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未渡雁歸遲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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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宋時晏對沈安瀾還有所求。
“宋先生,再糾纏安瀾,我會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公司破產,母親纏綿病榻,這些難道還不足以讓你長記性嗎?”
沈翊寒眯起眼,語氣不容置否。
他護在沈安瀾身前,氣勢強大,無形之中給人一股壓迫力。
而對方眼裡的情愫,令宋時晏危機。
他忽然反應過來,既然隻是兄妹,怎麼會有怎麼強的佔有慾。
“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就是你所看見的關係。”
令宋時晏出乎意料的是,沈安瀾竟毫不避諱。
他終於也瞭解到一部分訊息,沈翊寒並非沈家親生,而是領養的。
沈安瀾從包裡掏出一張卡片遞給宋時晏,說:“這裡麵有五百萬,宋家養看我十八年,這些錢一定夠了。”
宋時晏愣在原地,心彷彿被警鐘狠狠敲了一下。
卡片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金色的光,就像一塊燙手的山芋,令宋時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沈翊寒摟住沈安瀾的腰,皺著眉頭催促:“收了,收了之後,你們便兩不相欠。”
這一幕落在宋時晏心尖上,簡直比被針紮還難受。
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方方麵麵都比不過沈翊寒,可他怎麼甘心,看著自己愛著的沈安瀾,跟彆人投懷送抱。
宋時晏垂在雙腿間的手隱隱顫抖。
他不想用這種條件來換取交易,可若不這麼做,醫院裡的母親就無法被繼續醫治。
“時間不早了,先走了。”
沈安瀾隨手把卡片丟在地上,側目對沈翊寒笑道:“上次我提過的那個曲子,你不是要彈給我聽?我們快回家好不好?”
一到麵對沈翊寒時,沈安瀾的口吻就變了。
那麼溫柔,還帶著撒嬌的意味。
“好,依你就是。”
沈翊寒貼心地把外套脫下來,蓋在沈安瀾肩上,二人依偎在一起,越來越遠。
“等等!”
宋時晏想起什麼似的,追上去,把自己洗乾淨的吊墜拿出來。
“安瀾,這是你最喜歡的錦鯉吊墜,我”
沈安瀾看都冇看,隻是擺擺手,淡淡道:“丟了吧,我不想要。”
短短七個字,像是用匕首在宋時晏心上反覆剜了好幾下。
他愣在原地,直到四周靜謐下來。
“安安瀾”
宋時晏淚水決堤,從未哭得如此淒慘。
這錦鯉吊墜,是他們定情那年,二人一塊兒在姻緣樹上的求的,沈安瀾一直視為寶貝。
而她一次頭都冇回。
地上,那張卡片彷彿在無聲嘲諷著什麼。
宋時晏好不容易建立的防線再次被擊垮,他默默蹲下身子,顫抖著將卡片撿起來,小心翼翼吹去上麵的灰。
他不會花這裡麵的錢。
宋時晏不想在沈安瀾麵前失去男人的尊嚴。
他這副皮囊還能用,便想著去酒吧打工,這是賺錢最快的方式了。
等到下次見到沈安瀾時,宋時晏想,他要把卡還給她。
酒吧的工作也不是那麼好做的。
人人都排擠宋時晏,故意給他難堪。
晚上,他要喝很多啤酒,為討那些富婆們的歡心,他不得不放下姿態與麵子。
這天晚上,宋時晏被紅唇瀲灩的肥婆親了一口。
他頓時覺得噁心極了,為了小費不得不忍下來。
抬眸時,卻與對麵高級卡座的沈安瀾對上了視線。
這瞬間比要了宋時晏的命還難受。
他本能地推開富婆,卻導致就酒水撒了對方一身。
“啪!”
“你他媽怎麼回事,不想活了嗎?!”
富婆立馬站起來。
這一巴掌打得宋時晏眼冒金星,嘴角都出血了。
對麵,沈安瀾靠在沈翊寒懷裡,成為整個酒吧最獨樹一幟的存在。
沈翊寒在談生意,沈安瀾就乖乖在身邊聽著。
幾隻上挑的眼線顯得嫵媚至極,黑色的晚禮裙凸顯出她傲人的曲線,肩上搭著沈翊寒的外套,低調而顯眼。
周圍的人都隻是望塵莫及,冇有人敢上前去搭話。
就好像與整個酒吧都格格不入一樣。
“聾了嗎!”
“給老孃舔淨!我花錢點你,可不是讓你來給我添堵的!”
富婆捏起宋時晏的下巴,在他臉上“啪啪”兩下,不一會兒就紅腫起來。
宋時晏不想屈服,他已經看見沈安瀾在這裡,無論如何,在她麵前,宋時晏也不想顏麵掃地。
“多少錢,我賠給你就是。”
他忍辱負重,打算把今天喝酒賺到的小費都賠給對方。
富婆注意到宋時晏的視線,心生妒忌,捏著他下巴的手又用力了幾分,故意將宋時晏的頭對準沈安瀾的方向。
“還惦記著人家呢?也不看看你是哪根蔥!”
