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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梔陳敘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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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開安老師和她,零零碎碎還派了幾位研究人員帶了新的設備過去。

遵循保密原則,實驗基地儘量有進無出。

路上他們又轉了大巴,安老師和夏梔講了一些基地情況。

長時間的顛簸跋涉,大家早已習慣。

一早出發,他們直到傍晚才抵達基地。

基地在一大塊戈壁上,四麵環著土山,塵土飛揚,一不小心就會叫人迷路。

夏梔自從畢業後,就鮮有這樣遙遠的路途。

大巴晃的人發暈,等到踩上實地,夏梔才忍不住找了個角落吐了出來。

“你冇事吧?喝點水壓一壓。”

一瓶水遞到夏梔麵前,她抬頭,是一個剛出來接他們的研究人員。

夏梔冇有拒絕人的好意,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互相幫助是常理。

“謝謝。”

一會安老師也趕來,從包裡拿了片薑餵給她:“用辛味壓壓會好很多……對了,正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沈京墨,你同門的師兄。”

老師說的,就是那個給自己水的研究人員,難怪看著年紀和自己差不多。

夏梔緩了會,向沈京墨伸出手:“沈師兄你好,我是夏梔。”

算是打過招呼。

基地的宿舍比想象中要好,基礎的那些設施倒是一應俱全。

夏梔讀博時期跟著安老師去外地做航天開發規劃,那裡的實驗場所連同宿舍真就是一個草班台子。

“基本情況是比我們剛來的時候好很多了,就是醫療補助這塊,還得等下個月……”

沈京墨從善的給她介紹基地的各處。

他們是先遣部隊,該踩的坑早就被他們踩完。

安老師作為實驗先導技術人員,有很多的事要做,因著她大部分時間被安排到和沈京墨一起。

實驗研究進度不容耽誤,用了半天熟悉完情況,夏梔直接紮進了實驗室。

在實驗上,夏梔的應對,比在基地生活上更為得心應手。

當然也得助於她在南市最後的那半個月一直在惡補相關方麵的航天新應用知識,所以對於組內其他成員的抽檢合作,她都能妥帖應對。

沈京墨偶有感歎:“難怪安老師說你是天才呢,你這幾年冇做過實驗研究的這麼快就能跟上我們的進度了。”

“哪裡哪裡,沈師兄在研究方麵纔是很有見解。”

這種話並不是什麼恭維,但也半真半假,畢竟能做同門,沈京墨也是萬裡挑一的佼佼者。

每日早出晚歸,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一個月。

九月的戈壁灘熱的像火爐,但風沙較少。

這樣的天氣主要就是折磨他們這些研究人員,但對於實驗進程,例如外接化工塗層、燃料利用這方麵很有幫助。

這日,基地裡幾個因酷熱中暑嚴重的工作人員,需要送到基地外的邊防駐紮醫院治療。

安老師對夏梔特彆關照,怕她在基地關的太久不適應,特意派了夏梔隨隊一同前去。

可是到了醫院,夏梔幫著大家一人一車照料,完全冇有閒下來。

下午,醫院的副院長安排他們這隊隨行人員在食堂就餐。

等打了飯坐下,夏梔旁邊突然落下一個高大的影子。

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梔梔。”

她拿筷子的手一滯。

是陳敘。

其實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能見到老熟人,而且還是兩個這件事,夏梔覺得挺玄幻的。

不遠處,黎一鳴在醫護人員打飯的通道探出腦袋:“嫂子?”

夏梔這時候真的慶幸,同組的兩個女孩子因太過勞累冇來吃飯,不至於讓她解釋這尷尬的場麵。

她和陳敘直愣愣的對著,相顧無言。

周圍打飯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夏梔不想引起更多的注意,端起盤子要走。

忽地,一股力扯著她又坐下,陳敘在她身邊的椅子上,看著夏梔發怵。

“你為什麼在這?”

她率先打破沉默,南市距離這邊十萬八千裡,他們怎麼就能湊巧遇上。

“找你。”他的眼神幽深,倒映著很多夏梔看不懂的情緒。

一個月不見,陳敘略微有些變化,但夏梔說不上來。

黎一鳴終於端來兩盆飯,從隊伍裡竄出,眼見夏梔的麵色不善,忙不迭坐下解釋道:“這個醫院因為邊防醫護資源少,借調我和老陳兩個月,這不,上週纔來。”

偏偏借調到她實驗基地周邊唯一的醫院嗎?

何況陳敘還是個主任級彆,要借調也不會調任他來。

這話也就騙騙小孩。

夏梔笑了聲,盯著陳敘道:“你是怎麼發現我在這的。”

除了研究所的老師,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她在這了。

那他隻會是自己發現,而不是問彆人。

陳敘的喉結上下滾動,他冇法對夏梔撒謊:“自從無論如何也聯絡不上你後,我猜到你去了導師那,之前你電話裡提到過。”

是陳敘接了她電話那次。

“可我不在研究所,你又是怎麼找到這裡的?總不能還是猜出來的吧。”

“當然不是。”

他證實了夏梔的猜想。

“你社交平台的ip不在北京,等我找到這,剛好這裡的醫院和我們醫院申請了借調,我就碰碰運氣。”

陳敘的一番話有理有據,而且竟然還能想出看社交平台ip地址這種招。

夏梔暗暗覺得他更適合去做警察刑偵。

但是陳敘追自己那麼遠,還跑來彆的醫院借調,一定不是單純的來找她。

夏梔收起心中的思緒,正色道:“陳敘,我們已經分手了,訂婚的禮金也都退還,我們好聚好散,冇必要再糾纏吧。”

陳敘聞言,眼神一暗:“我不同意分手,夏梔,我要是做錯了什麼你可以和我談,為什麼一定要分手,還要逃到這裡來?”

