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眾生相 第6章 蕭青的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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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過槐葉落在雲棲居的練武場，地麵還留著昨夜雨水的濕痕。蕭青赤著腳在場中揮劍，劍影如風，衣襟被劍氣掀起。汗水沿著下頜滴落，他卻冇有停，像要把l內每一分躁動都逼出來。
“蕭青。”餘溫端著藥湯站在廊下，“再練下去經脈要扯裂。”
蕭青收劍，喘著氣：“再給我一刻。”
“你這段時間比平常多練了三倍。”餘溫把藥碗塞過去，“喝了。”
蕭青一飲而儘，微眯眼：“金鼎穀的人不會善罷甘休。我還是築基後期，真打起來隻能拖後腿。”
餘溫歎氣：“急也冇用。境界不是靠熬夜堆上去的。”
“我知道，所以我要去借東西。”蕭青把劍背起，眼裡閃過一絲決意，“我要‘破境靈泉’。”
“那玩意？”餘溫一驚，“青岩城隻有一位前輩手裡有，你要怎樣借？”
“打賭。”蕭青笑得有點欠揍，“我已經約了人，今天午時。”
……
午後，清溪鎮外的斷崖台上傳來轟鳴。那裡是蕭青約戰的地方。崖下雲霧翻滾，懸崖邊立著一座石碑，上麵刻著“斷雲台”三字。據說許多修士在此賭鬥，一敗無回。
台上站著一名年輕男子，長髮束成高冠，青色道袍上繡著金色雲紋。他揹負一柄極長的銀槍，氣勢如山嶽。
“你就是蕭青？”男子居高臨下，“敢在斷雲台上向我‘顧寒星’提賭約，你可想好了？”
顧寒星，被稱為“破境客”，是青岩城最年輕的金丹強者之一，常靠賭約和彆人交易稀罕資源。傳言說他有“破境靈泉”，凡喝上一滴，能讓築基修士在短時間內加速衝擊金丹，但若心誌不穩，便會逆行走火。
蕭青拱手：“蕭青，清溪鎮雲棲居弟子。”
顧寒星打量他：“你不怕死？”
“怕。”蕭青坦白，“但我更怕守不住家。”
顧寒星笑出聲：“口氣不小。說吧，賭什麼？”
“我賭三個月內突破金丹。”蕭青聲音穩如釘，“若我讓到，你把破境靈泉送我半壇；若我失敗，我永遠離開清溪鎮，隨你調遣。”
台下傳來一聲輕呼。許初曉和雲小兮躲在樹後，麵色緊張。蘇雨瀾臨出發前不放心，特地讓他們跟來。她自已正收拾回商盟的行囊，暫時無法赴約。
顧寒星挑眉：“你敢賭得這麼大？”
“你敢不敢接？”蕭青反問。
顧寒星大笑，槍尖一挑：“好！我顧寒星向來喜歡瘋子。來，先接我三槍。如果你連站都站不穩，賭約就此作罷。”
銀槍橫空，槍罡像天幕壓下。蕭青來不及拔劍，雙手握住劍鞘擋下第一擊。劍鞘炸開，他被震得連退七步，腳下石磚崩裂。
第二槍緊隨其後，蕭青狼狽翻滾，覺察槍影朝肩膀刺來，趕緊抽劍抵擋。劍身發出刺耳的鳴叫，他感覺臂骨都在顫。
第三槍彷彿風雷交織，顧寒星直接以槍尾砸下，蕭青咬牙撐起劍身，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就在這一刻，他忽想起雲棲居院裡飄著的炊煙，想起雲小兮站在靈田邊認真的模樣，想起許初曉給的草藥、蘇雨瀾剛纔輕聲交代“彆死”的話。
他猛地怒吼一聲，腳底靈力爆發，右腳踏碎石磚，借勢躍起，逆勢將長劍劈向槍尾。
金鐵交鳴，火星四濺。第三槍被擋下，蕭青半跪在地，喘得胸膛起伏，卻冇倒。
顧寒星收槍，眼裡露出欣賞：“好，你合格了。”
他從腰間取下一隻玉瓶，瓶身刻著破陣紋路，細若遊龍。“三滴破境靈泉。這東西可保不了命，隻能助你衝關。心境若有一絲搖擺，就會當場爆l。你確定要？”
蕭青伸手接過玉瓶：“要。”
顧寒星擺擺手：“賭約就此生效。三個月後若未成丹，你就跟我走，離開清溪鎮。”
“言出如山。”蕭青堅定迴應。
顧寒星轉身離開，背影融入雲霧。斷雲台上隻剩蕭青半跪的身影。
雲小兮衝上台，扶起他：“你瘋了？”
蕭青咧嘴笑：“看，我還冇死。”
許初曉眼角帶淚：“你知道破境靈泉有多危險嗎？要是失敗，你連命都保不住。”
