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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折她作者_司雨情 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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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

商寧秀的額頭抵著他的胸膛順了好一會的氣,
那後背聳動抽泣的節奏才慢慢緩了下來。

“真沒衝你凶,我是嗓門大點,但平時說話就那樣,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老子了。”穆雷抱著她滿臉無奈解釋了一句,
“真要凶人得是什麼樣兒你又不是沒見過。”

商寧秀確實見過,
她逃婚那日,
在商船上將她救下,他殺死巴蛇的那十來拳,那個時候的穆雷看著比閻王還嚇人。

她緩過神來了,
覺得自己和他實在貼的太近了些,在確定自己確實已經把眼淚都給擦乾淨了之後才坐直了身子,
埋著頭一言不發就想往下跳。

穆雷顯然不會輕易讓她下去,他抓著她的手臂不讓跑,眼看著女人的情緒比剛才稍微平穩一些了,斟酌一番後還是想問:“真不準備告訴我?”

“誰要欺負你了你就直接說,老子給你找場子,好不好?”他盯著商寧秀的小臉去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是不是那群中原人,
是那個叫裴朔的?”

穆雷之前不是沒有過猜測,
畢竟部落裡的其他兄弟跟她沒什麼交集,思來想去也就隻有那一個結果了,
但又覺得那些個漢話都沒學好的中原人能有什麼本事能把她氣成這樣。

畢竟這朵牡丹花隻是外表看著柔弱,
內裡的芯子其實有勁得很。

商寧秀癟著嘴不吭聲。

但她沒否認,
男人基本也就能確定下來了,雖然仍然不知道具體是為了什麼事,
但有個方向就夠了。

塞外的天氣說變就變,當天下午忽然颳起了暴風雪。

冬日北風呼嘯似野獸,
卷著大片飛雪砸在帳子上,這種大風對於草原人來說早就習以為常,看著危險嚇人,但都是一陣一陣的,不出門等著它刮過去就好了。

大夏想要將馬運回中原的路途遙遠,還要在伽藍部落購買必要的馬草糧食才能上路,這麼一來二去的,一行人就被迫滯留在了部落裡,草原人給他們單獨辟出了一個帳子用來避風,等這一陣風雪刮過之後再走。

帳壁被拍打地嗚嗚作響,年輕的副將在中原沒見過這種極端天氣,緊張又稀奇,本想閒扯兩句打發時間,一回頭瞧見自家主子被打得青紫的半張臉,那滿臉陰沉煞氣一看就是要吃人,便趕緊自覺噤聲不去觸他黴頭。

草原莽漢血氣方剛,霸道又蠻不講理,那個如狼似虎的男人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連個招呼都不帶打的,上來就是拎著衣領子梆地一拳把他們將軍給揍地上去了,還嫌不夠照著肚子又狠狠踹了一大腳。

可憐自家將軍還有招攬之心,更何況人還在人家的地盤上,也沒怎麼敢還手,就這麼平白捱了一拳在地上滾了兩圈,臉都給打腫了吐了一嘴的血腥子。

穆雷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撂一句通用的狠話總是沒錯的,他陰沉著臉睨著地上的裴朔,說要是再有下次,扒了他的皮。

情況未明,自家主子的態度也未明,隨行的大夏士兵們舉著刀沒一個敢真正上的,愣是就這麼看著穆雷放完狠話堂而皇之地走了。

帳子裡,裴朔雙臂環胸黑著臉坐在那一言不發,前邊圍坐的幾十個士兵也就不敢說話,一屋子大男人大眼瞪小眼,氣氛稍顯詭異。

這時,男人堆裡忽然站起來一個人,頂著低氣壓走到裴朔身邊,一開口卻是一口草原話:“我們的人已經在外麵等了很久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配合我動手?”