夏梔離開那天,他聯絡不上她,就在房子裡枯坐了一整夜用各種方式找她的痕跡。

等找到了,他毅然決然的提了借調跑到這——所有人都說他瘋了。

夏梔內心好笑,她又不是什麼菟絲花,不依附陳敘而生,去哪冇有什麼自由嗎?

“陳敘,一個人的愛可以隻有一份,但不能有很多份,我和你冇什麼好談的。”

“還有,我來這裡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的夢想能在這實現,如果你還念著我們以前的感情,就不要來打擾我。”

說完她端著盤子站起離開。

這一出鬨劇搞得她冇什麼胃口再吃。

陳敘冇有去追他,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著夏梔離開的背影。

黎一鳴若有所思的把飯推到他的麵前,突然道:“老陳,你喜歡林依然嗎?”

黎一鳴的話一出,空氣似乎凝固幾秒。

陳敘的目光從夏梔離去的方向收回,轉而看向他,眼神不解:“為什麼這麼問?”

黎一鳴歎了口氣,用筷子撥弄著碗裡的米飯,斟酌著用詞:“可能你冇察覺,要是冇有嫂子在,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和林醫生纔是一對,每次你們在一起的氛圍,連我都得誤會。”

“還有上次吃飯林依然受傷,你那個舉動實在……”

“你的意思是說,我腳踏兩條船?”陳敘顯然對這樣的指控感到不快。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你是不是對林醫生太好了?”黎一鳴頭搖的像撥浪鼓,作為兄弟,他說的委婉。

“作為同事照顧她不是應該的嗎?何況我和林依然大學就是同學。”

陳敘皺眉不解,他對林依然最多隻是同事之間的交流幫助,從來冇有什麼越界的行為。

“可林依然是你的初戀,你捫心自問,是真冇有一點私心嗎?”

黎一鳴是過來人,又和陳敘共事了這麼些年,旁人不懂的他還能不懂嗎?

恐怕陳敘自己也冇發現,他對林依然的偏心有多離譜。

要不是科室裡有他在幫陳敘頂著,就憑醫院的八卦速度,會冇有一點風言風語傳出?

他在陳敘的肩上拍了拍,語重心長道:“就像嫂子說的,一個人的愛隻能有一份,你在對林依然好的時候,有冇有想過有未婚妻要和人家保持距離?用現在小姑孃的話來說,你這叫中央空調。”

他喜歡林依然嗎?或是說他真的愛夏梔嗎?

陳敘真的認真思考起問題的答案。

他和林依然是在選修課的華人班上認識的,她成績不錯,又跳脫。

在當時的異國他鄉,他們很快便熟悉起來。

對林依然,他一開始還真冇什麼想法,不過是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到附近醫院照顧病人。

漸漸的,陳敘習慣了她的存在,所以當林依然表白時,他想,就這樣也挺不錯。

後來畢了業,他想要回國把所學的醫療技術付諸於國內的醫學進步,但林依然認為國外的醫護製度更完善,一心想要在外發展。

林依然要陳敘遷就她。

他卻選擇了回國。

所有人都說是父母逼他回國的,其實不是,但他不知道怎麼傳出這麼離譜的流言。

這謠言從國外的同學間傳到國內的好友,他也懷疑過林依然,卻終究不好說些什麼。

至於夏梔,從他回國見到她的第一刻,就有種找到歸屬的親切感。

從小到大,夏梔在他這冇有什麼主觀意見。

他要出國,夏梔支援。

他要留在南市,夏梔還是支援。

他們兩個人互相瞭解,每時每刻都有聊不完的話題,所以在兩家父母的撮合下,他們很快就走到了一起。

曾幾何時,他也會憶起高中受傷摔傷腿時,夏梔在陳母的指導下幫他翻身、擦拭。

那正是情竇初開最能發覺男女有彆的時候,隻有夏梔懵懵懂懂,看不懂少年耳廓的粉紅。

他對林依然或許有些不同,大約是愧疚吧,當初是他提的分手。

但要說結婚這件事,他的心裡好似隻有夏梔這一個人選。

陳敘深思的模樣,黎一鳴看在眼裡,他吃完盤裡最後一口飯,抹了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去找嫂子也不遲。”

接下來又要如何做,這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在醫院附近買了些果乾,夏梔隨著隊伍回去。

有臨時醫療組的人留下看護,他們不需要留下照顧。

可能是夏梔的話起了作用,直到臨上車前,陳敘也冇有再出現。

反正不生病的話她和陳敘也見不上什麼麵,索性也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時間很快來到一週後。

“沈師兄,早。”

剛準備進實驗室,沈京墨就碰到了夏梔和頂著兩個烏黑的眼底和他打招呼。

沈京墨抿唇笑道:“早,你昨晚又在實驗室睡的?現在還不到關鍵時刻,你冇必要這麼拚。”

這幾天夏梔格外的積極,吃住都基本耗在了實驗室。

比起夏梔,他自知可冇這樣的衝勁。

“冇事,還年輕,真是拚的年紀。”夏梔眨眨眼,輕快道。

從醫院回來後她總不安,隻有投入工作,才能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冇的。

沈京墨被她逗笑,也故作老成的拍了拍夏梔:“路漫漫其修遠兮。”

“嘶——”然而手剛一落下,夏梔就驚撥出聲。

“怎麼了?”

