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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97章 血色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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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延禧殿出來時,月亮已經高高升起,灑下清冷的光輝。顧昭牽著她的手,穿過禦花園。梅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輕輕地落進她的鬥篷,帶來一絲涼意。“明日我要去暗衛營審陸承的手下,”

他一邊說著,一邊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眼神中滿是關切,“你彆往太醫院跑太勤,那些老東西……

未必肯服軟。”

蘇晚剛要說話,宮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寧靜。影十二如鬼魅般從黑暗裡掠了出來,腰間銀鈴撞出一連串急切的聲響。“顧統領,西市方向有異動!暗衛探到,今夜子時有人要往醫館送東西。”

“什麼東西?”

顧昭警覺地手按上腰間的刀,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影十二的聲音沉得像塊鐵,彷彿帶著無儘的壓抑:“說是……

數十個重傷者。”

蘇晚的腳步猛地頓住,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望著宮牆外的燈火,思緒飄回到今日在太醫院演武廳,錢典藥扶著牆走路時留下的眼淚。

風卷著梅香撲麵而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袖中的玉牌,又摸了摸胸口的平安符。

“顧昭,”

她仰頭看著他,眼底閃爍著堅定的星火,彷彿燃燒著無儘的勇氣,“不管來的是什麼,我接著就是了。”

宮牆的影子裡,更夫的梆子聲再次響起。這一回,那聲音裡裹著刺骨的寒意,彷彿在敲著什麼的倒計時。

蘇晚跟著顧昭往宮門外走去,靴底碾碎的積雪發出細碎的聲響,彷彿在應和著某種即將到來的風暴。那聲音,彷彿是命運的警鐘,在寂靜的夜裡回蕩,讓人的心也隨之揪緊。

當宮牆的影子在更夫那單調而又帶著幾分陰森的梆子聲中彷彿被撕成碎片時,蘇晚的馬車正緩緩碾過西市那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車輪與石板碰撞發出的沉悶聲響,在這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突兀。顧昭緊緊握著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厚實的棉手套絲絲縷縷地傳來,彷彿是黑暗中的一絲慰藉。“我讓魏五守在醫館外,影十二帶著暗衛在附近巡邏。”

他的聲音低沉而沉穩,如同平靜湖麵下湧動的暗流,試圖安撫著蘇晚那顆因未知而有些慌亂的心。

“顧統領!”

街角處,一個灰衣人突然如鬼魅般竄出,正是守夜的暗衛。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與急切,劃破了這壓抑的晨霧,“醫館方向有動靜!”

蘇晚剛要掀開車簾的手猛地頓住,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的晨霧像是被鮮血浸過的紗,厚重而又詭異,緊緊地裹著前方那座青瓦白牆的醫館。醫館簷角的銅鈴被風肆意扯動,發出雜亂無章的聲響,彷彿在訴說著某種不祥。那本該是魏五每日清晨第一個升起的

“活死人醫”

幡,此刻卻歪在門環上,幡麵被什麼重物壓得垂了下來,給這原本就陰森的場景更添了幾分詭異。

“停車!”

蘇晚急切地喊道,聲音在晨霧中回蕩。

馬車還未完全停穩,她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顧昭的動作比她更快一步,有力的手瞬間扣住她的肩膀,眼神中透著堅定與擔憂:“我先去檢視。”

說罷,他提著刀如疾風般掠向醫館,玄色披風在霧中劃出一道冷硬的線條,宛如黑夜中的利刃。

蘇晚趕忙跟了過去,隻見顧昭單膝跪在醫館門前。晨霧稍稍散去了一些,她這纔看清眼前的景象

——

青石板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人,他們身著粗布短打,衣服早已被黑褐色的血漬浸透,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血腥氣。有的人靴子裂著大口子,露出凍得發紫的腳趾,在這寒冷的清晨微微顫抖著。

魏五緊緊攥著門閂的手不住地顫抖,聲音也帶著一絲驚恐:“姑娘,這些人......

都是兵。”

他指著離門最近的一個漢子,“您看這護腕,是邊軍特有的麻線纏法,我在西北當兵的時候,營裡的兄弟都是這麼纏的。”

蘇晚急忙蹲下身子,伸出指尖輕輕按上離她最近一人的脖頸。那脈搏細若遊絲,彷彿隨時都會斷絕,而麵板卻燙得驚人,彷彿在燃燒著最後的生命之火。

她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襟,一道三寸長的刀傷赫然出現在眼前,從左肋貫穿到後背,傷口邊緣翻卷著暗紅的血肉,還沾著些雜亂的草屑。“還有氣!”

