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後,在京城開了家活死人醫館 第26章 血染荒村,生死一線
蘇晚如疾風般衝進產房,一股濃烈的黴味混合著刺鼻的血腥氣撲麵而來,令她不禁皺起眉頭。趙氏痛苦地蜷縮在鋪著乾草的土炕上,額頭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將鬢發緊緊黏成一綹綹,彷彿被膠水貼上過一般。她的手指深深摳進草蓆裡,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宛如即將斷裂的乾柴。
“晚晚!”
林氏手中緊緊攥著一塊濕布,整隻手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擔憂。“趙姐疼得厲害,剛才還說……
說有熱流往下淌。”
蘇晚迅速蹲到炕邊,伸手小心翼翼地探向趙氏腹下。指尖剛一觸及,溫熱的羊水浸濕了她的手掌,那觸感讓她的心猛地一沉。她輕輕掀起床單一角,隻見血漬已然洇出巴掌大的一片,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刺眼。
“宮口開全了。”
蘇晚一邊說著,一邊將指尖搭在趙氏腕間,感受著那快如擂鼓的脈搏。她輕輕按了按隆起的腹部,瞳孔瞬間驟縮。“腳先露。”
她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凝重。
趙氏彷彿用儘全身力氣,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深深掐進肉裡,眼神中滿是決絕與哀求。“晚晚……
保孩子。”
“胡說什麼!”
蘇晚毫不猶豫地反手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迅速扯開自己腰間的藥囊。“你和孩子都得活。”
她一邊說著,一邊抽出用酒精浸過的棉布,快速擦拭著手,儘量讓自己的動作顯得鎮定。“阿狗!”
守在門口的小少年聽到呼喚,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蹭”
地竄了進來。“蘇姐姐!”
“去灶房燒三鍋熱水,要滾開的。”
蘇晚一邊說著,一邊扯過林氏懷裡的藥箱。“娘,把那包艾草點上,熏熏屋子。再拿條乾淨布巾,疊成四折墊在趙姐臀下。”
林氏趕忙應了一聲,轉身時卻因心急被門檻絆得一個踉蹌。蘇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娘,慢著。”
“我沒事。”
林氏匆匆抹了把眼角,強裝鎮定地說道。“你顧好趙姐。”
蘇晚剛要再次檢查胎位,窗外突然掠過一道黑影,速度之快,如同鬼魅。
周影的聲音清冷得像片薄冰,從窗外傳來。“蘇姑娘。”
她抬頭望去,隻見暗衛身著玄色勁裝,靜靜地倚在門框上。勁裝沾著清晨的露水,在月光下閃爍著點點微光,腰間的短刀還在往下滴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東南方向有腳步聲,至少十人。”
蘇晚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
晉州節度使的人來得比預想中更快。
“是節度使人馬來了。”
顧昭的聲音從院外傳來,帶著一絲疲憊與決然。
蘇晚轉頭看去,見他正扶著牆,站在清冷的月光裡。胸前的布帶早已被暗紅的血跡浸透,在月光下散發著詭異的光澤,然而他的眼神依舊堅定,手中的佩刀握得穩如泰山。“張鐵柱,帶五個青壯守村口,把門板都頂上。老趙,帶婦孺去村西地窖,彆點燈。”
張鐵柱抄起一根木棍,如猛虎般衝了出去,大聲喊道:“都跟我來!”
老趙則拽著兩個婦人,腳步匆匆地往院外跑去,衣角輕輕掃過蘇晚的鞋尖。
“李大娘!”
蘇晚突然喊住正要離開的老婦。“您留下幫我。”
李大娘毫不猶豫地把懷裡的小包袱往地上一扔,捲起袖子,粗糙的手掌重重地拍在蘇晚肩上。“我這把老骨頭,能幫上忙就是積德!”
她目光堅定地看著蘇晚。“你說怎麼乾,我都聽。”
產房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趙氏壓抑的呻吟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揪著每個人的心。
蘇晚深吸一口氣,緩緩掀開趙氏的褲腳。隻見嬰兒的腳已經清晰可見,青紫色的小腳丫卡在產道裡,彷彿在掙紮著來到這個世界。
“臀位牽引法。”
她低聲自語,從藥箱裡摸出銀針,眼神中透著專注與果斷。“李大娘,按住趙姐的腿,彆讓她亂動。”
銀針入穴的瞬間,趙氏猛地一顫,身體如觸電般抽搐了一下。蘇晚輕聲哄道:“趙姐,疼就咬我手,彆憋著。”
“水!”
阿狗抱著個陶甕,一路小跑著撞了進來,熱水濺在他手背上,頓時紅了一片,可他卻像沒有知覺似的,眼睛緊緊盯著蘇晚。“蘇姐姐,夠不夠?”
“夠。”
蘇晚迅速把布巾浸在熱水裡,擰乾後輕輕墊在趙氏臀下。“娘,幫我按住她的腰,順著宮縮的勁兒往上托。”
林氏顫抖的手覆上趙氏腹部,蘇晚則戴上布巾,小心翼翼地用手輕輕勾住嬰兒的腳踝。“跟著我呼吸,趙姐,吸氣
——”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聲突然炸響,彷彿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開。蘇晚的手猛地一抖,嬰兒的腳在她掌心中也微微動了動。
“是鳥銃!”
阿狗急忙扒著窗戶往外看,聲音中帶著驚恐。“村口那邊冒煙了!”
“顧大人!”
外頭傳來張鐵柱帶著焦急與擔憂的喊叫聲。“他們要撞門!”
趙氏彷彿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突然抓住蘇晚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刺進骨頭裡,眼神中滿是絕望與解脫。“晚晚……
你走吧。”
她的聲音如同破舊的風箱,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我這條命……
換不了什麼……”
“閉嘴!”