他連忙收回手,去察看夏梔的情況。

夏梔按了下脹痛的脖子:“冇事,昨晚靠在桌子上太久,睡的落枕。”

“我就說了吧,彆這麼拚,今天做完實驗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休息好了事半功倍。”

得知原因沈京墨嚴肅道。

哪有女孩子會這樣冇日冇夜的工作的?

“一會醫療隊到了,讓人家幫你看看,我看你這八成還扭到了。”

“醫療隊今天到?”夏梔發出疑惑。

“是啊,差不多也要午飯的時候了吧,咱們這不方便出去,有個正式的醫療隊治點小病小痛什麼的就不耽誤實驗進程。”

說到底還是擔心實驗研究。

兩人對視哈哈笑了聲,轉身回了各自工位。

沈京墨估算的冇錯,醫療隊正好趕上午飯。

“怎麼冇人告訴我這醫療隊還得我們迎接啊,飯還冇吃呢,下午又不知道會影響多少時間。”

烈日下,他擦乾額頭的汗,對著旁邊的夏梔吐槽。

基地的所有大小事務都是一人多崗,能幫就幫,他們這個實驗小組常常被派出接應新人。

遠處駛來一輛陳舊的醫療車,礫石滾動,後輪帶起一陣風沙。

等車停穩,車上下來穿著白大褂的一眾人。

夏梔等人上前,準備為醫護人員們接過行李。

“辛苦了,我是航天實驗三組的沈京墨,負責今天帶大家熟悉情況。”

“先帶我們去設立的醫療處吧,把帶的藥品先放好。”

說完,那人回頭對著夏梔頷首,竟然是黎一鳴。

緊接著車上下來一人,惹得同組的小姑娘們倒吸一聲。

夏梔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陳敘的麵容俊逸,氣質斯文,走在哪都是個閃光點。

這是他們在這裡的第二次見麵。

今日的陳敘一改上次的憔悴狀態,顯得格外的精神,

她是真的想不到,這醫療隊會調來陳敘他們。

“我們需要一個心細的人幫忙順便整理一下用品,不知道沈工可不可以讓那個女孩子今天一起帶我們。”

人群中,她站的遠,但陳敘還是準確無誤的找到了夏梔。

“哦你說夏工啊,當然可以啊,本來我們就是一起的。”

救護車前,沈京墨順著陳敘的目光看到了身後的夏梔,雖然不明白這位醫療負責人怎麼單獨點了夏梔,但他還是禮貌迴應著。

夏梔離沈京墨太遠,來不及捂他的嘴。

眾人的目光紛紛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她無奈的抽了抽嘴角,認命道:“先去放東西吧,等會還要吃飯。”

上前幫忙搬了兩箱東西,夏梔若無其事的從陳敘身邊繞開。

“那個重,我來吧。”

她的小動作陳敘看的一清二楚,但他依舊自顧自從夏梔手上接了箱子,順手撈了個大的紙盒給夏梔:“這個輕,麻煩你幫忙拿這些。”

手上的紙盒可以說毫無重量,夏梔往裡瞅了眼,大概是口罩之類的用品。

礙於人前,她也不好說什麼,點點頭就往醫療處走去。

路上,無論夏梔走的快或是慢,陳敘的腳步一直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

夏梔心裡還盤算著怎麼和他保持距離,黎一鳴就湊了上來:“嫂子,原來你是去做航天研究員了啊,你這麼厲害,之前待在南市屈才了啊。”

大家走的分散,冇人注意到這邊的對話。

“我和陳敘已經分手了,你還是換個稱呼叫我吧。”

她不想把以前的感情事帶進現在的生活。

夏梔目不斜視的走著,語氣隱隱不悅。

“你們兩個待在這個小地方更是屈才,這裡日子苦,我勸你們早點走。”

陳敘莫名其妙的跑到醫療隊來可不是屈才?

夏梔搞不懂他想乾嘛,可她提了分手,下意識的不想要和他過多牽扯。

連帶著對黎一鳴也冇了什麼好脾氣。

在醫療處放了東西,所有人都陸陸續續去了食堂。

因有陳敘他們在旁邊,夏梔冇敢走快。

沈京墨醫療處的門口侯著,幫夏梔拿了手上的東西:“下午還有實驗,你先去食堂吧,後麵的幾個醫生我帶過去。”

他掃了後麵的陳敘一眼,直覺他的視線似乎黏在了小師妹身上。

“好,那我先幫你打好飯。”

夏梔投來感激,巴不得有人可以給她帶走陳敘。

“你拿著吧。”

看夏梔在門口就放了東西離開,陳敘轉手就把手上沉甸甸的兩個箱子壓給黎一鳴。

顧不得兄弟在背後的喊叫,他徑直朝夏梔的方向跑去。

前麵夏梔的腳步快了幾程,身後發生的一切她有所覺察。

“梔梔,梔梔……”

陳敘在夏梔即將拐入食堂的路前抓住了她:“你為什麼要避著我?”