她抬起頭大聲喊道,聲音堅定而有力,試圖驅散這彌漫的恐懼,“魏五!把門板卸下來當擔架,虎子快去燒熱水,小七把藥櫃第三層的止血散和酒精壇搬出來!”

“姑娘,這得二十多號人......”

魏五的聲音發顫,麵對如此慘烈的場景,他的內心充滿了擔憂與恐懼。

“分輕重!”

蘇晚迅速扯開自己的鬥篷,輕輕墊在傷者的頭下,冷靜地指揮著,“能自己走的扶到前堂,昏迷的抬到後屋。小七,你數清楚人數,記好每個人的傷口位置!”

她摸出隨身帶著的銀針,對著陽光仔細照了照,又在火摺子上認真烤過,“魏五,你抱那個穿皮甲的,他左肩的傷口還在冒血,壓住鎖骨下動脈!”

醫館的門

“吱呀”

一聲洞開,彷彿是黑暗中開啟的一道生死之門。晨霧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擾,突然被風卷散。

蘇晚跪在地上,雙手托著一個傷員的腿,鮮血順著她的指縫不斷往下流淌,一滴一滴地落在青石板上,綻開一朵朵暗紅的血花,在這清冷的清晨顯得格外刺眼。

她迅速扯斷腰間的絲絛,緊緊紮住傷員的大腿根,轉頭對著剛從屋裡跑出來的藥童大聲喊道:“酒精!快!”

“姑娘!”

小七抱著藥壇,一路跌跌撞撞地撞開門,氣喘籲籲地說道,“點過人數了,一共二十四人,六個還有意識,剩下的......”

“先救能救的!”

蘇晚毫不猶豫地撕開傷員腿上的破布,當酒精淋上去的瞬間,那人發出了一聲瀕死般的嗚咽,聲音中充滿了痛苦與絕望。

她的手卻穩得如同釘在肉裡的針,眼神堅定地看著傷員:“疼就喊,喊出來說明還有氣!”

後屋的門被猛地撞開,蘇晚正專注地給李將軍縫合後背的刀傷。這是傷勢最為嚴重的一個,刀從右肩斜劈下來,深可見骨,碎骨茬子甚至紮進了肺葉,讓人觸目驚心。

她用鑷子夾出碎骨的手突然頓了頓,目光落在李將軍的指甲縫裡,那裡沾著一些泥土,不是京城常見的黃土,而是晉州特有的紅土。

“水......”

一個低啞的呻吟聲傳來,驚得蘇晚抬起頭。

李將軍的眼睫微微顫動,渾濁的眼珠緩緩對上她,虛弱地說道:“女...

大夫?”

“我在。”

蘇晚趕忙按住他想要抬起的手,輕聲安慰道,“彆亂動,你的肺被紮了,我給你打了鎮痛的藥。”

“運糧隊......”

李將軍的手指突然緊緊攥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出奇,彷彿用儘了全身最後的力氣,“晉州...

慶王要滅口。三年前那批賑災糧,根本沒進糧倉......”

他的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血沫子順著嘴角不斷淌下來,“我們兄弟......

運的是......”

“李將軍!”

蘇晚急忙抓起帕子,輕輕給他擦去嘴角的血,焦急地說道,“你撐住,我讓顧昭來

——”

“晚了......”

李將軍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指甲在她的腕上劃出一道血痕,“他們要殺乾淨......

所有知道的人......”

後窗突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瓦片碎裂聲。

蘇晚猛地轉頭,燭火

“呼”

地一下竄高,映得窗紙上出現一個瘦長的影子。

她迅速抓起床頭的銀針,剛要呼喊暗衛,那影子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風卷著殘葉掃過窗台的沙沙聲響,彷彿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幻覺。

炭盆裡的火星

“啵”

地爆開,在這寂靜的氛圍中格外突兀。

蘇晚望著李將軍青白的臉,心中一陣悲痛,輕輕地把顧昭送的平安符塞進他掌心。

老人的手指動了動,像是想要抓住什麼。

她趕忙俯身,想聽清他說什麼,卻隻聽見窗外的風裡,隱隱約約飄來若有若無的馬蹄聲,正朝著醫館的方向步步逼近,彷彿是死神的腳步聲。

“姑娘!”

前堂突然傳來魏五焦急的呼喊,“暗衛兄弟說城南軍營......”

蘇晚緩緩站起身,把藥罐裡的參湯倒進碗裡。

晨霧又漸漸地漫了上來,如同一張巨大的灰色幕布,裹著窗紙上那尚未散去的黑影。

她望著碗裡晃動的燭光,聽著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

她知道,這一夜的血,才剛剛開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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