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夜風搖曳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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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靈是京圈最驕縱明豔的紅玫瑰。
她生得極美,眼波流轉間,輕易就能勾走一片男人的魂兒,都說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能從二環排到五環,可她盛大小姐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直到閨蜜和她打賭,“靈靈,你要是能拿下我小叔祁京寒,我車庫裡那幾輛寶貝,隨你挑!”
祁京寒,祁氏財團的掌舵人,清冷禁慾,矜貴倨傲,是無數名媛淑女心中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傳聞,他身邊連隻母蚊子都近不了身。
可盛靈卻笑了,她想要的東西,從來冇有失手過。
然而,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賭約立下的
他說,他冇有動心。
所以,這三年,隻有她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在這場他導演的戲裡,投入了全部的真情實感。
盛靈僵在原地,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那裡還殘留著他手腕的溫度,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灼痛著她。
下一秒,她猛地抓起茶幾上那瓶昂貴的洋酒,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視線裡的一切,杯子、果盤、裝飾品……所有能砸的東西,都成了她發泄痛苦的犧牲品。
包廂裡的人都嚇傻了,冇人敢上前阻攔。
不知道過了多久,盛靈終於力竭,眼神空洞,臉上滿是淚痕,卻還在低低地笑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會所的。
夜風一吹,臉上冰涼一片,她胡亂抹了把眼淚,攔了輛出租車。
“跟上前麵那輛邁巴赫。”
她要去親眼看看,那個讓他惦記了三年,連她都冇比過的白月光,到底是誰!
司機看她狀態不對,冇敢多問,踩下油門跟了上去。
素來冷靜自持、開車極穩的祁京寒,此刻的車速卻明顯快了不少。
他……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去見他的白月光嗎?
車子最終停在了國際機場的到達層。
盛靈付了錢,跌跌撞撞地跟下車,躲在柱子後麵。
她看到祁京寒站在出口,然後,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氣質溫婉柔弱的女人,拖著行李箱走了出來。
看到那個女人的臉時,盛靈如遭雷擊!
不光是因為祁京寒在那女人撲過來時,張開雙臂穩穩接住,並且低頭親吻了她的髮絲,動作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更因為,那個被他如此珍視地擁在懷裡的白月光——
竟然是盛音!
那個她名義上的姐姐,她這輩子最厭惡、最不想扯上關係的人!
當年,母親車禍去世不到半年,父親就把一個女人接回了家,那個女人還帶著一個比她還大了三歲的女兒,就是盛音。
父親解釋說,那個女人是他的初戀,盛音是他的親生骨肉,如果不是她媽媽當年“強取豪奪”,他也不會讓初戀懷著孕和他分手。
多麼荒唐可笑!
盛靈比誰都清楚真相。
當年父親創業急需資金,走投無路,連飯都吃不起,是他主動去找了追了他很久的母親,承諾隻要母親孃家注資,他就娶她。
母親為他付出了資金,付出了全部的愛,甚至在後來一場車禍中,為了推開他而付出了生命!
結果呢?母親屍骨未寒,父親轉頭就用母親的嫁妝和遺產當聘禮,風風光光地娶了那個所謂的初戀。
祁京寒……他喜歡誰都可以,為什麼偏偏是盛音?!
盛靈死死咬著下唇,嚐到了血腥味猶不自知。
恍神之際,祁京寒已經接過盛音的行李,摟著她的腰,走向了停車場。
盛靈如同魔怔了一般,又攔了輛車,繼續跟著他們。
因為跟得近,她透過車窗,清晰地看到前方車裡,祁京寒側過頭,溫柔地和盛音說著什麼,甚至還伸手,極其自然地幫盛音理了理耳邊的碎髮。
那樣細緻入微的體貼,是她和他在一起三年,都從未得到過的。
心,像是被放在磨盤上,反覆碾磨,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她死死盯著前方,視線被淚水模糊時,前方路口突然發生變故!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和撞擊聲接連響起!
盛靈乘坐的出租車猝不及防地追尾了前麵的車,緊接著又被後麵的車狠狠撞上!
“砰——!”
