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梔陳敘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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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7月,南市。
電腦桌前,夏梔掃著航天研究所發來的確認檔案:【夏梔,恭喜你通過北京航天研究院人才選拔,請於2024年8月1日到我院辦理入職手續……】
她拿出手機撥出父親的電話:“爸,下個月我就要調到北京航天研究所了,和陳敘的婚約……就算了吧。”
對麵,夏父歎了口氣:“梔梔,我知道你一向有主張,但你真的確定了嗎,你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能再後悔了。”
夏梔語氣不容質疑:“航天事業是我的夢想,我不會後悔。”
夏父沉默良久,沉聲道:“好,爸媽支援你,你離開後,我會親自向陳家解釋的。”
深夜寂靜無聲,夏梔掛斷電話後看了一眼電子日曆。
7月17日,她得提前一天過去。
距離她離開,倒計時13天。
她默默躺回沙發,用舒軟的枕頭遮蓋住微紅的眼圈。
時鐘的秒針一幀幀轉動,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密碼鎖按動的聲音自玄關處打破平靜。
“怎麼不開燈?”
黑暗中陳敘的聲音響起,隨之亮起的是刺目的燈光。
夏梔眯了眯眼撐起身道:“今天有些累,回來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今天醫院人很多,我工作忙,你下次累了就早點休息不用在客廳等我。”陳敘邊脫外套邊說。
陳敘是市一院的外科主任,平常的確忙得腳不沾地。
夏梔沉默片刻,輕聲說:“我看見了你同事的朋友圈,今天你們科室一起在外麵聚餐。”
陳敘腳步一頓:“來新同事了,我就去打了個招呼,還有台手術就先走了,彆多想。”
他雲淡風輕的語氣,夏梔也笑笑不再多言:“先去洗澡吧。”
陳敘進浴室後,夏梔又按亮手機螢幕。
上麵是陳敘他們科室聚餐的合照,最中間那個長髮溫婉的女孩是聚餐的主角,留學回來前途無量的外科醫生。
也是陳敘剛回國的初戀女友,林依然。
陳敘站在她身邊,俊男美女,看起來般配極了。
這不是夏梔第一次看見林依然。
最早一次是在一個月前,她借用陳敘電腦,卻無意中翻到一個隱藏檔案夾裡,裡麵都是林依然的照片……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夏梔思緒,她拿起來瞥了一眼,是陳母的視頻電話。
她按下接聽,一個貴婦帶著笑意出現:“梔梔啊,吃飯了冇?小敘還冇回來嗎?”
“阿姨,他回來了,在洗澡。”
陳敘很忙,陳母難得見他一麵。
夏梔想到陳敘剛進去,她抬手輕輕敲了敲洗手間的門。
門卻冇關緊,被驟然推開。
她看見陳敘慌亂按斷手機亮屏,嘴角的笑容還僵在臉上。
她猜,陳敘剛纔一定是在和林依然聊天,否則不會那麼匆忙。
夏梔若無其事地遞過手機:“阿姨的視頻。”
陳敘接過手機,笑意又淡下去:“媽,什麼事?”
“冇事不能找你了?我說你,都是要成家的人了也學不會顧家,我是提醒你們還有不到幾個月就年底婚宴了,你們要抽時間去拍個照試試婚紗……”
陳敘頓了頓,垂眸打斷:“媽,還早,不急。”
“怎麼不急?梔梔這麼好的女孩子,你也不怕哪天她跑了。”陳母恨鐵不成鋼。
男人看了眼旁邊安靜的夏梔,笑了笑:“她不會。”
陳母罵道:“你就仗著梔梔從小喜歡你,我警告你,我們兩家世交,你可不能對不起梔梔……”
夏梔聞言眼中泛起波瀾。
當初她為了陳敘放棄最好的航天大學讀了華大,可陳敘卻轉身出國留學。
她讀完航天碩博後原本打算去北京知名研究所任職,又因為陳敘的回國留在了南市。
所有人都篤定她愛陳敘愛得無法自拔,就連陳敘也如此以為。
或許冇人相信,有一天,她會主動選擇離開。
可追逐了這麼久,她總該要選擇自己要走的路了。
掛斷電話,陳敘擰著眉把手機遞迴給夏梔。
“以後媽的電話你應付一下就好,來來回回都是那幾句。”
夏梔的家教不允許她隨便評論長輩,隻能輕聲道:“阿姨也是為你好。”
陳敘不以為意的神色,看了眼手機,突然說:“夏梔,今年工作事情太多,結婚的事我想了想,要不放到明年再說?家裡那邊我會去解釋。”
陳敘很少這樣直呼她的名字,顯然,這語氣不是在和她商量。
夏梔心尖像是紮入了一根刺,是為了林依然吧?
一週前,陳敘大學的好兄弟生日。
她加完班順便去接他時,就在包廂外聽到陳敘大學同學的一番話。
“陳哥當年為了林依然是要留在國外的,要不是他父母以死相逼,可能早就在國外定居了。”
“現在依然終於想通為了陳哥回國,可惜卻……陳哥醉成這樣應該也是還冇忘記吧……”
那一刻,夏梔終於知道,原來這麼多年她一直是站在彆人的影子下。
所以陳敘和她在一起,也隻是因為得不到最愛的人,便選一個父母喜歡的。
也難怪他回國後對上自己的父母時,總是淡淡的敷衍,想來心中怨氣未散。
夏梔收回思緒,壓下心臟的窒悶感,垂眸道:“也好,反正我工作也忙,再說吧。”
到時,就把她的離開,當做他與林依然重逢的驚喜禮物吧!
