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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89章 風起晉州·雙麵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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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三刻,醫館後院的老槐樹還浸在晨霧裡,墨綠的葉子上滾著晶瑩的露,風一吹,便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星星點點的濕痕。影十四已帶著兩名暗衛候在馬廄前,三人都換上了灰撲撲的短打,褲腳沾著刻意蹭上的泥,活像剛從地裡刨出來的。

兩匹青騅馬的鐵蹄在青石板上敲出細碎的響,嘚、嘚,馬鼻子裡噴出白氣,馬背上搭著灰布包裹的行李——那是蘇晚連夜備下的,粗麻布磨得發亮,除了止血散和解毒藥粉,最裡層還塞著她那套銀質針包,針尾係著的紅繩在布縫裡露出點邊角。

顧昭立在廊下,玄色暗紋直裰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裡麵月白的中衣。他望著暗衛腰間的青銅魚符,那魚符被摩挲得發亮,邊緣都圓了,聲音壓得極低,像怕驚散了晨霧:你們扮作杜先生的隨從,記住,前七日隻聽、隻看、隻記,少說話。晉州城東門第三家米行後巷有個廢棄水井,井台上刻著朵蓮花,每日醜時三刻,將情報封進竹筒沉下去,彆沾了水。

為首的暗衛單膝點地,膝蓋撞得青磚一聲,抱拳時骨節泛白:屬下明白,絕不多言。

蘇晚提著盞羊角燈從角門過來,燈影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眉峰緊擰成個疙瘩。晉州的土硬,經了大旱更是結得像石頭,車轍深過三寸的馬車,必是裝了重物,十有**是毒粉或軍械。她踮腳掀開暗衛的行李,指腹在銀針包的位置按了按,確認沒移位,若遇外傷,先用酒壇裡的雄黃酒擦傷口——我往你們水壺裡灌了半壺,酒色發橙,彆當水喝,那是加了雄黃的。

暗衛喉結動了動,聲音帶著點憨直:蘇姑娘放心,屬下識得雄黃味,苦中帶辣。

顧昭伸手按住蘇晚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帕子傳來,熨帖著她微涼的指尖:他們是暗衛裡最擅偽裝的,去年在南疆扮過藥農,連土司都沒識破。他轉向暗衛,聲音陡然轉厲,出發。

馬蹄聲漸遠時,東邊天際剛泛起魚肚白,像塊被染了淡墨的宣紙。老吳拎著銅盆從廚房出來,盆沿磕著門檻,一聲,盆裡的水晃出漣漪,映著他滿是皺紋的臉:蘇姑娘,門環上掛著個竹筒。他指了指朱漆大門,門環上纏著根褪色的紅繩,係著個青竹筒,竹節上還留著牙印,看著像信鴿腳環上的,剛才飛進來時撲棱棱的,嚇了我一跳。

蘇晚的手指剛觸到竹筒,冰涼的竹皮貼著掌心,心跳便快了半拍,像有隻兔子在胸腔裡撞。她掰開竹塞,裡麵的乾草簌簌落下,取出半張泛黃的桑皮紙,紙邊卷著毛邊,墨跡未乾,還帶著點墨汁的腥氣:魏某知杜某是偽使,晉州舊部非儘叛,願與朝廷和解。然幽冥門已插心腹於各營,借亂謀權,恐生大變。末尾壓著枚青銅虎符,巴掌大小,虎紋磨得淺了,正是三日前魏將軍派來探路的親衛所佩,邊角缺了個小口,是當年平叛時被箭簇崩的。

春桃!她喊了一聲,轉身時撞翻了廊下的藥簍,陳皮和艾葉滾了滿地,藥香混著晨露的潮氣漫開來。

春桃從藥堂跑出來,鬢角的木簪歪著,碎發貼在汗濕的額角:蘇姐姐?怎麼了?

拿杜先生的供詞。蘇晚捏著信紙往屋內走,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響,真正的陷阱才剛布好,原來在這裡——她將信紙拍在案上,供詞裡各營糧草短缺副將與參將不和的記錄被她用硃砂筆圈成一片紅,像滲了血,幽冥門一麵讓杜先生假投誠引我們入局,一麵煽動舊部反抗,逼朝廷出兵平亂,他們好坐收漁利,趁機控製晉州兵權。

春桃將供詞攤開,紙頁被夜風掀得嘩啦啦響,她用鎮紙壓住邊角,指尖停在七月十五祭旗那行字上,指腹泛白:所以魏將軍說是真,隻是舊部裡混了幽冥門的人,他自己也難辨忠奸?

蘇晚抓起筆在紙上畫了條線,筆尖劃破紙麵,晉州三年大旱,舊部本就人心浮動,有糧的想保糧,沒糧的想搶糧。幽冥門若能讓舊部與朝廷火並,既能削弱晉州兵力,又能借亂民之勢斂財,順便把毒粉混進賑災糧——一箭三雕。她突然頓住,目光掃過春桃懷裡的陶瓶,那瓶身沾著點褐色的藥漬,那瓶鶴頂紅的殘液帶了嗎?

