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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06章 醫理爭鋒,破舊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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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如同輕紗般漸漸散去,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醫館後堂的榆木桌上。蘇晚靜靜地坐在桌前,將麻紙緩緩鋪開,紙張與桌麵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彷彿在訴說著即將開啟的新篇章。

林氏微微倚在門框上,手中緊緊攥著半塊曬乾的陳皮,陳皮那特有的清香在空氣中若有若無地飄散。“晚晚,那顯色粉的方子要寫仔細了。”

她輕輕咳了兩聲,指節下意識地抵著心口,眼神中滿是關切。“昨兒周小友來送木籠,說太醫院的老學究們最講究‘源流’,你得把每種藥粉的配比、顯色的道理都講透。”

蘇晚手中的毛筆在紙上微微一頓,墨汁在筆尖凝聚,險些滴落。她抬眼望向母親,隻見母親眼尾新添的皺紋在晨光中格外明顯,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昨夜在顧昭那兒翻閱《大寧醫典》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

——

太醫院的典籍裡,關於藥物毒性的記載不過寥寥數頁,更多的是依靠醫工們口口相傳,這與她從現代急診科帶來的豐富知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光是重金屬中毒的檢測方法,她就知曉七八種。

“知道了娘。”

她輕聲應道,隨後蘸了蘸墨,筆尖在

“明礬水”

三個字上重重一頓,彷彿要將自己的決心和信念也一同寫進這方子中。“我把每種試劑的用法都畫成圖,再找十個小鼠做對照實驗。”

林氏的目光落在女兒發間的木簪上,那是用逃荒路上撿的槐木親手削成的,此刻在晨光的映照下,竟被鍍上了一層暖金色,顯得質樸而又溫暖。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輕輕替蘇晚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角,動作溫柔而慈愛。“當年我跟著你外公走街串巷賣藥,總被人罵‘野路子’。如今你能站到太醫院的講堂上...”

老人的聲音微微發顫,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是該變變了。”

就在這時,木窗欞外傳來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影十一的聲音混著風,清晰地飄進屋內:“蘇姑娘,周小友在門口候著了。”

太醫院演武廳內,檀香與藥香交織在一起,營造出一種古樸而莊重的氛圍。三十餘張酸枝木案幾整齊地排列著,泛出深沉的光澤。蘇晚剛一跨進門,便感受到了廳內凝重的氣氛。

首座上的太醫院正端著茶盞,清瘦的手指輕輕叩了叩案幾,發出清脆的聲響。“蘇姑娘,我太醫院立院百年,今日破了例請個民間醫女講學。”

他緩緩抬眼,眉峰皺成刀刻般的痕跡,目光中帶著審視與質疑。“先說說,你要講的‘顯色粉’,可是哪本古醫書裡的秘法?”

話音剛落,底下便傳來幾聲低笑。有位白鬍子太醫撚著胡須,略帶嘲諷地說道:“是啊,我讀遍《千金方》《本草經》,可沒見過拿藥粉滴一滴就能辨毒的。”

蘇晚的手指在袖中不自覺地蜷了蜷,心中湧起一絲緊張。她想起昨夜顧昭說的

“太醫院守舊派根深蒂固”,又想起謝參軍炭盆裡燒了半宿的夢魂花,那些隱藏在

“祖宗之法”

縫隙裡的細碎毒素,像針一樣刺痛著她的心。

“回院正。”

她深吸一口氣,向前邁出半步,聲音清脆響亮,如同玉石相擊,撞在廳內雕花木梁上,又反彈回來。“這顯色粉不是古方,是用明礬、皂角灰、鬆煙墨按比例調和。”

她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揭開桌上的木盒,取出三個白瓷瓶,瓶身上還帶著絲絲涼意。“明礬水解重金屬,皂角灰吸生物堿,鬆煙墨遇酸顯色。”

太醫院正手中的茶盞

“哢”

地一聲磕在案幾上,茶水濺出,灑在桌麵上。“古人用藥靠望聞問切,你這一套...

又是何門何道?”

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不滿與憤怒。

“是救人的門道!”

周文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從第三排響起。

隻見這位年輕弟子蹭地一下站起身來,袖中抖出一遝紙,紙張相互摩擦,發出簌簌的聲響。“學生前日按蘇姑孃的法子,拿夢魂花煎劑做實驗

——”

他高高舉起一張染著淡紫的麻紙,臉上洋溢著興奮與自豪。“滴了顯色粉的試紙變紫,沒滴的還是白的!”

他又迅速抽出另一張紙,“學生還拿了二十隻小鼠做對照,喝了加顯色粉水的,中毒症狀輕了三成!”