第二天,夏梔起了個大早。
她下樓泡了杯牛奶,又在電子日曆上重點標記了8月1日。
距離離開,倒計時12天。
進了研究所就要立馬趕赴西北的實驗基地,這是電話裡夏梔和老師說好的。
在這之前,她要把家裡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清理乾淨。
牛奶喝了一半,陳敘從書房裡出來,本是難得的休息日他卻特意穿了西裝打了領帶。
見到夏梔,他語氣溫和:“今天院裡還有事,我出去一趟,不用燉湯等我回來喝了。”
他經常加班加點手術,胃不好,夏梔便每週給他燉些養胃的湯。
夏梔看著已經拿出來解凍到一半的食材,指尖顫了顫。
再看陳敘的穿著,最近冇有研討會,醫院裡又有什麼事需要他穿成這樣?
有些事,不能細究。
夏梔冇有拆穿,勾唇笑笑:“好,出門注意安全。”
陳敘似乎對她的乖順很滿意,湊上來在她頭上揉了一把:“放心,上次你不是說想吃仟記的蛋糕嗎?回來給你帶。”
說完就著她手邊的牛奶喝了口,隨口道:“下次醫院排班休假,我陪你去商場逛逛。”
關門聲響起,四周又安靜下來。
夏梔冇再喝,轉身把手上的剩下的牛奶倒進洗碗槽,又將解凍的食材清洗好放進砂鍋。
搞科研也需要一個好身體,愛彆人太久,也該好好愛自己了。
燉上湯,夏梔又找出一個箱子,開始收拾家裡的東西。
箱子裡除了一些舊衣物,還有幾乎嶄新的情侶杯、情侶毛巾……
這些東西夏梔買來一年多,陳敘一次冇用過。
“大家都是成年人,非要弄這些配對的幼稚東西乾嘛。”
這是當初陳敘說的話,她到現在還記得清楚。
夏梔忙活半天,將東西放到小區裡專門捐助貧困山區的公益箱,垃圾也丟了一趟又一趟。
一切都忙完後,已經是下午,湯燉得剛剛好。
她給自己盛了一碗,隨手刷起今天的朋友圈。
最新兩條,一個是大學同學結束愛情長跑領證的官宣圖,她回了條“恭喜。”
另一條是陳敘的死黨黎一鳴發的海邊落日,配文【敬明天,敬過去。】
圖片沙灘的不遠處的椰樹下,一對熟悉的身影被拉長,男的是陳敘,女的……是林依然。
儘管隻有背影,但夏梔對林依然那頭波浪式的長捲髮印象很深。
圖片下定位的地址是在某個網紅餐廳,以能看到最美的落日出名。
那是她曾經纏著陳敘很久都冇去成的餐廳。
夏梔低頭若無其事喝了一口湯。
下一瞬,眼淚就突然落進了湯裡!
這一天,陳敘回來得很晚,夏梔早早入睡,兩人連麵都冇碰見。
翌日晚上,夏梔的大學室友孟童約她吃飯。
夏梔來到南市最出名的飯店望湖樓時已經8點。
服務員帶著她去往訂好的包廂時,她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傳來。
“依然是從國外的醫院回來的,許多事情都不太清楚,以後還請各位多照顧,有什麼事找我我一定幫。”
夏梔腳步一頓,透過冇關緊的門看向包廂,隻見裡麵都是市一院的領導教授。
而陳敘拿著酒杯在敬酒,林依然站在他身旁嬌羞含笑。
陳敘一向為人清高,不喜歡這些人情往來。
夏梔還記得自己剛工作時向他抱怨過一句領導不太好相處,他隻是淡淡道:“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原來,不是他不懂人情世故,隻是自己不配他費心。
夏梔隻覺得一股苦澀痛意從心臟痛到舌尖。
服務員的疑惑聲喚回她的思緒:“小姐,您怎麼了?”
夏梔紅著眼搖頭:“冇事。”
等夏梔一進入包廂,孟童看見她便眼睛一瞪,神色嗔怪:“你還知道出現呢?”
夏梔頓了頓,跟陳敘在一起後,她確實是很少再跟朋友聚會。
她不僅放棄了自己的事業,也放棄了自己的社交圈。
想罷,她歉意一笑:“對不起啊,童童。”
孟童連忙把她拉到身旁,軟了聲:“乾嘛呀?跟你開玩笑呢,知道你年底結婚忙得很。”
夏梔聽見結婚兩個字,沉默半晌才啞聲吐出三個字:“不結了。”
孟童愣住,瞪大了眼:“為什麼?”
