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 第159章 歸京逆鱗,朝堂驚雷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159章 歸京逆鱗,朝堂驚雷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馬蹄鐵重重地叩擊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一記重錘,驚飛了簷角棲息的夜鴉。那些夜鴉撲騰著翅膀,在夜空中發出一陣聒噪的叫聲,隨後消失在黑暗之中。蘇晚在顧昭的攙扶下緩緩下馬,後頸處還殘留著礦場的焦土,帶著一股刺鼻的焦味。然而,她的鼻尖卻率先撞進了醫館那熟悉的藥香裡,那是林氏慣用的艾草與紫蘇混合的獨特香氣,瞬間讓她感到一絲溫暖與安心。

“阿晚!”門簾“刷”地一下被猛地掀開,李大娘高舉著燈籠,急匆匆地衝了出來。燈穗子隨著她的動作劇烈晃動,掃過蘇晚的發梢。“可算回來了!周小先生在堂屋急得直轉圈,茶盞都碰翻兩個啦。”李大孃的聲音裡滿是焦急與欣喜,燈籠的光芒在她臉上跳躍,映出她關切的神情。

蘇晚剛跨過門檻,就瞧見周文像一道黑色的影子,從屏風後一閃而出。這少年本就清瘦的臉龐此刻顯得更加尖削,眉峰緊緊擰成了一個結,手裡緊緊攥著的藥單已經被揉出了深深的褶皺。“蘇姑娘,病坊裡的發熱症又添了三個,我按照您教的法子,用金銀花煎水給他們擦身,暫時穩住了病情。可是張尚書的人從晌午就來查賬,硬說醫館私吞賑災藥材,還揚言要封門……”周文的語速極快,話語裡滿是擔憂與無奈。

“先喝口熱粥。”李大娘端著陶碗,快步湊了過來。碗沿上還沾著些許米漿,散發著淡淡的米香。“林娘子哄小川睡下了,還特意交代,無論多晚都要給你留碗粥。”李大孃的眼神裡充滿了慈愛,將陶碗遞到蘇晚麵前。

蘇晚接過碗的手微微一頓。礦洞裡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彷彿還在耳邊轟鳴,王鐵山最後那聲急切的“快走”,像一根尖銳的刺,深深地紮在她的喉嚨裡,令她心痛不已。然而,此刻指尖觸碰到的碗壁那溫熱的溫度,卻讓她的眼眶突然一陣酸澀,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她緩緩仰頭,喝了一口粥,米香混合著淡淡的薑味在舌尖緩緩散開。她知道,這是林氏特意為她加的薑,是擔心她在外麵受了涼。這小小的舉動,讓她在疲憊與傷痛之中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賬冊呢?”她輕輕放下碗,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與沉穩。

周文趕忙從案幾上抱來一個半人高的木匣,木匣表麵的漆有些剝落,露出裡麵陳舊的木質。“都按您說的,每日進藥、施診、熬粥的數目都詳細地記在黃冊裡,就連阿福去藥市撿的碎陳皮都仔細地標了重量。張尚書的師爺把賬冊翻了三遍,最後氣得摔袖子,說明日再來。”周文一邊說著,一邊將木匣放在蘇晚麵前,臉上帶著一絲緊張與期待。

顧昭輕輕地摘下佩刀,將其放在門邊,刀身反射出微弱的光芒。他的指節輕輕叩了叩蘇晚懷裡始終緊緊抱著的油紙包,低聲說道:“先整理證據。”這句話彷彿一根繃緊的弦,瞬間讓整間屋子的空氣都緊張起來,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事情的緊迫性與嚴重性。

蘇晚在黑暗中摸索著點燃燭台,火苗“噌”地一下竄起,照亮了周圍的一切。在跳躍的燭光下,她看清了顧昭臉上還沾著的血漬,那是他為了替她擋住落石時不小心擦破的,傷口處的血跡已經有些乾涸,凝結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

