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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106章 石膏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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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日清晨,柔和的陽光剛剛灑落在醫館,給這個平日裡充滿藥香的地方披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蘇晚蹲在醫館後灶前,專注地忙碌著。灶膛裡的火舌不時舔著鍋底,映紅了她的臉龐。額角不知何時沾上了星點石灰粉,宛如夜空中閃爍的點點繁星,為她增添了幾分彆樣的色彩。

陶盆裡的紙漿在溫水的浸泡下,變得愈發黏稠,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氣息。蘇晚伸出手,捏起一團紙漿,那紙漿軟軟地癱在她掌心,她又混上篩過三遍的細石灰粉,開始反複揉搓。堿性的粉末刺激著她的指節,不一會兒,指節便被灼得發紅,可她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神中滿是堅定與執著。

“蘇大夫!”

魏五猛地掀簾進來,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他一眼便瞧見蘇晚正把半凝固的漿糊往竹篾模子上抹,趕忙說道,“趙德昌帶著六個老郎中堵在醫署門口,說要狀告您用邪術害人。”

蘇晚的手瞬間頓住,指縫裡的漿糊不受控製地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圈淺灰色的斑,如同平靜湖麵被投入一顆石子後泛起的漣漪。她微微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思索,隨即扯過一旁的粗布擦了擦手,目光下意識地掃過後窗

——

那口泡著新製夾板的陶甕正冒著熱氣,彷彿也在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而緊張。“讓張大錘把今日要展示的鐵錘帶過來。”

她的聲音依舊平穩,可指尖卻悄悄攥緊了圍裙帶,泄露了她內心的一絲不安,“另外,把前日給張嬸子家娃治的凍瘡膏裝兩盒,等會給圍觀的百姓分。”

醫署正堂內,檀香嫋嫋升起,那濃鬱的香氣卻讓人覺得有些發悶,彷彿給這空間增添了一層壓抑的氛圍。趙德昌站在堂中,他的灰布棉袍下擺沾著泥,顯得有些狼狽,卻依舊難掩他臉上的憤怒。隻見他重重地拍了下案幾,那力道之大,震得茶盞裡的水濺了出來,在案幾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漬。“李大人,這蘇氏用石灰裹人胳膊,和往傷口撒鹽有何分彆?我等行醫四十年,何曾見過用漿糊骨頭的?”

他的聲音尖銳而急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責。

“趙老先莫急。”

李主簿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扶了扶烏紗帽,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堂外。就在這時,蘇晚帶著魏五剛跨進門檻,她神色鎮定,步伐沉穩。身後跟著個鐵塔似的漢子,正是張大錘,他的右臂上纏著米白色的硬殼,在晨光的照耀下,泛著一層淡淡的青輝,彷彿一件神秘的鎧甲。

“這是...

何物?”

趙德昌的山羊鬍忍不住抖了抖,眼中滿是疑惑與警惕,死死地盯著張大錘手臂上的奇怪東西。

蘇晚上前半步,她的動作從容而自信,指尖輕輕叩了叩張大錘臂上的硬殼,發出清脆的聲響。“回趙老,這是草紙漿混石灰製成的固定模。”

說著,她小心翼翼地解下外層的棉布,露出裡麵緊密貼合手臂曲線的硬殼,那硬殼彷彿是為張大錘的手臂量身定製一般,線條流暢自然。“桑木夾板邊緣毛糙,容易磨破麵板;濕布條乾了會勒得血脈不通。這模子能像第二層骨頭似的,把斷骨穩穩托住。”

她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向眾人解釋著這獨特的發明。

“一派胡言!”

趙德昌氣得拍案而起,眼中怒火燃燒,“石灰乃燥烈之物,貼膚必生瘡!”

“那便請趙老驗看。”

蘇晚神色不變,平靜地轉向張大錘,“大錘哥,把模子拆了。”

聽到這話,圍觀的老郎中們紛紛擠上前來,他們的臉上帶著好奇與懷疑,想要一探究竟。張大錘依言解下固定帶,蘇晚則輕輕掰開硬殼,動作輕柔得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隨著硬殼被慢慢開啟,眾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張大錘的手臂上

——

手臂麵板微微泛粉,卻沒有紅腫潰爛的跡象,甚至連前日夾板留下的壓痕都淡了許多,就好像這神秘的模子不僅固定了骨頭,還對麵板有著某種奇妙的嗬護作用。

“這...

