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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侍衛是仇敵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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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客官,您拿好了哎。”

安陽接過大娘遞過來的方子,有條不紊地在藥櫃之間穿行。藥屜伸縮間,他三兩下便稱好了足額的藥材,方纔小心翼翼倒進了密封防潮的竹筒裡遞給了大娘。

已是日上三杆時分,小小藥鋪內,往來抓藥的客人仍是絡繹不絕。蘇嫣同母親於春風前堂問診,安陽則於後堂抓藥。

經上次一鬨,加之濟北王親自登門致歉,無意中為蘇嫣的濟春堂增添了不少名氣,陸陸續續有不少有百姓前來問診抓藥,倒真應了無心插柳柳成蔭那句古話。

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於春風合上了藥箱,長鬆了一口氣:“過幾日便是中秋了,你們倆可有什麼想吃的?娘給你們做。”

蘇嫣猛然從賬目中擡起頭來,兩隻眼睛近乎放光:

“娘,這可是你說的,”一談到吃的,蘇嫣立馬頭也不痛了,身上也有勁了,“娘,你做的天麻竹蓀雞我可是饞了許久了,正好這些日子店裡生意也算不錯,便當作慶賀吧?”

於春風沒好氣白了女兒一眼,語氣裡滿是埋怨:“你還好意思提呢。若不是那日濟北王登門致歉,鋪子被砸這事你還打算瞞娘多久?”

“嘿,最後還不是因禍得福了嘛…”蘇嫣自知理虧,低下頭當即便拽住了母親的於春風衣袖的一角,如頑童一般撒嬌纏著母親再做一次她愛吃的菜肴。

“也罷,也罷!還好最終是有驚無險,陽兒,你也是!這般由著她胡來,也不告訴娘一聲,”於春風被蘇嫣纏得沒轍,轉而嗔怪起一旁笑而不語的安陽,“陽兒想吃什麼,娘一起準備。”

安陽低頭想了片刻,循著少時的記憶,緩緩開了口:“許久沒吃薺菜麥飯,現下倒有些想了…”

“哎!這便說定了,到時候你們倆小祖宗等著吃便是了!”於春風喜笑顏開便應了下來,屆時月圓之夜,一家人齊聚一堂品茗賞月,應也配得上良辰美景四字。

這日雨後初霽,天光大晴,東市又恢複了往日的喧囂鼎沸。道路兩側各路商販往來如織,賣茶葉肩上的擔裡偶然溢位幾縷茶香,須臾便伴著叫賣聲飄散在風裡。

一身形高挑,約莫不惑之年的女子施施然款步而來,布莊裡的周掌櫃一眼便認出裡這位常來店裡光顧的熟人:

“這不是孫夫人嘛!彆來無恙!近日我們店裡可進了不少上好的綢緞料子,家家夫人可都爭著要呢,孫夫人可要看看?”

周掌櫃熱絡地將孫夫人引進了門,臉上的笑意自打客人進門便沒消過。孫夫人每月少說也要光顧布莊四五次,也算老主顧了。

“不了周掌櫃,我今日來不是為自己裁衣,而是想為我夫君做套秋衣。你且引我去看看男款的布料吧。”一場秋雨一場涼,眼下雖還未正式入秋,孫夫人便先未雨綢繆地替夫君考慮上了。

“要不大家都說孫大人同夫人恩愛呢。這還沒入秋,夫人便先考慮到了,夫人這般體貼入微,孫大人可真是有福!”

周掌櫃連連稱讚,倒不是恭維,的確是發自內心。方圓十裡,人人都知孫大人出了名的愛妻,自打孫夫人改嫁過來,數年二人舉案齊眉,竟從來沒為著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紅過一次臉。

孫夫人報以赧然一笑,倒有些難為情。她的夫君不過朝中六百石的議郎,雖不是什麼貴官顯赫宦,但勝在為人方正賢良,俯仰無愧,又是一等一的會疼人。

她夫妻二人成婚數年,卻依舊能秉燭夜談,幾乎有聊不完的話題。如此夫妻恩愛,也算一段佳話。

她的目光落在落一塊黑色織花的錦緞上,這料子顏色低調,又繡有竹狀的花紋,很是雅緻,摸起來也十分柔軟,觸手升溫,若是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必定妥帖。

“就這套吧,麻煩周掌櫃替我裁身衣服,屆時我自會來取。”

“是,夫人放心,”周掌櫃忙不疊點頭,親自上前裁取布料,“工期還是半月,屆時我會上門通知夫人,若是夫人不得空,我們送過去便是。”

孫夫人點頭,周掌櫃手藝老道,為人本分,且從未拖延過哪筆單子,絲毫不必她操心。

出了布莊,孫夫人隱約覺得身後似總有道若有若無的目光粘在自己身上,她幾番回頭,卻沒能發現什麼可疑人的行蹤。

孫夫人搖搖頭,許是自己多心來了吧。

分神的片刻,一隻手悄然從一旁伸出,攔住了孫夫人去路:

“夫人,你掉了東西。”來人聲音溫潤,孫夫人下意識便投去目光,卻在看清對方臉時驀然滯住。對方約莫雙十年華,白淨的臉上生了一雙深邃的桃花眼,透過這雙眼,孫夫人眼前立馬便浮現出另一張熟悉的麵容。

這張臉,她決計不會認錯。

孫夫人幾乎能從他清澈的眸裡瞧見自己的倒影,她原先平整的黛色眉頭,此刻卻幾乎蹙到一塊去。

訝然夾雜著許多不知名的情緒一股腦地在孫夫人心中翻騰,曾經遠遠被她拋在身後的過往終於追上了她。

既是逃無可逃,那唯有麵對。孫夫人心一橫,率先打破了對峙間詭異的靜默:

“公子既然找到了這裡,想必是有要事相商。路上奔波勞累,不若追月樓小坐片刻,公子覺得如何?”

“在下正有此意。如此便麻煩孫夫人帶路了。”

如玉暗中跟了這名女子許久,瞧見她待人接物都極為溫和,麵對布莊那掌櫃也並未頤指氣使,趾高氣揚,便下意識覺得對方或許是個好相處的人物。

興許她知道自己來時的路。

如玉躊躇許久,探知過往的渴望最終戰勝了猶豫,他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試探。對方的訝異的神情出賣了自己,顯然,她認識如玉。

麵前一杯熱茶氤氳出些許濕潤,茶杯邊沿凝結出幾顆透亮的水珠,又滾落於杯沿,沉默之間,二人都未貿然開口。

坐如玉他對麵的,便是顏士曾經的夫人——章淼。

如玉幾番抿唇,他心下的疑問積攢得太多,麵對觸手可得的答案,一時間他竟有些手足無措。

坊間傳言當初顏士夫婦二人不睦已久,終於在家中幼子五歲之時正式和離。積年累月間,顏士以身殉國,曾經的顏夫人章淼也已另嫁他人。

如玉於心中醞釀了許久,終於鼓足勇氣,將心下的悵然和盤托出:

“冒昧打擾,還請夫人見諒。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夫人指教。在下此前曾受了一次重傷,因而丟了記憶,可卻對顏府一草一木頗為熟悉。在下思來想去,恐怕是曾經在顏府當差的緣故。此番前來打擾,是想向夫人求一個答案,敢問夫人可還記得,在下從前姓甚名誰,擔的什麼差事?…”

章淼原本正執壺斟茶,水流勻速而平穩,聞及此言,她的手猛地一顫,茶水險些潑出杯盞。她擡起頭,秋水般的眸子睜得極大,一時間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故作鎮定地呷了茶,卻依舊不能掩飾心緒猶如一團亂麻。當初她嫁與顏士,何嘗不是抱著白首偕老的心。

那時的顏士一心都撲在了社稷民生上。他致力於經綸濟世之策,安邦定國之謀,鮮少將時間分給新婚燕爾不久的妻子。

那時的章淼總在等。等顏士身邊的仆從來報,今日顏士又在宮中忙了些什麼。若是顏士一切順利,章淼便也心花怒放,喜從中來,若是偶遇陛下斥責,那麼她彷彿也感同身受,一整日都提不起興來。

時日一久,章淼同顏士身邊仆從所說的話,竟比同顏士所說的還多。不知是否由於失望積攢得太多,不知打哪一刻起,她忽然便心灰意冷了。

章淼受夠了漫長而寂寥的等待。夫君心懷天下,是所有人口中憂國愛民的錚錚君子,這樣的人是自己的夫君,她本來應該歡喜的。

人或許騙得了彆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章淼自從嫁給顏士,開心的時日幾乎屈指可數。

在誕下一子五年之後,章淼恍然發覺,也許她的日子不應該就這樣任由歲月搓磨,還有機會可以悔過。

興許是出於理虧,顏士幾乎一口便答應了和離。沒出幾日,經官府蓋章的和離文書便分彆到了顏士和章淼手裡,二人就此彆過。

離開那日,章淼站在顏府巍峨的牌匾下,同管事懷中五歲的稚子依依不捨的告彆。

那日她年少的兒子似乎流儘了眼淚,本該是放聲歡笑的年紀,他卻被迫領悟了所謂的離彆。可章淼並無後悔。她不僅是孩子的母親,也是章家的女兒,更是是活生生的章淼。

日複一日的困於深宅大院之中,幾乎吸光了她的活力,將她變成了另一個陌生的自己。

於是某一個滿是陽光的午後,章淼隔著層層堆疊累積的琉璃重簷看見了牆外一角青天,她忽然想做回當初那個自己。

數年之後,章淼有幸遇見了一位值得自己托付一生之人,她費了許多力氣,才忘卻在顏府那段並不算開心的經曆。

即使後來聽聞她的前夫顏士官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禦史大夫,當之無愧的位極人臣,章淼也不曾心動。章淼所想要的,不過是夫妻間鬆蘿共倚,鸞鳳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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