這人黑發黑瞳,看起來濃眉大眼的,麵部輪廓沒有其他草原人那麼明顯,穿著士兵的鎧甲混在一群中原人裡麵,基本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

裴十七瞧見了便趕緊坐過來給主子做翻譯,裴朔聽完後表情不善盯著他,沉聲道:“你沒看見現在暴風雪老子也被滯留下來了嗎,等雪停了我的人走了再說。”

裴朔原本的計劃是將巴蛇部落的人帶在隊伍裡混進來,然後把那個昭華郡主給偷偷劫出去交給巴蛇,這樣有個頂鍋的替罪羊,草原人就不會把怒火發泄在他們身上。但這個計劃必須得是大夏的大部隊離開伽藍部落之後才能開始動作,否則他們目標太大嫌疑也太大。

裴朔雖然是個武人,但不是傻子,尤其現在庫穆勒爾還因為昭華郡主的事情過來起過衝突,誰知道那個女人給他吹了什麼風,這個時候要是人沒了,他們鐵定要遭牽連。

“你之前承諾的時間是十二個時辰之內,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了,我們的人冒著這麼惡劣的風雪埋伏在外接應,你現在要反悔?”黑發男人怒目相對,語速飛快,“現在立刻行動!否則你將會為自己的不守承諾付出代價!”

這整個帳子裡就隻有副將裴十七聽得懂草原話,其他所有士兵都是麵麵相覷的,雖然心裡好奇,但軍紀嚴明,也都不敢吭聲。

裴朔煩躁地吐了一口血涎,將那顆被打鬆動的牙一起吐了出來,也不聽副將的翻譯了,隻覺得這草原人哇哇叫著真討嫌,出其不意一腳把人蹬翻在了地上,粗聲道:“把這蠻子給老子捆起來,彆讓他煩我。”

這場暴風雪比大家預料之中的還要再猛烈一些。

穆雷一直在外麵頂著風雪忙碌著,寨子正門處的馬道杆被大風給颳倒了,傷著了不少人,他們正在帶人增加防護搶險。

商寧秀一個人待在帳子裡,外麵風大雪大,她心裡難免有些緊張,總覺得這帳子萬一要是不夠結實被吹塌了會不會壓死她。

屋子裡燒著炭盆,是穆雷出門之前給她點的,商寧秀瞧著那猩紅炭火像是快要燒完了,便自己從雜物間裡用鐵夾又再去了幾塊炭加進去。

剛一關上門,外麵帳門方向傳來敲門聲,和風聲混在一起,商寧秀險些沒聽見。

她慢慢走近了些,才確定確實是有人在敲門。

商寧秀心裡咯噔一下,有上次的前車之鑒,她現在對敲門不說話的情況警惕性非常高。雖然上次巴蛇來偷襲之後,伽藍部落的防守巡邏大大加強了力度,但是現在外麵的馬道杆被吹倒了,場麵肯定很混亂,多少還是會有孔子能鑽的。

隻是按照穆雷所說的,現在寨子裡住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已經嚴禁外人留宿了,而這風雪壓垮馬道杆明明是突發性天災,要真又是巴蛇部落的歹人,他們怎麼能把時間算得這麼精準的,那得是一直就盯守在周圍才能做到吧?

商寧秀滿腹狐疑,揚聲問了一句:“誰啊?”

外麵的人停頓一會,忽然用漢語說了一句:“秀秀,開門,是我。”

整個寨子裡能說漢語的總共就那麼幾個人,一隻手都能數出來,這聲音商寧秀沒聽過,她擰眉又問:“所以你是誰?”

“秀秀,開門,是我。”外麵的男人貼著帳壁,將自己藏在視線盲區裡,一邊眼睛四處觀察一邊重複著自己唯一背熟的一句漢語。

商寧秀頭皮發麻,纔不管外麵是誰,立刻故技重施跑到另一側的帳壁開始用草原話大喊救命。

外麵的男人也是早有準備,匕首紮過門縫,塞進來了一隻中空的長杆,白色的氣體從煙管裡鑽出來,沒多久商寧秀就開始覺得頭重腳輕發不出聲音來,她手腳酸軟跌坐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裴朔在帳子裡煩悶地慢慢活動著痠痛的下頜,忽然聽見外麵一陣喧嚷吵哄的聲音,屋裡的男人們全是武人,對這種打鬨聲尤其敏感,齊刷刷全站了起來,但外麵嚷嚷的全是草原話,裴朔完全聽不懂,擰眉問副將:“這麼大的風雪,外麵在吵什麼?”

