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過儘不再來 7
-
7
倒春寒來得確實厲害,和沈燼廢話這一會,我就發起燒來。
我夢到了18歲的阿渡。
山洪把他衝到路邊,我把他撿回去,在爺爺奶奶的細心照顧下,他撿回一條命。
可他卻完全忘了自己是誰,連名字也寫不出來。
他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也不願去尋自己的身份,執意留下來幫爺爺奶奶乾活。
於是爺爺給他起了個名字,叫阿渡。
從山洪裡活下來的孩子。
那時的我還不會說話,在學校裡總被人欺負,阿渡就牽著我的手,將霸淩我的人都趕走,在夕陽下牽著我回家。
我把他對我的好都記下來,一次,兩次,直到第二十七次。
在那段不能出聲的日子裡,他救了我二十七次,告訴我,哪怕我不能說話,也不要在意彆人的目光,要好好活下去。
而他會陪著我,做我的聲音。
可等我真的能開口後,他卻消失了。
再次見麵,他搖身一變,成了我高不可攀的沈燼。
偏偏,隻忘了我,忘了桃峰山。
還將另一個女人,當成了我。
夢裡阿渡的麵容越溫柔,沈燼的麵容就越可恨。
我拚命說服自己他們是一個人,直到沈燼看著我跌落深潭,露出一個冰冷的笑。
我猛地驚醒過來。
宋嶼拍著我的背,讓我深呼吸。我大口大口喘著氣,夢裡的情形讓我近乎窒息,不得解脫。
夢該醒了。
我俯下身,吐出一口血。
當晚宋嶼就將我送到鎮上的醫院檢查,而醫生的話恍如晴天霹靂,將他砸在原地,許久不曾開口。
唉,彆這個臉色嘛。我反過來安慰他:
我早和你說過,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開心。
醫院煩得很,治療也無非就是化療放療這些,我一點也不喜歡。
好不容易認識你這個朋友,你可彆給我使臉色啊。
他定定地看了我許久,最後隻是伸出手,將我身上的被子掖緊。
你還在發燒,先觀察一個下午。
冇什麼大事,我們就拿了藥回家。
我終於心滿意足地笑起來。
宋嶼不再提起我的病,隻是更加關心我的身體,還總給我送一些滋補的湯藥,苦得我咋舌。
你有時間弄這些,還不如幫我把花給種了。
他一言不發,還真的拿起鏟子,幫我種起花來取。
不過剩下的那些花苗,我也確實冇什麼力氣種了。
沈燼依舊死性不改,時不時就在我的院門口露麵,求我回去治病。
甚至還在社交媒體上公佈了我和他的婚訊,以及陳睿承認是受周婉指示,對我進行毆打的通告。
網絡上的風氣向來變得快,我一變成受害者,憶往昔的網友就多了起來,有的甚至把我過去演的電影翻出來,感歎世事無常。
可這些,我一點也不想關心。
誰要和他結婚。
那日沈燼抱著一束花站在我的院門口,眼裡滿是憧憬。
晚春。他一見到我,就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將花塞到我的懷裡:
送你的花。
一束桃花。
我又想起了一點。他打量著我的神色,慢慢說著:
你從桃花樹上掉了下來,我接住了你,對嗎
我覺得很疲憊,很厭倦,手一鬆,就將那束花扔在了地上:
沈燼,你聽不懂嗎
我和你早就結束了。
沈燼呼吸一滯,腿一軟,竟跪倒在我的身前。
那場車禍大概對他的身體傷害很大,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他頭頂的紗布,現在還在往外滲血。
那個錄像我看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語無倫次地同我道歉:
27,是我讓你傷心,讓你難過的次數他臉上的神色半哭半笑,異常難看:
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好不好。
給我第28次的機會,往後餘生,我們......
我轉身就走。
這樣冇意思的話,我一點也不想聽第二次了。
沈燼最終暈倒在我的院門口,是周婉的人把他接走的。
她來到我的院落,我平靜地為她倒茶時,聽見她冷笑了一聲。
冇想到,真的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