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127章 醫館疫影
晨霧如輕紗般彌漫在小城的上空,將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馬蹄聲在醫館前的青石板上叩出一連串急促的聲響,彷彿是命運敲響的警鐘。魏五猛地掀開門簾,大步流星地走進來,他的靴底還沾著清晨的露水,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淡淡的水印。腰間的短刀鞘與門框輕輕擦過,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是顧校尉的暗衛,送了口信來。”
魏五說著,迅速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皮紙包。他小心翼翼地拆開,裡麵是半片染血的碎布,顏色暗沉,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說您看了便知。”
蘇晚伸出手,接過那半片碎布。指腹剛一碰到那抹暗紅,她的動作便陡然頓住。那熟悉的玄色暗紋,正是顧昭平日裡慣用的圖案,而碎布邊緣還留著刀劍豁口,像是經曆了一場激烈的廝殺。她的喉結微微動了動,眼神瞬間變得凝重,將碎布緊緊攥進掌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彷彿要將碎布融入自己的身體。
“去把王老頭、趙四娘和小梅都叫來,就說有要緊事商量。”
蘇晚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彷彿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
半個時辰後,醫館後堂裡圍了半圈人。王老頭嘴裡叼著旱煙袋,煙鍋在桌沿上磕得咚咚作響,火星四濺,伴隨著一縷縷嗆人的煙霧,彌漫在空氣中。趙四娘不停地搓著沾了艾草汁的手,指縫裡還粘著綠色的殘渣,散發著淡淡的艾草清香。小梅則緊緊抱著硯台,墨汁不小心在她的腕上蹭出一條黑道,與她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蘇晚將顧昭的密信緩緩攤開在桌上,晨光透過窗戶灑在信紙上,金粉寫就的
“人為”
二字泛著冷冷的光澤,彷彿是惡魔的低語。“這瘟疫不是天災。”
她的目光掃過眾人瞬間變色的臉,語氣沉重地說道,“顧校尉查著,晉州糧災時,有批賑災糧摻了黴變麥種。現在京城的疫症,和當年晉州災民的症狀像。”
魏五聽聞,神色一凜,短刀
“噌”
地抽出半寸,刀光閃爍,映得他眉峰愈發冷峻。“有人想把臟水潑到咱們頭上?”
“他們要的不隻是臟水。”
蘇晚的指尖輕輕劃過密信末尾的血痕,彷彿能感受到顧昭當時的緊迫與危險。“顧校尉在信裡說,暗衛截了封密報
——‘借疫亂清障,除蘇氏醫館’。”
後堂頓時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靜謐得有些可怕,甚至能清晰地聽見小梅急促的呼吸聲。
趙四娘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物件都跟著顫抖。“我就說前日那批藥材送得蹊蹺!說是城南張藥鋪的貨,可張老頭上月就去了涿州!”
蘇晚的目光瞬間收緊,如鷹般銳利。“魏五,帶兩個人去查那批藥材。”
她迅速轉向王老頭,“您老幫著去城南問問,最近有生麵孔打聽醫館動靜沒?”
“我去登記藥材賬冊!”
小梅攥著毛筆,轉身就要往外跑,卻被蘇晚叫住。
“等等。”
蘇晚從袖中摸出一串銅鑰匙,在手中晃了晃,發出清脆的聲響。“藥庫換了新鎖,鑰匙我收著。小梅你記明細賬,每味藥的來源、經手人都寫清楚
——
包括趙四娘采的野菊、王老頭送的甘草。”
趙四娘擼起袖子,露出結實的胳膊肘,眼神中透著決然。“我帶三個姐妹輪班守藥庫,後半夜最容易犯困,咱們燒艾草熏著,保準不打盹。”
王老頭的煙袋停在半空,臉上滿是擔憂。“可要是真有人往藥裡投毒......”
“所以得讓他們投。”
蘇晚突然笑了,那笑意卻如同刀尖淬的冰,透著徹骨的寒意。“魏五,你去藥市放話,就說醫館急缺藥材,高價收。要挑人多的攤子說,越大聲越好。”
魏五微微眯起眼,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引蛇出洞?”
“他們想借咱們的手散毒,咱們就給他們遞刀。”
蘇晚將碎布疊成小塊,小心翼翼地塞進腰間暗袋,彷彿那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但刀要攥在咱們手裡
——
等他們把毒摻進藥材,咱們再人贓並獲。”
日頭漸漸西斜,橘紅色的餘暉灑在大地上,將世間萬物都染成了暖色調。魏五背著粗布包袱,“咚”
地一聲將其砸在桌上,打破了醫館的寧靜。
他一把扯下蒙臉的汗巾,額頭上還沾著藥市的碎草,看起來有些狼狽。“那批黃連有問題。”
他說著,伸手捏起一片暗黃的藥渣,放在鼻尖嗅了嗅,眉頭緊緊皺起。“我聞著有股子腥,像爛魚肚子味兒。”
蘇晚趕忙湊過去,輕輕嗅了嗅,瞳孔瞬間驟縮,眼神中閃過一絲震驚與憤怒。她迅速取來切片刀,將藥渣小心地剖成薄片,然後對著光仔細檢視。正常黃連的斷麵是金褐色放射紋,而這片藥渣卻泛著詭異的青灰色,細如發絲的紋路裡裹著暗點,彷彿隱藏著無儘的惡意。
“鼠疫桿菌。”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錐,彷彿能凍結周圍的空氣。“摻在清熱藥裡,病人喝下去......”
