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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門密室 第61章 深洞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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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洞之三

這個問題被淳於揚直截了當否定了。

側麵傳來一陣劇烈咳嗽,
原來是離離醒了。在升降梯底部的混戰中,她被淳於揚一腳踹中肚子暈了過去,但傷得並不重,
因此在周納德之前醒來。

她昏昏沉沉地問:“這是哪兒?……為什麼這麼亮?”

司徒湖山回答:“這裡是……我也不知道哪兒,
亮是因為開了燈。”

離離掙紮了好幾下才坐起來,
仍舊捂著肚子:“唉,
我這次可遭了大罪了……好痛啊……到現在彆說金子,連金子毛都沒看見一根……”

司徒湖山就勸告她:“你啊,
貪心不足蛇吞象,
既然也算得上大難不死了,
就不要再奢望什麼錢啦,應該專心找路出去,
好好活著才能享後福嘛,
對不對?我回去也不急著修道觀了,
塌就讓它塌著吧,都是老天爺的意思。”

離離似乎忘了自己瘋狂踢打那一段了,但也不奇怪,
喝酒都能斷片,更何況缺氧。

她這人想要什麼東西就玩命兒追,偏激莽撞,不遮不掩,
不撞南牆不回頭,因此叨叨說:“反正都到這份上了,他們唐家那幾兩黃金我非得帶回去不可,
否則都對不起我這一路上吃的苦,你說對不對啊老頭?”

司徒湖山說萬一他們家沒金子呢?

離離想了想:“就算沒金子,回去我也捐一萬塊給你修大殿,報答你陪我走了這麼一遭。人家都恨我,我也招恨,就你是菩薩,從來沒拿白眼兒瞧我。”

他倆說話,淳於揚和唐緲便去察看周納德的情況,這一看倒看出奇跡來了,那人依舊昏迷著,但胳膊好像沒斷。

骨折雖然是內部的硬傷,卻能影響外觀,麵板會腫脹淤血,呈現不正常的顏色。可週納德多毛的手臂上一點狀況都沒有,除了因為天氣熱,焐出幾顆痘。

“淳於揚,你斷過胳膊沒?”唐緲問。

“斷過。”淳於揚說,“十二歲的時候騎車下斜坡,撞到對麵的牆上,由此不但弄斷了手臂,還缺了將近兩個月的課。”

唐緲捏著下巴:“我的左手食指也骨折過。”

兩人對視,又無聲地招來了司徒湖山和離離,四人都看過了周納德,麵麵相覷。

唐緲小聲問:“他在甬道裡說自己的手斷了,又是叫又是喊又是哭的,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嗎?”

淳於揚沉吟:“看來真是假裝的。甬道那個地方一片漆黑,所以大家才都沒有發現,隻是他明明好手好腳,為什麼偏說自己骨折了呢?他這安的是什麼心?”

想起周納德在升降梯底部的表現,在場的人越發覺得他不懷好意,包藏禍心。這人瞬息萬變,示人千麵,麵麵俱假,不可控且不可預計,他如果想傷害你,真可謂徹徹底底。

唐緲拍拍周納德的臉:“哎!周乾部,起來啦!”

“彆睡了,起來起來!”

倒是司徒湖山乾脆,他將周納德踢得仰麵朝上,一腳踩在他的胯|下。周納德慘叫出聲,然後像一隻蝦米似的弓著腰,捂著襠。

司徒湖山不耐煩:“給我起來!”

周納德花了許久才從劇痛中恢複,和所有人一樣,他首先虛弱地問這是哪兒。

唐緲於是蹲下說:“恭喜你啊周乾部,革命樂觀主義精神把你的斷手都治好啦!請你回去整理整理經驗,全國推廣,才能造福廣大人民群眾啊,到時候還請你到我們廠裡作報告!”

一聽提到胳膊,周納德趕緊捂著說:“哎喲,好疼啊!”。

胳膊長在他身上,疼不疼隻有他自己知道,你說他胳膊沒斷,他硬說斷了,那你也拿他沒辦法。

司徒湖山嗤的一聲冷笑,鼻尖兒都杵到天上去了。

周納德說:“你們都是什麼態度啊?我是真的疼!就算胳膊沒斷,那也扭了呀,哎喲!”

離離罵:“周納德,你可真夠惡心的,你到底哪句是真話?”

“行了,起來吧,都彆吵了。”淳於揚冷冷地說,“既然都醒了,我既往不咎,準備出發吧。”

周納德說:“淳於揚,我剛纔是不是犯什麼錯誤啦?我在這裡向你保證,不管我乾了什麼,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看在師父的份上你千萬得信我!”

