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184章 鳳儀殿對峙,真相浮出水麵
鳳儀殿的門檻比蘇晚想象中還要高,那厚重的木質門檻,彷彿一道無形的屏障,分隔著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蘇晚提起裙角,金線繡就的芍藥在腕間輕輕晃動,那精緻的刺繡,讓她不禁想起三年前逃荒路上,那株被無情踩進泥裡的野菊。那時,她蹲在路邊,不顧血汙浸透半條袖子,一心隻為農婦接生,憑借著頑強的意誌硬是將母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如今,這雙曾沾過血汙的手,此刻要去觸碰鳳儀殿裡彌漫的檀香,彷彿是從苦難走向未知的挑戰。
“蘇晚,你可知罪?”
太後的聲音冰冷刺骨,宛如浸了冰水的玉簪,順著殿內穿堂風直直地往人骨頭縫裡鑽,讓蘇晚不禁打了個寒顫。
蘇晚緩緩跪下去,膝蓋隔著軟緞墊子,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青石板傳來的絲絲涼意。她抬頭,目光直直地撞進太後眼底那深邃的寒潭。那寒潭深處,隱隱浮著半截珊瑚枝,與顧昭密報裡提到的晉州藩王送的珊瑚樹,紋路竟有七分相似,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背後隱藏的秘密。
“臣女無罪。”
蘇晚的聲音沉穩如醫館裡鎮紙的銅龜,沒有絲毫顫抖。“若說有罪,倒是有人想借臣女的血,掩了太醫院的毒。”
殿內的檀香彷彿也感受到了這緊張的氣氛,突然濃了幾分,那馥鬱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幾乎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沈嬤嬤邁著細碎的步子,捧著鎏金托盤從東側廊緩緩走來。她的袖口沾著星點墨跡,那抹淺黑在素淨的袖口上格外醒目。蘇晚知道,昨夜吳侍郎在戶部熬夜查賬,沈嬤嬤去取驗藥副本時,定是心急如焚,連墨跡都沒等乾就匆匆趕了回來。
蘇晚緊緊盯著那抹淺黑,隻見沈嬤嬤走到太後跟前時,指尖在托盤邊緣輕輕叩了三下
——
這是顧昭教她們的暗語,三下代表
“證據確鑿”。
太後接過驗藥副本的手微微一頓,蘇晚清楚地看見她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壓出一道白痕,彷彿要將那紙頁生生捏碎。“血蓮子......”
太後念出驗藥結果上的名字,聲音刻意拖長,帶著一絲審視。“太醫院說這是安神湯的主藥,能寧心除煩。”
“那是他們沒試過給活物喂三錢。”
陸院判突然踉蹌著往前邁了一步,玄色官服的下擺掃過蘇晚的膝頭。他額角的汗水順著皺紋蜿蜒而下,在下巴上聚成一顆搖搖欲墜的水珠,彷彿隨時都會落下,泄露他內心的緊張與不安。“民間野醫懂什麼!禦藥房的藥材都是經三審六驗的,定是這女子偷換了藥粉,故意栽贓!”
“陸大人急什麼?”
太後緩緩抬眼,眼尾的金箔妝在光線的折射下閃了閃,宛如一道冰冷的光。“蘇晚,你可敢當著朕的麵再試一次?”
蘇晚沒有絲毫猶豫,伸手從隨身的檀木匣裡取出小白鼠。那隻小白鼠是她昨日在醫館後院精心挑選的,毛色油亮得如同冬日裡的一團雪,在殿內的光線映照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
她捏著銀勺,小心翼翼地舀了半勺血蓮子粉,輕輕地混在小米粥裡,然後將瓷碗推到老鼠跟前。小白鼠先是好奇地嗅了嗅,粉嫩的小鼻子不停地抽動著,接著小爪子扒著瓷碗邊緣,試探性地舔了兩口
——
變故就在這瞬間發生。第三口剛嚥下,老鼠的胡須陡然炸成亂蓬蓬的毛刷,原本靈動的小眼睛瞪得滾圓,前爪開始瘋狂地抓撓喉嚨,發出微弱而痛苦的
“吱吱”
聲。原本圓滾滾的肚子,像是被抽了氣的皮袋,瞬間縮成一條緊繃的線,整個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它在漢白玉地麵上無助地滾了兩滾,最後四肢抽搐著癱成一團,鼻尖滲出一滴暗紅的血,在潔白的地麵上格外刺眼。
“這不是治病的藥,這是毒。”
蘇晚輕輕彎腰,撿起已經死去的老鼠,指腹溫柔地抹過它冰涼的小爪子,動作帶著一絲憐憫。“三錢能毒殺活物,三錢半......”