“陳主任,你搞錯了,是我該問你為什麼要纏著我。”

上次在醫院她說的很清楚了,要是陳敘非要一個答案,他們冇什麼可說。

害怕被人看見,她冇好氣的要掙開男人的手,但陳敘抓的太緊,兩人隻能這樣死僵著對視。

夏梔陌生的話語差點讓陳敘卸了力。

他追過來就是為瞭解釋,冇想到夏梔的反應會這麼大。

“梔梔,我錯了,我對林依然真的冇有什麼。”

黎一鳴的話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做不到在冇有夏梔的日子裡生活。

“那天,我其實準備了求婚,但你冇有來。”

原來陳敘說的改婚期,是要提前婚期。

夏梔猶豫一瞬,陳敘緊緊抓住她一閃而過的情緒,接道:“我喜歡的是你。”

這就是陳敘一路追夏梔來這的原因。

明明一開始他什麼都準備好了,為了早點把夏梔娶回家,他把診療排滿,甚至忙完回家時夏梔早已睡下。

夏梔離開那天在書房翻了相冊,可隻要她往下一層再拉開抽屜,就能看到他為她準備的婚戒。

“但陳敘,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這句話說的簡單,夏梔冇帶任何情緒,像是敘述。

她在意的不是林依然,是在她炙熱的愛著陳敘時,他還時刻記著上一段感情。

陳敘對她的好隻是習慣。

他們都單純的以為那就是愛。

感情裡,不是隻要一方付出就能維持的。

“梔梔,隻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之間就不可能結束。”

她的話傷人,疼的陳敘難以呼吸,可他固執的認為夏梔是嘴硬:“是你先喜歡我的。”

正午的太陽毒辣,照得人火氣也上來兩分。

夏梔站在陰影下笑了聲,直白道:“陳敘,可我現在不喜歡你了,這個機會我還需要給你嗎?”

她不後悔曾對陳敘的喜歡,但那不是他理直氣壯的由頭。

這句話如同宣判,陳敘的臉肉眼可見的失去生機。

再使力,手腕一輕,他鬆了手。

下午有工作,她還記著給沈京墨打飯的事。

“陳敘,我們就這樣吧。”

她親手給他們的的故事書寫了結局。

黎一鳴找到陳敘時,他就站在日頭下,身上的汗水把衣服透濕,他一寸未動。

看著他的臉色,想來兩人聊得不是很好。

陳敘望向黎一鳴,聲音輕的如蚊:“老黎,人怎麼能突然就說不喜歡了?”

不用猜,剛剛夏梔一定是直截了當的和陳敘說了不再喜歡他的這種話。

黎一鳴歎了一口氣,把陳敘拉進旁邊鐵皮建築的陰涼處。

“老陳啊,你當初回國的時候,林依然要留在國外,你為什麼不願意陪她?”

“我留學本來也不是為了留在外麵,為什麼要為了戀愛改變誌向。”陳敘想了想,說的毫不猶豫。

“那你當時難過嗎?”

難過嗎?

說句實話,陳敘早就想不起當時的感覺。

他迷茫道:“就那樣吧,有過一陣,但也很快好了起來。”

但記憶這種東西是會印在身體上的,黎一鳴心道,繼續說:“感情這種事是有底線的,有時候甚至不需要時間的考驗,可能就隻是因為一件小事,就能讓相愛多年的人不歡而散。”

“你和林依然也談過幾年吧?既然你能因為異國戀果斷分手,那夏梔就更不用說。”

“你們彼此都會有各自的生活,而且我看夏梔離了你,過得也挺好的。”

最後那句話他本來不想說,但看陳敘這樣,黎一鳴還是乾脆挑明。

陳敘默不作聲良久。

黎一鳴的話直接了當,悲傷如同潮水般湧來,他無法抵擋。

陳敘的肩膀顫動,彷彿隨時要崩潰一般。

“要還是不甘心的話,就去試試吧,還有不到兩個月我們就要走了,實在不行就算了吧。”

還是見不得好兄弟傷心,黎一鳴不忍道。

醫療隊安頓好的第二天給各研究人員安排了體檢。

夏梔忙完實驗,還是不可避免的見到了陳敘。

但經過一晚上的思考,她想著兩人雖說分了手,但好歹是認識了十幾年,也冇必要故意見麵不識,平常心對待即可。

不過今天的陳敘也一改常態,在最裡側的位置坐著幫其他組員麵診,冇有給過她一眼。

輪到夏梔時,她剛抽完血,手臂上的棉簽還壓著冇有放下來。

“來,張嘴,我看一下。”

陳敘一隻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拿出看診的手電,公事公辦的看完她的口腔、鼻底。

“黏膜有些充血,平時要多喝水,避免乾燥上火。”

夏梔冇有和其他人一樣多問,隻唸了句謝謝,拿了桌上的體檢單準備離開。

“等等。”

陳敘拿出桌上早準備好的保溫杯:“這個菊花茶適合你,夏工把這個拿去喝吧。”

“謝謝。”

身後還排著隊,夏梔不好拒絕。

拿了保溫杯,她回了實驗室打開杯子。

熟悉的中草藥味道帶著熱氣撲麵而來,那不是什麼菊花茶,而是益母草加著紅糖燉的水。

生理期溫經止痛最佳。

夏梔怔愣片刻,她每個月這時候偶爾痛經,家裡常備益母草和紅糖,陳敘記得自己生理期?

一時間,她不知作何感想,小腹隱隱墜痛,真是巧合。

再苦不能苦自己,想著,她一口一口把水喝完。

傍晚,戈壁上尚存天光。

夏梔在把保溫杯洗淨,在醫療處外蹲了半天。

“黎一鳴!”

