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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145章 風雪夜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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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片打在青瓦上的聲音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撕碎。

蘇晚正對著門簷上垂落的冰棱出神,那聲音像淬了冰碴子般紮進耳膜。

她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案上燭火劇烈搖晃——自錢醫師招供後,她已在門口站了小半個時辰,指尖早凍得發木,此刻卻因這突發動靜瞬間清醒。

醫館開門!

救命啊——外頭傳來男人帶著哭腔的喊喝,尾音被風卷得支離破碎。

李大娘正蹲在灶前熱薑茶,聞聲打翻了陶碗。

她扶著桌角踉蹌起身,鬢邊銀簪在火光裡晃了晃:這大半夜的...許是急症。話音未落,魏五已攥著刀柄衝過去,門閂剛拔開,刺骨寒風便裹著兩團黑影撲進來。

為首的是個中年莊稼漢,懷裡橫著個渾身濕透的男子。

被抬的人雙目翻白,四肢像抽了筋似的不住抽搐,嘴角黑血混著雪水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個猙獰的墨斑。

大夫!

救救我兄弟!莊稼漢膝蓋一彎跪在地上,肩頭的雪塊簌簌往下掉,他方纔在城南破廟躲雪,喝了半壺熱酒就成這樣了!

蘇晚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蹲下身,指尖剛觸到病人手腕,便被那燙得驚人的溫度灼得縮回——脈息亂得像被狂風卷亂的琴絃,麵板下隱約泛著青紫色的網狀紋路,這是毒素順著血脈蔓延的征兆。

寒骨散。她聲音發沉,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但比上次更重。

李大娘湊過來瞧,突然倒抽一口冷氣:這吐的血...比上個月那起中毒案還黑!

上個月那病人吐的是暗紅,這...這根本是墨汁!她的手死死攥住圍裙,指節泛白,晚丫頭,是不是那毒...變厲害了?

是升級版。蘇晚扯過旁邊的棉毯裹住病人,指尖快速劃過他頸側的淋巴結——腫得像鴿蛋,寒骨散本是用雪上一枝蒿配烏頭,現在加了見血封喉的鉤吻。她抬頭時,眼尾的細紋因緊繃而格外明顯,必須立刻解毒,否則半個時辰內毒入心脈。

周文正提著藥箱從後堂跑出來,聞言腳步一頓:可咱們改良的解毒劑還沒試過人...他攥著藥箱的手在抖,上次用兔子做實驗,劑量多了半錢就...就...

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蘇晚打斷他,聲音像淬了霜的刀刃,去把我鎖在櫃裡的青竹罐拿來。她轉頭對李大娘道:燒三碗熱水,加半錢鹽,快!又對莊稼漢說:你兄弟喝的酒在哪?

壺拿來,我要驗毒。

莊稼漢忙從懷裡摸出個粗陶酒壺,壺身還沾著雪水。

蘇晚拔開塞子湊到鼻端,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除了濃烈的燒刀子味,還有股若有若無的苦杏仁香,那是鉤吻的特征。

魏五,守好門。她把藥壺塞進魏五手裡,任何人靠近都先盤問,尤其是太醫院方向來的。

魏五重重應了聲,刀柄在掌心轉了個花,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將門口的棉簾吹得獵獵作響。

周文捧著青竹罐跑回來時,蘇晚已經用銀針對準了病人的膻中穴。

銀針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她手腕微抖,針尾在麵板上彈了彈:按住他的手。李大娘立刻撲上去,用布滿老繭的手攥住病人抽搐的胳膊。

這藥我配了七次。蘇晚拔開竹罐塞子,深褐色的藥汁散出股腥甜氣,第一次用兔子,劑量一錢,活了;第二次三錢,死了;第三次兩錢半,吐了半宿,活了。她將藥汁倒進瓷勺,掰開病人口腔時,對方突然劇烈嘔吐,黑血濺在她月白裙角上,現在他體重約一百二十斤,按比例算...兩錢三分。

周文的喉結動了動:小姐,這風險...

總比看著他死強。蘇晚將藥汁灌下去,瓷勺在唇邊磕出清脆的響,去拿艾條,我要灸關元穴。

銀針一根接一根紮進病人百會、曲池、內關,蘇晚的額頭沁出細汗,在冷空氣中凝成細小的冰晶。

她的手指在穴位上快速撚動,像在彈一架無形的琴——這是現代急診科學的滯針術,用針感強行遏製毒素擴散。

突然,的一聲脆響!

