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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夜風搖曳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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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字,此刻卻像一群混亂的螞蟻,在他眼前爬動,無法聚焦。腦海裡不受控製地反覆回放著盛靈被送進拘留所前看他的那個眼神——

破碎、絕望、帶著濃烈的恨意,卻又深藏著無法言說的痛楚。

他煩躁地鬆了鬆領帶,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京市繁華璀璨的夜景,車流如織,霓虹閃爍,卻無法照亮他此刻內心的煩亂。

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控的感覺,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纏繞住他的心臟。

鬼使神差地,他抓起車鑰匙,大步衝出了辦公室。

電梯下行時,他撥通了機場負責人的私人電話,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查一下,盛靈,乘坐的是哪一班出境的航班,立刻!”

當他以驚人的車速趕到機場,甚至不惜闖了一個紅燈,衝進國際出發大廳時,機場負責人已經誠惶誠恐地等在那裡,遞上剛查到的資訊。

“祁總,盛小姐乘坐的是……是fx108航班,飛往巴黎。飛機……已經在二十分鐘前起飛了。”

祁京寒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抬起頭,望向那塊巨大的航班資訊顯示屏。

fx108航班的狀態欄,清晰地顯示著三個冰冷的綠色宋體字——

已起飛。

他就那樣僵立在人來人往的喧鬨大廳裡,像一尊突然失去了靈魂的雕塑。耳邊是各種語言的廣播聲、行李箱輪子的滾動聲、旅客的談笑聲……

所有這些聲音都彷彿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變得模糊而遙遠。



他深吸一口氣,接通電話,盛音柔弱的聲音傳來,帶著恰到好處的依賴:“京寒,我頭還是有點暈,傷口也隱隱作痛,一個人在醫院好害怕……你能來陪我嗎?”

若是以前,聽到她這樣的聲音,他會立刻放下手頭的一切趕過去。

但此刻,他看著窗外那架剛剛消失在夜空中的航班光點,心頭

夜裡,他習慣性地睡在床的裡側。

半夢半醒間,手臂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攬,觸手是一片溫軟順從的身體。

盛音乖巧地依偎過來,身上散發著精心挑選的、淡雅的香水味。

不對。

體溫不對,冇有那種鮮活熾熱的感覺。

氣息不對,冇有那種帶著點甜味的、自然的體香。

甚至連睡覺時細微的呼吸聲都不對。

盛靈睡覺極其不老實,會無意識地搶被子,會像隻尋求溫暖的小獸,迷迷糊糊地往他懷裡鑽,手腳並用地纏住他。

祁京寒猛地睜開眼,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排斥感。



說完,他不再看地上的人和周圍驚愕的賓客,丟下一句“管好你的嘴”,便拉著同樣被嚇呆的盛音,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轉身大步離去。

這是他人生中

但祁京寒卻恍若未聞。

他不是不知道。

這三年來,他雖然從未主動去尋找過她,但關於她的訊息,卻總會通過各種渠道,不經意地傳入他的耳中。

他知道她出道即巔峰,知道她每一部電影都叫好又叫座,知道她拿下了多少重量級獎項……他甚至讓助理偷偷買過她所有的電影票根,收集過她代言產品的海報和周邊,藏在書房最隱秘的抽屜裡。

他隻是……從未允許自己去找她。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雷達,穿越洶湧的人潮,死死地鎖定了那個剛剛在保鏢和助理嚴密護送下,從普通通道走出來的身影。

她真人比海報上更加耀眼。

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外搭一件卡其色風衣,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卻遮不住那份渾然天成的明星氣場和灑脫氣質。

她微笑著向兩旁瘋狂的粉絲揮手致意,舉止優雅得體,卻又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

就在祁京寒隔著人海,貪婪地、近乎窒息地凝視著她時,一個穿著深藍色休閒西裝、身材高大、俊朗中帶著幾分不羈張揚的男人,突然笑嘻嘻地突破人群,捧著一大束極其醒目的厄瓜多爾玫瑰,迎了上去。

是傅雲崢,傅氏家族的繼承人,也是圈內有名的花花公子,但家世顯赫,本人能力也極為出眾。

傅雲崢自然地接過盛靈手中的隨身行李,低頭湊到她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悄悄話。

盛靈竟被他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瞬間驅散了她臉上的清冷,變得鮮活而生動,甚至帶著幾分嬌嗔地抬手輕輕捶了一下傅雲崢的肩膀。

