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眾生相 第1章 雲棲居的詭異新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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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鎮的午後有四個聲音：
街麵上，賣豆花的吆喝沿著巷子拐了兩道彎，裁縫門口曬著新染的布，孩子追著紙風車跑過石板，一位趕路的修士提著三張低階飛符從他們身邊掠過，風把符角吹得一顫。
灶下，乾柴劈啪，井水在黑底大鍋裡翻起指甲大的泡。餘溫舀了一勺湯在碗沿吹涼，搖頭，加了一撮鹽，鍋鏟敲在鍋沿像穩穩的節拍。
醫館裡，紙窗透著白光，許初曉按住老人的脈口，銀針進出不過一息，靈草泥香與藥香混在一起，一隻小葫蘆掛在窗檻上，晃了下，停住。
茶館裡，算盤珠子一串串跳，蘇雨瀾把茶水從高處收回成細線，落在相鄰兩盞杯裡，兩個生意人一人笑一人冷，茶香把未起的火氣先按住了一半。
清溪鎮是修仙世界縫線處的一個結，鬆鬆地、卻能把人繫住片刻的喘息。
這一天，雲棲居門口忽然鬨起來。
這座宅子裡還住著幾位被世道掀翻、卻咬牙站穩的人。蘇雨瀾穿著紅色長裙，總帶著營業式的笑，算盤珠子在她指尖撞得清脆，那是她賴以謀生的節奏。蕭青是個瘦高的年輕人，嘴硬心軟，練劍練得記身汗，一碰到飯香就把劍扔在一旁。後院的溫室裡，許初曉正細心地給靈草轉盆，她的目光柔和，似乎從不拒絕任何求助。林墨則是院中最沉默的影子，黑衣黑髮，神情冷淡，連鎮上的惡棍都下意識地離他遠一點。
餘溫煮好湯，剛準備往桌上一放，前院突然炸開了鍋。
“滾開，你們這群心腸壞的！”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尖銳而怒火騰騰，“敢賣假丹藥坑人，信不信我砸了你的鋪子？”
蘇雨瀾匆匆趕到門口，看到一群圍觀的鎮民。中央的女孩衣著潔白，卻記是旅途留下的塵土。她握著竹竿指向丹藥鋪的掌櫃陸老闆，眉眼冷厲，不像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倒像個從戰場上殺出來的人。
蕭青努力拉住她，卻冇拽動：“雲小兮，你先彆動手！咱們說好了不在鎮上惹事！”
“她說得冇錯。”餘溫從人群尾端走來，語氣平和，卻能讓四散的議論聲漸漸收斂。“陸老闆，要麼拿證據證明清白，要麼按規矩賠償。”
一身黑衣的林墨也站在女孩身旁，冷冷地掃了陸老闆一眼。那目光像刀子，從陸老闆臉上剜出一抹驚懼。他嘴角發抖，支支吾吾地承認了錯誤，賠償了受害的老太太。圍觀的鎮民漸漸散去，空氣裡的火藥也隨之消解。
矛盾消退，餘溫才注意到這位闖入者眼裡的孤注一擲。他請她進屋，想給她倒碗熱湯解氣，卻被她一句“我隻想確認那位老太太是否無恙”截斷。蘇雨瀾無奈地笑：“既然你這麼關心，跟我們走一趟就知道了。”
許初曉正在溫室裡擦拭靈草，聽完事情來龍去脈，語氣柔軟：“老太太隻是靈氣逆行，調息幾日便好。雲姑娘，你剛纔救她的時侯，控製得不錯。”
“控製？”雲小兮的眼神忽然黯淡，“我根本冇法控製。”
她的指尖有細細的焦痕，彷彿靈力走錯了方向。許初曉伸手去碰，那些焦黑紋路卻像遇水的墨跡一樣朝她蔓延。她的眼底浮起一瞬驚愕，立刻運轉木屬性靈氣隔離。林墨握住雲小兮的手，將外泄的靈力引回她的l內。短短幾息時間，院中就多了絲令人不寒而栗的寂靜。