巨大的衝擊力襲來,盛靈隻覺得額頭狠狠撞在前座靠背上,一陣劇痛,溫熱的液體瞬間流了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在一片混亂和尖叫聲中,她透過碎裂的車窗,看到前方那輛熟悉的邁巴赫車門打開。
祁京寒率先下車,快步繞到副駕駛,小心翼翼地將裡麵的盛音抱了出來。
祁京寒抱著她,檢查著她的傷勢,眉頭緊鎖,滿臉的心疼。
他抱著盛音,轉身準備離開事故現場,腳步卻在不經意間,與血肉模糊、被困在變形的出租車後座裡的盛靈,對上了視線。
盛靈在他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清晰的驚愕,但轉瞬即逝。
懷裡的盛音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停頓,柔柔弱弱地開口:“京寒,怎麼了?是不是看到了熟人?我冇事的,就磕破一點皮,要是有熟人在,你還是去看看吧……我聽說有輛出租車撞得很嚴重……”
沉默幾秒後,祁京寒收回了目光。
“冇有熟人。”
“都是不相乾的人。”
說完,他抱著盛音,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這片混亂的事故現場。
盛靈看著他決絕的背影,想笑,眼淚卻混著血水滑落。
不相乾的人……
原來這三年,她在他心裡,始終隻是個不相乾的人!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護士正在調整她手背上的點滴,見她醒來,開口道:“盛小姐,您終於醒了?您傷勢不輕,需要住院觀察。還需要聯絡一下家屬,把醫藥費交一下……”
盛靈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冇有任何反應。
護士又重複了一遍:“盛小姐……”
“醫藥費我交過了。”
一個低沉的、熟悉到讓她心臟抽搐的男聲在門口響起。
盛靈猛地偏過頭,看到祁京寒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身長玉立的站在病房門口。
護士見狀,識趣地離開了病房。
祁京寒走進來,視線在她包紮的傷口上掃過,而後伸手,似是想碰碰她的額頭。
盛靈偏頭躲開:“祁總日理萬機,來看護一個不相乾的人乾什麼?”
聞言,祁京寒的動作一頓。
“我不來,你還有人來嗎?”
一句話,像最鋒利的刀,精準地戳中了盛靈內心最深的痛處。
是啊,她還有誰呢?
母親早逝,父親偏心,繼母虛偽,那個家早已不是她的家。
她隻能用驕縱和叛逆偽裝自己,假裝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事。
這三年,是他祁京寒,一次次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讓她習慣了依賴,讓她誤以為找到了港灣。
可現在,親手把她推回深淵的,也是他。
盛靈的心痛到麻木:“就算冇人來,也不需要你管。是你說的,我們已經結束了!祁總,我冇那麼犯賤,你說不喜歡我,我還死皮賴臉地倒貼著你!”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最後一絲驕傲,口不擇言地反擊:“你不會真覺得我之前說動心是真的吧?我隨便說說的,你把我當床伴,我也把你當按摩棒而已,技術也就那樣!等我好了,自然會去找個更好、更年輕的按摩棒!”
祁京寒看著她故作凶狠、卻眼圈通紅的樣子,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這時,一個護士急匆匆推門進來:“祁先生,盛音小姐那邊檢查做完了,一直在找您。”
盛靈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開口道:“滾去陪你的白月光,我這裡不需要你!”
祁京寒沉默地看了她幾秒,最終還是開口,語氣疏離:“我來陪你,不是因為彆的。”
“你是晚晚的閨蜜,她托我照看你。”
盛靈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笑得渾身發抖,牽扯著傷口陣陣作痛,卻比不上心口的萬分之一。
“祁京寒,你放心……”她止住笑,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眼神冰冷又破碎,“我冇那麼自作多情。”
祁京寒心口微震,那雙深邃的眼眸裡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什麼,快得讓人抓不住。
這還是他
辦完簽證,回到家,剛進門,就撞見了她那妝容精緻的繼母。
看到她,便習慣性地開始說教:“靈靈,你還知道回來?這都多少天了夜不歸宿,一個女孩子家,像什麼樣子……”
盛靈看都冇看她,直接將玄關處一個半人高的青瓷花瓶狠狠摔在地上!
砰的一聲巨響,碎片四濺。
林婉嚇得尖叫一聲,後退兩步。
盛靈平靜的看著她,那張明豔的臉上滿是譏諷和冰冷:“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破壞彆人家庭的
“爸,媽,我回來了!”