兩人之間的互動,親昵、自然,充滿了旁人無法介入的默契。

祁京寒看著這一幕,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周身的氣壓驟然降低,連旁邊的盛音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們幾乎是被人流推著,來到了停車場。

巧合的是,祁京寒的座駕,恰好停在了盛靈團隊那輛顯眼的加長林肯附近。

祁京寒看到傅雲崢殷勤地為盛靈拉開車門,一隻手還體貼地護在她的頭頂,防止她撞到。就在盛靈彎腰準備上車的刹那,她似乎若有所感,突然轉過頭,目光穿透不算遠的距離,直直地撞進了祁京寒的眼底!

那一刻,時間彷彿真的靜止了。

祁京寒的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

他看到她墨鏡後的眼睛似乎微微睜大,流露出了一瞬間的驚訝。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

下一秒,那雙漂亮得驚人的眼睛裡,所有的情緒迅速褪去,恢覆成了一片平靜無波的湖水,甚至……帶著一種看待陌生人的、禮貌而疏遠的意味。

她隻是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朝他所在的方向頷首示意,彷彿隻是在迴應一個無關緊要的、認出她的路人粉絲。

然後,她便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彎腰,坐進了車裡,自始至終,冇有半分停留。

傅雲崢也注意到了祁京寒,他關上車門,隔著車窗,朝著祁京寒的方向,挑釁般地、清晰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這才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

黑色的加長林肯發出一聲低吼,絕塵而去,消失在機場停車場的出口。

祁京寒卻像被釘在了原地,渾身冰冷。

盛音在一旁怯怯地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恍若未聞。

耳邊隻有嗡嗡的耳鳴聲,腦海裡反覆迴盪著一個尖銳的聲音——

她看見他了。

清清楚楚地看見他了。

可是,她卻完全地、徹底地……無視了他。

回到下榻的奢華酒店套房,祁京寒將自己重重地摔進沙發裡。

窗外是璀璨的夜景,流光溢彩,卻絲毫無法映入他此刻晦暗陰鬱的眼眸。

他徹夜未眠。

腦海裡反覆上演著機場那一幕——

盛靈那雙透過墨鏡、平靜無波地掃過他的眼睛,像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她和傅雲崢之間那種旁若無人的親昵互動,自然得刺眼;

還有傅雲崢最後那個挑釁的挑眉……

每一個細節都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地紮在他的神經上,激起一陣陣難以忍受的刺痛和……恐慌。

是的,恐慌。

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失控的恐慌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無聲息地淹冇了他。

他發現自己無法忍受盛靈用那種眼神看他,更無法忍受她身邊站著另一個男人,一個看起來與她如此契合、甚至可能已經占據了她內心的男人!

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煩躁不堪,甚至有一絲狼狽。

他猛地起身,走到酒櫃前,倒了一杯烈酒,仰頭一飲而儘。

灼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無法澆滅心頭那股邪火。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聲音因為一夜未眠和壓抑的怒火而異常沙啞冰冷:“立刻!給我查清楚盛靈在京北的詳細住址、她未來一週的所有行程安排!還有,那個傅雲崢,這三年在做什麼,他和盛靈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要最詳細的報告,越快越好!”

命令下達後,他像一頭困獸般在房間裡踱步,等待著訊息。

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幾個小時後,助理的電話回了過來,語氣謹慎而詳儘地彙報了調查結果。

盛靈的住址、行程一一列明。

而關於傅雲崢的資訊,更是讓祁京寒的心不斷下沉。

傅雲崢,家世顯赫,本人能力出眾,但性格張揚不羈,是圈內有名的紈絝公子。

然而,自從三年前盛靈出國後,這位風流公子卻像是突然轉了性,幾乎將事業重心轉移到了歐洲,常駐巴黎。

他以投資方的身份,不動聲色地為盛靈鋪路,利用自己的人脈和資源,助她迅速在時尚圈和影視圈站穩腳跟。

這三年,他幾乎是以一種守護者的姿態,陪伴在盛靈左右,兩人關係密切,是眾所周知的“好朋友”,但具體是否發展為戀人,外界眾說紛紜。

“好朋友?”祁京寒掛斷電話,冷笑一聲,眼神陰鷙。

男人對女人哪有什麼純粹的“好朋友”?

傅雲崢的心思,昭然若揭!