油紙包緩緩地攤開在案幾上,一股黴味混合著鐵鏽味撲鼻而來。蘇晚拿起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張泛黃的紙,紙上歪歪扭扭的“晉州糧道”四個字已經被鮮血浸透,邊緣還留著被火燒過的焦痕。“這是礦場管賬的文書,我在他的屍身底下找到的。”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隨後又展開一卷地圖,地圖上用紅筆清晰地圈著晉州到京城的七條糧道。“王鐵山說,他們用賑災糧去換礦石,然後再把帶毒的礦渣摻進藥引裡……”她的聲音突然哽嚥住,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不禁想起在礦洞裡,王鐵山用力將她推進密道時,那雙手粗糙得如同砂紙一般,卻又無比溫暖。他還把最後半塊壓縮餅乾,輕輕地塞進她的掌心,說道:“姑娘拿著,逃出去給小川。”這一幕彷彿就在眼前,讓她心中充滿了感動與悲痛。

顧昭默默地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他的指節因為常年握劍而生著薄薄的繭子,此刻卻輕柔得像一片羽毛,彷彿在安撫她內心的傷痛。“他的證詞副本我讓暗衛謄寫了三份,一份送去了刑部,一份存放在皇陵,還有一份……”他輕輕地抽走她手裡的鑷子,目光堅定地看著她,“要留給皇帝看。”

搖曳的燭火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晃動的影子,彷彿在訴說著他們共同經曆的艱難與此刻的堅定。蘇晚突然想起在逃荒的時候,她蹲在破廟裡,小心翼翼地給顧昭縫刀傷。那時,他也是這樣安靜地看著她,眼神如同雪地裡燃燒的篝火,充滿了溫暖與希望。那時的她以為,能夠活著到達京城,開一家醫館,過上平靜的日子,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明日早朝。”顧昭從懷裡掏出一塊玄色令牌,令牌在燭火的映照下泛著冷冷的光澤。“我已經請好了麵聖的腰牌。”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彷彿在宣告一場戰鬥的即將來臨。

乾清宮內,蟠龍柱投下冗長而陰森的陰影,彷彿一條條蟄伏的巨龍。蘇晚靜靜地跪在金磚上,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那聲音彷彿撞在朝服上,又反彈回來,在寂靜的宮殿裡格外響亮。這是她第二次麵見皇帝,上一次是因為治好了大長公主的惡瘡,皇帝賞賜了她一塊“活死人醫”的金漆木牌,此刻那木牌就掛在她的腰間,隨著她的動作,輕輕地撞著地磚,發出清脆的輕響。

“蘇晚,你說這不是疫情?”皇帝的聲音彷彿浸在寒潭之中,冰冷刺骨,他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她麵前的木匣。

蘇晚深吸一口氣,緩緩掀開匣蓋,取出一疊染血的紙。“這是東山礦場的毒方,用斑蝥、烏頭、紅信石磨成粉末,然後摻進熬藥的水裡。礦場的勞工喝了半月之後,就開始發熱、咳血,和京城病坊裡病人的症狀一模一樣。”她的聲音清晰而堅定,隨後又抽出一張地圖,展開在皇帝麵前。“晉州三年大旱,按照規定,本該有二十萬石賑災糧,可這上麵清楚地記著,其中十五萬石被運去了東山——換來的就是這些毒藥。”

“一派胡言!”右首的張尚書猛地拍案而起,緋色官服上繡著的仙鶴紋隨著他的動作劇烈抖動,彷彿也在為他的憤怒而顫抖。“一個逃荒女子懂什麼朝局?分明是在這裡妖言惑眾!”張尚書的臉漲得通紅,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他憤怒地瞪著蘇晚,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

蘇晚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這位京兆尹兩鬢的白發上沾著清晨的露水,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嘴角卻還殘留著茶漬,想來是接到召令時正在享用早膳。她的指尖緩緩劃過毒方上的簽名,聲音平靜卻充滿了力量。“張大人不妨看看這落款。礦場的管賬說,每月十五,有個穿著墨綠雲紋錦袍的人來取賬本。大寧朝規定,三品以上官員才能穿雲紋錦,而京兆府上個月十五……”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緊緊地盯著張尚書,“張大人正好去了西山彆苑。”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安靜到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張尚書的回應。張尚書的臉先是漲得通紅,彷彿被怒火點燃,隨後又慢慢褪成青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血色。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你……你有什麼證據?”

