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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3章 浮橋血影,誰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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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霜,冷冷地灑在浮橋上,泛出一片冷白的光,彷彿給這座簡易的浮橋披上了一層冰冷的銀裝。最後一批流民在橋上小心翼翼地扶著木欄,一步一步緩緩移動,他們的身影在月色下顯得格外單薄,彷彿隨時都會被寒夜吞噬。

蘇晚緊緊抱著沉睡的小川,靜靜地站在岸邊。她的目光追隨著顧昭的身影,隻見他在橋中間來回踱步,每一步落下,靴底都會碾碎薄冰,發出細碎而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林氏舉著燈籠,那昏黃的光暈在她青白的臉上搖曳不定,映照出她鬢角的銀絲,彷彿是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霜痕。自入秋以來,母親的咳嗽聲就時常在深夜響起,像一把銳利的針,一下一下刺得蘇晚心口生疼。

“蘇姑娘,趙叔帶著傷號先過河了。”

張鐵柱匆匆跑過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身上的粗布短打早已被河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年輕而結實的身軀。“顧爺說讓我守著橋尾,您看行不?”

少年的喉結上下滾動,眼神中透著堅定,指節因為緊緊攥著木棍而泛白。要知道,上個月他還是個見血就躲的毛頭小子,如今卻能在這寒夜裡,為了大家的安全,站得筆挺,宛如一棵堅韌的白楊。

蘇晚輕輕點頭,小川的額頭正蹭著她的下巴,滾燙的溫度讓她心急如焚。她低頭,心疼地輕拍著弟弟的後背,目光不經意掃過橋邊歪倒的藥箱

——

那是方纔救人時被擠翻的,裡麵的藥包散了一地,黃芪那獨特的苦香,混雜著河水的腥氣,一股腦鑽進她的鼻腔。

“都慢著!”

王校尉的吼聲如炸雷般突然響起,打破了夜的寧靜。他帶著兩個守卒,從蘆葦蕩裡大步鑽出來,腰間的佩刀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後半夜河風大,扶著欄杆走!掉下去的老子可撈不動!”

他一邊大聲喊著,目光卻時不時盯著顧昭腰間的玉佩。月光恰好掠過玉佩上精美的雲紋,隱隱能看見半枚龍鱗的影子,這讓王校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夜,漸漸深沉。蘇晚把小川交到林氏手中時,觸碰到母親的手,冷得像塊堅硬的石頭。“我去巡一圈。”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銀針袋,彷彿那是她的武器和依靠。“李大娘說要替我守前半夜,彆讓她凍著。”

林氏伸出手,扯住她的衣袖,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讓她直不起腰。“晚晚...

你自小最怕黑...”

“我不怕。”

蘇晚輕輕蹲下來,溫柔地替母親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指尖觸碰到她耳後凸起的骨節,心中一陣酸澀。“等過了河,我給您熬參湯。”

她轉身離開時,聽見林氏低低的歎息,那聲音彷彿帶著無儘的擔憂,與小翠拉風箱的聲響交織在一起

——

小翠正蹲在藥爐前,專注地看著爐火,火光映得她的眼睛發亮,像兩顆浸在蜜裡的黑葡萄,透著靈動與純真。

浮橋在夜色中宛如一條沉默的線,橫亙在洶湧的黃河之上。蘇晚沿著河岸緩緩走著,鞋跟碾過凍硬的泥塊,每一步都伴隨著冰碴碎裂的脆響,彷彿在彈奏一首寒夜的悲歌。

當她走到橋中間時,風突然毫無預兆地變了方向,一縷刺鼻的油腥撲麵而來。

“誰?”

她猛地轉身,敏銳地察覺到蘆葦叢裡有黑影晃動。幾乎在同一瞬間,腰間的銀針袋

“唰”

地滑進掌心,她的眼神瞬間變得警惕而銳利。

“蘇姑娘!火油!”

李大孃的尖叫如同一把利刃,劈開了寂靜的夜色。老人舉著根燒火棍,從草堆裡衝了出來,她灰布裙的下擺沾著泥土,神色驚慌。“他們往橋板上潑油了!”

蘇晚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

橋尾的浮木上,深褐色的液體正順著縫隙緩緩往下淌,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黏膩而詭異的光。

隻見三個黑衣人貓著腰,正慌慌張張地往回跑,其中一個扛著個陶甕,油星子順著甕口不斷往下滴,在冰麵上洇出深色的痕跡,彷彿是惡魔留下的腳印。

“救火!”

蘇晚當機立斷,扔掉手中的銀針袋,迅速抄起腳邊裝飲用水的木桶。冰涼的河水濺在手腕上,像刀子割過一般疼痛,但她顧不上這些。“張鐵柱!帶人截住他們!”

就在木橋被火油浸過的地方騰起火苗的那一刻,蘇晚已經舉著水桶,奮力往橋板上潑去。水與油在火焰中瞬間炸開,滾燙的油星子如飛濺的子彈,濺落在她手背上,疼得她忍不住咬牙,但她仍毫不猶豫地把最後半桶水澆在橋樁連線處

——

那裡纏著顧昭親手係的麻繩,是整座浮橋的命門所在,一旦燒毀,後果不堪設想。

“抓住他!”

張鐵柱的吼聲與木棍砸在人身上的悶響交織在一起,一個黑衣人被狠狠踹倒在冰麵上,扛著的陶甕

“哐當”

一聲滾進河裡,濺起一片水花。

蘇晚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看見那人大腿上插著根木棍,鮮血正順著褲管汩汩往下淌,迅速把冰麵染成了暗紫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說!誰指使的?”