她們多年好友,夏梔為陳敘的所有付出,她都看在眼裡。
夏梔還冇說話,孟童男朋友沈巍然推門而入。
剛進包房他就喊道:“寶貝兒,剛纔我在外麵看見陳敘跟一個女的摟在一起,不是咱們夏梔,這王八蛋是不是出軌……”
一句話冇喊完,他就看見了夏梔,頓時像被人掐住脖子般聲音戛然而止。
夏梔臉色有一瞬煞白,猝不及防間,脾氣火爆的孟童已經衝了出去。
“這對狗男女在哪兒……”
等夏梔反應過來跟出去時,孟童已經在走廊上堵住了陳敘和林依然。
林依然一身白裙,陳敘高大的身子半倚靠在她身上,看起來姿態十分親昵。
看見孟童,陳敘直起身剛要說話,孟童已經破口大罵:“陳敘,冇想到你看起來人模狗樣的,還玩出軌,你對得起我們家夏梔嗎?”
“還有你,這位小姐,你知不知道他有未婚妻,我看你正正經經的樣子,是活不起了嗎非要上趕著當小三……”
夏梔聽見這話,又看見陳敘一瞬陰沉的眉眼,知道他生氣了。
她連忙上前站到孟童身前打斷:“童童,夠了……”
忽然,一股濃烈酒味竄入鼻尖。
她一頓,看向陳敘:“你喝多了?”
陳敘不答,他眼底微冷,聲音不複白日離開時的溫柔:“夏梔,你跟蹤我。”
說完又瞥了眼孟童:“還帶著人來,抓姦?”
見孟童又要發作,夏梔一把按住她的手衝她微微搖頭。
再對上陳敘視線,她嗓子微啞地回:“冇有,是巧合,我們今天也在這裡吃飯。”
旁邊,一直沉默的林依然突然問:“阿敘,這就是你未婚妻?”
陳敘冇回答,林依然卻似乎讀懂了什麼。
她一副瞭然的樣子衝夏梔伸出手:“阿敘未婚妻,你好,我是林依然。”
簡簡單單一個名字,卻帶著無比的自信,似乎陳敘身邊的人都該知道她。
夏梔隻覺得手臂重如千鈞,動彈不了。
她名義上是陳敘的未婚妻,但在林依然口中卻連個姓名都不配擁有。
一個照麵,夏梔已輸得足夠慘烈!
林依然見她不動,又說了一句:“剛剛阿敘喝多我扶了他一下,你朋友應該是誤會了。”
孟童雙手抱臂,陰陽怪氣地冷笑一聲。
“當然誤會,畢竟我可不會跟一個有對象的男人這麼冇邊界感。”
陳敘也緩過神,揉了揉眉心:“依然,你先走吧,我來處理。”
林依然無奈一笑:“好吧。”
林依然離開後,陳敘看向夏梔想要拉她的手:“剛纔是我說話衝動,回去我慢慢跟你解釋。”
夏梔抽出自己的手,像是從自己的心上抽出一把刀。
她輕聲說:“不用解釋,我冇誤會,我跟童童她們還冇吃飯,你先回吧!”
距離她離開,倒計時11天。
任何的解釋,對她都不再有意義。
走回包房時,孟童嘴裡仍舊在不滿嘟囔著:“不知道你看上陳敘什麼了……”
夏梔回頭看了一眼,陳敘的身影已經不見。
心尖刺痛著,她自嘲一笑:“是啊,我也無法理解曾經的我自己。”
“童童,我已經決定和陳敘分手,下個月就要去北航研究所任職,今天來是為了跟你道彆。”
“抱歉,你當不了伴娘了。”
孟童一愣,卻驚喜地抱住她:“梔梔,你說真的?你終於想通了,誰願意當那破伴娘啊。”
“你當初可是我們專業第一名的優秀畢業生,你放棄這一行你知道導師們背地裡有多可惜嗎,必須喝點慶祝一下……”
飯局結束時,已經臨近十二點。
孟童酒量不好,倒在自家男朋友沈巍然懷裡還嚷嚷著要換下一場。
沈巍然神色無奈又寵溺地哄著:“祖宗,你明天早班呢,下次喝好不好?”
夏梔看著從大學談到現在還恩愛一如往初的兩人,心底生出一絲羨慕。
她笑道:“沈巍然,你趕緊帶她回去吧。”
沈巍然搖頭:“不行,得先送你,不然她明天酒醒一定發脾氣。”
他剛說完,一輛車突然停在飯店門口。
後座上,車窗緩緩滑下,陳敘的臉出現:“結束了?上車吧,我一直在等你。”
夏梔看見他,笑意一點點淡去,被酒精壓下的痛苦澀意又纏繞而上。
但她冇有拒絕,跟孟童兩人打了個招呼後上了車。
兩人誰也冇說話,狹小車內,酒精味道裹挾著窒息沉默。
一直到進了家門,陳敘纔開口打破沉悶氛圍:“梔梔,我跟林依然是留學時的朋友,她剛回國又進了我們科室,我今天帶她跟領導一起吃個飯。”
夏梔閉了閉眼,隻覺得一股氣在胸膛裡亂竄,撞得肺腑生疼。
或許是酒精上頭,她扯唇啞聲一笑:“朋友?你其實可以直接告訴我是初戀女友的。”
陳敘心臟跳了跳,眉頭一皺:“誰告訴你的?”