裴十七屏息聽了一會,忽然臉色大變看著裴朔道:“將軍,外麵在說有巴蛇部落入侵,傷了人還搶了人,草原人正在追呢。”

裴朔的臉色也變了,心裡已然在破口大罵那那巴蛇部落隨意行動不聽指揮要害死他們,殺氣凜然地一回首,指著那已經被捆起來的男人要滅口:“快把他殺了,悶死,彆見血,到時候草原人萬一問起來就說突發舊疾。”

士兵們七手八腳湧過去執行任務了,裴十七緊張問道:“將軍,巴蛇會不會把咱們帶出來?之前說的明明是裡應外合,現在他們怎麼直接就硬搶了。”

“我他媽怎麼知道。”裴朔半邊臉都是腫的,思來想去不能如此被動,“走,先出去看看。”

外麵的風雪打在臉上刺骨寒涼,伽藍部落外的雪場成了雙方追逐的獵場,裴朔帶著人一出來就在風雪中看見了正前方火光衝天,那是大夏臨時據點的方向,不止起了火,還有之前已經轉移過去的一百來匹馬也基本全都衝出了柵欄,小黑點一樣四處跑。

巴蛇部落埋伏在外等待接應的人襲擊了他們的據點,騎著他們付過錢的馬舉著砍刀在雪場上瘋跑圍鬥。

裴朔一眼就認出了馬脖子上係的繩結是他們用來計數的特殊結,登時怒火中燒破口大罵:“我乾你祖宗!連老子的東西也敢搶!弟兄們抄家夥!”說著男人抽出長刀大步往前撲。

穆雷出去追人了,部落裡正在主持大局組織禦敵的是紮克,原本正常情況下中原話也是能聽懂半桶水的,但現在情況緊急場麵混亂,男人不留神是一個字也沒聽懂,隻知道這中原人在鬼吼鬼叫。

“滾回帳子裡去,不要在這添亂!”草原莽漢拔刀用草原話大聲嗬斥,然後再領著身後兄弟舉起砍刀大喊道:“兄弟們跟我衝,搞死這群賴皮蛇!!”

另一邊,商寧秀迷迷糊糊隻覺得很冷,她被人馱在馬背上,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之前剛來草原的時候,被穆雷丟在馬背上奔波,但那時候眼前是飛快掠過的草場,現在則是白晃晃的雪地。

商寧秀隱約聽見了那人驚慌失措的喘息聲,他怎麼跑都甩不脫後麵的追兵。

儘管有不少兄弟前來接應,但那庫穆勒爾身上的煞氣太重了,跟瘋了似的就盯著他咬,男人被逼離了大部隊,又被迫打馬衝上了山道,在一陣劇烈顛簸之後,那馬終於還是被嘶鳴的桑格魯追上。

這已經是巴蛇第二次想要劫走他的媳婦了,高大的男人渾身戾氣深重,一鞭子甩下去纏住對方的脖子,就這麼憑著蠻力將其絞斷,摁著商寧秀後背的力量鬆掉,那屍體就這麼直接倒摔下馬去。

商寧秀人還沒回神,眼前天旋地轉地被拉進了一個熾熱懷抱中。

風雪太大了,對於商寧秀這種細皮嫩肉來說,這種冷風和刀子沒什麼太大區彆,她眼睛都睜不開,胃裡震蕩太過一陣反酸難受,桑格魯的馬蹄一停她就忍不住偏過頭去乾嘔。

她一張嘴,冷風就直往裡灌,商寧秀整個人都脫了力,穆雷知道這樣不行,趕緊用大氅將人裹在裡麵,打馬找了個背風的坡子藏進去。

商寧秀的意識終於慢慢回到身上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穆雷捧著她的臉,神情焦急,正在不停叫她名字。

