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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生婆,掌中宮尺 第18章 聽筒底下藏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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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的目標並非任何一座燈火通明的宮殿,而是繞過守衛的視線,沿著西六宮最偏僻的夾道,最終停在了早已廢棄的冰井台外牆下。

這裡陰冷潮濕,雜草叢生,連巡夜的宦官都懶得靠近。

對宮裡人來說,這是被遺忘的角落,但對沈知微而言,這裡是離真相最近的前線。

“小滿,警戒。”沈知微的聲音壓得極低,不帶一絲溫度。

小滿緊張地攥著裙角,點點頭,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豎起耳朵聽著四周的動靜。

沈知微從藥箱中取出那支被謝玄“妥善保管”後又物歸原主的聽筒。

她單膝跪地,將聽筒的拾音端死死貼在冰冷粗糙的牆磚上,另一端則緊緊塞入自己的耳道。

紫禁城的風穿過高牆,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牆體厚重,內部的聲音被隔絕得乾乾淨淨。

第一日,一無所獲。

第二日,隻有風聲和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第三日,依舊是一片死寂。

小滿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先生,會不會……是我們想錯了?這裡什麼都沒有……”

沈知微沒有回答,她那雙做手術時穩如磐石的手,此刻按在牆麵上,紋絲不動。

她的耐心,是在手術台上與死神對峙十幾個小時磨練出來的。

獵人,從不畏懼等待。

第四日,黃昏。

就在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即將被宮牆吞噬,小滿冷得牙關打顫,以為又要無功而返時,沈知微的瞳孔驟然一縮。

有聲音!

不是心跳,不是呼吸,而是一種極其微弱、卻極有節律的敲擊聲,正從聽筒裡斷斷續續地傳來。

咚咚咚……咚咚。

三短,兩長。

彷彿有人在牆的另一麵,用指節,或者一塊小石頭,在絕望地叩問著這個世界。

敲擊聲間隔精準,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像是生怕外麵的人聽不見。

沈知微閉上眼,在腦中默數著節拍,直到那聲音戛然而止。

她緩緩直起身,在隨身攜帶的記事紙上飛快寫下一行字:“酉初二刻,西北角牆根下第三塊磚,響七次,三短兩長。”

“先生……那是什麼聲音?”小滿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是、是冷宮裡的冤魂在敲牆嗎?”

“鬼魂不會守時。”沈知微的聲音冷得像冰,“更不會使用求救訊號。”她將聽筒收好,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鎖定”的鋒芒,“這是活人,一個懂得求救的活人。”

回到尚藥局,沈知微立刻展開了另一張網。

她通過謝玄給的渠道,調閱了宮中近一月所有雜役的勞役記錄簿。

在吳六兒“暴斃”那一日的記錄上,她找到了兩個名字——奉命進入冷宮“收斂遺體”的雜役。

其中一人,名叫趙五斤,履曆上的一行小字引起了她的注意:原刑部大牢牢子,三年前因私放死囚,被貶入宮,充為淨軍。

一個熟悉牢獄規則的人,最懂得如何傳遞資訊。

“去膳房打聽一下,這個趙五斤,有什麼特彆的喜好。”沈知微將任務交給了小滿。

小滿如今已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很快便帶回了訊息:“先生,那趙五斤無甚愛好,就是吃飯時無辣不歡,尤其愛禦膳房特供給管事太監們的辣肉醬。”

沈知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症下藥,是醫者的本能。

次日,她以除錯新藥為由,向尚藥局申領了一批藥材,其中便有微量的巴豆霜。

她親自調配了一小碟色澤紅亮、香氣逼人的辣醬,讓小滿借著“感謝孫姑姑提點之恩”的名義,將這碟辣醬“無意”間賞給了膳房一個平日裡與趙五斤交好的小太監。

果不其然,午膳時分,趙五斤腹中如翻江倒海,疼得他滿頭大汗,捂著肚子衝向了最偏僻的茅廁。

他前腳剛進去,兩名早已守候在此、扮作普通雜役的東廠番子後腳便跟了進去。

片刻之後,番子回報,從趙五斤虛脫昏迷後的貼身衣物裡,搜出了一枚樣式古怪的銅鑰匙,上麵用刀刻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小字:井下三。

當晚,亥時。

沈知微手持謝玄那塊通行無阻的銀牌,以“排查西苑藥圃鼠患,防止疫病滋生”為名,光明正大地帶著兩名東廠密探,再次逼近冰井台。

這一次,她沒有再聽牆壁。

她直接來到那日聽到聲響的西北角,將聽筒的拾音端像楔子一樣,深深按入牆根濕潤的泥土裡。

大地,是比牆壁更好的導體。

幾乎是立刻,那熟悉的敲擊聲再次傳來!

