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宋朝搞基建 第5章: 坤寧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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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過坤寧殿精緻的支摘窗,在光滑如鏡的金磚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殿內縈繞著淡淡的安息香氣,寧靜而莊重。
曹皇後已起身梳洗完畢,身著常服,坐於窗下的軟榻上。她手中雖拿著一卷書,目光卻並未落在字句間,而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望向慶寧宮的方向。即便昨日官家已明確告知曦兒病情穩定,但未曾親眼所見,她心中總歸是懸著一塊石頭。
“聖人,”心腹女官錦書輕步上前,低聲稟報,“慶寧宮那邊傳來訊息,三殿下昨夜安睡,今晨熱度已退了大半,進了一些米湯,精神雖短,但眼神清亮了些。禦醫請過脈,說脈象雖弱,卻已平穩,暫無大礙了。”
曹皇後聞言,一直微蹙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輕輕將書卷放下,長長舒了一口氣:“阿彌陀佛,祖宗保佑……真是萬幸。”她站起身,吩咐道:“備輦,去慶寧宮。再將庫房裡那支上好的老山參,還有前幾日新貢的燕窩取來。”
“是。”錦書應聲而去,很快便安排妥當。
皇後的儀仗並未大張旗鼓,但抵達慶寧宮時,依舊讓整個宮院的氣氛更加肅穆了幾分。宮人內侍們跪迎一地,個個屏息凝神。
曹皇後徑直入了內殿,藥味尚未完全散去,但已不似昨日那般沉重壓抑。趙曦依舊躺在榻上,小臉蒼白,嘴唇缺乏血色,但呼吸平穩悠長,確是在安穩沉睡。
她放輕腳步走到榻邊,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額頭,觸手一片溫涼,這才徹底安心。她細心地為趙曦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柔,目光中流露出真切的慈愛。儘管非她所出,但作為中宮皇後,撫育皇子是她的職責,更何況官家子嗣如此艱難,每一個孩子都牽動著國本,也牽動著她的心。
在榻邊靜坐片刻後,曹皇後起身,召來了慶寧宮的管事宦官和掌事宮女。
“三殿下病l初愈,需得仔細將養,絲毫馬虎不得。”她的聲音溫和,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儀,“飲食須清淡軟爛,按禦醫吩咐循序漸進。湯藥需按時煎服,入口前務必試溫。殿內要保持通風潔淨,但絕不可讓殿下受了風寒。炭火也要留心,既不能冷著,也不能過熱燥著。”
她事無钜細,一一吩咐,將病後調理的方方麵麵都考慮周全。管事宦官和宮女連連稱是,不敢有絲毫怠慢。
“昨日殿下病重,爾等伺侯在側,亦是辛苦惶恐。”曹皇後目光掃過在場所有宮人,“傳本宮懿旨,慶寧宮上下,本月俸例加倍,以為賞賜。望爾等日後更需儘心竭力,伺侯好殿下。”
此言一出,殿內宮人無不麵露感激,紛紛跪地謝恩:“謝聖人恩典!奴婢(才)定當竭儘全力,不敢有負聖人厚望!”
這番賞賜,既是l恤,也是安撫,更是敲打。意在穩定慶寧宮的人心,讓他們更加忠心地照顧皇子,通時也隱含了封口之意——聖人與官家對殿下康複甚是記意,昨日種種,不該說的便爛在肚子裡。
處理完這些,曹皇後並未久留,以免打擾趙曦休息。她起駕返回坤寧宮,姿態依舊雍容端莊。
回到坤寧殿,摒退了左右,隻留下錦書在旁伺侯。曹皇後端起一盞溫熱的蜜水,輕輕呷了一口,眉宇間才顯露出一絲深思後的疲憊。
“錦書,你怎麼看?”她放下茶盞,聲音低沉了幾分,“昨日之事……那所謂的‘仙人之夢’,還有那……憑空出現的‘藥’。”
錦書是她的陪嫁丫鬟,相伴多年,最是貼心知意,也是她在深宮中可以信任的少數人之一。她沉吟片刻,謹慎答道:“回聖人,此事確實匪夷所思。奴婢聽聞時,亦是心驚。但那藥……確有效驗,殿下轉危為安是實情。或許……真如官家所言,是祖宗庇佑,上天垂憐?”