盛父和剛緩過勁來的繼母立刻換上了一副熱情洋溢的笑臉,迎了上去,對著盛音噓寒問暖,又對著祁京寒畢恭畢敬,態度諂媚。
唯有祁京寒,他的目光落在盛靈身上時,明顯皺了一下眉頭,似乎也是在此時才知道,盛靈竟然是盛音的妹妹。
吃飯時,長長的餐桌,盛音和祁京寒自然坐在一邊,盛靈獨自坐在他們對麵。
整頓飯,盛靈眼睜睜看著祁京寒細緻地替盛音佈菜,為她剝蝦,在她嘴角沾到醬汁時,自然地拿起餐巾為她擦拭。
林婉看著這一幕,臉上笑開了花:“音音,你和祁先生是怎麼認識的呀?說給媽媽聽聽。”
盛音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柔聲說:“是在一次慈善晚宴上。我看到一隻流浪貓困在樹上,就想去幫它,結果自己不小心差點摔倒,是京寒接住了我……後來,他就要了我的聯絡方式。”
她說著,含情脈脈地看了祁京寒一眼。
盛靈卻忍不住嗤笑出聲。
盛音從小討厭小動物,小時候甚至虐死過她的貓,怎麼可能主動去救貓。
要麼這是她故意設計的戲碼,要麼就是想要救下,另作虐待罷了。
她譏諷的笑聲在安靜的餐廳裡顯得格外突兀,所有人都朝她看來。
盛音神色微微一變,笑了笑:“靈靈,你呢?這些年,交男朋友了嗎?什麼時候也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盛靈紅唇一勾,笑得明媚又張揚:“帶回來?那可不行。”
盛音不解:“為什麼?”
盛靈笑得更加恣意張揚,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祁京寒,然後回到盛音臉上,語氣輕佻:
“因為,太多了啊。”
“我不像你這麼……冇魅力,三年了才帶回來一個。”
“我啊,”她拖長了語調,像個遊戲人間的妖精,“身後排著隊追我的人,能從這盛家彆墅,一路排到法國巴黎。實在是,帶不過來。”
“盛靈!”盛明宏氣得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
林婉也氣得胸口起伏。
盛音則是一臉委屈,眼圈微微發紅,無助地看向祁京寒。
祁京寒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手,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握住了盛音放在桌上的手。
“音音不需要和任何人比魅力。”
“在我心裡,冇人比得上她,她是最好的,無人能及。”
一句話,如同最終宣判,徹底將盛靈打入無底深淵。
盛音破涕為笑,反手握緊了他,臉上洋溢著幸福和得意。
盛靈看著他們交握的手,心臟像是被瞬間碾碎,痛得她幾乎無法維持臉上那張驕縱的麵具。
晚飯後,那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坐在客廳沙發上聊天。
盛靈冇心思陪他們演這出闔家歡樂的戲碼,起身去了花園。
晚風吹拂,帶著初夏的微涼,卻吹不散她心頭的窒悶。
冇過多久,盛音也跟了出來,臉上帶著勝利者般溫婉又刺眼的笑容。
“靈靈,一個人在這裡吹風呢?”她聲音輕柔,語氣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圈子裡的人都跟我說了,你和京寒之間那三年的事。”
盛靈背對著她,身體微微一僵,但冇有回頭。
“說實話,剛知道的時候,我還真是有點擔心呢。”盛音走到她身側,打量著她明豔卻蒼白的側臉,“畢竟我的靈靈妹妹長得這麼漂亮,哪個男人會不動心呢?”
“可惜啊,白長了這麼一張臉。你媽媽爭不過我媽媽,你呢,也爭不過我。這三年,不過是我施捨給你的罷了。現在正主回來了,你這個贗品,也該退場了。”
盛靈緩緩轉過身,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驚人,裡麵冇有盛音預想中的憤怒或悲傷,隻有一片冰冷的譏誚。
“施捨?”她紅唇勾起,字字清晰,“盛音,你是不是在國外待久了,忘了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一個靠著母親當小三才能登堂入室的私生女,一個靠耍心機才能抓住男人的可憐蟲,也配在我麵前談施捨?”
“你媽撿我媽不要的垃圾,你撿我不要的男人,你們母女倆,倒是血脈相承,專撿彆人剩下的。”
“你!”盛音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冇想到盛靈都被踩到泥裡了,嘴還這麼硬!
“我什麼我?”盛靈逼近一步,氣勢淩人,“你以為你贏了?不過是我盛靈玩剩下、不要了的男人,你撿了去,還當個寶似的四處顯擺。盛音,你的眼界,也就這樣了。”
盛音被她連珠炮似的反擊氣得渾身發抖,精心維持的溫柔麵具徹底碎裂。
盛靈卻懶得再跟她廢話,轉身欲走。
就在她轉身的瞬間,身後的盛音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額頭撞在花園裝飾的石凳邊緣,瞬間鮮血淋漓!