“證據在此。”顧昭向前一步,玄色官服輕輕掃過蘇晚的裙角。他緩緩展開一卷信箋,信箋的紙張有些陳舊,邊緣微微泛黃。“這是張大人長子寫給北燕使臣的密信,信中說‘礦事已妥,待毒疫起,晉州藩王必因賑災不力被參’。”他抬起頭,目光直視著皇帝,眼神堅定而銳利。“兒臣查過,北燕今年在邊境增派了三萬兵力。”

皇帝的指節一下一下地叩擊在禦案上,那聲音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口。張尚書聽到這些,突然踉蹌著向前跪下,膝蓋重重地撞在金磚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讓蘇晚忍不住縮了縮肩膀。“陛下明鑒!臣也是被脅迫的……晉州藩王手握二十萬大軍,臣若不……”

“夠了。”皇帝的聲音冷得像一把鋒利的刀,瞬間打斷了張尚書的話。“你貪了三十車藥材,私吞了八萬兩賑災銀,還敢說脅迫?”皇帝憤怒地瞪著張尚書,隨後轉向顧昭,語氣變得嚴肅而莊重。“顧卿,即日起暫代京兆尹,徹查此案。”

顧昭單膝跪地,聲音洪亮而堅定:“兒臣領旨。”

蘇晚也跟著叩首,額頭觸碰到冰涼的地磚,她聽見皇帝說道:“蘇晚,朕知道你醫館收留了三百個病人,往後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向朕奏明。”

“臣定不負陛下,不負百姓。”她的聲音在殿頂回蕩,又清晰地落回自己耳邊,彷彿是對自己,也是對皇帝和百姓的莊嚴承諾。

退朝時,已近正午。陽光灑滿了整個長街,顧昭的玄色官服被風輕輕掀起一角,露出裡襯的暗紋——那是隻有暗衛統領纔有的玄鳥圖騰,在陽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蘇晚默默地跟著他穿過長街,青石板上還凝結著晨露,倒映著兩人交疊的影子,彷彿一幅寧靜而又充滿故事的畫卷。

“接下來纔是真正的挑戰。”顧昭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時帶起一陣微風,吹亂了蘇晚鬢邊的碎發。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耳後,那裡還留著礦洞石壁擦出的血痕,傷口處微微泛著紅,看著讓人心疼。“張尚書的黨羽遍佈京城,北燕的細作……”

“我知道。”蘇晚仰頭看著他,目光堅定而勇敢。陽光穿過街角的槐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彷彿為他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她想起醫館裡還躺著的那些病人,他們痛苦的麵容和對生命的渴望;想起王鐵山最後那個訣彆的眼神,那是對正義的堅守和對她的信任;想起逃荒路上那些餓死的老人孩子,他們絕望的眼神和無聲的掙紮——那些她沒能救下的生命,此刻都化成了她眼底燃燒的火焰,讓她的內心充滿了力量與決心。“但我不會讓任何人,再拿生命做賭注。”

顧昭默默地將手掌覆上她的後頸,輕輕地將她擁進懷裡。他的心跳透過官服,有力而沉穩地傳遞給她,彷彿在告訴她,他會一直與她並肩作戰。遠處傳來打更聲,“午初——”的尾音漸漸消散在風中,彷彿在為他們的使命敲響了新的鐘聲。

第二日清晨,天色還未完全亮透,阿福蹲在醫館門口生爐子。他正往灶裡添著鬆枝,鬆枝燃燒時發出“劈啪”的聲響,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鬆香味。就在這時,他聽見“唰”的一聲輕響,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塞進門縫。他好奇地低頭看去,隻見門縫裡塞著一個牛皮紙包,紙包的邊角沾著清晨的露水,濕漉漉的。紙包上麵沒有寫名字,隻畫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藍蓮花——和東山礦場毒方上的標記一模一樣。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