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179
不倫不類
北地,厲城。
公主府的書房內,謝苓看著手中密信。
素來從容的她,竟難得地露出了笑意。
“蘇子衿……果然不愧‘玲瓏心’之名。”
她的目光落在最後那一句上。
柳貴妃頭疾發作,痛斥太醫署皆是廢物。
寥寥幾字,已足夠說明一切。
看來,李阿福的“毒”,生效了。
謝苓,終於放下心來。
她將密信收好,起身走到窗前,抬頭望向夜空中那一彎月牙。
許久,低聲自語。
“隻等……天時地利。”
謝苓的目光,越過輿圖上的京城,落向了那富庶風流的江南之地。
隨後,她向身處江南的驚蟄去了一封信,讓她配合蘇子矜儘快開展下一步計劃。
江南,揚州。
一座臨水而建的新樓,飛簷鬥拱,黛瓦粉牆,有明亮的燈火,從每扇雕花窗中投射出來,將波光粼粼的水麵映得流光溢彩。
樓內,傳出陣陣優美動人的絲竹聲。
匾額上,是與京城一脈相承的“玲瓏閣”三字,筆法卻更添了幾分江南的秀逸。
閣樓內,聞不見尋常商鋪的銅臭氣,隻餘下淡淡的蘇合香,混著書卷的墨香,沁人心脾。
驚蟄站在一幅巨大的“千裡關山圖”前。
她早已褪去了在公主身邊侍奉時的青澀,一身素色衣裙,也掩不住她的精明乾練。
在她麵前,站著幾位揚州城裡最頂尖的繡娘與調香師。
“最後一點顏色,再染深一分。”她指點著麵前的繡娘,神情專注。
那繡娘手勢不停,越發小心翼翼。
直到滿意的成品出爐,驚蟄才接過,仔細地驗看。
“好。”她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要的,不是單純的錦繡,也不是單純的香料。”驚蟄的手,指向圖中那一片蒼涼的戈壁,與連綿的雪山。
“您是說,要將這一幅萬裡江山,融入衣袂?”
驚蟄微笑點頭。
“不錯。”
頓時,眾人看向她的目光,更為崇拜。
“不愧是京中來的貴人!這份眼界與心思,我等望塵莫及一人讚歎。
驚蟄卻輕搖螓首。
“不敢。”她斂眸微笑,“我隻是奉命而已。”
繡娘們麵麵相覷,臉上是掩不住的驚異與茫然。
讓她們繡江南的煙雨,亭台樓閣,那是信手拈來。
可這大漠風沙,邊塞鐵衣……要如何用一根小小的繡花針來體現?
驚蟄看出了她們的疑慮。
她沒有多做解釋,隻是微微一笑。
“這,便是諸位的本事了。”
“玲瓏閣,要賣的不是貨物。”
“而是一個念想,一個故事。”
她要做的,遠不止是為殿下賺錢。
更要在這揚名萬裡的江南,種下一顆種子。
商人,將被吸引到這裡;文人,也會聚攏於此。
而這,還隻是一個開始。
越往後,越要引人入勝。
“一個故事。”繡娘們慢慢回味著她的話。
眾人散去後,驚蟄獨自回到賬房。
燈火下,她對著一本賬冊,秀眉微蹙。
一筆來自淮揚鹽商的款項,賬目上記著流入了一個叫“貨殖司”的地方,可她翻遍了揚州府的商號名錄,也查無此地。
錢款不小,去向不明,這讓她有些心焦。
“可是為此物煩心?”
一個溫潤清朗的聲音,忽然自身後響起。
驚蟄一驚,回頭看去。
沈墨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一襲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身形清瘦,麵容俊雅。
他手中,正持著一卷泛黃的古籍。
驚蟄有些窘迫地站起身:“沈先生。”
沈墨辦完事就該回到邊城大營了,但現在邊城也歸謝苓管,並不缺人的情況下,謝苓就命沈墨繼續待在江南,一則幫著驚蟄打理商會,二則在江南建立自己的情報網。
沈墨溫和一笑,走到驚蟄身邊,指了指她桌上的賬冊,又點了點自己手中的古籍。
“《淮揚貨殖誌》有載,‘貨殖司’,乃前朝鹽運舊稱,專管銀錢彙兌,如今,應是叫‘彙通銀樓’。”
他並未直接上手替她查賬,隻是將古籍翻開,遞到她麵前,耐心解釋著其中的關竅與沿革。
燈火之下,他清雋的側影與驚蟄專注而利落的身影,一同映在了窗紙上,竟有種說不出的和諧。
驚蟄的心,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她雙頰微熱,垂首不去看沈墨的側臉,隻細看著古籍上的註解。
他與她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不像江湖客那般粗豪,也不像世家子那般倨傲。
他的力量,深藏在這一身溫文爾雅之下,溫潤而綿韌,時時令人覺得可靠。
不知不覺,驚蟄眼中憂色儘去。
等她把賬目理清,天邊已露出魚肚白。
驚蟄合上賬冊,長長鬆了口氣。
“多謝沈先生。”
她抬頭看向沈墨,深深一禮。
沈墨站得久了,有些腰痠,聞言隻是回以淡淡一笑。
“無妨。”
驚蟄心中忽有一陣暖意,眼神微微柔了下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道:“天快亮了。沈先生,回去休息吧。”
“好。沈墨頷首,溫和的目光看了驚蟄一眼,轉身離開。
沈墨時常會借著“查閱商號舊檔”的名義,來玲瓏閣小坐。
他帶來的,不僅是解開賬目難題的古籍,還有江南文人圈子裡最新的動向與情報。
驚蟄也從最初的公事公辦,漸漸地,會在他來之前,為他備上一杯他慣喝的雨前龍井。
訊息一傳出去,便引來了揚州本地那些老牌商鋪的譏諷與嘲笑。
“北邊蠻子那套,也想拿到江南來賣?真是笑掉大牙!”
“附庸風雅罷了,終究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他們聯合起來,拒絕向玲瓏閣提供最頂級的雲錦絲線和南海香料。
“東家,‘錦繡坊’和‘百花閣’都回了話,說近來沒有存貨。”
“這分明是托詞!”彙報的人,憤憤不平。
驚蟄卻平靜地放下了手中茶盞,微微思忖。
她知道,不能服眾,就需用實力說話。
“既然他們不肯同我們玩,那我們,便自己立個新規矩。”
她看向沈墨。
“沈先生,你相熟的那些文人墨客,可能請得動?”
沈墨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驚蟄的計劃很簡單。
既然你們說我不倫不類,那我就把這“不倫不類”,做成一種風雅,一種格調。
而是掀翻整個染缸,將所有人都拖下水。
他要的,從來不是清白。
而是這大鄴江山,最終的歸屬。
“去吧。”
他擺了擺手,暗探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