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藥失敗被讀心,男主崩人設了 035
冰山之角和千裡之堤。
下午四點,程斯文的車放下梁卉山,就開走了。
天有些過了梅雨後的潮,散著開夏的熱意,梁卉山抬頭看四樓,那間病房開著窗,潮濕的微風撩不動白簾布的一點邊角,而白色的天花板能看見電扇旋轉的軌跡——人還在。
他在大廳用兩根煙和保安套了近乎,大致套出點有幾撥人去尋了祝也的訊息。很有意思的是,都是打著探病的理由,而自從天矇矇亮的那一波之後,其餘都是空手來空手去,甚至隻是上下個電梯的時長,帶著罵罵咧咧的土話。
保安在梁卉山又遞了根煙結束對話轉身準備按電梯按鈕的時候,可能出於無聊還是其他未可知的理由而主動掉落了個資訊:有人讓他這兩天彆上四樓,聽到啥聲音都當沒聽到。
梁卉山進了電梯就開始笑,此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他先按八樓,門開後一片死寂,梁卉山出電梯進走廊,踏上地毯左右看,八樓應該是領導辦公的樓層,有寫字樓式的格局,厚重昂貴的地毯一路朝裡,但無論走了多少步,左右緊閉的房門都沒有一點像是有人上班的痕跡。
茶水間在會議室旁邊,梁卉山推了門,就看見保潔戴著手套在倒煙灰缸。
保潔似乎被嚇了一跳,摸著心口抱怨說能不能出點聲啊我早上來差點被一男的嚇出心臟病你又是誰最近領導都不來這裡沒人快走快走。
梁卉山幫她攏垃圾袋,謊稱自己是某人家屬,編了個上八樓來的理由,保潔歎了口氣也說最近很奇怪,領導不來,但會議室不是人人能進的,有門禁,沒有卡是刷不開門的。
梁卉山聞言就去掰隔壁門把手,果然鎖死。
或許見梁卉山看著垃圾袋裡的煙屁股出神,保潔從脖子上摘下門禁,刷開門鎖,給他指了把椅子。
“你們家屬就在那等吧,昨天那人也是,給了我一百塊叫我開門。”
言下之意很清楚了,梁卉山笑笑,伸手掏兜,正好有一百。
保潔高興極了,卻見梁卉山推了眼鏡在她麵前彎下腰。
“姐姐。”梁卉山一派純良地開口,眼神忐忑而靦腆,“我幫你收拾,你晚上再來可以嗎?我隻借你的門禁卡。”
私人醫院都是裙帶關係。梁卉山心知肚明,哪怕不起眼的保潔和保安,彆看置身事外遠離權力中心,但論關係論埋在醫院當眼線的作用,掃地僧可能還得是高層的親屬、並且具備某種無關緊要事件的決定權——比如在這種沒人的樓層開一間空蕩蕩會議室的門。
通過保潔很爽快地接了一百並且扯下脖子上的門禁給他在門鎖上設了個臨時密碼讓他在二十四小時內隨意出入。梁卉山就確信了自己的猜測沒錯——隻要祝也在醫院,這家醫院領導是不會出麵的,薑霈可謂是,擺了個空門設了個坐標,讓沒有多少城府的垂黛山山民排隊背上了鍋。
其實往更深層想,何止是這些細枝末節的個人恩怨呢?薑霈背後是誰、誰又放了權讓祝家的兒子經受一輪輪的唾罵呢?