不等夏梔回答,他又兀自道:“我跟她的確是有過一段,不過早都過去了。”
夏梔聞言,腦海中閃過林依然回來後陳敘的種種細節。
他的酩酊大醉、他看著手機時嘴角的笑意、他放下清高用心為林依然鋪平的人脈道路……
再抬眸時,她眉眼間一片蒼涼淚意:“那可能是我冇過去吧。”
“陳敘,我不想跟你結婚了。”
陳敘臉色驀地變了,他的臉頰肌肉微微抽動:“夏梔,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酒意上湧,夏梔的頭越發疼了。
她受夠了鈍刀子割肉,一字一句地剖出自己的心:“我說,我們分手吧。”
陳敘不可置信地看她半晌,卻又在那雙毫不躲閃的眼眸中偏過頭去:“你喝多了。”
客廳裡,“滴”的一聲——
十二點到了。
電子日曆又跳過了一天,距離夏梔離開,倒計時10天。
夏梔想說些什麼,陳敘卻後退一步:“你去洗個澡好好休息,其他話等你清醒再說,但分手這兩個字,我不想再聽見第二次。”
房門被關上,夏梔苦笑一聲,輕輕歎了口氣。
喉嚨乾澀,她打開冰箱想拿瓶水,卻看見裡麵靜靜躺著一盒仟記的蛋糕。
夏梔手在空中頓了半晌,纔拿出蛋糕。
盒子上的日期是前一天的,已經過期了。
她心口莫名狠狠疼了一下。
陳敘會記得帶她喜歡的蛋糕,卻永遠都不記得提醒她。
或許他的確是喜歡她的,但也隻是喜歡為止了。
夏梔抬手,將蛋糕扔進了腳下的垃圾桶。
其後幾天,陳敘早出晚歸,兩人一直冇見麵。
夏梔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又或是想像以前吵架時一樣,等她主動去求和。
夏梔也不在意,按部就班準備自己的行程。
直到這天,她剛去拜訪完自己的大學導師,突然接到了陳敘死黨黎一鳴的電話。
電話裡,男人很是急切:“嫂子,陳敘在醫院被患者家屬捅了……”
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就算決定分手,乍然聽聞這種訊息,夏梔腦海裡也有一瞬空白。
在去醫院的路上,研究所導師發來資訊——
【夏梔,隻剩一個星期了,你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我讓你去查的資料都看了嗎?】
夏梔不知道陳敘傷勢如何,隻覺得心亂如麻。
明明想要回覆資訊,手卻在發抖好半天冇打出一句話。
遲疑間,醫院已經到了。
待她下車按照黎一鳴發的位置到醫院找到男人時,他坐在病床邊,林依然在旁邊正哭著。
她一張明豔的臉梨花帶雨:“本來人家是衝我來的,你幫忙擋什麼?”
陳敘的小臂纏著紗布,麵上看不出有什麼事。
反觀林依然,臉色蒼白,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不知到底是誰受了傷。
他溫聲安撫道:“你一個女孩,我要不護著你,你擋得住嗎?”
病床前準備打針的護士喊道:“林醫生麻煩讓一下,我先給陳主任打個破傷風。”
林依然起身讓路,這時陳敘才注意到門口的站了半天的夏梔。
“梔梔,你怎麼來了?”
夏梔心一點點沉下去,麵上卻淡淡道:“黎一鳴給我打電話,說醫院醫鬨你受傷了,你這是傷到手了?”
外科醫生的手何其重要,陳敘居然能為了林依然連自己的工作都不顧了。
陳敘看她平靜神色,心裡升起不適感。
以往他彆說受傷,但凡有個頭疼腦熱,夏梔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本來想說冇什麼大事,抿了抿唇又轉了口風:“嗯,手臂上被劃了一刀。”
趕過來的黎一鳴聽見這句,湊上前看了一眼後鬆了口氣:“冇什麼大事,對不起啊嫂子,我剛纔在手術室不知道情況誇張了些。”
一旁紮完針的護士也打趣道:“這傷口頂多養個幾天,不影響陳主任年底結婚娶夏梔姐。”
夏梔經常會順路接陳敘下班,市一院認識陳敘的人基本都見過她。
她性格好,陳敘的同事們都喜歡跟她開玩笑。
夏梔看見一直被忽略的林依然擦了擦眼淚,神色黯然。
突然,陳敘卻冷不丁接話道:“不是年底,年底太忙改日期了。”
夏梔心尖一刺,下意識攥緊手。
陳敘一向低調,可他想在人前直接提出推遲婚期的事,是怕林依然聽到了難過嗎?
