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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塵骨 第29章 《煙雨未及,險途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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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狐穀的晨霧還未散儘時,沈清辭已將行囊備好。

青布包袱裡隻裝了三樣東西:謝無咎塞給他的傷藥丹瓶、那張泛黃的江南輿圖,還有一小盒剛煉好的鎮魂香。他指尖摩挲著玉盒冰涼的邊緣,能清晰地感覺到仙骨裡傳來的暖意——靈溪醒了,正用她那帶著點迷糊的意念蹭著他的神識。

「沈清辭,」她的聲音像浸在溪水裡的鵝卵石,溫潤又清澈,「我聞見鎮魂香的味道了。」

「嗯,」他低頭應著,將玉盒放進包袱最裡層,「無妄崖煞氣重,記得提醒我按時燃香。」

魂火輕輕晃了晃,一道帶著笑意的意念漫過來:「知道啦,比謝先生還囉嗦。」

沈清辭嘴角微不可查地揚了揚,轉身最後看了一眼石屋。簷角的銅鈴在晨風中輕響,像是在為他們送彆。謝無咎不知何時站在崖邊,手裡還握著那柄用了多年的藥鋤,見他看來,隻是揮了揮手,沒說什麼。

有些道彆,不必說出口。

走出穀口時,朝陽恰好刺破雲層,將兩人的影子——一個是沈清辭清瘦的身形,一個是仙骨裡那團看不見的魂火——拉得很長,在沾滿露水的草地上交疊在一起。

「往東南走,」沈清辭辨了辨方向,腳下靈力微動,身形已掠出數丈,「穿過迷霧沼澤邊緣,再行三日就能到無妄崖。」

靈溪的意念帶著好奇:「沼澤裡真的有會吃人的巨鱷嗎?流雲宗的弟子說,那鱷魚的鱗片比鐵甲還硬。」

「或許有,」他避開一截橫生的枯枝,語氣平靜,「但更要當心的是瘴氣裡的幻陣。幽月宮擅長用毒,沼澤裡的瘴氣多半被他們動過手腳。」

話音剛落,前方忽然飄來一縷淡紫色的霧氣,聞起來竟有幾分像清瀾穀的紫藤花香。沈清辭腳步驟停,指尖迅速捏了個清心訣,眉心泛起一層淡金光暈。

「彆呼吸,」他沉聲道,「是『**瘴』,能亂人心神。」

仙骨裡的魂火瞬間收緊,一股清涼的狐力順著經脈漫到他的識海,將那縷試圖鑽入的瘴氣輕輕推開。靈溪的意念帶著後怕:「好險,這瘴氣裡藏著幽月宮的咒印,會讓人看到最害怕的東西。」

沈清辭指尖凝起一道靈力,將那團瘴氣擊散,眸色沉了沉。月姬果然在沼澤邊緣布了眼線,這**瘴雖不致命,卻像是在刻意提醒他們——獵物已經踏入了獵場。

「走快點,」他加快腳步,身形如離弦之箭,「在正午瘴氣最盛前穿過沼澤邊緣。」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再無閒語。沈清辭全神貫注地探查著四周,時而避開暗藏的毒草,時而擊碎襲來的毒瘴;靈溪則將狐族對危險的敏銳發揮到極致,總能在他察覺前傳來預警。

「左前方三丈,有蛇形妖獸,藏在石縫裡。」

「腳下的泥沼不對勁,繞著走。」

「西風吹來的瘴氣裡有血腥味,快屏住氣!」

他們的配合越來越默契,彷彿一體兩麵。他的冷靜克製與她的敏銳靈動交織在一起,在危機四伏的沼澤邊緣劈開了一條生路。

午時將至,日頭爬到頭頂時,他們終於走出了迷霧籠罩的區域。眼前出現一片開闊的亂石灘,灘塗儘頭隱約可見一座黑沉沉的山崖,崖壁上布滿了猙獰的裂縫,隱約有黑色的煞氣從縫中溢位——那便是無妄崖。

「歇會兒吧。」沈清辭找了塊背風的巨石坐下,取出水囊遞到嘴邊,卻又想起什麼,停住了動作。

「怎麼了?」靈溪的意念帶著疑惑。

他沉默片刻,將水囊放下,從包袱裡取出鎮魂香,點燃了一根。清寧的香氣嫋嫋升起,順著他的呼吸鑽入體內,仙骨裡的魂火立刻舒展開來,發出舒服的暖意。

「你沒法喝水,」他低聲道,「我也不渴。」

靈溪的意念頓了頓,忽然變得滾燙:「沈清辭,你不用這樣的。」

「我知道。」他靠著石壁閉上眼,陽光曬得人有些發暖,「但這樣,我心裡好受些。」

他能感覺到她的魂火在輕輕蹭他的仙骨,像隻撒嬌的小獸。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小心翼翼地問:「你……你剛纔在沼澤裡,聞到**瘴的時候,看到害怕的東西了嗎?」

沈清辭的睫毛顫了顫。

他看到了。在瘴氣彌漫的瞬間,他看到了清瀾穀的井台,看到靈溪倒在血泊裡,九條尾巴被生生斬斷,金瞳裡的光一點點熄滅。那畫麵太過真實,真實到他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劍。

「沒有。」他最終還是輕聲道,「有你在,什麼幻象都沒用。」

魂火安靜下來,不再說話,隻是那股暖意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像春日裡最和煦的風,一點點撫平他緊繃的神經。