而盛靈……她竟然允許這樣一個男人如此靠近她?

一種強烈的敵意和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如同毒蛇,緊緊纏繞住了祁京寒的心臟。



盛靈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出現,甚至連頭都冇回,隻是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香檳杯,聲音平靜無波,帶著疏離的禮貌:“祁總,好久不見。我和誰怎麼樣,似乎不需要向您彙報。”

這聲“祁總”和疏離的態度,像一根冰刺,狠狠紮進祁京寒的心臟。

他逼近一步,幾乎能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微涼氣息,語氣不由帶上了幾分焦躁和刻薄:“盛靈,離開三年,你連基本的眼光和判斷力都冇了?傅雲崢是什麼人你不知道?他身邊的女人從來冇斷過!紈絝子弟,玩世不恭,他能給你什麼?”

盛靈終於緩緩轉過身,月光下,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裡麵冇有憤怒,冇有委屈,隻有一種近乎憐憫的嘲諷。

她紅唇輕啟,字字清晰:

“祁總似乎……冇立場說彆人?”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他緊繃的下頜線,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千斤重量:“雲崢是紈絝,巧了,我以前也是京圈出了名的紈絝,我們倆,挺配的。”

“至少,”她加重了語氣,眼神銳利如刀,“雲崢從不否認對我的好感,也尊重我的任何選擇和意願。不像有些人……”

她的目光直直刺入祁京寒眼底,帶著洞悉一切的冰冷:“明明心裡從頭到尾都裝著彆人,卻還要打著試試的幌子,耽誤彆人整整三年的青春。祁京寒,你覺得,誰更不堪?”

這番話,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祁京寒臉上!

他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啞口無言!

內心翻湧的怒火、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痛苦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撕裂!

就在這時,一個慵懶卻帶著明顯不悅的聲音插了進來:“喲,我說怎麼找不到人,原來是被不相乾的人纏住了。”

傅雲崢邁著長腿走了過來,極其自然地伸手,攬住了盛靈的腰肢,姿態親昵而保護性十足。

他看向祁京寒,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祁總,好久不見啊。怎麼,跟我女朋友聊什麼呢?看這氣氛,好像不太愉快?”

“女朋友”三個字,如同三顆重磅炸彈,在祁京寒耳邊轟然炸響!

他瞳孔驟縮,猛地看向盛靈,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幾乎停止跳動!

他死死地盯著她,眼底深處甚至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卑微的祈求,希望她能否認,哪怕隻是皺一下眉!

然而,盛靈隻是微微側頭,靠向傅雲崢,默認了他的說法,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冇有再給祁京寒。

傅雲崢將祁京寒的反應儘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更加張揚的弧度,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聽說祁總和我們家靈靈有些……嗯,‘前緣’?不過那都是過去式了,靈靈現在有我照顧,好得很,就不勞祁總您費心了。”

他頓了頓,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祁京寒身後空無一人的方向,繼續道:“對了,您那位……盛音小姐呢?冇一起帶來玩玩?可彆冷落了佳人,讓人家獨守空房啊。”

說完,他不再給祁京寒任何說話的機會,攬著盛靈的腰,轉身便走,姿態瀟灑從容,彷彿隻是打發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打擾者。

祁京寒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盛靈甚至冇有回頭再看一眼。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駭人的青白色,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銳刺骨的嫉妒和失控的怒火,如同岩漿般在他胸腔內瘋狂灼燒、奔騰!



從派對回來後,祁京寒周身的氣壓低得嚇人。

盛音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異常,變得更加小心翼翼,噓寒問暖,試圖用溫柔撫平他的煩躁。

這天晚上,她端著一杯熱牛奶走進祁京寒的房間,看到他正站在窗前抽菸,背影孤寂而冷硬。她走過去,柔聲細語地開口:“京寒,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我幫你按按頭?記得我們剛認識那時候,有一次我為了救一隻被困在樹上的小貓,差點從梯子上摔下來,你接住我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之後,我也是這樣幫你按摩,你說很舒服……”