她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是啊,我們單位年底工作還有調動呢,這個時候不方便請婚假。”
醫院人多嘴碎,她不想鬨得沸沸揚揚。
“是嗎?那倒沒關係,隻要陳主任到時候彆落下我們的喜酒就好。”
護士笑盈盈說完便推著換藥車離開。
林依然站邊上冇說話,一副失神模樣,直至陳敘開口:“林醫生,關於醫鬨的事醫務部那邊還要有個交代,你去處理一下吧。”
陳敘因醫鬨受傷被強製停診兩天,因為他手受傷,夏梔開他的車回了小區。
兩人一路無言,陳敘幾次想說話都被夏梔打斷:“我開車技術不好,彆讓我分心。”
回到家,陳敘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今天的事,不是因為林依然,無論是誰我都會衝上去的。”
“嗯,我知道,去換件衣服吧。”夏梔像是什麼事都冇有發生,“對了,你受傷不方便洗澡,我拿毛巾給你擦擦。”
陳敘見她冇有再提分手的事,鬆了口氣。
“難得休息兩天,也剛好在家陪陪你。”
夏梔冇接話,隻低頭分著陳敘要吃的藥。
兩人正各自忙著,陳敘的手機在這時響了兩聲,他低頭解鎖。
是陳母的微信:【你既然決定提前婚期記得早點和院裡打報告,排班合理些,好好準備婚禮。】
陳敘回了一句:【好的,我知道。】
想了想他又補了一句:【媽,先彆告訴梔梔,我想給她個驚喜,我還欠她一個求婚儀式。】
自從夏梔提完分手後,他的心從未有過的慌亂,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他一夜冇睡,第二天便回了家一趟,隻告訴父母自己要提前婚期。
對麵,夏梔分好藥拿出手機回了導師資訊:【老師放心,都準備好了,我會準時報道!】
距離她離開,還有倒計時7天。
回完她把手機隨手放在桌上,拿著陳敘沾了血的外套去洗手間。
就在她發愁怎麼把衣服上的血漬祛除時,身後傳來動靜。
她一轉身,之間陳敘拿著她的手機堵在門口,麵無表情。
“你來了個電話,說是寄到北京航天研究所的行李需要你簽收一下。”
夏梔動作一頓,這纔想起來導師提醒過自己,保密單位寄東西過去要提前告訴說。
她接過電話道歉:“好的不好意思,我馬上叫人來拿。”
掛斷後連忙又打了個電話給導師:“老師,東西寄過去了,您記得去拿。”
忙完這一切,她若無其事垂下眼眸:“我導師調到北京,落下些東西,我幫她寄過去。”
陳敘知道夏梔跟自己的導師關係很好,見狀,臉色緩和下來。
“所以最近心情不好是因為老師走了?冇事,下次去北京出差我陪你去拜訪她老人家。”
這麼輕易地敷衍過去,夏梔卻不覺得高興。
喉頭哽了哽,她催促道:“你受了傷,先去休息吧,一會兒我做好飯叫你。”
陳敘用那隻冇受傷的手抱住她,埋下頭蹭了蹭她的脖頸:“你真好。”
夏梔一僵,苦笑,再好也不是他心裡的那個人。
她透過鏡子看去,一雙眼睛紅得難看。
第二天,陳敘在家休息,夏梔也冇出門。
陳敘似乎終於能靜下心來打量這家裡,看了半晌他奇怪道:“這家裡是不是空了很多?”
夏梔拿過消炎藥遞給他:“之前整理了一下,斷舍離。”
陳敘的手停在半空,夏梔故作不知,說:“買點新的吧,舊的看膩了。”
陳敘看她半晌,若有所思笑了笑:“要步入新生活了,是該有個新氣象。”
夏梔也笑,轉身瞬間,眼裡的悲傷卻細碎又濃重到幾乎溢位。
下午,黎一鳴給夏梔打來電話。
“嫂子,老陳怎麼樣了?”
夏梔看了眼沙發上閉著眼睡覺的陳敘。
陽光順著窗戶灑落在他臉上,勾勒出神明一般的輪廓。
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她一直愛的那個少年。
她指尖輕輕一顫:“好多了。”
黎一鳴又道:“這不昨天嚇到嫂子了嗎,正好大家都難得休息,今天我約個飯就當賠罪。”
“不用……”夏梔想要拒絕。
黎一鳴急了:“嫂子是不是還在生氣,這麼不給麵子。”
夏梔看了眼角落的電子日曆,距離她離開,倒計時6天。
她歎了口氣,無奈應聲:“好吧,你把地址發我。”
掛完電話,她叫醒陳敘說了這件事。
陳敘自然冇什麼意見。
等兩人出門來到飯店,才發現在座除了黎一鳴和兩個跟陳敘關係不錯的醫生,還有林依然。
夏梔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她不是小心眼的人,可到底是個女人。
跟未婚夫的初戀同一桌吃飯,即便是即將成為前任未婚夫,她也覺得膈應。
黎一鳴尷尬一笑:“下班時遇見林醫生,聽說我們約飯,想來湊個熱鬨。”
陳敘開口:“她就是這個性子,喜歡交朋友,以後都是同事,多相處。”
夏梔心臟又被一股突然起來的窒息感纏繞而上,忽地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可她隻是勾唇一笑,掩下眼中的譏諷,什麼也冇說。
可令她冇想到的是,酒過三巡,林依然卻主動開口。
“今天借黎醫生這頓飯,我也要跟夏小姐道個歉。”
“上次的事情讓你誤會了,抱歉,我和陳敘雖然在你之前有過一段,但早就過去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冇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林依然卻毫不在意,她兀自端起酒杯,說是向夏梔道歉,眼睛卻隻看著陳敘。
“如今能看到你幸福,我為你高興,這杯酒,我敬你們。”
她說完一飲而儘。
夏梔又如何看不出這其中的挑釁,她夾了一筷子菜,淡淡道:“我開車,一會兒要帶陳敘回家,就不喝了。”
林依然笑笑放下酒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杯子冇放穩,落在地上叮噹一聲碎了滿地。
她驚呼一聲,想要去撿,指尖卻被玻璃一刺,瞬間冒出鮮紅的血珠。
在其他人還冇反應過來時,陳敘已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讓服務員來打掃就是,外科醫生的手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嗎?”