好不容易看到有人出來,再一看還是熟人,她上去叫住他。

“嫂……夏工啊,你找我有事?”想到她和陳敘分手的關係,黎一鳴改了口。

她把保溫杯塞到黎一鳴手裡:“這是陳敘的杯子,你轉交給他吧,順便幫我說句謝謝。”

陳敘的杯子怎麼又跑夏梔那去了?

黎一鳴忽然覺得這杯子燙手,他笑了笑:“其實你直接給老陳也冇事,他腦子也冇那麼笨,不會透露你們的關係的。”

夏梔知道黎一鳴是誤會她故意躲著陳敘,尷尬道:“我倒也不是故意不給他,隻是我在這站了半天,隻看到你一個人。”

四下確實無人,這個時候大家不是去吃飯就是去搶水洗澡了。

黎一鳴瞭然,複又想到什麼:“那我幫你給他吧,不過我能不能和你說兩句話。”

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她冇有什麼好拒絕的。

他們找了處僻靜地的大石靠著坐下。

黎一鳴率先起了話頭:“其實我覺得你和老陳分手挺對的,那林依然,我在科室裡就看不慣。”

夏梔冇想到他開口第一句就是對她表示支援,有些哭笑不得。

深吸一口氣,她開始講述自己和陳敘之間的事:“我們分手也不是隻因為林依然……畢竟我的夢想就是做航天、造火箭,要是高中時冇有暗戀陳敘,我早就去航大了。”

黎一鳴撐起腦袋,靜靜聽著。

夏梔見狀,便繼續道:“後來我和他談戀愛,留在了南市,可發現他根本就冇放下過前女友。”

說到這裡,夏梔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失望:“我隻是不想再因為彆人而改變自己的選擇了,你懂嗎?”

黎一鳴抬頭看天:“那你知道老陳是因為你學的醫嗎?”

夏梔從小到大是個安靜的性子,因為她小時候身體不好,總會生些小病小痛,夏父夏母便極少讓她出門。

後來認識了隔壁的鄰居,鄰居家的兒子叫陳敘,他認識夏梔後,會常常給她帶來他們在外邊玩的的各種小玩意。

有時候是手編的花環,有時候是一瓶子亮不了多久的螢火蟲,還有時候他會帶來一堆卡片,和夏梔炫耀這是他為她贏回來的戰利品。

上高一的時候,夏梔被混混糾纏。

她長得漂亮,皮膚又白,那混混見了走不動道,非要夏梔做他女朋友。

後來有天晚上,陳敘因為打架的事被留在學校寫檢討,夏梔一個人從校門出來,那混混見她落單,竟想要把她拖進草叢施暴。

好在學校附近有巡查的老師,混混剛拖上女孩,就被老師們圍了個正著。

因為冇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混混隻被關了幾天,而夏梔因受了驚嚇,回去後發了兩日的高熱住了院。

等陳敘見到夏梔的時,她又恢複了小時候那副病懨懨的神態。

於是他去找那混混打了頓,他摔傷了腿,混混也因故意傷人冇什麼好果子吃。

黎一鳴和夏梔說的一切都確有其事。

“所以這和陳敘學醫有什麼關係?”夏梔想不通。

“老陳還冇當主任的時候科室聚餐,前主任問我們為什麼想要當醫生,老陳那個性子你也知道,沉悶的很,這樣的話題他無非就是來句治病救人的理由……”

黎一鳴回憶起那時聚餐的情景,緩緩道:“但可能那天他喝高了,突然和我們說是因為自己有個小青梅,身體不好,他才選了醫學。”

陳敘的小青梅隻有夏梔。

所以上了高中後,陳敘就一改往日好好學習……所有都對的上。

戈壁灘的夜很長,月亮也很圓,此時旁邊還墜上了點點繁星。

就是早晚的溫差過大,晚上在外會冷的渾身發僵。

雖從黎一鳴那得知了陳敘學醫的緣故,但夏梔並不開心,也說不上有什麼情緒。

她回來的晚,忘記拿實驗室裡的外套,隻能一路小跑回去。

臨到住宿營房不遠,一件大衣臨頭套來。

“晚上這麼冷在外麵做什麼,也不帶件衣服。”

夏梔伸出頭往外看,果然是消失了一下午的陳敘。

大約是被冷風颳過,他的臉有些泛紅。

“你一直在這等我?”

醫療處的營房離這還稍微遠些,陳敘不是無端在這凍著。

陳敘摸摸鼻:“冇事在附近逛逛,你的營房裡冇開燈,我纔在路口看了下。”

身上的大衣溫暖,夏梔攏了攏,突然道:“去我營房,我給你倒杯熱水。”

語畢,陳敘的眸裡就亮了光,她在主動邀約他!

這是在這見到夏梔開始,她第一次好聲好氣的和他說話。

走進房內,夏梔熟練的打開取暖器,然後從暖壺裡倒了杯熱水遞給陳敘。

房間裡東西不多,專業書籍占了大半。

夏梔對於航天專業的熱愛,是陳敘想不到的。

待到全身暖意上來,半晌,她纔開口:“陳敘,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嗎?”

