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放心。你跟了我賀家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的家人,我自然會替你……好好照看的。定不會讓他們,受了委屈。」

「照看」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如同冰冷的枷鎖,套在了李掌櫃的脖子上。

李掌櫃聞言,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儘了,隻剩下絕望的灰白,他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顫聲道:「多…多謝少東家…」

就在這時,前廳隱約傳來一陣騷動和官差的呼喝聲。未等內室兩人反應,書房門被「嘭」地推開!

兩名身著公服、腰佩樸刀的衙役徑直闖入,麵色冷峻,目光掃過滿地狼藉和麵色各異的兩人,為首者麵無表情,對著賀元禮略一抱拳,聲音平板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賀少爺,奉州尊大人之命,請您立刻往衙門走一趟。有關濟世堂學徒三七被綁架重傷一案,需您前去——協助調查。」

「協助調查」四字,清晰冰冷,落在死寂的室內,格外刺耳。

賀元禮臉上的傲慢與偽裝的溫和,瞬間凝固。他知道,宋知州那裡沒能按住林軒。

旁邊的李掌櫃更是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終於徹底癱軟在地。

「還坐在地上乾什麼?沒用的東西!」賀元禮迅速壓下眼中的波動,不屑地冷斥一聲,「起來!整理好衣冠!跟我一同去衙門!」

李掌櫃如蒙大赦又如赴刑場般,顫顫巍巍、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胡亂地用袖子擦著額頭和臉上的冷汗,連聲應道:

「是、是!少東家!小的…小的這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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