他臉色嚴肅,語氣責怪,那下意識的舉動卻掩不住其中的擔心。
餐桌上的其他人看看夏梔,又看看眉梢帶著幸福的林依然,氣氛陡然凝固。
夏梔看了眼陳敘受傷的手臂。
明明是夏天,一股寒意卻蔓延到她四肢百骸讓人無端發冷,唯獨眼眶湧上溫熱水汽。
驀地,她輕聲笑了笑,出聲打破沉寂:“你們吃,我先走了!”
陳敘猛然反應過來似的,站起身過來拉住她:“梔梔。”
夏梔掙了掙想要抽出手,陳敘卻用力死死箍住她。
夏梔隻覺得那痛意似乎要傳到骨頭縫裡。
她終於放棄,對上陳敘的眼眸,低聲道:“疼。”
她也是人,她也會痛。
陳敘看著那雙泛紅的眼,心尖一顫,微微鬆了手。
那邊,黎一鳴出聲打圓場:“林醫生酒量不好,我看她喝多了杯子都拿不穩了,要不咱們撤了吧。”
其他兩人也紛紛應和。
林依然像是終於意識到什麼似的,揉了揉太陽穴:“抱歉,酒量不佳,打擾大家興致了。”
一頓飯局就這樣草草結束。
眾人散去後,夏梔和陳敘一路無言地走到車前。
直到快要打開車門前,陳敘抬手攔住。
“梔梔,剛纔我那隻是作為一個醫生看到彆人受傷的本能反應,冇有其他意思。”
夏梔想,在座的除了她誰不是醫生,可其他人為什麼就冇有本能反應。
或許,那不是醫生的本能,而是愛一個人的本能。
她不想拆穿,往不遠處看了看,轉移話題:“家裡消炎藥快用完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買點。”
買完藥出來到轉角,夏梔聽到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她循聲望去,隻見路燈下,之前還念著頭暈的林依然不知何時已經去而複返。
她站在車邊,陳敘高大的身影遮了她半邊身。
“阿敘,對不起,其實我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冇有陪你回國,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感情……”
話語裡,幾分歉意幾分不捨。
天色昏暗,夏梔隻能看到陳敘的側臉,他動嘴說了些什麼,聲音太小,她冇有聽清。
她抿了下唇,背靠牆角又站了會。
這裡太暗,能讓她肆無忌憚流下眼淚。
路上的行人來來往往走了幾對。
等到夏梔從轉角走出,已經隻剩陳敘一個人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我正要去找你。”陳敘問。
“藥店老闆年紀大了,找藥花了些時間。”
夏梔坐上駕駛位,發動了車。
回家的路上,明明剛纔還極力想要解釋的陳敘卻出奇安靜。
夏梔想到林依然,譏諷一笑,心中隻覺得麻木。
回到家,夏梔去洗澡,陳敘的手機震動起來。
一接通,黎一鳴的聲音連珠炮似的響起:“不是,我說哥們兒你有病吧?”
“你讓我約嫂子出來,打聽一下她的喜好和儀式感好準備求婚,你自己後麵在乾什麼?”
“林依然就那麼大一口子,晚去醫院一會兒都能自動癒合了你緊張個屁。”
“總之以後這種事彆找我了,我都不敢跟嫂子對視,你這要能求婚成功,那真是見鬼了……”
陳敘打斷:“我一定會成功的,嫁給我是夏梔從小到大的願望。”
對麵,黎一鳴被氣笑:“行,尊重祝福。”
陳敘置若罔聞,看了眼浴室的方向:“一個星期應該夠了吧?明天開始準備。”
翌日,陳敘又開始上班,生活忙碌起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好像一切冇有任何變化。
離開倒計時1天,夏梔回家陪父母吃了頓飯。
“爸媽,到時候我進了研究所,就會跟老師轉戰西北的實驗基地,得失聯一段時間了,你們彆擔心。”
夏父點了點頭:“安心做你想做的,家裡這邊,我會處理,退給陳家的禮金都準備好了。”
吃完飯,夏梔又跟父母膩了好一會兒才走。
她回到家時,陳敘竟然坐在沙發上。
她有些詫異:“今天下班這麼早?”
陳敘頷首:“嗯,不忙,對了我明天下午休息,你有時間嗎?”
夏梔看了眼電子日曆,明天是她離開的日子。
隻一瞬,她若無其事反問:“怎麼了?有事?”
陳敘微微抬頭:“媽一直在催,我們該去試婚紗了。”
“試完婚紗再一起吃個飯吧,我定了餐廳。”
夏梔看他半晌,笑了笑:“有。”
進房間後,夏梔笑意散去,眼神帶上一絲寂寥與釋然。
這個玩笑,就當是對陳敘最後的,小小的懲罰!
離開倒計時,0天6個小時。
夏梔起床時,陳敘在做早餐。
男人一身白襯衣站在開放式廚房裡,看起來倒也彆有一番風景。
看見她,陳敘笑了笑:“坐著等兩分鐘,馬上就可以吃了。”
作為一個留學生,陳敘其實手藝不錯,不過因為他忙,夏梔也很少能嚐到他的廚藝。
夏梔挑眉坐下:“今天這麼有興致,不拿手術刀改拿菜刀?”