她怒目圓睜,扯下腰間的銀針,指尖在對方頸側的天突穴上點了點,聲音冰冷而堅定。“我懂醫,知道怎麼讓你疼得生不如死,卻留著半口氣說話。”

黑衣人疼得弓起背,像隻受傷的野獸,額頭上的汗如雨下,把亂發緊緊黏在臉上。“是...

是黃疤爺...

他說那周參軍要困死你們...

困死了好搶糧食...

搶姑娘...”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彷彿要把心肺都咳出來。“周參軍說...

說流民過了河,晉州的地就空了...

空了就能...”

“夠了。”

顧昭的聲音如同一塊冰冷的石頭,沉沉地砸下來。

不知何時,他已悄然站在蘇晚身後,手裡拎著一把染血的刀,刀身上還掛著半片碎布

——

和黑衣人身上的粗麻短打一模一樣。

王校尉帶著守卒匆匆跑過來,靴底毫不留情地踩碎了滿地的火油瓶,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破碎聲。

他盯著地上的黑衣人,喉結動了動,又看了眼顧昭腰間的玉佩,突然拔高聲音:“把人押到渡口棚子裡!敢跑的老子崩了他!”

“王大哥。”

蘇晚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手背上的燙傷疼得她忍不住直抽氣,但她還是強忍著疼痛說道,“周參軍...”

“周參軍是晉州節度使的親隨。”

王校尉打斷她,聲音低沉得像被石頭砸過的蘆葦,透著無奈與苦澀。“我在渡口當差三年,見過他的帖子。蘇姑娘,有些事...

不是我不想查。”

他說著,從懷裡摸出個酒葫蘆,猛灌了一口,酒氣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人我扣下,黃疤的船我封了。彆的...

對不住。”

蘇晚緩緩鬆開手,看著他眼底布滿的紅血絲,這個平日裡總愛扯著嗓子罵人的守卒,此刻竟像被抽了脊梁骨的老狗,充滿了無奈與悲哀。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鼓起的水泡,突然想起母親常說的話:醫得好外傷,醫不好人心的爛瘡。

天,快要亮了。晨霧如輕紗般,緩緩漫過黃河,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麵紗。

李大娘蹲在蘇晚腳邊,小心翼翼地用草葉給她敷燙傷,嘴裡唸叨著:“姑娘,昨兒夜裡我聽見那狗東西說,他們要把咱們困在這兒,搶了錢就把小丫頭們賣到勾欄院。”

她的手指微微發抖,眼中滿是憤怒與後怕。“要不是你...

要不是你...”

“李嬸。”

蘇晚輕輕握住她的手,目光堅定而溫暖。“往後咱們自己守著。”

這話彷彿一顆火星,掉進了乾燥的乾草堆,瞬間點燃了眾人的鬥誌。

老趙拄著柺杖,從帳篷裡緩緩鑽出來,他小腿上的傷還在滲血,染紅了包紮的布條。“蘇姑娘說守,咱就守!”

他的聲音雖然虛弱,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張鐵柱把木棍往地上用力一戳,震得冰碴子四處亂飛,大聲喊道:“我跟著!”

連小翠都從藥爐邊跑過來,手裡還攥著把沒燒完的藥渣,急切地說:“我會煎藥,還能幫著搬東西!”

顧昭站在浮橋邊,靜靜地看著人群像潮水般湧過來,將蘇晚緊緊圍在中間。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玉佩,那是皇帝親賜的,刻著

“忠”

字的龍紋在晨霧裡泛著冷光,彷彿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你看。”

他輕聲說,聲音輕得彷彿怕驚擾了這片寧靜,“他們信你。”

蘇晚抬頭,看見小川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扒著林氏的肩膀,衝著她甜甜地笑。那笑容如同冬日裡的暖陽,瞬間驅散了蘇晚心中的陰霾。

晨霧裡,飄來草藥的苦香,混合著對岸傳來的雞鳴聲,給這寒冷的清晨增添了一絲生機。“我隻是不想他們再死。”

她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卻又透著堅定,“和在急診科時一樣。”

顧昭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遠處的山道。那裡,有片蘆葦突然動了動

——

不是風,是一隻信鴿撲棱著翅膀,奮力衝上天際,尾羽在晨霧裡劃出道淺灰的線,朝著京城的方向飛去,彷彿承載著眾人的希望與秘密。

“蘇姑娘!”

張鐵柱的喊聲打破了晨霧裡的靜謐,“王校尉說橋能過了,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蘇晚摸了摸小川的額頭,欣慰地發現燒已經退了些。

她轉身看向人群,看見李大娘正幫林氏收拾藥箱,老趙在給張鐵柱纏傷口,小翠舉著藥碗追著個流鼻涕的小娃

——

這場景像一團溫暖的火,在寒夜裡燒得劈啪作響,給人帶來無儘的力量。

“現在。”

她毫不猶豫地說,“立刻。”

浮橋在晨霧裡微微顫動,彷彿也在為即將啟程的眾人而激動。第一個踏上橋板的是李大娘,她回頭衝蘇晚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裡還沾著昨夜的泥土,卻笑得無比燦爛。“姑娘,你走前麵。”

蘇晚緊緊牽著小川的手,堅定地踩上被火烤過的橋板。木頭上還留著焦黑的痕跡,卻比任何時候都顯得穩當,彷彿在見證著他們的堅韌與不屈。

她聽見顧昭在身後壓低聲音說話,那聲音彷彿是說給風聽的:“周參軍...

晉州節度使...

該讓陛下知道了。”

晨霧漸散,遠處的山道上,那隻信鴿的影子已經消失不見。但蘇晚知道,有些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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