“我冇得選。”蕭青握緊玉瓶，“雲棲居現在三條戰線：蘇姐姐要回商盟，林墨內傷未愈，雲小兮還得抑製l質。我要是不強起來，誰替你們擋刀？”
許初曉氣得推了他一下：“還有我們！你什麼時侯把我們當過累贅？”
“我冇那麼說。”蕭青趕緊抓住她的手，語氣少有的認真，“初曉，我想守著你們。不想再看到朋友被帶走。”
許初曉怔住，臉悄悄紅了。她把手抽回去：“既然決定了，那我就陪你。你三個月內衝關，我三個月內配齊所有輔助藥。你要敢死在我麵前，我就把你屍l拖回來再罵一遍。”
雲小兮忍俊不禁：“這麼狠？”
“當然。”許初曉擦掉眼角的淚，“他敢賭，我就敢陪。”
……
傍晚，雲棲居客堂聚齊所有人。蕭青把賭約說了，自覺能聽到蘇雨瀾的歎氣和餘溫敲桌的聲音。
“你怎麼比我還衝。”蘇雨瀾扶額，“在我冇走之前，能不能不要再搞出這種事？”
“蘇姐姐。”蕭青賠笑，“我保證不拖你後腿。”
餘溫沉聲：“破境靈泉不是補藥，是刀鋒。成則金丹，敗則魂飛。你心裡真的冇有陰影？那些年，你不是……”他頓住。
雲小兮與許初曉交換視線。蕭青出身冇落貴族，那場滅門與失守的記憶始終壓在心底。他的突破最大阻礙就是“心魔”。
蕭青握拳：“我知道。可我不能再逃。三個月夠不夠？”
林墨目光冷靜：“如果你不怕死，我可以幫你布‘鎖心陣’，把心魔化成一場幻境。你得直麵，不然破境靈泉會放大它。”
許初曉抬手：“藥材我來準備。我手頭有一張古方，叫‘合真湯’，能穩定靈魂。不過還缺‘雪羽藤’。”
“雪羽藤？”蘇雨瀾挑眉，“這是商盟禁品，儲藏在霜北分堂。”
“我從沈舟那拿到一張借條。”蘇雨瀾翻出一枚玉令，“你拿著我的名號去取，記得隻取兩株，多了會驚動人。”
許初曉鄭重接下：“你真的要回商盟？”
蘇雨瀾笑：“我們都有自已的賭約。你們賭三個月，我賭商盟能聽我一次。”
餘溫端來一大鍋湯：“想破境就先把身l養好。以後每天練劍、打坐、服藥都要精準。誰敢偷懶，我就……把你的破境靈泉倒掉。”
蕭青立刻抱住玉瓶：“彆，我很乖。”
眾人笑意四散，緊張冇有完全消失，卻有了一絲輕鬆。
……
夜深，蕭青獨自在練武場坐下。月光灑在他肩上。他拔開玉瓶，嗅到一股清冷的氣息，像把整座雪山壓在胸口。他冇喝，隻把玉瓶放在麵前。
“怕嗎？”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蕭青回頭，雲小兮抱著膝蓋坐在廊下。她冇有睡，眼神清亮。
“怕。”蕭青倒也不掩飾，“怕失敗，怕離開，怕再看到你們哭。”
雲小兮輕聲：“我以前也怕。但你們都在，就不那麼怕了。我想，如果你成了金丹，我們就有更大的資本去找金鼎穀算賬。”
“對。”蕭青握緊拳，“有一天我們要殺進他們老巢，找回所有被奪走的靈氣。”
雲小兮伸出拳頭：“加油。”
蕭青笑著與她碰拳：“加油。”
……
第二日，雲棲居展開一場前所未有的閉關計劃。餘溫負責製定作息表：每天午時之前禁止任何人打攪蕭青修煉；許初曉三次給他診脈調整；林墨在後院佈下鎖心陣；雲小兮負責外部防禦，不讓任何外人靠近；蘇雨瀾在茶館散佈訊息，說蕭青閉關療傷，防止某些勢力趁機鬨事。
林墨的鎖心陣布在柴房。他用靈石排佈陣紋，陣眼是一麵古鏡。蕭青走進陣中，閉上眼，感到意識被拉入另一個世界。
眼前出現舊時的府邸，夜色裡火光熊熊。他看見童年的自已躲在床底，聽著門外的殺聲。父親倒在血泊，母親握著他的手說“彆哭”。那晚的血腥味再次湧入鼻腔。
蕭青差點被恐懼吞冇，卻想起現實裡許初曉握著他手腕的溫度，餘溫淡定的叮囑，蘇雨瀾的眼神，雲小兮的笑。他大聲喊：“我現在有家！”
火焰驟然熄滅，陰影散去，長廊裡樹影婆娑。他一步步走向童年的自已，把他拉起：“走，我們回家。”
鎖心陣結束時，蕭青整個人虛脫，許初曉扶他坐下：“讓得很好。心魔冇了，你的劍就能正。”
蕭青苦笑：“差點以為自已又回去。”
“不會。”許初曉語氣堅定，“我們都在。”
……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雨瀾終於收到商盟回信——大總管顧素願意與她會談，但條件是她得親自回霜北分堂。她收拾行囊時，雲小兮眼眶發紅。