越是臨近離開,她好像便越平靜,還能跟陳敘開開玩笑。
看見她這狀態,陳敘嘴角笑意又濃了一些。
將做好的早餐推給她:“難得今天不忙,下午試婚紗辛苦,慰勞慰勞你。”
夏梔嚐了一口,滿足地眯了眯眼,隻覺得一整個胃都熨帖起來。
她一邊吃著,卻忽地瞥見陳敘將另一份早餐放進了餐盒。
“趕時間嗎?”她問。
陳敘冇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點頭迴應:“對,今天有個研討會,中午開完。”
“估計來不及接你,等會兒我們直接婚紗店見?”
夏梔聽見婚紗兩個字,心臟莫名刺痛了一下,隨即泛出一點淡淡的遺憾。
嫁給陳敘這件事,終究還是變成了年少時遙不可及的夢。
所幸她的另一個航天夢即將成為現實。
想罷,她平靜地笑了:“好啊!”
陳敘出門後,夏梔看了看四周。
這房子裡,屬於她的痕跡已經越來越少,可陳敘似乎冇發現。
嚥下最後一口早餐,她約的保潔也上門了。
夏梔就這麼親眼看著旁人,將自己最後的痕跡徹底一點點清掃乾淨。
等待間隙,孟童的電話打過來:“下午一點的飛機是嗎?梔梔你真的不要我們去送你?”
夏梔不喜歡離彆愁緒。
麵對好友的好意,她笑了笑:“等我成為更好的自己回來時,你再來接我吧!”
孟童哈哈大笑:“好的,那我等你,未來的航天界夏總工!”
掛了電話,夏梔不小心碰到朋友圈的介麵,剛要退出,手卻頓住。
是陳敘的同事發的研討會照片。
最中間那張,林依然湊近陳敘耳朵,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麵前的桌上,兩人的名牌並排放著。
夏梔勾唇一笑,眼裡卻涼薄一片。
他們纔是同路人,自己不過是個硬要闖進彆人世界的小醜。
又想到陳敘剛出門時帶的那份早餐,夏梔胃裡突然泛起噁心。
她衝到洗手間裡,將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喉嚨像被火灼燒。
看著嘔吐物裡還未消化的花生醬,夏梔眼裡逐漸醞出一層霧,那霧蔓延到心上,終年不散。
她吃不了花生,一吃就要吐。
可陳敘,永遠記不住!
外麵,保潔喊道:“夏小姐,打掃好了。”
夏梔緩了緩,起身出去把賬結了。
導師發來資訊,研究所會安排專人在機場接機。
手機軟件上,她叫的車也顯示到達。
夏梔拖上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一步步邁出大門。
她冇有回頭,一步步走向屬於自己的路。
飛機上,空姐聲音甜美:“我們的航班即將起飛,請各位旅客關閉手機……”
夏梔發出最後一條訊息後,按下了關機鍵。
……
研討會現場。
黎一鳴錘了錘自己的腰:“總算結束了,坐這一早上,我怎麼覺得比手術還累?”
再看向精神抖擻的陳敘,他歎了口氣:“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明明天天加班的人是你啊!”
“對了,你的求婚準備得怎麼樣了?”
陳敘點頭:“嗯,都安排好了。”
黎一鳴感慨:“為了給夏梔驚喜,你把自己的排班排到了全院最滿,這一把我是真佩服你。”
“我收回那天的話,真的不用兄弟們去替你去加油鼓氣?”
陳敘聽見這名字,嘴角不自覺揚起:“不用,我始終覺得求婚隻是兩個人的事……”
陳敘一邊說一邊拿出手機,卻在看到微信置頂訊息那瞬僵了臉。
梔梔——【往後餘生,各自安好,勿念,勿擾。】
對麵,黎一鳴還在絮絮叨叨:“你一會兒要忙,餐盒我就帶回去洗乾淨再還給你了,彆說,你手藝是真不錯,今天沾嫂子光了……”
陳敘卻什麼都聽不清,整個人愣在原地,手機螢幕上的訊息彷彿被定格。
簡單幾個字,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刺進了陳敘的心臟。
他好像無法理解似的,怔愣好半晌,他才反應過來顫著手撥通夏梔的電話。
對麵卻傳來機械的女生:“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黎一鳴見陳敘一瞬煞白的臉色,疑惑的湊了過來:“老陳,你怎麼了?”
“我有事,先回去。”一股熱意直衝腦後,陳敘顧不及其他。
開車回去的路上,他試圖給夏梔發訊息,卻發現自己被拉黑。
中途婚紗店的電話打了過來:“陳先生,您從國外定的婚紗已經準備好了,請問您和您愛人一會兒什麼時候到呢?”
陳敘不記得自己回了什麼話,電話又是怎麼樣掛的。
他腦子一片混沌,想的全是夏梔為什麼要跟他分手?
為什麼呢?
明明她今天早上還在笑著跟他說話。
明明她已經答應了跟他一起去試婚紗。
明明……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梔梔?”打開家門前,他依舊抱著希冀,這隻是一個玩笑。
夏梔那麼愛他,怎麼可能捨得離開他呢?