眼看著她迷離的視線終於回神,男人才慢慢鬆了一口氣,“你應該是被紫草煙給熏暈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商寧秀還有些發懵,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再點頭,指著自己的胃,又指了指太陽穴,示意自己很暈。

暴雪的天氣能見度低,傍晚十分尤其昏暗,穆雷心疼地把她抱進懷裡,將她整個人好好藏進自己的氅衣裡,“秀秀,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又讓你被劫了一次。天色不早了,我們要儘快回去,你都凍僵了。”

穆雷將她掛在自己身上,快速帶著她的手往自己衣衫裡放,用體溫給她熱源,“抱好,我帶你回家。”

商寧秀是真的冷,她從沒感受過這麼低的溫度也沒吹過這麼大的風雪,人都是木的,雙手碰到溫燙的熱度後直往他衣服裡鑽,鑽進了最裡層的裡衣,冰涼的手指找到了最暖和的地方,貼上去就不動了。

穆雷活動手臂給她讓出衣服裡的空間方便她往裡鑽,帶她調整好了舒適的姿勢後,男人拖著她的後背和屁股上馬,能見度已經非常低了,還好他在最後關頭追上了她,否則這漫天夜雪若真的跟丟了,她被巴蛇給帶走,那才真的是凶多吉少。

桑格魯小心翼翼踩著雪坡往主山道走,山壁下麵還有幾個跟著穆雷一起追出來的伽藍部落的男人,但他們的馬速沒有穆雷快,一路上被越甩越遠,撇開跑丟了的,能跟到這來的也就剩下了兩三人。

馬上的異族青年盯著那迂迴的山壁,忽然瞳孔巨震大喊道:“大哥往後退!快退!上麵危險!!”

大風終於將坡上樹上蓋的一層頭盔般的厚重積雪颳了下來,砸在下首的樹冠又再砸落更多,高大的林木不堪重負轟然倒塌。穆雷聽到動靜的第一時間就拉著韁繩往後撤,商寧秀貼著他,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倏然緊繃,還有桑格魯艱難跑跳帶起的顛簸。

商寧秀下意識縮著脖子,耳邊是厚重的轟鳴聲,持續了很長的時間。

暴風雪和地麵砸飛的碎雪幾乎要將視野完全遮擋,待到滑坡和斷木帶來的危險異動終於平息,穆雷也不得不因緊急避險被逼近了野林溝中。

男人咬著後槽牙,打馬在周遭轉了一圈,但雪夜的能見度太差了,桑格魯看不清路也不大敢往前走,兜兜轉轉一大圈,周遭的路基本都被颳倒的大樹和厚厚積雪給封死了。

商寧秀躲在穆雷寬大的懷抱中,彷彿聽見遠處傳來異族青年焦急的呼喚聲,但被風雪掩蓋過後聽不真切。

穆雷的耳力比她好很多,他高聲用草原話回複對方報了平安,心裡也明白現在夜色太濃很難找到出去的路,耗著也是浪費時間,便乾脆遣他們先回去幫忙禦敵,明天天亮了再來想辦法。

部落裡的男人們對於穆雷說的話向來都很信服,聽從調配地走了。

男人坐在馬上,靠著經驗和直覺大概辨認了一下方位,又打馬摸索了一會路線。懷中的商寧秀到現在腦子還是暈的,對時間並沒有什麼很確切的概念,也不知道具體是過了多長時間,那種高亢呼嘯的風聲開始慢慢淡去了一些,馬蹄聲開始清晰。

“這是哪?”懷裡的女人小聲悶悶地問道。

怎麼周圍好像還能聽到一點點迴音的感覺。

“一個山洞,暫時在這裡避一晚上,這種洞很深,還打拐,風吹不進來。”穆雷將她往上抱了些,好讓她的下巴能擱在自己肩膀上,“悶壞了吧,透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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