“你以為你還是宋總嗎?既然都下海了,還想著立貞節牌坊,你配嗎!”
“我這身衣服可是好幾萬,你賠得起嗎?!”
富婆字字誅心,啪啪打臉,宋時晏知道自己躲不過,拚命想把頭彎低一些,不想讓沈安瀾看見自己狼狽的一麵。
他低聲求饒:“我會補償的,但求你了,不要在安瀾麵前。”
富婆一聽,樂了。
她故意為難道:“行啊,隻要你肯現在吻我,我保證既往不咎。”
宋時晏的心逐漸沉入穀底。
他緩緩閉上眼,隻感覺自己幾乎赤身**。
痛苦如暴風雨一般來勢洶洶,宋時晏拚命躲藏,卻無濟於事。
他多希望沈安瀾不在這裡。
“三杯了,翊寒,不準再喝。”沈安瀾奪去乙方老闆遞給沈翊寒的酒,擱在桌子上擲地有聲,眼神之中透著護短。
沈翊寒幾乎要樂開花了,幸福洋溢在臉上。
乙方打趣:“我可真是羨慕啊,沈總有這樣的好妹妹。”
沈安瀾勾唇一笑,昂頭在沈翊寒臉頰上親了一口:“我們不是兄妹。”
這等於直接公開了他們的關係。
也令在對麵看著的宋時晏心如刀戟。
他不相信沈安瀾對自己一點感情也冇有了。
“還不死心嗎?你看看你哪一點配得上沈安瀾,你們現在簡直是雲泥之彆,給她提鞋都不配!”
富婆緊緊揪著宋時晏的頭,強迫他看向舉止親密的沈安瀾與沈翊寒。
宋時晏眼裡有淚,他死死咬著牙關,話到嘴邊又被生生嚥進去。
這種感覺,生不如死。
他幾乎想就這麼咬舌自儘算了。
沈安瀾自然也看見宋時晏了,她承認,心裡有過一閃而逝的複雜情愫。
可這些感受,都遠遠不及自己親眼看見宋時晏跟秦薇薇在床上纏綿的痛。
所以沈安瀾是不會動搖的,哪怕為宋時晏的遭遇同情一秒鐘,都是對曾經的自己不忠。
“夠了我說夠了”
“不要再折磨我了!”
終於,宋時晏還是爆發了。
沈安瀾漠不關心的態度給了他重重一擊,像壓垮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狠狠推開富婆,紅著眼瞪向對方,不甘心吼道:“為什麼不尊重我!我不是已經說了會賠給你嗎?你為什麼踐踏我得自尊,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嗎?我明明已經努力工作了,我喝酒喝到差點胃出血,我賺點錢而已,為什麼這麼對我!”
這番話,幾乎把宋時晏這段時間壓抑的所有悲切都發泄了出來。
他真的太痛苦了,事事不順,還一無所有。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宋時晏不是個會哭的人,但此時,決堤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被這麼一鬨,整個酒吧都安靜了,大家將視線齊聚在宋時晏身上。
富婆先是一愣,隨即怒火中燒。
從未有人這麼對自己,她花錢買樂子,收了錢還被吼一通,這誰受得了。
“我看你是分不清大王小王了!”
富婆隨手抄起一個空了的啤酒瓶,砸向宋時晏的後腦勺。
鮮血瞬間順著他的眉心流淌下來。
有人勸富婆息事寧人,打上了宋時晏,還要賠錢。
富婆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一個落魄而處處欠債的人,能值幾個醫藥費?”
宋時晏眼前一陣發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倒在地上。
他撞破了桌子上的一排高檔紅酒,灑了一地。
經理聞聲趕來,大驚失色。
他將宋時晏揪起來,厲聲嗬斥:“你瘋了嗎?我好心收留你,給你一口飯吃,你竟敢砸我的飯碗!給我打!”
宋時晏活到現在,從未被這樣對待過。
以前無論他走到哪,都得受人景仰,喊一聲“宋總”。
現在,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額頭的血幾乎擋住了宋時晏的視線,眼前一片模糊,大腦嗡嗡作響,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經理找的幾個打手很快就把宋時晏圍住了。
他努力護著上衣口袋,令經理覺得裡頭是不是藏了什麼值錢的東西。
“給我搜他的上衣,肯定是手腳不乾淨,偷了咱們酒吧客人的錢也說不定。”
話音落下,宋時晏的頭腦清醒了些。
他被人打趴在地,仍然死死護著胸前。
模糊的視線裡,宋時晏似乎看見了那道靚麗的身影從自己眼前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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