梁卉山自嘲地想:祝也這人,和自己一樣,終歸好話是聽不進的、不撞南牆不死心的。
隨著保潔取下手套揚長而去,梁卉山開遍整個八樓,確實隻有這間會議室能進,又看了看垃圾袋裡的煙屁股,認出是上好的進口煙。
梁卉山曉得保潔口中的男人是誰了。
五點不到的時候,梁卉山在祝也門口看到了梁廿飛。
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分鐘吧,梁卉山笑出聲了——楊一恪的弟弟擺的警察親屬的架子,哪怕醫院和姓楊的沒關係,那官架子一出來又咬出莫總的姓,是沒有幾個基層敢拒絕的,尤其是,梁廿飛這種對工作懷抱赤忱嚮往的正人君子。
梁卉山聊表敬意地伸手拍對方的肩,卻落了個空。看那表情,是被兜進去地抱有了偏見——祝也和梁卉山聯手,學霸先帶頭簽字,事成後築鳩房地產做個人情,讓早期祝李傳言換了個右位收個圓滿的尾——以梁廿飛這個位置,是最容易受到上層放煙霧彈的影響、管中窺豹得到這個結論的。
梁卉山歎氣,推了眼鏡就進去了。
意外的是乾淨的地乾淨的圍簾,沒有東西被砸也沒有設施損毀,梁卉山看床邊拖鞋齊整,拉開圍簾卻沒有人。
靜了靜,衛生間嘩啦啦傳來水聲。
梁卉山環顧這間病房,看向窗外暮色漸起的天空,轉過白雲和樹葉並在電線杆上停了停,風吹進來,潮濕地撲了個麵。
梁卉山人一橫,就在那病房的單人床上躺下了。
他也沒有出聲去提醒裡麵的人注意傷口彆進了水,就這麼合上眼,意識朦朧,很快就睡著了。
祝也出來的時候,全裸。甚至水都沒擦,冷水順著他麵板往下流,瞬息就在地上生成了水窪,一滴一滴。而當他看到床上男人的時候,停下的腳步令水積得更多了,在他光著的腳底蓄出一小股細流,往地磚傾斜處蜿蜒,光打過來,像細小透明的蛇。
“回來了啊。”祝也幾乎是歎息著自言自語般呢喃,半晌沒動。
然後他就看到男人的右手,紗布似乎比印象中薄了一層,鬆鬆垮垮地敷著傷口,仔細一看,有些許血水。
他似乎和他一樣,一天一夜,遭受了不可言狀的心靈摧殘,誰也沒比誰輕鬆。
那個電話他打到梁廿飛手機沒電,滿腦子都是祝總拔高的咳嗽聲,打的什麼牌祝也懶得去揣摩,但大致意思歸納出來就是一句話:你玩夠了嗎若不找個女人生個孩子,祝家的產業真的就要給了薑霈了。
祝也記得自己冷哼著回了一句:“關我屁事,你家兒子不是死了麼?”
然後就戳到祝秉幬的痛點令其下不了台,祝也當時趁著那漫長的靜音切入得很突兀也很大刀闊斧。他直接問了:“李霓是怎麼回事?”在對麵開口之前他又冷靜地補充,“彆多想,老子沒那麼賤。我隻想確認你是不是要完了?手段越來越下作拿莫琳兒子做籌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遺憾的是,這句話說完許久聽不見回聲,拿開手機去看才發現電池耗儘早已關機。於是最後的炮仗祝也不知道點著沒,有點像網上組織完語言要給對方致命一擊時發現被封號了的憋屈感,遂一怒之下去浴室衝了冷水,拎下花灑的時候才發現,頭還是痛的、腳還是軟的、對於這人世還是厭倦的。
其實在接過那手機到小雞毛出門後,祝也是飛快地用蜂窩上了個網。基本上,這十天半月的事,都曉得了。上網在前打電話在後,中途小雞毛的手機來了個電話,祝也習慣性按了接聽劈頭蓋臉便是一頓臭罵,都把他罵懵了。
當時沒注意,而現在梁卉山睡在他床上,鬍子拉碴眼鏡都沒摘,祝也看著這一幕纔想起另一個電話說的啥。
“梁廿飛你乾了什麼!你怎麼讓劉燕燕指證薑總?你他媽還要不要乾了?”
很有意思,這趨勢越來越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