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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過錦書難托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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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敬西的目光,死死追隨著那道銀光,直到它徹底消失在海浪之中。

他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癱軟在輪椅裡。

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浸透了厚厚的繃帶。

他知道。

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一切,都隨著那枚戒指,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永不複還。

喬清玫收回手,目光最後極淡地掃過輪椅上那個徹底崩潰的男人。

沒有任何言語。

她轉身,迎著即將沉沒的夕陽,朝著來時的車走去。

海風吹起她的衣擺,她的背影決絕而孤獨,沒有一絲留戀。

彷彿剛才丟棄的,不過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車輪碾過沙石的聲音漸漸遠去。

最終,消失在海潮聲中。

隻剩下徐敬西一個人,癱在輪椅裡,對著那片吞噬了一切的大海,發出壓抑到了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夕陽,終於徹底沉沒了。

天地間,隻剩下一片冰冷的、灰藍色的暮靄。

戒指沉入大海後的幾天,徐敬西像是徹底被抽走了魂。

他不再配合治療,整日望著窗外發呆,眼神空洞得嚇人。

醫生束手無策。

特助心急如焚,卻也無計可施。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可能撐不下去的時候。

喬清玫離開了這座城市。

沒有告彆,沒有通知任何人。

就像她突然歸來時一樣,她的離開也悄無聲息。

“Q.M”資本宣佈將總部遷往海外,北城的事務交由職業經理人團隊打理。

她走得乾乾淨淨,彷彿從未在這裡出現過。

訊息傳到醫院時,徐敬西正對著窗外凋零的梧桐樹發呆。

他聽到特助小心翼翼的彙報,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然後,緩緩地、極其緩慢地閉上了眼睛。

兩行渾濁的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

浸濕了枕套。

也浸透了他那顆早已千瘡百孔、如今徹底死寂的心。

幾天後,特助偷偷將一疊照片放在了徐敬西的床頭。

照片是在國外一個偏僻但寧靜的小鎮拍的。

偷拍的角度。

照片上,喬清玫穿著一條簡單的白色棉布長裙,赤腳站在一片漫無邊際的紫色薰衣草花田裡。

風吹起她的長發和裙擺。

她微微仰著頭,望著遠方的天際線。

側臉的線條柔和了許多。

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甚至……唇角帶著一絲極淡的、卻真實存在的……釋然的微笑。

這是她離開後,第一次……露出笑容。

徐敬西用顫抖的、纏滿繃帶的手,拿起那些照片。

一遍遍摩挲著照片上她的笑臉。

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

心口痛得無法呼吸。

卻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扭曲的安慰。

她好了。

她終於……走出了那片由他親手製造的、血腥的陰影。

她獲得了新生。

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照片珍藏在一個鐵盒裡,放在枕下。

彷彿那是他活下去唯一的養分。

隨著時間的推移,徐敬西的身體在精心的治療下,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恢複著。

燒傷的創麵逐漸癒合,留下大片大片猙獰扭曲、凹凸不平的疤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背上、手臂上,提醒著他那場幾乎焚儘一切的大火和……他永久的罪孽。

植皮手術帶來的痛苦綿延不絕。

但他不再抗拒治療。

他沉默地接受著一切。

彷彿這具殘破的軀殼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是他應得的懲罰。

出院那天,他遣散了所有傭人和助理,隻留下了那棟如今已空空蕩蕩、布滿灰塵的彆墅。

他賣掉了所有值錢的東西,將所得的錢財大部分匿名捐了出去,隻留下極少一部分,維持最基礎的生活。

他搬回了那棟充滿回憶的彆墅。

每一個角落,似乎都還殘留著她的氣息。

客廳裡她常坐的搖椅。

廚房裡她喜歡的杯具。

書房裡她翻過的書籍。

還有……臥室裡,那張冰冷的大床。

他每日對著喬清玫和那個未出世孩子的照片,自言自語。

有時哭,有時笑,有時長久地沉默。

他吃最簡單的食物,通常是白粥和饅頭,過著清苦到近乎自虐的生活。

彷彿通過這種肉體的匱乏,能減輕一絲心靈的負罪感。

他唯一的外出活動,就是每週去一次城郊的流浪動物救助站。

他在那裡做義工,沉默地打掃籠舍,清洗食盆,準備食物。

他尤其精心地照料每一隻貓。

特彆是那些白色的、有著藍色眼睛的布偶貓。

他會耐心地給它們梳毛,餵它們吃最好的貓糧,動作輕柔,眼神裡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贖罪感。

彷彿通過這種方式,能彌補當年那隻被他親手送走、最終慘死的小生命。

歲月,就在這種自我放逐和自我懲罰中,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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