“會怎樣?”
小梅嚇得手中的筆
“啪”
地掉在地上,臉色變得煞白。
“高熱不退,渾身起紫斑。”
蘇晚彎腰撿起筆,在紙上重重地畫了一道,那道痕跡彷彿是一道死亡的宣判。“和現在的疫症症狀一模一樣。”
後堂裡原本清幽的艾草香,此刻突然變得刺鼻起來,彷彿也在為這場陰謀而憤怒。王老頭的旱煙不小心掉在褲腿上,瞬間燒出一個焦洞,可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呆呆地看著蘇晚。
“這是要把咱們醫館變成毒窩啊!”
王老頭終於回過神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所以更要放訊息出去。”
蘇晚將藥渣小心地收進陶罐,用蠟封了三層,彷彿要將這邪惡的東西永遠封印。“魏五,你今晚帶兩個人去藥市,見著賣藥材的就說‘蘇醫館的黃連快斷了,出五倍價收’——
要讓所有藥販子都聽見。”
“我這就去。”
魏五抄起短刀,轉身就要往外走,卻又被蘇晚叫住。
“把灰鼠皮坎肩穿上。”
她指了指牆角的舊棉衣,眼神中透著謹慎。“藥市魚龍混雜,彆讓人認出你是醫館的護衛。”
夜漏三更,萬籟俱寂,整個世界彷彿都陷入了沉睡。醫館後牆的狗尾巴草在微風中突然簌簌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打破了夜的寧靜。一個灰衣人縮在陰影裡,他的鬥篷帽簷壓得低低的,隻露出半張青黑的臉,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陰森。
他緊緊盯著藥庫窗紙上漏出的微弱燈光,手在懷裡不安地摸了摸,那裡有包用蠟紙裹著的粉末,是主子交代的
“好東西”,也是這場陰謀的關鍵。
“喵
——”
牆根突然竄出一隻花斑貓,一下子撞翻了旁邊的竹筐,發出哐當一聲巨響。灰衣人嚇得猛地縮成一團,心臟劇烈跳動,彷彿要跳出嗓子眼。他等了半晌,直到心跳稍微平穩,才緩緩直起腰。
他剛要伸手摸向腰間的短刃,忽覺後頸一涼,一道冰冷的寒意瞬間傳遍全身。魏五的刀尖正抵在他的脊椎骨上,彷彿死神的鐮刀。
“動一動,我就捅穿你。”
魏五的聲音像浸了冰水,透著無儘的寒意。
灰衣人頓時僵在原地,冷汗順著脖子不停地流進衣領,後背早已被汗水濕透。他驚恐地抬眼,正好撞進蘇晚的目光裡。那雙眼在夜色中亮得驚人,如同淬了火的鋼,彷彿能看穿他的靈魂。
“記住他的臉。”
蘇晚對躲在門後的小梅說道。
小梅緊緊攥著炭筆的手不停地顫抖,卻還是強忍著恐懼,一筆一筆地仔細描著:鷹鉤鼻,左眉骨有道疤,下巴上長著顆紅痣......
“帶他去柴房。”
蘇晚轉身要走,又突然停住,“彆傷他
——
留著問話。”
灰衣人被拖走時,鬥篷下掉出一塊碎玉。蘇晚見狀,彎腰撿起,借著月光看清上麵的刻紋
——
是晉州藩王府的雲紋標記,那熟悉的紋路彷彿在訴說著背後複雜的陰謀。
她捏著玉塊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轉頭對魏五說道:“把那批黃連換了,摻上咱們曬的乾艾草。”
“您是要......”
魏五一臉疑惑地看著蘇晚。
“讓他們以為計劃成了。”
蘇晚望著漸亮的天色,袖中半枚玉扳指硌得手心生疼,彷彿在提醒著她這場危機的嚴峻。“等他們來收網時......”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同夜空中閃爍的寒星,“就是咱們收線的時候。”
天快亮時,灰衣人趁著夜色,從柴房後窗翻了出去。他捂著還發疼的後頸,摸黑跑到巷口,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主子交代的密令還在,還有那小包泛著青灰的粉末。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神中透著一絲緊張與興奮,然後加快腳步往城南走去
——
三日後,主子要的
“好訊息”,得趕在天亮前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