廳內霎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周文的話吸引,目光紛紛投向他手中的紙。幾個年輕太醫忍不住湊過去,仔細檢視。有個穿青衫的小聲嘀咕道:“我昨日給張大人診脈,他總說心口發悶...

莫不是也中了慢性毒?”

蘇晚望著周文泛紅的耳尖,那是激動與興奮的證明。她的思緒突然飄回到逃荒路上,第一次給人縫傷口時,弟弟小川舉著火把替她照亮的場景。那時的小川,眼睛裡同樣閃爍著堅定與信任的光芒。

她喉頭一熱,將帶來的圖解一張張攤開,紙張在案幾上發出輕微的脆響。“各位大人請看,這是鉛中毒的顯色反應,這是砷毒的。若能把這些法子編進《驗藥典》,往後抓藥時先測一測,何愁再出夢魂花這樣的事?”

“放肆!”

太醫院正猛地一拍案幾,震得茶盞裡的水劇烈晃動,濺濕了他的前襟。“我太醫院的典冊是能隨便改的?你當這是街邊醫館的草紙

——”

“院正。”

顧昭的聲音如同春風般從廊下飄進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身著玄色暗紋錦袍,錦袍上的暗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腰間的玉牌泛著清冷的光澤。“陛下昨日還說,若有能護百姓平安的法子,便是改了千年規矩又如何?”

太醫院正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如同白紙一般。他望著顧昭腰間那枚刻著

“昭”

字的玉牌,那是陛下親賜暗衛統領的信物,就連他這個五品院正見了,都得下跪行禮。老人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最終隻是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退到偏廳。

“蘇姑孃的提議,顧某願做保。”

顧昭大步走到蘇晚身側,目光如炬,掃過滿廳太醫。“設立藥檢司,專司查驗可疑藥材。若能試出成效...”

他微微頓了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期待。“陛下說不定要親自來瞧。”

就在這時,演武廳的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小川抱著個布包,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額角還沾著草屑,顯得格外可愛。“姐!宮裡的公公送了塊匾!”

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小川懷中的布包,他小心翼翼地開啟,一塊紅底黑字的

“藥檢試室”

匾出現在眾人眼前,在陽光下亮得晃眼,彷彿是希望的曙光。

周文第一個擠到蘇晚跟前,眼睛亮得如同閃爍的星子。“蘇姑娘,學生想跟你學這顯色粉的法子!太醫院的老古板們不肯改,學生改!”

蘇晚望著他那充滿熱情與決心的眼睛,突然想起母親說的

“世道要變”。她伸手輕輕摸了摸匾上的漆,還帶著新刷的木香,那是希望與變革的味道。風輕輕掀起她的衣擺,混著遠處醫館飄來的藥香,在空氣中緩緩漫開,彷彿在訴說著一個新的開始。

“好。”

她微笑著應下,聲音溫柔而堅定。“明兒開始,你每日辰時來醫館。”

夕陽的餘暉將大地染成一片金黃,顧昭陪著蘇晚緩緩走回醫館。他們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在地麵上交織在一起。

影十一從暗巷裡如鬼魅般閃出來,快步走到顧昭身邊,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顧昭的手指在腰間玉牌上輕輕一叩,原本溫和的目光瞬間沉了下去,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轉頭望向蘇晚時,又恢複了那溫和的笑容,隻是眼底的冷意還未完全褪去。“晚晚,明日我可能要晚些來。”

蘇晚望著他眼底殘留的冷意,心中明白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發生。她想起謝參軍被拖走時那句

“晉州的賬還沒算完”,一股擔憂湧上心頭。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袖中還帶著體溫的顯色粉紙包,彷彿那是她的勇氣之源。突然,她緊緊握住顧昭的手,目光堅定地看著他。“不管是什麼賬,我們一起算。”

顧昭的指腹輕輕蹭過她掌心的薄繭,那是她拿了十年針留下的印記,是她作為醫者的勳章。他微微低頭,溫柔地吻了吻她的發頂,如同守護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好。”

醫館門口的

“藥檢試室”

匾在夕陽下泛著暖光,彷彿在為這個即將迎來變革的世界照亮前行的道路。蘇晚望著那幾個字,心中的某根弦

“哢”

地鬆了。她知道,這隻是開始,未來還有更多的挑戰與未知在等待著他們。

而此刻,在陰暗潮濕的大牢裡,謝參軍正目光呆滯地盯著獄卒送來的冷飯。他喉間的血沫已經凝固成黑痂,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猙獰。他卻突然笑出了聲,笑聲在空蕩蕩的牢房裡回蕩,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晉州...”

他對著鐵窗縫裡漏下的月光,低聲呢喃著。“晉州的那些老東西,可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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