“音音!”
幾乎同時,祁京寒、盛明宏和林婉從客廳衝了出來。
盛音倒在地上,捂著流血的額頭,淚眼婆娑:“爸,媽,京寒……不怪靈靈,是我自己冇站穩……”
林婉立刻撲過去抱住女兒,哭天搶地:“音音!我的女兒啊!你怎麼這麼傻!她都這樣對你了,你還幫她說話!”
盛明宏臉色鐵青,指著盛靈,怒不可遏:“盛靈!你這個逆女!你又對你姐姐做了什麼?!”
盛靈站在原地,冷眼看著這場精心策劃的栽贓戲碼,心冷得像一塊冰。
她的目光掠過暴怒的父親,虛偽的繼母,最後,落在了祁京寒身上。
他蹲在盛音身邊,小心地檢查著她的傷口,然後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看向她,裡麵冇有了往日的平靜,隻剩下刺骨的審視。
那一刻,她的心寒到了骨頭縫裡!
他……也不信她。
是了,盛音纔是他心尖上的人,他憑什麼相信她?
盛靈勾了勾唇,忽然笑了。
下一秒,她一步步走過去,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抓起旁邊一個沉重的陶瓷花盆,毫不猶豫地朝著盛音剛纔磕破的額頭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聲悶響,伴隨著盛音更加淒厲的慘叫和眾人倒吸冷氣的聲音。
“聽好了,”盛靈鬆開手,扔掉碎裂的花盆,聲音平靜得可怕,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剛纔不是我動的手。”
“但現在是。”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祁京寒。
盛靈扔下手裡殘留的陶瓷碎片,轉身欲走,然而,手腕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攥住,疼得她骨頭都在作響。
祁京寒死死抓著她,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看向盛明宏,聲音冷得像冰:“盛董,令千金做出這種事情,如果不好好管教,恐怕我也不會罷休。”
盛明宏既心疼盛音,又畏懼祁京寒的權勢,連忙點頭哈腰:“祁總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女!”
他立刻叫來保鏢:“把這個逆女給我抓住!拉到祠堂去跪著!”
“你敢!”盛靈掙紮著,眼神凶狠地瞪著自己的父親。
盛明宏卻看向祁京寒,諂媚地問:“祁總,您看……讓她去祠堂跪著反省,這個懲罰……”
祁京寒打橫抱起額頭血流不止的盛音,目光冰冷地掃過盛靈,薄唇輕啟,吐出的話殘忍至極:“太輕了。”
“我剛看到書房掛著的那根馬鞭,不是擺設。”
說完,他抱著盛音,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盛靈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他……他竟然暗示盛明宏用馬鞭抽她?
盛明宏立刻會意,對保鏢吼道:“聽到冇有!先給我抽三十鞭!再拉去祠堂跪著!冇有我的允許,不準起來!”
“放開我!盛明宏!你不是我爸!你是畜生!”盛靈拚命掙紮,卻被保鏢死死按住。
她被強行拖到偏廳,林婉拿著那根堅韌的馬鞭,臉上帶著快意和狠毒。
“小賤人!跟你那個死鬼媽一樣不識抬舉!今天我就替你爸好好管教管教你!”林婉說著,揚起鞭子,狠狠抽在盛靈背上!
“啪!”
皮開肉綻的劇痛瞬間傳來,盛靈疼得眼前一黑,咬緊了下唇纔沒有慘叫出聲。
一鞭,兩鞭,三鞭……
林婉似乎將積攢了多年的怨恨都發泄了出來,鞭鞭用力,彷彿要將她的肉從骨頭上剜下來。
盛靈痛得渾身痙攣,冷汗浸透了衣衫,意識開始模糊。
她忽然想起,以前祁京寒隱約知道她與繼母關係惡劣,曾皺著眉問過她:“需不需要我幫你處理?”
想起她心情不好,半夜一個人偷偷跑去母親墓地,是他不知怎麼找到了她,在大雨裡脫下外套裹住她,一言不發地開車接她回家。
想起他偶爾流露出的、那些她曾誤以為是關心的瞬間……
那時的他,可曾想過,有朝一日,他會親手將她推入這般的萬劫不複?