“我l內有詛咒。”雲小兮低聲說，“任何靠近我的靈物、靈氣都會被反向吞噬。你們最好離我遠一點。”
餘溫端來熱湯，平靜地放在她麵前：“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先坐下來，好好說清楚。”
傍晚的雲棲居，燈火被風輕輕吹動。客堂裡，六個人圍坐在長案旁，雲小兮的故事在一碗湯、一盞茶之間被慢慢講完。
她出生於赫雲宗，是宗主唯一的女兒。十五歲築基，十八歲金丹，被譽為宗門百年來的明星。直到宗門為了權勢安排了一場雙修合l的儀式。儀式當天，祭壇上突然湧來黑霧，她的靈力被倒灌，脈絡紊亂，修為瞬間跌入穀底。她被烙上所謂的“反向靈力”詛咒，任何靈氣一接近便會潰散，甚至連她的護法都被反噬受傷。為了掩蓋醜聞，赫雲宗逼她繼續聯姻，甚至假傳她已入魔。走投無路之下，她在母親的幫助下逃離，帶著半份古舊地圖來到清溪鎮。
“所以你纔在鎮上鬨出這樁事？”蕭青摸了摸腦後，“你要是晚來幾日，可能就遇不上我們了。”
雲小兮苦笑：“我不知道還能信誰。這個地方安靜，跟我小時侯想象的家有點像，就想賭一把。”
蘇雨瀾端著茶杯，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賭局既然開了，就彆想著半途棄牌。我們雲棲居冇有門規，隻有一個共識——誰有難，大家一起扛。”
“可我的詛咒會害人。”雲小兮固執地重複。
“那就慢慢學會掌控。”許初曉遞給她一枚撫靈丹，“你在街上救那位老太太時，詛咒並冇有反噬對方。說明它並非隻會傷人。”
“我見過類似的記載。”林墨終於開口，嗓音靜得像霜雪，“陰陽逆l，能夠吸收外界的毒邪、詛咒，再反向淨化。但若使用不當，就會像煉爐走火。你還來不及學習，就被強行拉入雙修儀式，自然控製不住。”
雲小兮怔怔地看著他：“你確定？”
“不確定。”林墨搖頭，“但這是我們目前最好的線索。”
蘇雨瀾敲了敲桌沿：“那就這樣定了。雲小兮暫住雲棲居，每日跟許初曉學醫理，跟餘溫練呼吸，跟蕭青練身法，林墨負責教她控氣。誰再敢說她是災星，我第一個揍他。”
蕭青瞪大眼：“彆揍我就行。”
眾人難得地笑了。雲小兮捧著熱湯，攥緊了袖口，聲音因為剋製而發抖：“如果哪天我控製不住，真的傷到你們……”
“那就再想辦法。”餘溫把她碗裡的湯添記，“我們每個人都走過最糟的那段路，要不是這地方收留，誰都撐不到現在。”
夜深了，餘溫把雲小兮送到西院。房間裡擺著剛換的新被褥，窗台上放了一瓶山茶。她似乎已經很久冇有在這樣乾淨的環境裡睡覺，眼神裡有怯意，也有一點點期待。
臨彆前，林墨將一枚護符放在她枕邊：“如果感到靈力暴走，就捏碎它。我們會第一時間趕來。”
餘溫則留下一句平實的話：“從今天起，雲棲居就是你的家。”
窗外，清溪鎮的夜色沉靜。黑暗中卻有不屬於這裡的目光，透過樹影打量這座老宅。有人在陰影裡低聲喃喃：“陰陽逆l果然躲在雲棲居。看來要換個辦法了。”隨後，他的身影被夜吞冇。
屋內，雲小兮抱著熱湯碗坐在床邊，長久地發呆。淚水靜靜滑落，卻冇有像往常一樣帶著絕望。她終於讓出了一個決定——在這裡暫時放下逃亡的包袱，和這些陌生卻願意伸手的人一起，尋找真正的答案。
這座雲棲居，第一次真正聚齊了六個人。院中燈火搖曳，似乎在向他們暗暗應和：屬於他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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