這如何做到的?”

最邊上的孫老醫眯著眼睛,好奇地湊近,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摸起來倒不燙。”

“紙漿吸了石灰的火氣,又加了甘草汁調和。”

蘇晚用指腹劃過硬殼內側的紋路,那紋路細膩而均勻,彷彿在訴說著她背後付出的努力。“我試過七次,前三次模子太脆,第四次又黏得揭不下來。”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放輕,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憐惜,“大錘哥的手耽誤不得,我總得多試幾次。”

“蘇大夫!”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激動的呼喊。眾人紛紛轉頭,隻見張大錘高高舉著剛拆下模子的右臂,他用力攥緊拳頭,指節捏得發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彷彿在展示著力量與生機。

“前日我能舉到胸口,今日能攥鐵錘頭!”

他興奮地從懷裡掏出個半成型的鐵錘,高高舉起,那鐵錘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屬的光澤。“蘇大夫說等骨頭長結實了,我能打比這更沉的!”

圍觀的百姓頓時鬨然叫好,那聲音如同洶湧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充滿了對蘇晚的認可與讚揚。這時,有個抱著傷腿孩子的婦人拚命擠進來,“撲通”

一聲跪在蘇晚麵前,眼中滿是哀求與希望:“我家柱子摔斷了腿,求您用這模子治治!”

趙德昌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紅得彷彿要滴出血來,他又急又氣,扯了扯李主簿的衣袖,聲音帶著一絲焦急與不滿:“大人,這...

這成何體統?”

李主簿望著堂外攢動的人頭,又看了看張大錘手裡的鐵錘,臉上的表情漸漸緩和,突然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欣慰,又帶著一絲決斷。“趙老,您看這滿院子的百姓,要的不是‘祖製’,是能治病的法子。”

他轉身對著蘇晚,恭敬地拱了拱手,“蘇大夫,我有個提議

——

醫署撥間偏廳做‘新法試驗點’,你每治十個病人,便來交份診治記錄。治好了,算你的功勞;出了岔子,醫署替你擔著。”

“李大人!”

趙德昌急得直跺腳,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怒。

“趙老,您行醫為的是活人,我做官為的也是活人。”

李主簿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說道,“不如咱們打個賭

——

三個月後,看這試驗點是門可羅雀,還是人擠破頭。”

趙德昌嘴唇動了動,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最終隻能哼了一聲:“既然是官家許可,暫且容你一試。”

他轉身要走,又回頭掃了蘇晚一眼,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帶著深深的敵意與警告,“不過蘇大夫,這世上的路...

可沒有一直順的。”

暮色如同一塊巨大的灰色綢緞,緩緩漫上青瓦,給整個世界蒙上一層朦朧的薄紗。蘇晚靜靜地站在醫館門前,微風輕輕拂過,撩起她的發絲。張大錘的鐵錘聲從巷口傳來,“叮叮當當”,清脆而有力,彷彿一首充滿希望的樂章,震得人心底發暖。

她微微皺眉,目光望向遠處街角

——

幾個穿青衫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往牆上貼什麼,白紙被風掀起一角,隱約能看見

“妖術”

兩個墨字。晚風輕輕捲起她的衣角,蘇晚下意識地摸了摸袖中那疊診療記錄。紙頁邊緣已經被她翻得發毛,上麵密密麻麻地記著:“石膏模需加棉絮襯底防磨,石灰與紙漿比例以三比七為佳......”

每一個字都凝聚著她的心血與努力。

“蘇大夫。”

顧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夜露的涼意,彷彿從遙遠的夜色中傳來。他腰間的暗衛腰牌在暮色裡閃著微光,如同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蘇晚緩緩轉身,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再次落在街角那抹晃動的白紙片上,眼神堅定而明亮,彷彿燃燒著一團火焰。“不用。”

她微微一笑,笑容裡帶著自信與從容,眼底有星火在燃燒,“他們越急,說明咱們走對了路。”

遠處,最後一道夕陽如同一把金色的利劍,掠過醫館匾額。“活死人醫館”

五個字被染成金紅,散發出一種神聖而莊重的光芒,照得那幾個剛貼上的告示,像團隨時會被風吹散的灰,顯得如此渺小與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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