後窗的紙糊窗欞被什麼東西撞破,一團灰霧地湧進來。

李大娘被嗆得直咳嗽,伸手去捂口鼻:這...這是迷煙?

魏五的刀已經出鞘。

他反手甩出腰間的銅鈴,清脆的鈴聲劃破夜色——這是和影十一約好的暗號。

幾乎同時,外頭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接著是影十一低啞的喝罵:想跑?

蘇晚的手穩得像鐵鑄的。

她繼續撚動最後一根銀針,餘光瞥見兩個蒙麵人從視窗翻進來,其中一個舉著短刀朝她撲來。

魏五大吼一聲,刀柄砸在那人手腕上,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混著痛呼。

護好病人!蘇晚頭也不回地喊。

李大娘立刻撲到床前,用身體護著病人,周文則抄起藥杵擋在她身側。

影十一從外頭翻進來時,身上沾著雪。

他手裡提著個蒙麵人的後領,另一個已經癱在地上,腿上插著他的淬毒短刃:跑了三個,不過——他甩了甩手裡的人,這個活口。

蘇晚終於拔出最後一根銀針。

病人的抽搐漸漸平息,黑血也不再往外湧,麵色從青灰轉為暗紅——這是毒素被暫時遏製的跡象。

她扯過帕子擦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去燒溫水,給他擦身。

李大娘應了一聲,剛要起身,突然被病人抓住手腕。

眾人屏住呼吸,就見那人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他的瞳孔還散著,但已經能聚焦:水...水...

拿溫鹽水!蘇晚聲音裡帶了絲顫,這是她今晚第一次流露情緒波動。

等病人喝完半盞鹽水,外頭的雪已經停了。

月光從雲縫裡漏下來,照在影十一押著的俘虜身上。

那俘虜胸口插著把短刀,血正順著衣襟往下淌——顯然是同黨滅口。

魏五踹了他一腳:裝什麼死?

俘虜突然笑了,血沫從嘴角溢位來。

他盯著蘇晚,聲音細得像遊絲:她...知道你們來了...

蘇晚的呼吸一滯。

她蹲下來,盯著俘虜逐漸渙散的瞳孔:誰?

誰知道?

俘虜的頭歪向一邊,沒了聲息。

影十一蹲下身翻他的衣襟,從內袋裡摸出半塊虎紋玉牌。

他指尖摩挲著玉牌上的紋路,抬頭時目光如刀:這是定北侯府的暗衛標記。

蘇晚站起身,走到門口。

風卷著殘雪掠過她的發梢,遠處宮牆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她摸了摸裙角的黑血漬,那裡已經結成硬痂。

去把藥壺裡的酒送去驗。她對周文道,再讓魏五帶兩個人去城南破廟,看看有沒有其他中毒的人。

周文點頭應下,轉身時又回頭:小姐,您...

我沒事。蘇晚摸了摸腰間的銀針袋,金屬碰撞的輕響在寒夜裡格外清晰,隻是...有人等不及了。

影十一將玉牌收進懷裡,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的醫館:需要我調些人手過來守夜?

不用。蘇晚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嘴角扯出個極淡的笑,他們越急,破綻越多。

她轉身回屋時,病人已經能喝下半碗粥。

李大娘正用帕子給他擦嘴,見她進來,眼睛亮得像星子:晚丫頭,他說他姓陳,是城南的腳夫。

蘇晚走到床前,替病人把了把脈。

脈息雖弱,但已經有了規律的跳動。

她抬頭時,晨光正好落在她眼底,像淬了把火:陳大哥,等你好些了,跟我們說說,那酒是誰給的。

陳腳夫點了點頭,張了張嘴,聲音還啞著:是...是個穿墨綠鬥篷的女人...說看我可憐,給我暖身子...

蘇晚的手指在床沿輕輕敲了兩下。

她想起俘虜臨終前的話,想起那半塊虎紋玉牌,想起錢醫師供出的陸文博和柳夫人——這些碎片在她腦海裡拚成一張網,網的那端,似乎有雙眼睛正隔著風雪,冷冷地盯著她。

把玉牌給顧昭送去。她對影十一說,告訴他...該收網了。

影十一應了聲,轉身消失在晨霧裡。

魏五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周文在給藥櫃重新貼標簽,李大娘則哼著小調熬補藥。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軌,可蘇晚知道,這場由風雪引發的夜診,不過是個開始。

窗外,最後一片雪花飄落在青石板上,轉瞬融化。

而更猛烈的風暴,正在看不見的地方,翻湧著,積蓄著,等待著撕裂這表麵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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