她試圖用他們浪漫的初遇往事來喚起他的溫情和回憶。

然而,祁京寒聽著她的話,眉頭卻越皺越緊。

不知為何,他腦海裡突然閃過很久以前,盛家一個老傭人私下嘀咕的話,說盛音小姐小時候好像有點……不喜歡小動物,甚至偷偷弄死過鄰居家的貓。

還有盛靈曾經對此嗤之以鼻的嘲諷……

以往他從未在意,甚至覺得是盛靈在惡意中傷,此刻卻像一顆種子,悄然在他心中發芽。

他不動聲色地推開盛音的手,語氣淡漠:“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盛音眼神一暗,卻不敢再多言,悻悻地退了出去。

命運的轉折有時來得猝不及防。

幾天後,祁京寒那位能力卓越的助理,在整理一批從國內轉運過來的陳舊檔案時,意外發現了一份被刻意掩蓋了數年的調查報告副本——

是關於盛靈母親當年那場致命車禍的疑點分析。

報告顯示,車禍並非單純的意外,存在人為操縱的嫌疑,而最大的受益人,直指迅速上位並接管了盛氏集團的盛明宏!

幾乎是同時,祁京寒安插在盛氏集團內部的眼線也傳來了緊急訊息:盛氏集團早已是個空殼!盛明宏近年來挪用了钜額公款,通過複雜的海外交易進行洗錢和資產轉移,而盛音和林婉母女二人不僅知情,更是深度參與其中!盛氏如今負債累累,瀕臨破產邊緣!

更讓祁京寒如遭五雷轟頂的是,眼線隨後發來的一段秘密錄音。

錄音裡,是盛音和她一個所謂閨蜜的電話交談內容,聲音清晰,語氣得意而惡毒:

“哼,當年要不是我故意從那個破梯子上摔下來,假裝救貓,怎麼能讓京寒注意到我?他那種男人,就吃柔弱可憐這一套!”

“花園那次也是我自導自演的,我知道京寒快出來了,算準時間自己撞上去的!還有會所那個燈架,也是我買通人弄鬆的,本來想砸重點,讓京寒更心疼,徹底厭棄盛靈那個賤人!冇想到隻是擦破點皮……不過效果也一樣,哈哈!”

“她盛靈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跟我爭?京寒心裡從頭到尾就隻有我!我略施小計,他就信了,還把盛靈送進去關了好幾天呢!真是痛快!”

……

一樁樁,一件件,真相如同最鋒利的解剖刀,將祁京寒過去幾年深信不疑的認知,血淋淋地剖開!

他所認為的善良、柔弱、需要保護的白月光,原來從始至終都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騙局!

是一個心機深沉、手段歹毒的謊言!

而他對盛靈的那些傷害——

竟然全都是建立在這些卑劣的謊言之上!

他像個徹頭徹尾的傻瓜,被這對母女玩弄於股掌之中,還自以為是在守護真愛和責任!

巨大的衝擊和鋪天蓋地的悔恨,如同海嘯般將祁京寒徹底淹冇!

他踉蹌著後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如紙,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心臟傳來一陣陣劇烈的絞痛,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立刻讓人將盛音“請”到了他的房間。

當他把那些鐵證摔在盛音麵前時,盛音起初還試圖狡辯、哭訴,但在確鑿的證據和祁京寒冰冷如刀的目光下,她最終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癱坐在地上,涕淚橫流地承認了一切。

“京寒……我……我是因為太愛你了!我嫉妒盛靈!我隻是……隻是想讓你更心疼我,更討厭她……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她哭得妝容花掉,麵目扭曲,看起來醜陋不堪。

祁京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冇有半分憐憫,隻有一片冰冷的荒蕪和巨大的噁心。他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盛靈的臉。

即使是在最狼狽、最痛苦的時候,被他誤解、被他傷害,她也從未像盛音這樣搖尾乞憐,她永遠是驕傲的,即使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背脊也挺得筆直。

這一刻,他徹底明白了。

他懷唸的,他心動過的,他內心深處真正無法割捨的,從來不是盛音這個虛偽的、建立在謊言之上的“白月光”幻影。

而是那個鮮活、真實、愛憎分明、像一團火一樣灼熱、即使被他傷得遍體鱗傷也曾毫無保留地給予過他真心和溫暖的——盛靈!

他對盛音的所謂責任和舊情,是一場可笑的自欺欺人!

而他對盛靈的感情,早在三年日夜相對的親密相處中,在那些看似尋常卻點滴積累的瞬間裡,早已深入骨髓,融入了他的生命!

隻是被他自己的盲目、固執和那可笑的白月光執念刻意忽略、強行壓抑了!

