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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16章 塌方驚魂,血染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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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道猶如一條細長而脆弱的麻繩,緊緊勒在兩山之間,蜿蜒曲折,彷彿隨時都會被扯斷。左邊是如刀削般陡峭的峭壁,冷峻而森嚴,崖壁上的岩石突兀嶙峋,像是巨獸露出的獠牙;右邊則是深不見底的峽穀,彌漫著神秘而陰森的氣息,穀底不時傳來陣陣呼嘯的風聲,彷彿隱藏著無數未知的恐懼。

蘇晚穩穩地走在隊伍最前方,鞋底與碎石摩擦發出的

“沙沙”

聲,在這寂靜的山道上清晰可聞。就在這時,一絲異樣的震顫悄然混入其中

——

起初,那震顫輕微得如同遠處傳來的隱隱悶雷,在地下緩緩滾動;緊接著,又好似有一頭凶猛的野獸在山體內部瘋狂地撕咬、掙紮,發出沉悶而震撼的聲響。

“小心!”

林氏那尖銳而驚恐的呼喊聲,瞬間被一聲震耳欲聾、天崩地裂的巨響無情碾碎。

蘇晚下意識地抬頭,刹那間,眼前的世界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猛地撥動,突然傾斜翻轉。先是碗口大的碎石如雨點般劈裡啪啦地砸落下來,緊接著,磨盤粗的岩塊帶著千鈞之力呼嘯而下,最後,半麵山體轟然坍塌,如同末日降臨。

塵土如洶湧的浪濤般騰起老高,遮天蔽日,剛剛露出的日頭瞬間被吞噬得無影無蹤。哭喊聲、石塊滾落的轟鳴聲、木頭斷裂的

“哢嚓”

聲,交織在一起,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地敲打著蘇晚的耳膜,讓她的腦袋嗡嗡作響。

“小川!”

蘇晚心急如焚,轉身時慌亂中撞翻了藥箱。她焦急地四處張望,終於看見弟弟小川被林氏緊緊護在崖邊的石縫裡。母親那單薄的脊背,此刻弓成了蝦米的形狀,像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飛濺而來的碎石。

蘇晚膝蓋一軟,“噗通”

一聲跪了下去,在漫天飛揚的塵土中,她不顧一切地摸索著往前爬。尖銳的石塊劃破了她的指甲,鮮血從指甲縫裡滲了出來,可她渾然不覺,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救小川,救大家。

“張鐵柱!”

她拚儘全力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因為焦急而變得沙啞,“帶青壯往兩邊跑!彆紮堆!”

然而,回應她的隻有一聲尖銳而淒厲的哭嚎。蘇晚循聲望去,隻見王嬸的小兒子被落石砸中了腿,殷紅的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從褲管裡往外冒,洇濕了一大片地麵;李老漢的獨子則被無情地埋在碎石堆裡,隻剩下半條胳膊露在外麵,手指還在微微抽搐,彷彿在向這個世界發出最後的求救訊號。

蘇晚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酸水直往上湧。但她強忍著惡心,用力掐了下虎口,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現在不是吐的時候,必須得救人!

“小翠!”

她摸索著找到自己的藥箱,反手迅速將藥包甩了過去,大聲喊道,“拿酒囊!所有傷藥都拆了!”

隨後,她又轉頭對著呆立在一旁的老趙,焦急地吼道,“您老趕緊把婦女孩子攏到安全地兒!石頭還得往下滾!”

老趙的旱煙鍋子早不知在慌亂中飛到了哪裡,他雙腿止不住地顫抖,卻還是強忍著恐懼,衝了過來,一把拽起嚇傻的小媳婦,就往山坳裡拖,嘴裡大聲喊道:“都跟我走!彆往中間湊!”

蘇晚的眼睛在混亂的人群中快速掃了三圈,心臟突然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

——

顧昭那件青灰色的披風不見了!

“顧昭!”

她下意識地喊出聲,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早上出發時,他還默默跟在隊伍最後,一臉笑意地說要替她留意後麵有沒有野狗。可現在,那片區域已經完全被碎石掩埋,隻留下半截帶著銅扣的腰帶,在塵土中閃著冰冷而刺眼的光。

“挖!”

蘇晚毫不猶豫地抄起旁邊的木棍,就朝著碎石堆裡用力捅去,同時大聲呼喊,“張鐵柱!你帶兩個小子來!先清大塊石頭!”