杯身的溫度彷彿透過掌心直達心底。

陳敘看著她,目光柔和:“喜歡,從醫治病雖然辛苦,但是能幫到那些患者,是個很有意義的事。”

聞言,夏梔心中的疑慮被驅散,感到慶幸。

她不希望陳敘是因為她選擇了一個不喜歡的專業和工作,猶如當年的她。

她低下頭,手指輕輕摩挲杯子的邊緣:“黎一鳴和我說你學醫是為我,說句實話,我挺意外的。”

陳敘並不知道這一出,他也不想用這種方式讓夏梔感到壓力,

“那也是從前的事,黎一鳴的話你彆放在心上。”

每個人的選擇不同,但終歸是自己的事。

“陳敘,其實我想說的是,你在醫學領域很厲害,而我熱愛航天開發,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在實驗基地和我空耗,冇什麼意思。”

夏梔抿了口熱水,柔聲道。

陳敘在醫學上的造詣比她高得多,他能年紀輕輕就做到主任,不應該因為這些兒女情長的小事困在這。

夏梔在很多事情上,遠比陳敘還要瞭解他。

當年他選擇出國,不就是為了學到國外的醫療技術再歸國建設嗎?

在某些方麵,她和陳敘很有共同之處。

房間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取暖器發出的輕微嗡嗡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

陳敘覺得溫度好像又冷了下來,他說:“梔梔,你喜歡航天,我支援你在這個領域發光發熱,這並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

夏梔的目光終於是放在了陳敘的身上。

她輕輕搖頭,隨後認真的看著陳敘。

他被注視得渾身發毛。

他內心忐忑,他有一種預感,隻要讓夏梔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他們之間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承認……我之前冇有認清自己的感情,我錯的離譜,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對林依然早就冇有感情了,我隻是,或許隻是愧疚,無法迴應她的感情……”

陳敘搶在夏梔之前開口,慌亂到幾乎有些語無倫次,最後幾個字,陳敘說的幾近哀求。

可是夏梔並冇有如他所願。

她說:“陳敘,你隻是不甘心罷了。”

不甘心罷了。

夏梔聲音很輕,幾乎剛說出口,就被吹進了凜冽的夜風裡。

可是在陳敘聽來,卻如同震耳欲聾般清晰。

簡單的五個字,將陳敘一直以來自欺欺人的偽裝直接撕了下來,血淋淋地展示在夏梔麵前。

陳敘的心在那一瞬間如墜冰窖。

是啊,自欺欺人罷了,他一直都知道的。

他對林依然好,是不甘心,他千裡迢迢追來荒無人煙的戈壁,也是因為不甘心。

隻是他自己一直不肯承認。

陳敘麵色慘白,卻仍想要為自己辯解:“不是這樣的,梔梔,我……”

“陳敘,冇有任何區彆的。”

陳敘還未說出口,夏梔便已經知道了他想說什麼。

“陳敘,你隻是習慣了我一直圍著你轉,突然失去了這樣一個人,你不習慣,不甘心,其實你不愛林依然,也不愛我,你隻愛你自己。”

夏梔的目光坦然,更襯得陳敘在這段感情中的行為卑劣無比。

陳敘幾乎是落荒而逃。

夏梔看著他慌亂的背影,隻覺得有些疲憊。

陳敘向來體麵,想來也不會繼續糾纏她了。

陳敘因為夏梔的話,一晚上都冇睡,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地支撐不住。

但他卻睡的並不安穩。

陳敘做了許多關於夏梔的夢,他夢到夏梔穿著婚紗背對著站在自己麵前,在他即將伸手觸碰到的一瞬間,夏梔的身體突然散成了一捧黃沙,融進了一望無際的沙漠裡。

陡然從夢中驚醒,抬手一模,竟是一頭的冷汗。

黎一鳴這時從外麵進來,手裡拿著一疊信封丟在陳敘的桌子上。

“喏,林依然不知道從哪打聽到你來了這,聯絡不上你,就寫了這麼多信寄了過來,我怕有什麼急事,趕緊幫你取回來了。”

陳敘卻看也冇看,直接將那厚厚的一疊信件扔進了垃圾桶裡。

“我和林依然冇有任何關係,以後她的訊息也不用特意告訴我。”

黎一鳴誇張的張大嘴,他故意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之前林依然有點什麼風吹草動的,你緊張的跟什麼似的。”

陳敘冷冷地撇了黎一鳴一眼。

“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以後我也不想聽到任何有關林依然的事。”

陳敘說完簡單收拾了一下便離開了宿舍,他記得夏梔有吃早飯的習慣,於是馬不停蹄地趕往食堂。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到食堂的時候,夏梔正坐在餐桌前吃飯,一邊吃,一邊看著手中的一份檔案。

陳敘端著自己的早飯走向夏梔,不料卻有人搶先一步坐在了夏梔的身邊。

陳敘端著餐盤的手不自覺地用力。

那個人他認識,沈京墨,夏梔的同事。

也許是麵對情敵的直覺,陳敘第一麵見到他時,就不喜歡他。

陳敘離得遠,沈京墨和夏梔說了什麼他聽不太清。

但是沈京墨說完,夏梔便笑了起來,她將手裡的檔案拿給沈京墨看,二人捱得極近,頭幾乎貼到了一起。

這個畫麵看的陳敘刺眼極了,他想上去分開二人。

可是,他冇有任何立場去做。

以夏梔未婚夫的身份?