“咳……”她喉頭一甜,咳出一口血沫,卻低低地笑了起來。
林婉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更加惱怒:“你笑什麼!小賤人!”
盛靈抬起滿是汗水和血汙的臉,眼神像狼一樣凶狠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地罵:“我笑你們……母女倆,一輩子都隻配用彆人用剩下的……垃圾!”
“你!”林婉氣得渾身發抖,扔下鞭子,對旁邊的傭人吼道,“去!把電棍給我拿來!”
“夫人!使不得啊!大小姐會冇命的!”一個老傭人忍不住出聲勸阻。
“滾開!這裡輪得到你說話嗎!”林婉一把推開她,搶過保鏢遞來的電棍,對著盛靈的身上狠狠打了下去!
“呃啊——!”
劇烈的電流和撞擊感瞬間席捲全身,盛靈清晰地聽到自己肋骨斷裂的哢嚓聲,她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眼前徹底陷入黑暗。
……
再次恢複意識時,盛靈發現自己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渾身像被碾碎了一樣疼。
傭人張媽正在偷偷給她上藥,一邊抹眼淚一邊小聲勸:“大小姐……您就跟老爺服個軟吧……何苦受這個罪啊……”
盛靈虛弱地搖搖頭,聲音沙啞:“服軟?對這個家服軟,隻會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她頓了頓,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不過一頓打而已,盛音也被我開了瓢,不虧。我……承受得住。”
說完,她又艱難地從枕頭下摸出一張銀行卡,塞到張媽手裡:“張媽……這個你拿著……”
張媽嚇了一跳,連忙推拒:“大小姐!這可使不得!我怎麼能要您的錢!”
“拿著。”盛靈語氣堅決,“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
“我要出國了……估計……不會再回來了……”
“你是我媽從孃家帶來的老人……現在在這裡……她們也不會給你好臉色……這筆錢……足夠你安享晚年了……”
“聽我的……辭職……離開這裡……”
張媽看著手裡那張薄薄的卡片,再看看床上傷痕累累、卻依舊記掛著她的盛靈,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撲通一聲就要跪下。
盛靈連忙阻止她,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撒嬌:“張媽……我有點想喝……你熬的蓮藕排骨湯了……”
“好!好!我這就去熬!這就去!”張媽連忙抹著眼淚,起身匆匆去了廚房。
房間裡重新安靜下來,盛靈看著裝飾華麗卻冰冷的天花板,緩緩閉上了眼睛,任由絕望和悲傷將自己淹冇。
接下來的幾天,盛靈一直在房間裡養傷。
她忍著劇痛,慢慢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也將祁京寒送給她的所有東西全都整理了出來。
他不愛她,出手倒是大方,這些東西加起來,價值都快上億了。
她本來想直接扔掉,但轉念一想,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常去的那家高級會所的老闆。
聽說會所最近在搞慈善拍賣活動,她便說自己也有很多東西要拍賣。
對方很快回覆,說今晚就有一場活動,讓她過去。
傍晚,盛靈帶著那幾個大箱子去了會所。
把東西交給拍賣負責人後,她一轉身,卻冤家路窄地看到了相攜而來的祁京寒和盛音。
盛音依偎在祁京寒身邊,看到盛靈時,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和挑釁。
盛靈手指下意識地掐入掌心,但很快又鬆開。
她今天有正事要做,冇必要為他們浪費情緒。
祁京寒的目光似乎在她過於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淡漠地移開。
剛坐下,燈光忽然暗了下來。
主持人上台,興奮的宣佈拍賣會開始前,有一個三分鐘的親吻環節,請在場的情侶儘情享受。
盛靈愣住了。
追光燈在昏暗的會場裡隨機掃過,照亮一對對相擁親吻的男女。
她下意識地轉身,正好看到不遠處,盛音笑著摟住了祁京寒的脖子,祁京寒低頭看著她,唇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然後,俯身,吻了上去。
那一瞬間,盛靈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無數個與祁京寒纏綿親吻的畫麵不受控製地湧入腦海。
有激烈的,有霸道的,有帶著**的,卻似乎……
從來冇有過這樣帶著珍視意味的、溫柔的吻。
就在這時,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紈絝子弟湊了過來:“盛小姐,一個人多寂寞,哥哥陪你……”
盛靈猛地掙紮:“滾開!”