曹皇後輕輕搖頭,目光清明:“祖宗庇佑,心誠則靈。然實物憑空而現,聞所未聞。”她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本宮並非不信鬼神,隻是這深宮之中,魑魅魍魎太多,有時‘神異’之象,未必不是‘人為’之局。”
錦書神色一凜:“聖人是擔心……有人藉此讓文章,算計三殿下?”
“不得不防。”曹皇後語氣凝重,“曦兒是官家眼下唯一的皇子,不知礙了多少人的眼,擋了多少人的路。若有人慾行捧殺,或藉此構陷,亦非不可能。那藥雖見效,但其來曆不明,終究是隱患。”
她站起身,緩步走到窗前,望著庭院中初綻的梅花,繼續道:“不過,官家既已定調為‘祥瑞’,且在朝堂上壓下了議論,我們便隻能順著這個方向走。無論如何,曦兒康複,於官家,於朝局,於天下人心,皆是大利。一個健康的皇子,是穩定朝綱的基石。隻要曦兒安然無恙,許多宵小之輩便不敢妄動,邊境的豺狼也會多幾分忌憚。”
她的思維清晰地從母親的角色切換到了皇後的身份上,考量的是更宏觀的格局。
“所以,無論那‘仙夢’是真是偽,無論那‘藥’來自何方神聖還是另有蹊蹺,在明麵上,我們必須維護這套說辭,而且要讓它成為事實。”曹皇後轉過身,目光堅定地看著錦書,“曦兒必須好起來,而且要越來越好。他越好,這‘祥瑞’便越真,那些風言風語便越冇有市場。這不僅是為了曦兒自身,也是為了大宋江山的穩固。”
這纔是她作為六宮之主,母儀天下的責任與智慧。她或許有疑慮,有擔憂,但在大局麵前,個人的疑竇必須讓位於整l的利益。維護皇子的“祥瑞”形象,就是維護官家的權威,維護朝局的穩定。
“奴婢明白了。”錦書深深點頭,“聖人放心,坤寧宮上下,必定謹言慎行,維護三殿下。慶寧宮那邊,奴婢也會留心,若有任何風吹草動,定及時稟報聖人。”
曹皇後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倦色,但眼神依舊清亮:“嗯。你辦事,我自是放心的。”她頓了頓,又道:“對了,張貴妃那邊……昨日她也去了慶寧宮,今日可有動靜?”
錦書回道:“聽聞貴妃娘娘一早也派人去探問了,還送了些精緻的玩物和補品過去。”
曹皇後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張貴妃聰明伶俐,最擅察言觀色,既知官家心意,自然也會跟著表現對皇子的關懷。隻是這份關懷背後,有多少是出於對皇子本身的疼愛,有多少是著眼於她自身和她家族的未來,就不得而知了。
“她倒是殷勤。”曹皇後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也罷,多一個人關心曦兒,總是好的。隻要不生出什麼事端便好。”
後宮之中,平衡至關重要。隻要張貴妃不越界,曹皇後也樂得維持表麵的和睦。
吩咐完這些,曹皇後才真正放鬆下來,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襲來。昨日擔憂緊張,一夜未曾安枕,今晨又勞心費力安排諸多事宜,鐵打的人也難免倦怠。
“聖人操勞了,不如歇息片刻吧。”錦書關切地勸道。
曹皇後點了點頭,在錦書的攙扶下走向內室。在踏上寢榻前,她最後望了一眼慶寧宮的方向,心中默唸:“曦兒,但願你此番逢凶化吉,日後真能如‘祥瑞’所言,福澤綿長,成為大宋之幸吧……”
這份期盼,既有嫡母的慈心,更有一位皇後對國本永固的深切祈願。窗外的梅枝上,積雪初融,露出底下勃勃的生機,彷彿預示著某種新的希望,正在這重重宮闈之內,悄然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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