蘇晚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又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狠厲。“你繡樣裡的賬本要送進京城,你女兒要替你看那賬本沉冤得雪,你現在敢死?”
她加重手上的力道,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嬰兒的腿又緩緩出來了一截。“趙姐,你聞聞,這是艾草香,是你女兒的奶香,你給我撐住!”
趙氏的瞳孔重新聚起焦距,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她咬著牙,用力地點了點頭,汗水順著下巴不斷滴落在蘇晚手背上。
“轉。”
蘇晚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調整角度。“李大娘,遞塊乾淨布來。”
她接過布,輕輕裹住嬰兒的腿,緩緩旋轉。“出來了!”
一聲清脆的啼哭瞬間刺破產房的血腥氣,那是新生命誕生的聲音,如同天籟之音,給這緊張壓抑的氛圍帶來了一絲希望。
蘇晚迅速把皺巴巴的小女嬰往李大娘懷裡一塞,轉身急切地去看趙氏。隻見血還在不停地流,她毫不猶豫地扯開自己的外袍,用力按在產婦腹上。“娘,揉子宮!快!”
外頭的槍聲愈發近了,伴隨著刀劍相撞的清脆聲響,彷彿一場激烈的戰鬥正在上演。蘇晚聽見顧昭低沉而有力的喝聲:“周影,護好西側!”
緊接著是利刃入肉的沉悶聲響,她不用看也知道,顧昭的傷口又崩開了。
“趙姐,你看看孩子。”
李大娘輕輕地把裹著紅布的嬰兒湊到趙氏臉前,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多俊的閨女,眼睛跟你一模一樣。”
趙氏微微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女兒的小臉,嘴角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晚晚……
辛苦你了。”
蘇晚剛要鬆一口氣,院外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沉悶聲響,彷彿一塊巨石砸在她的心上。
張鐵柱的聲音帶著血沫,虛弱而又焦急:“顧……
顧大人!”
蘇晚猛地站起來,手中已經緊緊攥住匕首。李大娘見狀,急忙伸手拽住她。“你去哪?”
“去幫他們。”
蘇晚迅速扯過一塊布,裹住嬰兒,塞進李大娘懷裡。“你帶趙姐和孩子跟老趙他們走,地窖的出口我標過記號。”
“不行!”
林氏衝過來,用力按住她的肩膀。“你走了,趙姐的血止不住!”
蘇晚低頭看向趙氏,隻見血還在不斷地滲出來,她的臉已經白得如同一張紙,沒有一絲血色。
“蘇姑娘!”
周影突然撞開產房的門,衣襟上滿是鮮血,彷彿剛從血海之中掙紮而出。“顧統領讓我帶話,讓你帶產婦和孩子從村後野溝撤。”
他說著,扔過來一個布包。“這是火摺子,燒了東邊柴房,能擋他們半柱香。”
蘇晚伸手接過火摺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大聲喊道:“阿狗!”
“在!”
小少年從桌底鑽了出來,手裡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炊餅,臉上帶著一絲驚慌。
“你帶小川先跟周影走,路上彆出聲。”
蘇晚急忙蹲下來,替他理了理亂發,眼神中滿是關切與叮囑。“要是看見林子裡有鳥,特彆大的那種,就喊我。”
阿狗重重地點了點頭,抓起門後的竹筐,轉身跑了出去。
蘇晚轉身看向趙氏,堅定地說道:“趙姐,我揹你。”
“我……
我能走。”
趙氏咬著牙,扶著炕沿艱難地站起來,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如同串起的紅瑪瑙。
“李大娘,搭把手。”
蘇晚趕忙架住她的胳膊。“娘,你抱著孩子。”
林氏小心翼翼地把嬰兒裹緊,揣進懷裡,點了點頭。“走吧。”
村後野溝的土坡上,濃煙已經滾滾騰起,如同一條黑色的巨龍,在夜空中盤旋。
顧昭獨自站在柴房邊,佩刀上的血還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在地上形成一小片血泊。見她們過來,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虛弱的笑容。“走。”
“你呢?”
蘇晚盯著他胸前不斷洇開的血漬,眼中滿是擔憂與心疼。“傷成這樣還斷後?”
“我是暗衛統領。”
顧昭的聲音輕得如同一聲歎息,卻又重得像一座巍峨的山峰,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該做什麼,我清楚。”
周影突然伸手拽了拽蘇晚的衣袖,焦急地說道:“走!他們繞到北邊了!”
一行人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往林子裡鑽。蘇晚背著趙氏,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血透過衣服滲進來,溫熱的,如同團火,卻又讓她的心揪得更緊。
“蘇姐姐!”
阿狗突然停住腳步,指著天空,驚恐地驚呼。“那鳥……
好像不是本地的!”
蘇晚急忙抬頭望去。
月光下,一隻灰黑色的大鳥正繞著村子緩緩盤旋,翅膀展開足有一人多寬,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它的爪間似乎拴著什麼東西,在風中輕輕晃動
——
是信鴿?還是……
“快走!”
顧昭的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急切,彷彿下一秒危險就會降臨。“進林子!”
隨著他們的腳步踏入林子,原本此起彼伏的蟲鳴聲突然戛然而止,彷彿整個林子都被一種無形的恐懼籠罩。蘇晚背著趙氏,拚命往林子深處跑去,能清晰地聽見身後傳來零星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如同催命的鼓點,緊緊追在他們身後。
她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嬰兒,小女嬰正緊緊攥著她的衣襟,睡得香甜,對周圍的危險渾然不知。而那隻怪鳥的影子,正隨著他們的腳步,一點一點,如同惡魔的陰影,往林子裡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