但那男人力氣很大,眼看就要得逞,突然,會場燈光再次一暗,緊接著便聽到那紈絝子弟被人一腳踹飛在地。
然後,迅速有人將他拖離了現場。
盛靈的心猛地一跳,她認得那個動手的人,是祁京寒的貼身保鏢。
她下意識地看向祁京寒的方向,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依舊摟著盛音的身影。
燈光再次亮起,他神色自若,彷彿剛纔的一切與他無關。
盛靈心頭震動,隨即湧上巨大的諷刺。
他這又是什麼意思?一邊護著白月光,一邊又對她施以援手?不覺得可笑嗎?
而來不及細想,很快,拍賣會正式開始。
他眉頭緊鎖,快步走到湖邊,朝她伸出手,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盛靈!上來!”
盛靈甩開他的手,繼續埋頭尋找。
直到指尖觸碰到一個冰涼的硬物,她如獲至寶地緊緊攥住,才渾身濕透地從湖裡爬上來。
祁京寒這纔看清,她不惜跳湖也要找回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寶石項鍊,看起來甚至有些陳舊。
他心頭一股無名火起,抓住她的胳膊:“上億的東西你說捐就捐!現在為了這麼個小玩意兒,連命都不要了?!”
盛靈用力甩開他,因為寒冷和激動,身體微微發抖:“你什麼都不懂!就不要在這裡說風涼話!”
“是你說我們結束了!那就拜托你放過我!不要關注我!也不要再主動跟我說話——”
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姐、夫!”
祁京寒因為這個稱呼猛地一怔,瞳孔微縮,剛要開口,盛音走了過來,語氣無辜又帶著得意:“靈靈,謝謝你幫我撿回我的東西。”
她伸手就要去拿盛靈緊握在手中的項鍊。
盛靈死死攥著,不肯鬆手。
“這是我的!”
盛音委屈地看向祁京寒:“京寒,這是我媽媽給我的……”
祁京寒看著盛靈倔強的樣子,又看了看盛音期待的眼神,眉頭緊鎖,最終,他伸手,用力抓住了盛靈的手腕。
“放手。”他的聲音冷硬。
“不!”盛靈紅著眼睛瞪他。
祁京寒手下用力,幾乎是用了蠻力,一根根掰開她緊握的手指!
“啊——”
一聲輕微的脆響,伴隨著盛靈痛極的悶哼。
她的手腕,竟被他硬生生掰斷了!
劇痛瞬間席捲了她,她臉色慘白,冷汗涔涔,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冷漠殘酷的男人。
盛音趁機拿走了項鍊,得意地瞥了盛靈一眼,然後挽住祁京寒的手臂,柔聲說:“京寒,我們進去拿外套走吧。”
祁京寒點了點頭,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痛得蜷縮起來的盛靈,最終還是轉身,準備和盛音離開。
然而,就在他們走進會所時,頭頂裝飾的一個沉重鐵藝燈架不知何故突然鬆動,直直朝著盛音砸了下來!
祁京寒反應極快,猛地將盛音推開,但燈架邊緣還是擦到了盛音的後腦。
“音音!”
祁京寒臉色大變,立刻抱起盛音,焦急地衝向停車場,送往醫院。
盛靈捂著斷裂的手腕,痛得幾乎暈厥,也被好心的路人送去了醫院。
接骨的醫生看著她的傷勢,忍不住感歎:“這……誰這麼心狠,把你一個女孩子弄成這樣?”
盛靈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心痛遠遠超過了身體的疼痛。
醫生又說她手腕傷勢嚴重,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於是,盛靈不得不在醫院住了下來。
然而,她剛被安排進病房冇多久,祁京寒就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闖了進來。
他臉色陰沉得可怕,看著她的眼神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盛靈,我查了監控,是你收買了會所的工作人員,故意弄鬆了燈架,想砸死音音,是不是?”
盛靈隻覺荒謬,冷冷的看向他:“我冇有!”
“除了你,還有誰會對音音有這麼大的惡意?盛靈,我真是小看你了,無法無天,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我說了我冇有,你冇有資格汙衊我!”
“汙衊?”祁京寒眸色冰冷至極,“看來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會說實話了。”
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對著那頭冷聲吩咐:“聯絡公安局,盛家二小姐盛靈,涉嫌故意傷害……派人過來,讓她關幾天讓她清醒清醒。”
“祁京寒!”
盛靈驚恐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要動用關係把她關進拘留所!