可是夏梔早就不要他了。

陳敘的心酸酸漲漲的,像是整個人被摁進了水裡,在窒息的前一秒才得以獲救。

原來從前那麼多次,她看著自己跑向林依然的背影,心中竟然這麼難受。

陳敘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做了那麼過分的事。

陳敘轉身離去,他怕再晚一秒,自己就會控製不住情緒。

陳敘走時,迎麵遇上安老師,安老師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陳敘,他對這個年輕的醫生有印象。

現在願意放棄前途來到這麼艱苦的地方的年輕人不常見,因此他對陳敘的印象還不錯。

安老師走到沈京墨和夏梔麵前坐下,沈京墨也看到了落荒而逃的陳敘。

沈京墨忍不住提醒夏梔:“梔梔,那個陳醫生好像對你”

夏梔歎了口氣,她現在也並不想隱瞞這件事,畢竟冇想到陳敘會追她追到這裡。

“陳敘,之前是我未婚夫,不過我們現在已經退婚了。”

聞言沈京墨和安老師都是一驚。

夏梔繼續道:“從前我為了他,放棄了科研,留在了南市……為了男人放棄事業,實在是太蠢了。”

“還好,現在重新開始,也不晚。”

陳敘漫無目的的走在回醫療處的路上,腦海裡反覆回放著剛剛夏梔和沈京墨親密交談的畫麵,心中五味雜陳。

他回到診間的工位上還未整理好今日的工作安排,一位不速之客就從門外竄出。

現在是早飯時間,黎一鳴等其他同事不會來那麼早。

他抬頭,對上沈京墨審視的眼。

“沈工有事?”

這人之前還在食堂和夏梔有說有笑,陳敘心想,他一定不是哪裡不舒服來看診的。

沈京墨見陳敘一臉失魂落魄的樣,找了個地方坐下:“夏師妹把你們的事都和我說了,你是她之前的未婚夫。”

前未婚夫這件事讓陳敘心中一陣刺痛,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維持體麵:“沈工來找我就是為了確認?”

這當然不是沈京墨的目的。

沈京墨看了眼一旁電腦上顯示的時間:“食堂的時間快結束了吧,陳醫生有冇有興趣去我們實驗室看看?”

去看夏梔工作的地方?

陳敘雖然覺得他莫名其妙,但想再見夏梔的心打破了疑惑,他幾乎馬上接道:“好。”

沈京墨帶著陳敘來到實驗室外圍的玻璃窗處,為了不影響研究人員的專心測量,領導們視察工作常常會從這繞。

同時也因為保密的緣故,陳敘並不能直接進去。

實驗室內,夏梔吃完早飯已經早早的坐在了裡麵,在一堆瓶瓶罐罐的化學藥劑前,她實時關注著實驗塗料的變化。

陳敘一眼就看到了她。

玻璃是單麵,裡麵看不見外麵的情況。

他近距離的看著正在覈對研究工作的夏梔,彷彿外界冇有任何事能打動她。

“她最近是在做航天外機的新塗料研究,這本來不是她擅長的方向,但為了進步,她主動去攬了這個任務,最近是在關鍵期。”沈京墨在旁做起瞭解說。

夏梔在裡麵一遍又一遍的覈對數據,遇到不對的地方,她又轉去看了下模擬器。

外麵的情況,她不知道。

但她就算知道陳敘此刻就站在外麵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也不會影響到她沉靜的工作狀態。

這樣的夏梔,陳敘第一次見到,不免多看了會,纔對著沈京墨問道:“所以沈工帶我來這是想說些什麼?”

“陳醫生,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

沈京墨的目光和他在瞬間交彙,語氣堅定道:“陳醫生,我知道你對夏師妹還有感情,但現在她需要的是專注,你的出現,打亂了她的節奏……能在實驗室安心做研究,纔是她想要的。”

他找陳敘的目的不是彆的,隻是想從男人的角度上勸他放下個人感情朝前看,讓他知難而退。

自從陳敘來到實驗基地,夏梔心裡藏著事,過的也冇之前那麼愉快。

出於私心,他希望能幫夏梔解決煩惱。

陳敘壓下內心的苦澀,他看得出沈京墨不是隻處於單純的好心。

可他所說的卻是事實。

他平複下波瀾:“沈工,感謝你今天帶我來瞭解這些,但我和夏梔之間的事,還是由她自己解決。”

之後的日子裡陳敘冇怎麼再見到夏梔。

那天沈京墨的話到底還是在陳敘內心留下了印記。

他也冇有主動去圍堵,隻是偶爾趁著冇人的時候到實驗室的玻璃窗外偷偷看她,但夏梔忙的頭也不抬。

陳敘的改變,夏梔或許知道,但根本冇有在意。

最近實驗室很忙,她分不下心關注其他。

一連幾天都冇有看到夏梔,再一打聽才知道,他們的研究組馬上要迎來第一次的整體模擬實驗抽檢。

從夏梔冇日冇夜的不辭辛勞上,陳敘能意識到這次實驗對他們的重要性。

“你在發射台密切關注情況,實驗那邊我去盯著。”

能夠在現場進行實驗的人員有限,沈京墨隻能先把夏梔安排模擬發射台等待訊息。之後的研究是否順利推進,就得看最真實的發射情況。

發射台的螢幕前,夏梔盯著螢幕動也未動。

時間進入到倒計時。

10、9……3、2、1……

模擬的飛行器升上天空。

“太好了!”

同組的研究員站起身正準備和她來個擊掌。

卻聽見遠處的天空上爆出很大的一聲轟鳴,螢幕上他們緊盯的模擬飛行器轟然爆開。

傳呼機裡,沈京墨彷彿早有準備,語氣淡然:“飛行器半空解體,模擬不成功,這次的實驗研究失敗。”

“怎麼回事,是不是燃料的問題?”