“彆說了。”

“咱倆師出同門啊!你瞭解我的,我平常不是這樣的,一定是被什麼東西迷惑了,對,中毒了!我剛才中毒了,一定是有壞人給我下毒,否則我不會頭腦出錯,我是在□□的作用下……”

“閉嘴。”淳於揚不耐煩。

“我被反動勢力控製了,所以身不由己!”周納德強調,“你們要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過去的事情必須一筆勾銷,否則會影響同誌之間的感情!大家齊心協力擰成一股繩,才能克服困難取得勝利嘛!”

看來在升降梯井裡那一會兒他的確身不由己,因為他平常說話有套路,那個時候沒有。

淳於揚瞪了他一眼:“你是想死?”

周納德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不說了!哎對,走啊!哎小唐,哎老司,哎離離,還有你小唐妹,咱們一起走啊!”

司徒湖山看不慣他上躥下跳的樣子,搖頭想:淳於烈也真他媽老糊塗了,老了老了,居然收這麼個兩麵三刀的貨色當徒弟!

他突然想起升降梯旁唐緲首先摸到的那個“工”字型鑰匙孔,慌忙轉身去找,哪裡還能找的?

或許它已在封閉開啟的瞬間被隱藏到某塊石壁後麵,或許它原本就不存在。在黑暗中無論摸到什麼,就算是條石頭縫隙,神經緊繃的人們也有可能產生幻想。

司徒湖山苦笑,為了一個不存在的鑰匙孔,他就已經對唐緲攤了牌,這個長輩當得是越發沒麵子了。

備受挫折的一行人沿著甬道往前走去,領頭的淳於揚忽然停下說:“我們做個約定吧。”

“什麼約定?”

淳於揚說:“從現在開始,我們六個人絕不能單獨行動,也不能讓同伴落單,不內訌,不互相消耗。我們的目的是共同走出去,而不是將一兩個人陷死在此地,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之後精誠合作,懂了麼?”

離離撇嘴:“這話該對唐緲說,他會害人,我不會。”

淳於揚提高嗓音:“懂了麼?”

“懂了。”司徒湖山點頭。

“同意。”周納德也說。

“走吧。”淳於揚擰起眉頭說。

甬道裡有微風,說明空氣流通,這裡至少有一部分與外界相連,至於那個“外界”是否上有天、下有地,就不好說了。

甬道的長度大約三十米,拐了兩個彎,雖然一行人做了最壞的打算,但當看見甬道出口處依然有光時,還是鬆了一口氣。

可等到走出去,又把心提溜到了嗓子眼。

……這是哪兒呢?

他們眼前有一座山。

或者不能稱作山,因為它深藏地下,不見天日,自然連一棵樹一根草都不會長,準確描述應該是溶洞中地形起伏。可它從底下到頂端有好幾十米高,突兀而起,居然有些淩空之勢。

山上有一大片建築,排列不太整齊,但綿延上行,很是壯觀。

建築白牆灰瓦,飛簷走角,簷柱上雕刻著逢雙成對的龍鳳和獅虎……哦不對,細看是豹子和梟。梟即貓頭鷹,中國古代有在房梁上放貓頭鷹雕像的習慣嗎?這鳥兒在傳說中似乎不太吉利啊。

所有人站住了不敢走,都堵在甬道出口,警覺地四處打量。

除了目視可見的近百間建築外,山上還有非常鮮明的左、中、右三條路,正好把小山正麵平均分割。路都是石頭鋪的,左邊的路彎曲成一個之字形,中間的路寬而直,有點大路朝天的意思,右邊那條路最窄最陡,路幅最多也就二尺。

他們正對著中間的那條直路。那路上全是用月白色長條石鋪成的台階,在燈光下顯得光耀整潔,從下到上共有三四百級,就是一副開門迎客的闊氣,當然很可疑。

他們又仰頭看燈,洞壁高處各個方向都裝有探照燈,數量不少,但都不亮,加起來可能還比不上中秋的月亮。不過這裡的電力都是從那間小小的控製室發出,雖然功率不足,也能容忍。

通天大道上,兩個拱形的山門橫跨路麵,第一個正式些,第二個略小,形狀接近牌樓。

按理說山門上要掛匾,匾上要題字,這兩個也不例外,雖然光線暗淡看不清楚那些字兒,但想來要麼寫地名,要麼寫些紫氣東來國泰民安之類的吉利話。

可等走近幾步,唐緲眼睛尖,發現山門的那塊匾上寫的卻是“十年磨一劍”,力透紙背,有幾分抗洪前線人在堤在的意思。

十年磨一劍這句詩,出自唐代詩人賈島的五言絕句《劍客》,全文是: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賈島這個人出生貧寒,生活困頓,當和尚不成,科舉也屢試不第,仕途更磕磕絆絆,是個終身鬱鬱不得誌的人物。但詩卻寫得極好,尤其這首,直抒胸臆,劍氣淩人,慷慨豪壯,快意恩仇。

“十年磨一劍……”司徒湖山那雙老花眼也看見了牌匾上的字兒,輕聲唸了出來。

唐緲問:“那句詩什麼意思?誰磨劍?”