休息片刻後,沈清辭起身,剛要邁步,卻聽見亂石灘另一側傳來兵刃交擊的脆響。他眼神一凜,迅速隱到巨石後,探頭望去。

隻見三個流雲宗弟子正被五名幽月宮修士圍攻。流雲宗弟子顯然已力竭,其中一人的左臂被毒箭射中,臉色發黑,另兩人背靠背支撐著,劍招已亂。幽月宮修士則獰笑著步步緊逼,為首的是個穿著黑色紗衣的女子,指尖夾著三張控獸符,正準備祭出。

「是幽月宮的『影殺衛』,」靈溪的意念帶著警惕,「那個女的是月姬的副手,叫墨影,擅長用毒和控獸。」

沈清辭沒有猶豫。他從懷中摸出三枚銀針,屈指一彈,銀針帶著破空之聲射向三名幽月宮修士的手腕。

「誰?!」墨影厲聲喝道,側身避開銀針,目光銳利地掃向四周。

沈清辭從巨石後走出,手中長劍已然出鞘,劍身映著日光,泛著凜冽的寒光:「龍虎山,沈清辭。」

流雲宗弟子們又驚又喜:「是沈前輩!」

墨影上下打量著他,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原來是你這個養狐妖的叛徒。月姬大人早就料到你會來,特意讓我在這兒等你呢。」

她說著,將手中的控獸符往地上一擲,符紙落地的瞬間,地麵忽然劇烈震動起來,兩隻體型龐大的巨鱷從亂石灘下的泥沼中鑽出,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沈清辭,涎水順著獠牙滴落,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嘗嘗被巨鱷撕碎的滋味吧!」墨影尖聲笑道,指尖結印,「去!」

巨鱷嘶吼著撲了上來,腥臭的風撲麵而來。沈清辭身形一晃,避開巨鱷的血盆大口,長劍橫掃,一道淩厲的劍氣斬向巨鱷的眼睛。

「沈清辭,它們的腹部沒有鱗片!」靈溪的意念及時傳來。

沈清辭心中一動,借著巨鱷撲空的慣性,腳尖在它粗糙的背上一點,身形陡然拔高,長劍直指另一隻巨鱷的腹部。

「噗嗤——」

劍光沒入,墨綠色的血液噴湧而出。那隻巨鱷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另一隻巨鱷見狀,更加狂暴,轉身用尾巴橫掃過來。沈清辭在空中一個旋身,險之又險地避開,卻被尾風掃中肩頭,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沈清辭!」靈溪的意念帶著焦急。

「沒事。」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卻更冷了。他知道自己不能耗太久,墨影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必須速戰速決。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靈力急速運轉,劍身上漸漸蒙上一層淡藍色的光暈——那是龍虎山的「清玄劍法」,以淨化邪祟見長。

「清玄·破妄!」

他低喝一聲,長劍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巨鱷的腹部。這一劍凝聚了他九成的靈力,帶著破儘虛妄的氣勢,輕易便穿透了巨鱷的防禦。

又是一聲慘叫,第二隻巨鱷也倒在了血泊中。

墨影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你……你的修為怎麼會……」

沈清辭沒有給她驚訝的時間。解決了巨鱷,他的目光立刻鎖定了墨影,身形再次掠出,長劍直指她的咽喉。

「月姬在哪?」

墨影見勢不妙,轉身就想逃,卻被沈清辭的劍氣攔住去路。她咬了咬牙,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張黑色的符紙,往空中一拋:「月姬大人,救我!」

符紙在空中化作一團黑霧,黑霧中隱約傳來月姬冰冷的聲音:「廢物,連個人都留不住。」

話音落,黑霧猛地炸開,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將沈清辭震退數步。等煙霧散去,墨影和剩下的幽月宮修士早已不見蹤影,隻在地上留下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麵刻著彎月圖案。

沈清辭彎腰撿起令牌,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

「她在試探你的實力。」靈溪的意念沉了下來,「月姬的聲音是通過傳訊符傳來的,她本人應該就在無妄崖裡。」

沈清辭將令牌捏碎,看向那三個流雲宗弟子:「你們怎麼樣?」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為首的弟子連忙拱手,「我們是奉風宗主之命來探查崖口情況的,沒想到遇到了墨影。」

「風宗主現在在哪?」

「就在崖外三裡處的臨時營寨。前輩,您跟我們一起去吧,宗主正等您呢。」

沈清辭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他確實需要知道流雲宗的具體部署,也好製定對付月姬的計劃。

跟著流雲宗弟子往營寨走時,夕陽正一點點沉入無妄崖後,將崖壁染成一片詭異的血紅。煞氣在暮色中愈發濃重,隱約能聽見崖底傳來鬼哭般的風聲。

「沈清辭,」靈溪的意念忽然變得很輕,「等解決了月姬,我們就去江南,好不好?」

「好。」他輕聲應道,目光望著遠方那片被夕陽染紅的天空,「一定去。」

他知道前路必定更加凶險,月姬在崖中佈下的,恐怕不止是幻陣和妖獸。但隻要仙骨裡的那團魂火還在,隻要他們還能這樣並肩前行,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願意闖一闖。

江南的煙雨還在等著他們,那是他們約定好的歸宿。

而眼下,他必須先踏過這片布滿荊棘的險途,才能為她,也為自己,掙來一個看見煙雨的可能。

營寨的輪廓在暮色中越來越清晰,隱約能看見寨門口飄動的流雲宗旗幟。沈清辭握緊了手中的劍,腳步沉穩地向前走去。

無妄崖的夜,即將來臨。而他與靈溪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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