木棍重重地砸在堅硬的岩石上,強烈的反震力震得她虎口發麻,鑽心的疼痛瞬間傳遍手臂。但她顧不上這些,耳邊隻聽見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聲,一下,兩下,與周圍此起彼伏的抽噎聲交織在一起,彷彿是一首充滿絕望與掙紮的悲歌。

王嬸突然發瘋似的撲了過來,指甲深深地抓進蘇晚的胳膊,聲淚俱下地喊道:“蘇姑娘,我家柱子還在裡頭!”

“嬸子!”

蘇晚反手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堅定地看著她,“您信我不?我先救活的。您家柱子要是還有氣,我肯定救出來。”

王嬸的手慢慢鬆開了,她抹了把滿臉的眼淚,轉身去幫忙扶起其他傷員。

第一具被扒出來的是個穿著藍布衫的婦人,她的左腿以一種詭異而扭曲的角度彎折著,骨頭茬子無情地刺破了皮肉,鮮血汩汩流出,場麵慘不忍睹。

蘇晚強壓下內心翻湧的惡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頸動脈

——

脈搏跳動得十分微弱,但好歹還在跳動。“拿樹枝!”

她急忙衝小翠喊道,“要直的!”

當酒精淋在傷口上的瞬間,婦人疼得猛地醒了過來,發出一陣尖銳的尖叫,身體拚命掙紮著。蘇晚趕緊用膝蓋壓住她的腰,一邊把布條纏得死緊,一邊大聲喊道:“忍著!感染了腿保不住!”

她的額頭早已布滿了豆大的汗珠,順著下巴不斷滴落,滴在婦人的褲腿上,很快就被鮮血浸透。

“蘇姑娘!娃!”

小翠突然焦急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蘇晚順著小翠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邊有個三四歲的小娃娃,腦袋上裂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正順著脖子汩汩往下淌,把小褂子染成了暗紅色,觸目驚心。

蘇晚的手在藥箱裡慌亂地翻找著,當摸到羊腸線的瞬間,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

這是顧昭上個月托人從京城捎來的,當時他還笑著說:“你總說古代針線粗,這個細。”

她迅速剪開娃娃的頭發,傷口裡嵌著不少碎石,她小心翼翼地用鑷子一顆一顆夾出來,每夾出一顆,血珠子就跟著往外冒。“壓這裡。”

她急忙把小翠的手按在娃娃的太陽穴上,叮囑道,“彆鬆。”

穿針的時候,她的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這並非因為害怕,而是心急如焚

——

這傷口再晚半小時處理,娃娃的腦子就要受到嚴重損傷了。

當羊腸線穿過麵板的瞬間,娃娃哇地哭出了聲。蘇晚終於鬆了口氣,抬頭時,汗水流進了眼睛裡,辣得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就在這時,張鐵柱那帶著焦急與驚喜的吼聲突然炸開:“蘇姑娘!這兒有個人!”

蘇晚心頭一緊,跌跌撞撞地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膝蓋重重地撞在石頭上,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在那塊半人高的巨石下,露出了一截熟悉的玄色衣擺。蘇晚瞬間撲了過去,指甲拚命摳進石縫裡,鮮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石頭上,暈開一朵朵小小的紅梅花。

“顧昭!”

她顫抖著喊出他的名字,聲音因為緊張和害怕而變得沙啞。

沒有回應。

她顫抖著伸手摸他的臉,觸手一片冰涼,像冬天裡的井水,寒意瞬間傳遍她的全身。手指移到他的鼻下,有極其微弱的呼吸輕輕掃過指腹。

蘇晚的眼淚不受控製地

“啪嗒”

一聲掉在他臉上,她急忙抹了一把,抬頭對著張鐵柱喊道:“你們幾個!搭手搬石頭!輕著點!”

五六個壯小夥齊聲喊著號子,巨石在眾人的努力下被緩緩抬起。隻見顧昭的胸口塌陷了一塊,衣襟早已被鮮血浸透,耳後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滲,將地麵染得一片殷紅。

蘇晚的手輕輕按在他的頸動脈上,脈搏跳動得極為緩慢,如同老鐘那遲緩而沉重的擺。

“銀針!”

她急忙對小翠伸出手,急促地說道,“百會、風池、內關!快!”