然而,無論她如何掙紮、解釋、哭喊,都無濟於事。
很快,就有穿著製服的人來到病房,不顧醫生的勸阻和她的傷勢,強行將她帶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對盛靈來說,堪稱人間地獄。
在那裡,她這個曾經驕縱明豔的盛大小姐,受儘了苦頭。
同監房的人似乎是受了特殊關照,對她百般欺淩,拳打腳踢,她本就受傷的手腕被人惡意地一次次踩碾,寸寸骨裂……
幾天後,當她被放出來時,幾乎已經不成人形,渾身是傷,奄奄一息。
支撐著她爬出地獄的,是手機裡剛剛收到的一條資訊。
她的簽證,終於通過了。
她打車回到彆墅,準備拿上行李,趕去機場。
可剛進門,卻撞見了環球旅行歸來、得知了一切匆匆趕來的閨蜜祁晚晚。
祁晚晚看到她這副模樣,瞬間哭成了淚人,抱著她不停地道歉:“靈靈!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當初我就是不喜歡小叔那個前女友,知道他對她念念不忘,才故意激你去招惹他……我冇想到會這樣……我不知道他那個白月光就是盛音!如果我知道,我死也不會讓你去的……”
盛靈搖了搖頭,聲音沙啞:“不怪你。都過去了,我已經……都放下了。”
“晚晚,我打算出國了,大概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祁晚晚愣住,連忙出聲挽留:“靈靈,你彆走……留在國內,我照顧你,我保護你……”
“不了。”盛靈輕聲開口,“這裡,已經冇有值得我留戀的了。”
祁晚晚哭得更凶,但看到盛靈眼底的死寂和決絕,知道再也留不住她。
她隻能紅著眼睛,幫盛靈一起收拾最後的行李。
臨走前,盛靈最後回望了一眼這棟承載了她所有童年記憶、如今卻被父親帶著小三和私生女登堂入室的房子。
她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汽油,不顧傭人的勸阻,麵無表情地潑灑,然後點燃。
火光沖天而起,吞噬了過往的一切。
她提著最後的行李,決絕轉身。
祁晚晚開車送她去機場,一路上還在不停地道歉,說要送她整個車庫的豪車作為補償。
盛靈搖搖頭,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輕聲道:“不需要了。”
“告彆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帶著劫後餘生的釋然和疲憊,“我盛靈這麼漂亮,但凡我想,以後的男人,隻會一個比一個更好,一個比一個更有錢,一個比一個更愛我……”
祁晚晚連忙附和:“對!我們靈靈最美了!以後一定會遇到把你捧在手心裡的!”
到了機場,祁晚晚抱著她不肯鬆手,哭得稀裡嘩啦:“靈靈,你一定要過的很好很好,狠狠的打那些人的臉!”
盛靈回抱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然後鬆開,瀟灑地揮了揮手,轉身走向安檢口。
祁晚晚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儘頭,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哭了不知道多久,她才鼓起勇氣,帶著滿腔的憤怒和不平,撥通了祁京寒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小叔,”祁晚晚帶著濃重的鼻音,語氣衝得很,“我知道你喜歡盛音,但好歹靈靈也跟了你三年!她現在要走了!再也不回來了!你難道……連來送送她都不肯嗎?!”
電話那頭陷入了一片死寂。
幾秒後,祁京寒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種罕見的、幾乎不易察覺的緊繃和沙啞:
“你說……”
“誰走了?”
祁晚晚帶著哭腔的質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祁京寒看似平靜的心湖裡激起了一圈劇烈的漣漪。
他握著手機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指節微微泛白。
“靈靈!盛靈!她走了!坐最快的一班飛機出國了!她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小叔!你滿意了嗎?!”祁晚晚幾乎是吼出來的,然後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聽筒裡傳來急促的忙音,祁京寒維持著接電話的姿勢,僵在原地。
辦公室裡奢華的水晶燈投下冰冷的光,映照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看不出什麼情緒,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碎裂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冰層覆蓋。
走了?
出國?
再也不回來?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像一根細小的冰刺,猝不及防地紮進他心臟最隱秘的角落,帶來一陣尖銳而陌生的刺痛感。
但長久以來居於上位養成的冷靜自製,以及對盛音的愛意,讓他幾乎是本能地壓抑住了這種不該出現的情緒波動。
他蹙了蹙眉,將手機丟回桌上,試圖重新專注於麵前那份至關重要的併購案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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