不僅如此,聲音比之前清晰了百倍,甚至還夾雜著其他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有嬰兒微弱如貓叫的啼哭,和女人被死死捂住嘴巴後、從喉嚨深處擠出的壓抑呻吟!

“在這裡!”

沈知微猛地站起,從藥箱裡抓出一把石灰粉,沿著牆根撒出一個巨大的圓圈。

在火把的映照下,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圈內北側的一片地麵,泥土顏色更新,質地也更為鬆軟,與周圍板結的土地格格不入。

“挖!”

兩名密探不再猶豫,抽出隨身工兵鏟,三兩下便掘開了浮土,露出一塊嚴絲合縫的巨大石板。

合三人之力,沉重的石板被緩緩掀開,一股混合著血腥、惡臭與黴味的濃烈氣息撲麵而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階梯,陰森森地通向無儘的黑暗。

火把向下探去,光亮所及,潮濕的甬道牆壁上,一個個早已乾涸發黑的血手印,赫然在目!

沈知微第一個走了下去。

甬道深入地下約百步,儘頭豁然開朗。

一間簡陋卻巨大的地下密室出現在眼前。

景象慘絕人寰。

角落的土炕上,一名瘦得隻剩皮包骨的女子正痛苦地扭動著,高高隆起的腹部預示著她即將分娩。

而在密室的另一角,幾個粗陋的木籠裡,竟關著三個麵黃肌瘦的幼童,最大的不過三四歲,最小的那個,甚至還不會走路,正吮吸著自己乾枯的手指。

沈知微的目光,卻被牆上掛著的一張巨大圖表死死吸住。

圖表標題用血紅的墨寫著——《毒質耐受週期對照表》。

下麵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記錄著“甲字三號,孕期六月,餵食紅花劑量一錢,三日後胎死腹中”“丙字七號,孕期四月,餵食水銀半錢,胎兒畸形,母體存活”……觸目驚心的文字,將活生生的人命,變成了一串串冰冷的資料。

她快步走到炕邊,不顧女子身上的汙穢,伸手探向她的脈搏。

在女子枕邊,散落著幾頁寫滿了字的病曆冊。

沈知微一把抓起,翻到最後一頁,落款處,一個朱紅色的私印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許景仁印。

那個在京城享有盛譽,被三皇子奉為座上賓的仁心名醫,竟是這場活人實驗的首席醫師!

這裡不是產房,是地獄!

沈知微強壓下心頭的滔天怒火,理智迅速回籠。

她飛快地從那疊病曆中抽走了記錄最詳細的一份,又用隨身小刀,從炕邊一隻木盆裡早已凝固的胎盤上,切下了一小塊樣本,用油紙包好。

在帶著所有人撤離之前,她做了一個動作。

她從發間抽出一枚平日裡用於針灸的銀針,悄無聲息地留在了那本被她翻動過的病曆冊旁。

銀針的針尾,精巧地刻著一行小字:尚藥局,沈。

返程的路上,夜風冰冷刺骨。

剛走出冰井台的範圍,一道頎長的身影便已在路口的柳樹下靜候。

飛魚服,繡春刀,正是謝玄。

“你本可直接報我緝拿。”他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低啞。

沈知微停住腳步,回頭望向那片死寂的冷宮方向,眼中沒有半分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意。

“直接緝拿,他們隻會推出幾個替死鬼,真正的核心證據會被立刻銷毀。”她握緊了手中的聽筒,那冰涼的觸感讓她保持著絕對的冷靜,“我要他們自己動手毀掉證據。人隻有在恐慌時,才會拚命掩蓋,而越是拚命掩蓋,露出的破綻就越多。”

她轉過頭,迎上謝玄的目光,一字一句道:“現在,我知道他們在哪裡生孩子了。下一步,我要讓他們知道,誰來決定,孩子能不能活。”

話音剛落,遠處宮城最深處,鐘鼓樓沉悶的五更鼓聲悠悠響起。

也就在此時,一道不詳的火光,猛地從冷宮深處的方向衝天而起,瞬間將半邊夜空映照得一片詭異的橘紅。

火光自冷宮深處竄起不過半刻,淒厲的銅鑼聲和尖銳的呼喊聲便劃破了黎明前最後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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