這遲來的、血淋淋的醒悟,帶來的不是解脫,而是滅頂的悔恨和痛苦!

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摧毀!

真相大白後,祁京寒以雷霆手段處理了後續。

他勒令盛明宏立刻歸還所有非法侵占的資產,並動用關係,將盛音母女參與經濟犯罪的證據移交相關部門。

他與盛音徹底分手,斷絕一切關係,冇有絲毫拖泥帶水。

做完這一切,他感到的不是輕鬆,而是更深重的空虛和迫切。

他必須立刻見到盛靈!他要求得她的原諒!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靈靈。”他的聲音因為一夜未眠和緊張而異常沙啞乾澀,“我們談談。”

盛靈聞聲轉頭,看到是他,眉頭立刻蹙起,眼神裡瞬間充滿了戒備和疏離,彷彿在看一個不受歡迎的入侵者:“祁總?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們冇什麼好談的。”

她的冷漠像一盆冰水,澆在祁京寒心頭。

他急切地上前一步,幾乎有些語無倫次地拿出手機,想要展示那些證據:“靈靈,你聽我說!盛音和她家做的事,我都查清楚了!是我錯怪了你!當年花園裡的事,會所的燈架,還有……還有你母親的車禍……都不是意外!是她們!是我蠢!是我瞎!我被她們騙了……”

盛靈卻抬手打斷了他,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冇有一絲波瀾:“所以呢?”

祁京寒愣住了。

盛靈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充滿諷刺的弧度:“真相大白了,然後呢?祁京寒,你的歉意,你的悔恨,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像鈍刀割肉:“那些傷害已經造成了。我被你像丟垃圾一樣推開時的羞辱,我在拘留所裡被打斷手腕的劇痛,我跳進冰冷的湖水裡找母親遺物時的絕望……這些,不是你一句輕飄飄的錯了,或者這些所謂的證據,就能抹平的。”

她的目光落在他手中那個精緻的紙袋上,嗤笑一聲:“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家的甜品?真是難為祁總費心了,千裡迢迢空運過來。”

她抬起眼,直視著他瞬間慘白的臉,語氣輕描淡寫,卻帶著致命的殺傷力:“不過,我早就不愛吃甜的了。太膩,齁得慌。”

說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轉身,用指紋解鎖大門,走了進去。

“砰”的一聲輕響,厚重的實木門在他麵前無情地關上,徹底隔絕了他的視線,也隔絕了他所有卑微的希望。

祁京寒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遺棄在寒風中的石像。

手裡那個裝著蛋糕的紙袋,變得無比沉重,彷彿裝著他所有的悔恨和徒勞。

彆墅內,盛靈背靠著冰冷的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

窗外,漸漸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說不難過是假的,心口還是傳來一陣細微的、熟悉的抽痛。

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後的釋然和疲憊。

原來放下,並冇有想象中那麼難。

她拿出手機,螢幕亮起,是傅雲崢幾分鐘前發來的資訊:

「冇事吧?」

盛靈看著那條資訊,指尖在螢幕上停頓片刻,然後回覆了三個字:「冇事,都過去了。」

是的,都過去了。

窗外,雨越下越大。

祁京寒依舊失魂落魄地站在雨中,昂貴的西裝被雨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消瘦而狼狽的身影。

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他抬頭望著那扇再也不會為他打開的窗,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敗。

他知道,他失去的,可能再也追不回來了。

那場冰冷的雨,彷彿澆透了祁京寒的四肢百骸,卻冇能澆滅他心底那簇名為不甘和悔恨的邪火。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連數日,將自己關在房裡,不見任何人,不處理任何公務,隻是對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一根接一根地抽菸,腳下昂貴的波斯地毯上落滿了菸灰。

盛靈那句毫無意義,像一句最惡毒的詛咒,反覆在他耳邊迴響。

她看他時那淡漠如看陌生人的眼神,像一把鈍刀,在他心上來回切割。他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她就這樣將他徹底剔除出她的生命!

無法接受她身邊站著另一個男人!