帶了。春桃摸了摸腰間的布囊,囊口係著死結,按你說的,裝在茶盞裡,外麵裹了層蜂蠟,不透氣味。

蘇晚扯下鬢邊的銀簪,簪頭的珍珠蹭過臉頰,冰涼的。她挑開窗戶紙望瞭望街麵,晨光裡已有挑著擔子的貨郎走過,吆喝聲遠遠傳來:賣豆腐嘞——她轉身時袖口帶翻了茶盞,褐色的茶漬在供詞上暈開,像朵迅速蔓延的蘑菇,老吳,你送春桃去太醫院。就說這是病人誤食的毒藥殘渣,問周大人是否見過類似配方,尤其是裡麵的硫磺配比,能不能查出處。彆讓他們察覺我們在查晉州,隻說是尋常毒案。

老吳將佩刀往腰裡按了按,刀鞘上的銅環地撞了下:我走前街,人多眼雜,反而安全。讓阿福守後門,他耳朵靈,有動靜能提前報信。他瞥了眼春桃,眼神裡帶著點護犢子的意思,姑娘跟緊我,彆亂看,太醫院的門檻高,裡麵的人眼也高。

春桃攥緊布囊,指節捏得發白,木簪在發間晃了晃:知道了吳叔,我不多嘴。

兩人剛出門,顧昭的身影便從院門外閃進來,玄色披風上沾著點草屑,像是剛從牆頭翻過來的。他手裡提著個食盒,竹編的食盒還帶著熱氣,掀開時是甜膩的香氣——熱乎的糖蒸酥酪,上麵撒著層碎杏仁:你從昨夜到現在沒吃東西,墊墊。

蘇晚舀了一勺,甜膩的滋味在舌尖化開,混著奶香,胃裡那點空落落的感覺才壓下去:魏將軍的信你看了?他能信嗎?

影十四剛送來密報,顧昭從袖中取出另一張紙,是暗衛昨夜審問杜先生的記錄,紙邊卷著,杜某的主子在晉州城西南角的染坊,染缸底下埋著密信,用桐油浸過,防水。他指了指蘇晚畫的那張圖,指尖點在二字上,幽冥門的人分佈在三個營,中營最多,魏將軍能控製的隻有左營,右營的副將是沈明遠的門生。

所以你要調北疆的暗衛?蘇晚放下勺子,瓷勺碰著碗沿,發出清脆的響,沈侍郎的車駕這兩日該到涿州了,他若和幽冥門勾結,定會在涿州接頭。

顧昭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篤、篤,節奏沉穩,影十四留在這裡,帶八名暗衛守醫館,防著有人偷襲。另一組去北疆,盯著沈侍郎的馬隊——若幽冥門要借亂謀權,必然需要外應,北疆的兵就是他們的底氣。

院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咚、咚,已到辰時二刻,天光大亮了。影十四從角門進來,玄色勁裝沾著晨露,褲腳還濕著,像是剛蹚過水:醫館周圍加了暗樁,西牆根的狗洞用磚石封了,抹了新泥,後廚的柴堆裡埋了淬毒的短刀,刀柄朝東,好拿。

辛苦。顧昭起身拍了拍他肩膀,力道不輕,若有可疑人靠近,先製住再問,彆弄死了,留著或許有用。

影十四領命退下時,蘇晚忽然抓住顧昭的手腕,指尖微微發顫:暗衛去晉州的路上,會不會……遇到埋伏?杜先生說的陷阱,會不會就在路上?

不會。顧昭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蹭過她虎口的薄繭——那是常年握針、搗藥杵留下的,帶著點粗糙的暖意,他們走的是山間小道,昨日已讓獵戶清過埋伏,沿途的山洞、密林都查了,安全。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發絲間的藥香混著晨霧的清冽,等他們傳回第一封情報,我們就收網,不急在這一時。

是夜,乾清宮的燭火劈啪炸了個燈花,火星子落在明黃色的桌布上,燙出個小黑點。皇帝放下奏摺時,案頭多了封密信,信封上沒有署名,隻蓋著個小小的字印章,封皮上染著淡淡的藥香,像艾草混著當歸。

他拆開看了兩行,嘴角勾起半分笑意,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活死人醫館令……這蘇丫頭,倒比老東西們機靈。

殿外的更漏滴了九下,嗒、嗒,清脆得像水滴石穿。他將密信投入炭盆,火星子舔著晉州局勢複雜,需緩圖之幾個字,漸漸燒成灰燼,隻餘一點白灰,被風吹得散了。

而此時的地牢裡,杜先生被吊在鐵鏈上,鐵鏈深深勒進他的手腕,血痂結了一層又一層。喉間發出含混的笑聲,像破風箱在拉,牆角的老鼠竄過他腳邊,毛茸茸的尾巴掃過他的草鞋,他卻渾然不覺,隻盯著頭頂透下的月光,那月光窄得像條線,照在他猙獰的臉上,一字一頓:他們以為拿到魏將軍的信就贏了?等左營的糧草被燒,舊部必然反水,到時候……

話音未落,地牢的鐵門被重重推開,一聲,鐵鏽摩擦的聲音刺耳。影十四提著燈籠走進來,燈籠光映得他眉眼冷硬,像淬了冰的刀:杜先生,該換個地方說話了。

杜先生的笑僵在臉上,他望著影十四身後黑黢黢的地道口,那裡麵似乎傳來了馬匹的嘶鳴,還有鐵鏈拖地的聲。他突然劇烈掙紮起來,鐵鏈撞在石壁上,發出刺耳的聲響,震得頂上的塵土簌簌落下:你們要乾什麼?那是去……

影十四沒理他,隻對身後的暗衛使了個眼色,兩人上前解開鐵鏈,拖著杜先生往地道裡走。他的慘叫聲在地道裡回蕩,越來越遠,最後被馬蹄聲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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