銀針刺入麵板的瞬間,顧昭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蘇晚的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一陣酸澀湧上心頭。她想起三天前,他笑著對她說:“等進了京城,我帶你去看最大的藥市。”

想起他把匕首塞給她時,認真而堅定地說:“要是遇到危險,往我心臟捅,彆猶豫。”

可現在,他靜靜地閉著眼,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紙,彷彿隨時都會離她而去。蘇晚突然感到無比的害怕

——

她害怕從此這雙手再沒機會替他理一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害怕再也聽不到他溫柔的聲音。

“抬到那邊平地上!”

她強忍著淚水,努力鎮定地指揮著,“拿熱布!敷在傷口周圍!”

她輕輕掰開他的眼皮

——

瞳孔散得厲害。

蘇晚隻覺得後背全被冷汗濕透了,冷汗順著脊梁骨不停地往下淌。

“這不是自然塌方。”

冷不丁的一句話,如同在寂靜的夜裡突然炸響的驚雷,驚得蘇晚猛地抬頭。

崖邊站著一個瘦高的男人,身上的灰布衫洗得發白,腰間彆著一把獵刀,刀鞘上的花紋已經磨損得模糊不清。他的臉上有一道從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頜的疤,宛如一條猙獰的蜈蚣,給原本平凡的麵容增添了幾分可怖。

“你誰?”

張鐵柱警惕地抄起木棍,就要朝著男人衝過去。

“趙三,守了三十年山道的獵人。”

男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聲音低沉而沙啞,“這山我熟得很,石頭不會平白無故往下滾。你看那石頭茬子

——”

他抬起手指了指,“焦黑的,是火藥崩的。”

蘇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彎腰撿起一塊碎石。仔細端詳,石頭的斷麵果然有焦黑的痕跡,還混著一些黑色的粉末,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她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腦海中瞬間想起了周員外,想起了那封帶著沉水香的信,想起顧昭曾經說過

“京城水很深”。原來,這根本不是天災,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人禍!

“娘。”

她轉身對著林氏喊道。母親正抱著小川坐在石頭上,小川的手被劃破了,林氏正細心地給他裹布條。“把這些石頭收起來。”

她急忙把布袋塞給母親,“彆讓任何人碰。”

林氏接過布袋時,手微微顫抖著,但眼睛卻亮得厲害,堅定地說道:“晚兒,娘知道輕重。”

天,漸漸黑了下來,夜幕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緩緩籠罩了整個世界。

顧昭依舊沒有醒來,蘇晚靜靜地守在他身邊,手一直搭在他的腕脈上,彷彿這樣就能給他力量,讓他快點醒來。

脈跳比傍晚時稍微強了一些,蘇晚稍稍鬆了半口氣。

遠處,篝火在夜風中劈啪作響,火星四濺。有人在低聲哭泣,哭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淒涼;有人在交頭接耳,低聲說著什麼,聲音在風中時斷時續。老趙的煙鍋又點著了,那閃爍的火星子一明一暗,如同夜空中閃爍的微弱星辰。

小川悄悄地蹭了過來,往蘇晚手裡塞了一塊烤紅薯,輕聲說道:“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蘇晚摸了摸他的頭,紅薯的熱氣透過掌心緩緩傳了上來,暖得她鼻子一陣發酸。

月亮,緩緩升了起來,如同一塊浸了血的玉,散發著詭異而朦朧的光。

蘇晚緩緩站起來,活動了下早已僵硬的膝蓋。她靜靜地望著黑沉沉的山那邊,心裡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

究竟是誰要毀了這支逃荒隊伍?是周員外嗎?還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安。

“撲棱”

一聲。

一隻灰羽信鴿從營地角落的帳篷裡振翅飛起,在月光下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朝著京城的方向飛去。

蘇晚微微眯起眼,那帳篷是林氏和小川歇腳的地方,可她分明記得,母親從不用信鴿。

夜風卷著塵土,撲麵而來,迷了她的眼。蘇晚揉了揉眼睛,轉身朝著顧昭那邊走去

——

今晚,她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守著他,守著這份未知的命運。

遠處,簡易帳篷的布簾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裡麵堆著的藥箱、繃帶,還有幾盞未熄的油燈。油燈在夜色裡閃爍著昏黃的光,亮得像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在這黑暗而混亂的世界裡,給人帶來一絲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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