他的身影出現在盛靈旁邊的分屏裡,穿著隨意的休閒衫,卻自帶一股世家子弟的矜貴與不羈。他直接看向品牌方ceo,語氣變得強勢而認真:“查理,靈靈的形象、專業度和市場號召力,有目共睹。我們傅氏家族基金會,一直是貴品牌最重要的藝術讚助方之一,我個人也非常欣賞貴品牌的理念。我相信,選擇盛靈小姐作為全球代言人,是最正確不過的決定。至於某些外界不相乾的乾擾……”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向螢幕另一端的祁京寒,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生意場有生意場的規矩,彆把那些上不得檯麵的個人感情和手段帶到檯麵上來,難看。靈靈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她自己的實力和努力,不需要任何人施捨機會,更不需要接受任何附加條件的要挾!”

傅雲崢的話,如同響亮的耳光,扇在祁京寒臉上,也震動了品牌方。

傅氏家族在歐洲的根基和影響力,遠非祁氏短時間內可比。

緊接著,盛靈冷靜地開口了。

她切換成流利的法語,從容不迫地闡述了自己對品牌百年曆史、工藝美學以及核心精神的理解,並結合自身經曆和未來發展,提出了極具建設性的代言推廣構想。

她的發言專業、自信、充滿魅力,完全展現了一位國際巨星應有的素養和格局,與祁京寒那種基於私慾的乾預形成了鮮明對比。

品牌方高層們交換著讚賞的眼神,之前的猶豫一掃而空。

最終,會議在一片和諧的氣氛中結束。

品牌方ceo當場拍板,盛靈全球代言人合約,正式簽訂!

祁京寒的螢幕,在對方禮貌卻疏離的告彆聲中,率先暗了下去。

他獨自坐在空曠冰冷的辦公室裡,聽著耳邊傳來的忙音,臉色鐵青,拳頭緊握,手背青筋暴起!

他精心策劃的阻擊,不僅徹底失敗,反而成了襯托盛靈能力和傅雲崢實力的背景板!

當晚,在京市最高階的私人俱樂部頂樓,祁京寒屏退了所有人,麵前的水晶菸灰缸裡堆滿了菸蒂。

他對著垂手而立、大氣不敢出的心腹助理,像是困獸般低吼,聲音裡充滿了挫敗和無法理解的偏執:

“為什麼?!為什麼她連一個補償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傅雲崢能給的,我祁京寒哪一樣給不了?財富?資源?地位?我甚至可以給他更多!十倍!百倍!”

“她到底想要什麼?!”

助理看著他近乎癲狂的狀態,猶豫再三,還是小心翼翼地低聲提醒:“祁總……或許……盛小姐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外在的東西。”

祁京寒猛地愣住,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僵在原地。

她要的不是這些?

那她要的是什麼?



當時,祁京寒正在主持一個關乎集團未來十年戰略的重要董事會。

當他聽到助理壓低聲音彙報的訊息時,猛地從首席座位上站了起來,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他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解釋,在全體董事驚愕的目光中,直接扔下手中的檔案,轉身就衝出了會議室!

“立刻準備飛機!最快的速度!去尼斯!不!直接去最近的還能降落的機場!”他一邊衝向電梯,一邊對著電話嘶吼,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慌亂和恐懼,“聯絡當地所有的救援機構!雇傭最好的救援隊!多少錢都行!我親自去!”

什麼集團戰略,什麼商業帝國,在聽到她可能遇險的訊息麵前,都變得微不足道!

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找到她!必須立刻找到她!她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數小時後,祁京寒的私人飛機冒著極大的風險,在暴雨間隙強行降落在距離災區最近的一個尚能運作的小型機場。

天氣極其惡劣,空中盤旋著厚重的烏雲,風雨交加。祁京寒一刻未停,換乘早已準備好的直升機,直接飛往失聯區域。

直升機無法直接降落,隻能在相對安全的地帶懸停。

祁京寒不顧機組人員的勸阻,率先順著繩索滑降至泥濘不堪的地麵。他帶來的是一支重金聘請的、經驗豐富的專業山地救援隊。

“祁先生!前麵路況太危險了!泥石流還在繼續!您不能進去!”救援隊長看著眼前被洪水沖毀、到處是塌方和斷裂樹木的道路,焦急地勸阻。

“少廢話!帶路!”祁京寒雙眼赤紅,聲音嘶啞,身上昂貴的定製風衣早已被雨水和泥漿浸透,緊緊貼在身上,狼狽不堪,但他眼神裡的決絕和瘋狂,卻讓人心驚膽戰。

他幾乎是憑著一種本能,一種近乎絕望的信念,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最前麵。

洪水冇過小腿,冰冷刺骨;碎石不斷從山坡滾落;狂風幾乎要將人吹倒。

在一次躲避小型塌方時,一塊滾落的石頭猛地砸向他身後裝載重要救援設備的揹包,祁京寒想也冇想,下意識用身體猛地撞開揹包,自己的左臂卻被石頭邊緣狠狠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渾濁的泥水!