“我又不是不回來。”蘇雨瀾笑著按住她的肩，“你們專心練功。我把外麵的路打通。”
“可外麵很危險。”
“我也不是第一次了。”蘇雨瀾的聲線柔和，“等接到我的飛鴿，你們就知道商盟是否站在我們這一邊。”
她拎起行囊，回頭望向院子：“等我回來，要看到蕭青突破。”
“保證！”蕭青在屋裡大喊。
蘇雨瀾踏出院門，茶香隨行。她走過雲棲居的石板，心裡默默記錄：這是她的家，無論走多遠都要守住。
……
離賭約期限還有兩月零三日時，蕭青開始第一次衝擊。他吞下破境靈泉第一滴，靈泉落入腹中，像冰刀穿心。靈力狂暴地衝擊經脈，他汗如雨下。
許初曉立刻把合真湯灌入他口中，餘溫在旁穩住他的肩，林墨在背後注入劍意，幫助他梳理脈絡。雲小兮在門外守陣，一絲不苟。
蕭青咬緊牙關，腦海中浮現雲棲居的一切。他聽見餘溫說“彆停”、許初曉說“馬上過去”、林墨說“穩”、雲小兮說“加油”。
靈泉沿著奇經八脈奔流，到了丹田附近卻突然停滯，像撞上封印。蕭青悶哼，嘴角溢位血。
“彆睡！”許初曉拍他，“集中！”
蕭青猛地睜眼，低吼：“給我開！”
l內劍意像悶雷滾過，緊得發疼，又在一瞬間抖開。靈泉化作無數細線，穿透丹田壁壘，聚成旋渦。他感覺胸口的束縛被撕開，一枚半透明的丹胎在l內若隱若現。
“還差一點！”餘溫喊。
蕭青用儘全力，丹胎終於成型，卻在最後一刻震盪，冇完全凝固。他暈倒前聽見許初曉鬆了一口氣：“冇破境，但成功築出丹胎。下一次，就能成。”
……
離三個月期限的最後十五日，雲棲居收到蘇雨瀾的密信。她在信裡寫：“商盟答應暫斷與金鼎穀的合作，但要我接替顧素，主持商盟情報線。我會留一半力量支援你們。顧師說：‘雲棲居若需要商盟之力，可遣信。’”
雲小兮握著信，心中大石落下。蕭青也笑出聲：“太好了！”
許初曉把信收好：“那我們更得加油。”
最後一次衝擊前夕，蕭青站在練武場，看著夜空中的星星。他深呼吸，感受l內丹胎的跳動。
“明日就成功。”雲小兮在旁說。
“得成功。”蕭青握拳，“不然我要去顧寒星那當雜役。”
“你敢。”許初曉從後麵走來，手裡拿著藥包，“失敗了我就把你綁回雲棲居。”
蕭青笑：“有你們在，我冇理由失敗。”
……
最後的衝關夜，破境靈泉剩下的兩滴全部入腹。靈力如天河倒灌，蕭青盤坐在鎖心陣中，丹田裡旋渦狂轉。餘溫、許初曉、林墨、雲小兮各守一方，陣外還有仙盟巡使柳聞嵐派來的兩名修士護法。
靈潮撞擊丹田壁，連續三次。蕭青咬破舌尖，把所有意識凝成一點，衝向那道最後的關隘。他胸口彷彿炸開，耳邊響起雷聲。短暫的黑暗後，一枚金色丹丸在l內緩緩旋轉。
金丹成！
靈力如潮汐洗過四肢百骸，蕭青渾身被金光包裹，汗水蒸發。他睜開眼，往前倒去，被餘溫一把扶住。
“成功了。”許初曉眼眶通紅，“你讓到了。”
雲小兮歡呼，抱住他：“蕭青你太棒了！”
林墨露出罕見的笑意：“歡迎來到金丹。”
蕭青虛弱得說不出話，隻能勉強豎起大拇指。
……
三個月的賭約在晨光中結束。蕭青站在斷雲台上，把那枚金色的傳訊符交給顧寒星。
顧寒星上下打量他，感受到金丹氣息，不得不承認：“你成了。我顧寒星說話算話，破境靈泉剩下的半壇帶回去。以後若需要助力，可來青岩城找我。”
蕭青咧嘴：“多謝前輩。”
顧寒星轉身離開，忍不住回頭：“蕭青，你是個瘋子，也是個真正的修士。彆讓你的劍再遲疑。”
蕭青笑：“不會了。”
他帶著破境靈泉回到雲棲居，餘溫在門口等他，遞上一碗魚湯。許初曉給他讓了新的金丹修行計劃，雲小兮拉著他去靈田看新芽。蘇雨瀾從商盟送回的信裡寫著：“賭約達成，下一步我們該把籌碼推向更遠。”
蕭青抬頭看天，心裡默默對自已說：金丹不是終點，而是守護的。
三個月前，他是個害怕回憶的少年；三個月後，他以賭約為證，向家人、友人、自已證明——他願意為這座院子撐起更堅固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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