司徒湖山說:“你們姓唐的磨劍。”

“磨劍乾嘛?”

司徒湖山說:“恐怕是用來殺雞。”

淳於揚簡直聽不下去,狠狠剜了唐緲和司徒湖山兩眼。司徒湖山便說:“文化人生氣了。”

唐緲笑著啐了一口:“臭老九有什麼資格生氣,早晚我專政了他!”

淳於揚沒好氣地問:“這兩天你受的罪還不夠麼,手臂都擡不起來,哪來的精力開玩笑?”

聽他這麼一說,唐緲頓時覺得又渴又餓,渾身酸軟。他精神萎靡地坐下,說:“既然不讓講笑話,那你告訴我這是哪兒啊?”

淳於揚生硬地回答:“我也想知道。”

路邊的一塊浮雕小石碑上給出了答案——那是塊傳統建築裡常見的泰山石敢當,上邊除了淺淺鐫刻著雲氣花紋,還有頗為醒目的“唐家堡”三個字。

唐家堡?唐緲扭頭看淳於揚,依稀記得曾聽他提到過這個地名。

淳於揚極為吃驚,圍著那塊石敢當轉了兩圈,才感歎說:“原來在這裡!”

唐緲問,什麼在這裡?

淳於揚說:“我一直覺得奇怪,鹹豐年間唐家從蜀中搬到此地,縱然那個時候家境因為戰亂開始敗落,但也不至於僅僅在小山溝裡建一個鴿子籠宅院。以唐家的財力、其可驅使的人力,以及明裡暗裡說不清的勢力,至少也會占據數個山頭,形成一個村落才對。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地麵上的唐家並不是唐家,隻是個崗哨,這裡纔是真正的唐家堡!”

“有嗎?”唐緲問。

淳於揚確信,點頭說:“也隻有這種氣派,才對得起從中唐延續而來的血脈。”

唐緲一點都不覺得氣派,隻覺得古怪陰森,好像一腳踏進了酆都鬼域,前麵橫著閻王殿,後麵擋著奈何橋,雖然頭頂上有幾十盞大燈照著,仍然讓人汗毛倒立,渾身不舒服。他連唐家祖宗祠堂那種地方都怕,更彆說這裡了。

“淳於揚,既然你對這兒熟門熟路,那一會兒你走前麵啊!”他要求。

淳於揚苦笑了一下沒說話,他已經覺得自己猜錯了,因為這兒不像是活人能住的地方。

那邊的離離睜圓了眼睛:“淳於揚你說什麼?這兒是唐家堡?那寶貝在這兒嘍?”

司徒湖山罵道:“都這份上了你還想著寶貝呢?先把命保住了再說吧!”

離離激動不已,指著山上的建築群問唐緲:“哎!姓唐的,你們家的寶貝都在那兒嗎?”

唐緲冷冷地說:“對,全在那兒,你去拿呀!”

那可不敢,離離始終躲在後邊。

周納德鼓勵道:“小唐,你先邁步啊,這裡是你家!”

唐緲最煩的就是他,自己想走不走,老攛掇彆人。於是他冷笑:“周乾部,我一馬當先也好,落於人後也好,對你來說該來的都會來哈!”

周納德說小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威脅咩?你不知道我是淳於揚的師叔咩?

淳於揚推了唐緲一把,小聲說:“彆跟他浪費時間,走吧。”

唐緲側過身子耳語:“你剛才說什麼團結合作之類話真是毫無意義,我們得儘快把他和離離甩了,否則太危險。”

淳於揚搖頭,說:“恰恰相反,必須把所有人都留在身邊。”

“為什麼?”唐緲問,“周納德編了幾句瞎話就把你說服了?他在升降梯井裡要殺我妹妹,出來卻狡辯說被人下毒神誌不清!”

淳於揚說:“當然沒有,可現在不能讓他落單。”

“怎麼,還怕他死啊?”

淳於揚深色凝重地說:“我擔心的是自己。唐竹儀既然能在控製室裡放那麼多槍炮,難免也會這座山上暗插火力,不讓他們落單,就減少了他們單獨接觸武器的機會。你想想看,如果離離得到一把裝滿了子彈的槍,那會是什麼後果?”

“……”唐緲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回頭大聲說:“我們出發!記住緊跟我的腳步,不要落單!”

小山橫亙眼前,沒有彆的選擇,必須得翻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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