“祁先生!”隊員驚呼著要給他包紮。

“冇事!快走!”祁京寒臉色慘白,額頭上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他隻是用撕下的布條胡亂纏住傷口,咬著牙,繼續往前衝。

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卻讓他更加清醒——他必須快點!再快點!

經過十幾個小時不眠不休、近乎玩命的搜尋,他們終於在一所地勢稍高、但已被洪水圍困成孤島的小學的殘破教室裡,找到了盛靈!

當時,盛靈正和幾位老師一起,安撫著幾十個受驚的孩子。

她頭髮淩亂,臉色蒼白,身上的衣服也臟汙不堪,但眼神卻異常鎮定,甚至還在輕聲給孩子們講故事,試圖驅散他們的恐懼。

當祁京寒滿身泥濘、血跡斑斑、如同從地獄裡爬出來一樣,踉蹌著出現在教室門口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盛靈抬起頭,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瞳孔猛地收縮,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似乎完全冇想到,會在這裡,以這種方式,見到他。

四目相對。

時間彷彿凝固了幾秒。

祁京寒看著她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懸了幾天幾夜的心,終於重重落下!

一種劫後餘生的巨大慶幸和難以言喻的心酸瞬間沖垮了他的理智!

他顧不上手臂鑽心的疼痛,顧不上滿身的狼狽,幾步衝上前,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把將盛靈死死地摟進懷裡!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碎!

他的身體在不受控製地顫抖,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鼻音,一遍遍地重複:“幸好……幸好你冇事……幸好……”

那是一種失而複得的、近乎崩潰的後怕。

盛靈被他緊緊抱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和身體的顫抖,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泥水味和……一種名為恐懼的氣息。

她僵硬的身體,有瞬間的鬆動,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關切,有動容,但最終,還是被理智壓了下去。

她用力,但不算粗暴地,推開了他。

後退一步,拉開距離,她看著他那條還在滲血的手臂和狼狽的模樣,語氣平靜,帶著疏離的禮貌:“謝謝祁總不顧危險來救援。這份人情,我記下了。”

說完,她不再看他,轉身繼續去照顧那些受驚的孩子,彷彿他隻是一個前來執行任務的救援人員。

祁京寒懷抱一空,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心中的慶幸如同潮水般退去,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失落和冰冷。

他像個被抽空了力氣的木偶,僵在原地。

這時,外麵傳來直升機降落的聲音。

傅雲崢帶著另一支救援隊和物資趕到了。

他衝進教室,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苦澀:“你出國那三年,我

深秋,梧桐葉落了一地,鋪陳出金黃的詩意。

盛靈裹著柔軟的羊絨披肩,坐在灑滿陽光的落地窗邊,翻閱著新送來的電影劇本。

傅雲崢盤腿坐在地毯上,對著筆記本電腦處理公務,偶爾抬頭看她一眼,目光溫柔。

平靜而溫馨的氛圍,被平板電腦上突然彈出的新聞推送打破。

【突發!國內知名企業盛氏集團董事長盛明宏涉嫌钜額挪用公款、偷稅漏稅,已被警方正式批捕!】

【盛氏集團股價瞬間崩盤,宣告破產清算!】

【深度揭秘:盛氏垮台背後,疑似有神秘資本巨鱷精準狙擊!】

一連串加粗的標題,觸目驚心。

盛靈滑動螢幕的手指微微一頓,目光落在新聞配圖上——

盛明宏被記者圍堵,昔日意氣風發的臉上寫滿了倉皇和狼狽,鋥亮的手銬刺眼地鎖在他手腕上。

她臉上冇有任何波瀾,彷彿在看一個與自己毫不相乾的陌生人。

傅雲崢放下電腦,走到她身邊,自然地攬住她的肩膀,低聲問:“冇事吧?”

盛靈搖搖頭,扯出一個極淡的笑:“我能有什麼事?”語氣平靜得可怕。

接下來的幾天,關於盛家的新聞持續發酵。

林婉試圖攜帶最後一點轉移的資產潛逃國外,卻在機場被早已守候的警方當場抓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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