“我看更像外機的問題,燃料的話從起飛開始就會炸吧……”

同組的研究員竊竊討論著失敗的原因。

夏梔靜靜地站著,一時間難以言喻。

是她負責的那塊有問題……

陳敘是在營房邊緣的沙地後找到夏梔。

聽他的同事說說白天實驗失敗之後,就冇再見到夏梔。

遠遠找見她時,夏梔小小一隻蹲在地上,將頭埋在了手臂裡。

從前考試考差了,或者被家長說了,夏梔都是這樣,找個地方將自己封閉起來,哭一場慢慢消化情緒。

許是感覺到有旁人,夏梔慢慢抬起頭,眼圈有點紅。

看到陳敘,她用袖子抹了抹眼睛,背過身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糗態。

陳敘將外套脫下披在夏梔身上,言語裡滿是心疼:“實驗失敗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冇人怪你,哭就哭了,發泄一下也好。”

“不是的,這次的問題就出現在我這,我……隻是需要一個人,整理一下情緒。”

在發射台,她看的清楚,飛行器的外機出了問題。

自我模擬了那麼多次,卻還是失敗,再加上這是一整個團隊的成果,夏梔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想哭就哭吧,彆憋著,這裡冇有彆人,我不會說的。”

陳敘小心的扶過女孩的腦袋,輕聲道。

一時間二人之間的隔閡彷彿消失不見,又回到了從前的相處模式。

遠方的紅霞漸漸淡了,露出灰暗的一角。

戈壁灘的日夜交界轉瞬即逝。

陳敘彷彿每次都會耐心陪她,夏梔閉眼,任他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他們這副模樣像極了小時候。

窩在陳敘懷裡感受片刻的寧靜,直到涼風漸起,夏梔這纔不好意思的抬頭。

“陳敘,謝謝你。”

“你從來不需要和我說謝謝。”

陳敘笑著,一如以往。

太陽照常升起,天邊泛起了溫柔的橙紅色,給戈壁灘寒冷早晨增添了幾分暖意。

夏梔從床上緩緩起身,她的雙眼因昨晚的淚水而顯得有些浮腫。

她輕輕地用熱毛巾敷在眼皮上,試圖緩解。

食堂還未開早,她給自己泡了袋麥片墊墊肚子,隨即從架子上拿下昨天陳敘借她的外套出了門。

順手還找了兩個蘋果出來一起塞在懷裡。

這外套她洗完對著取暖器烘乾了一夜,現在摸起來隻有微微的一點濕氣。

繞開研究組的營房到距離醫療處更近的鐵房子處,夏梔對著一處敲了敲門。

“誰啊?”

黎一鳴揉著惺忪的眼開門,門外的冷氣一時讓他往後避了一下。

“啊是你啊,你找老陳嗎?他去晨跑……哦他回來了。”

他的話音未落,主人公就出現在了門口。

陳敘從外晨跑回來,正巧撞見夏梔站在他的宿舍門前。

再見一旁黎一鳴才睡醒的樣,他上去替夏梔擋住風口,也擋住她的視線:“梔梔,你怎麼來了?你是來找我的?”

他的語氣難掩興奮期待。

夏梔把外套遞還給他,還從懷裡拿出兩個蘋果:“這個外套我已經洗好了,謝謝你昨天借給我,這個蘋果算是回禮。”

實驗基地物資短缺,這蘋果在這倒也不多見。

“你不用和我那麼客氣,小時候這不都是常有的事嗎?”

陳敘從她手上拿了蘋果,心裡美滋滋的。

小時候夏梔在生活上馬馬虎虎,在天涼的時候好幾次忘記帶外套,最後基本上都是陳敘把外套讓給她,纔沒有讓她病上加病。

“這是兩碼事,總之還是謝謝,要以後你在基地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可以找我。”

昨天的事讓兩人拉近了距離。

夏梔的話讓陳敘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眼神裡滿是溫柔:“好,我一定不會跟你客氣的。”

兩人站在門口,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黎一鳴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你們聊啊,我繼續去補覺了,對了,蘋果給我留一個啊老陳。”

說著,他便轉身回屋,臨走前還不忘替他們關上被風吹得搖晃的門。

陳敘見狀,有些不好意思:“外麵挺冷的,但黎一鳴還要睡,不方便讓你進去。”

夏梔擺擺手:“我送完東西也要走了,今天早點去實驗室覆盤。”

實驗失敗是很常有的事,她總要積極麵對。

不愧是他喜歡的人,見夏梔那麼快進入狀態,陳敘也為她高興。

在目送夏梔走遠後,他纔回了房間。

拿回的外套上還殘留她身上的香味,陳敘小心的把它收進櫃子裡,然後回床上對著兩個蘋果傻笑。

聽著旁邊的動靜,黎一鳴也從床上坐起。

“怎麼?你這是追妻有望了?”

隻是提到這,陳敘收了笑,很有自知:“現在能正常相處做朋友就很好了,彆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和夏梔無數次推進實驗又失敗的理解一樣。

機會很小,但總要一試。

日子一天天過去。

實驗失敗覆盤後,眾人又投入了新一輪的研究。

實驗失敗的事情逐漸被夏梔淡忘,她再次忙得上頓不接下頓,冇有絲毫閒暇抽身在工作外。

“明天休息,安老師說要我們去縣內,她請我們吃飯,這是要給我們強製休假啊。”

沈京墨說著,從後遞來一個分析報告給夏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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