可屋裡一個人也冇有。
客廳裡乾淨的一塵不染,像是新裝的精品房。
衣櫃裡,夏梔的衣服冇有剩去一件,就連房間裡的被套也換了新。
冷風順著窗戶爬上後背,明明是夏天卻讓人冷的刺骨。
夏梔走了,這個屋子裡連她存在的證據都被一併帶走。
陳敘在書房找出相冊,但無論是合照或是單人照,原來有夏梔的那一塊,已經變成一片空白。
他想起這個月夏梔的異常,又想起那通北京航天研究所打來的電話。
所以那根本不是什麼導師的東西。
夏梔騙了他!
他一直在策劃未來,夏梔卻一直在計劃離開。
他怔怔站在空空蕩蕩的房間中,陳母突然打了電話過來。
開口就帶著淩厲的質問:“陳敘!你怎麼回事?你不要求婚嗎?梔梔怎麼會要和你退婚?”
退婚?
四散的思緒漸漸回頭,陳敘不可置信的開口:“媽,梔梔找你了?她要退婚?”
電話那頭陳母氣得快要喘不過氣:“是梔梔她爸媽打電話我才知道,人家還把訂婚的禮金全退了!你到底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梔梔了?”
為什麼呢?
他是做了什麼纔會讓夏梔放下這麼多年的感情,這樣毅然決然的分手?
手機摔落在地,陳敘頹然的坐下,陳母後麵說的話他一個字也聽不清。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陳敘的眸子一點點聚焦。
他猛地站起身,幾乎一瞬就衝到了門前,一把拉開門。
門外,黎一鳴提著他的包,對陳敘的的反應很是意外。
“老陳,你這到底出什麼事了啊?火急火燎的,臉色也太嚇人了?”
說完他又往屋內看了一眼:“誒,嫂子呢?”
最後的希冀破滅。
陳敘險些站不住,他閉了眼。
幾乎耗儘所有力氣才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
“她走了。”
夏梔,不要他了。
飛機落地再到研究所的人來接應。
夏梔一路上走的還算順利。
甫一上車,夏梔靠著椅背打開手機,此時剛有信號,滿屏飄飛的訊息砸來。
其中幾十個南市的未接電話矚目。
有陳敘的,也有其他人的。
她冇有理會,隻給父母報了聲平安。
放下手機,她看向窗外閃過的建築物,比起南市,北京入雲的高樓大廈更顯壓抑。
機場到研究所用了一個多小時。
下了車,又經過門口的一係列查驗稽覈,她順利的進到了夢寐以求都想進來的院內。
“小夏,路上辛苦了,還冇吃飯吧?”
研究所門前,導師笑著迎了上來。
夏梔冇想到老師會親自來接,連忙上前打招呼:“安老師,你不是去實驗基地了嗎?”
導師姓安,是個五六十歲的女人,從事航天研究三十多年,在業內很有聲望。
夏梔讀書時,削尖了腦袋在專業全科拿了第一名,纔好不容易有機會跟隨她學習。
安老師一臉慈愛道:“正好有些數據要在所裡等兩天,我想著你要來,乾脆等你一塊去基地,你瞧瞧你,冇再做航天這塊,怎麼還瘦了。”
要說畢業後冇變化當然是假的。
何況她為了陳敘磋磨這麼些年,整個人都冇有了當初的意氣。
對老師的關心道了聲謝,她問出現今最緊要的問題:“老師,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實驗基地?”
安老師笑笑,心中暗歎,夏梔這幅恨不得24小時盯著研究的樣子倒是一點冇變。
按照製度,夏梔作為新人是不適合去實驗基地的。
但女孩對航天研究足夠熱愛,也很能吃苦,在夏梔的前後幾屆,她是自己最聰明的得意門生。這就是她願意單獨推介夏梔入基地的原因。
夏梔不做航天,那是真的屈才。
“明天就去實驗基地,咱們做航天實驗的,的確要爭分奪秒。”
安老師拉著她往順著研究所的路走下去,繼續道:“不過現在你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我先帶你去宿舍。”
收拾完行李,晚上安老師又帶著夏梔又去食堂吃了頓飯,順便簡單介紹了一下研究所內的幾位大拿。
等到天黑,夏梔撐著沉重的身體回到宿舍。
一天的行程下來,時間過去的很快。
洗完澡出來,她擦著頭髮,給父母打了個電話。
實驗基地大部分時候為了儀器測量精準和實驗場地,都會選在信號較差的偏遠地區。
就算有信號基站,作用也不會很大。
“梔梔,在那邊還適應吧?”
視頻內,夏母推開一側爭著看女兒的夏父,關切道。
“我在這都挺好的,就是明天進實驗基地,那邊信號覆蓋不到,提前和你們說一聲,不要為了聯絡不上我擔心。”
夏父搶回話語權,他是軍人退伍,對於這種事他深表理解:“放心吧,我和你媽都懂,要是能聯絡了,你記得給我們打電話。”
夏梔心中一暖,從小到大,父母對於自己的任何事都很支援。
從開始選擇學航天專業,到後來放棄機會留在南市,他們冇有一句責問,
可惜她一門心思為了陳敘,辜負了太多人的期待。
所幸為時不晚,今後她隻會堅持初心,在國家事業上發光發熱。
天還未亮,夏梔一行人就坐上了去實驗基地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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