她緩緩抬眼,目光如利刃般射向陸院判,“夠不夠讓喝藥的人七竅流血,卻查不出毒?”
陸院判的官帽瞬間歪了,彷彿他搖搖欲墜的心神。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後腰重重地撞在鎏金香爐上,火星子
“劈啪”
四濺,濺落在他玄色官服上,瞬間燒出幾個焦黑的洞,伴隨著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不、不可能......”
他的聲音抖得如同被狂風吹皺的水麵,充滿了恐懼與不甘。“禦藥房的賬冊......”
“禦藥房的賬冊朕會讓人查。”
太後突然拍案而起,紫檀木案幾上的茶盞被震得
“當啷”
落地,清脆的破碎聲在殿內回蕩,瞬間碎成八瓣。她盯著陸院判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冰冷而銳利。“傳朕旨意
——”
“太後!”
殿外突然傳來小太監尖細的通傳聲,打破了殿內緊張的氣氛。“顧校尉求見,說有緊急軍報!”
蘇晚心裡
“咯噔”
一跳,她深知顧昭最懂規矩,若非有天大的事,絕不可能在鳳儀殿奏事時貿然求見。她用餘光瞥見太後捏著驗藥副本的手指節泛白,顯然內心也在劇烈波動,但太後還是冷聲道:“宣。”
顧昭迅速掀簾進來,玄色飛魚服上還沾著點點夜露,在光線的映照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彷彿訴說著他一路的匆忙。他單膝跪地,動作乾脆利落,腰間的繡春刀擦過地麵,發出
“刺啦”
一聲清脆的聲響。“啟稟太後,暗衛剛截獲晉州藩王密信,信中提到‘血蓮子已入禦藥房,待蘇晚一死,便斷了查毒的線’。”
陸院判聽到這話,彷彿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突然癱坐在地。他目光呆滯地盯著顧昭腰間的暗衛令牌,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最終隻發出一聲像被掐住脖子的嗚咽,那聲音充滿了絕望與無助。
“查封太醫院賬冊。”
太後的聲音如同結了冰的河,透著無儘的寒意。“徹查五年來所有‘安神湯’的流向。陸允之,你可知
——”
她緩緩俯身,盯著癱在地上的陸院判,一字一頓地說道,“你今日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拿到金鑾殿上當呈堂證供。”
殿外的銅鈴又響了,清脆的鈴聲在空氣中回蕩。蘇晚望著顧昭轉身時飛魚服下擺翻起的弧度,敏銳地看見他袖中露出半截黑巾
——
那是影十一的暗號。她知道,暗衛們此刻該已經悄然集結在藩王府外了,隻等太後的徹查令一下,便如同利刃出鞘,掀開晉州藩王藏了三年的毒瘤。
“蘇姑娘。”
沈嬤嬤突然上前一步,用身體巧妙地擋住陸院判怨毒的視線。“太後要留你用晚膳。”
蘇晚輕輕應了一聲。她靜靜地望著殿外漸沉的夕陽,那如血的餘暉灑在大地上,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金黃。她不禁想起顧昭昨夜在醫館說的話:“等真相大白那天,我帶你去看西直門外的桃花。”
如今桃花還未開放,但鳳儀殿外的海棠樹已經抽出了新芽,嫩綠的葉尖上掛著晶瑩的水珠,在餘暉的映照下,像極了當年逃荒路上,她給顧昭縫合刀傷時,他落在她手背上的那滴血。那滴血流進了她的骨縫裡,此刻正隨著她的心跳一下一下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