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實習,要我出五萬培訓費 158
休書
柳書婉的心,一點點冷了下去。
原來……是為了這個。
他們,還是要利用稚魚。
終究還是……
柳書婉緩緩放開林守義的手,低頭,沉默。
“書婉?”林守義喚她。
柳書婉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抬頭,臉上已恢複平靜,眼底神色也淡然如故。
“老爺,稚魚她……如今是公主殿下的臣子,有她自己的主張。”
“我……我不能……”
“不能”什麼,柳書婉說不出口。
林守義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柳書婉還是迎著他的目光,靜靜看著他。
林守義的眉頭,立刻緊緊鎖了起來,語氣也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你不能?你是她母親!”
“父母之命她敢不從?”
“讓你寫封信這麼點小事,你都做不好?”
柳書婉垂頭,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
見柳書婉依舊沉默著,一副抗拒的模樣,林守義的臉色徹底冷了下去。
在他看來,這是妻子前所未有的忤逆。
他猛地抬起手——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地落在了柳書婉的臉上。柳書婉的臉被打得偏到了一邊,隻覺得半邊臉頰火辣辣地疼。
力道之大,讓她整個人都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撞在了身後的窗欞上。
“柳書婉!”
林守義指著她,麵目猙獰。
“你若是不聽,信不信我明日便遞上一紙休書,讓你滾出林家!”
柳書婉慢慢回過頭來,唇畔已有殷紅的血跡溢位,耳朵裡嗡嗡作響。
但這一次,她沒有像過去無數次那樣,立刻跪下請罪,或是默默垂淚忍受。
她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像是完全不知疼痛,隻是用一種近乎陌生的,平靜的目光,看著麵前的男人。
她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兩個月以前。
柳貴妃身邊的大太監李全,隻因一點小事,便當著滿府下人的麵,狠狠扇了她們母女一人二十記耳光。
當時,她的丈夫林守義,就站在一旁。
麵無表情,眼神淡漠。
事後,他隻冷冷地對自己說了一句:“貴妃宮裡的人,身份貴重,忍忍就過去了。”
忍忍就過去了。
那些她小產之後,身子虛弱,他卻夜夜在美妾房中尋歡作樂的日子,她忍了。
那些因為她生不出兒子,而遭受的冷嘲熱諷,婆母的刁難,妯娌的白眼,她也忍了。
那些年,她忍得何其辛苦。
無數的畫麵,無數被壓抑的委屈與不甘一時間,柳書婉隻覺得眼眶酸澀。
但她極力控製著,忍住不讓它滾落出來。
眼前有些模糊,林守義的臉,在她眼中漸漸變得陌生。
柳書婉深吸了一口氣,她站直了身體,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開口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休書?”
“好啊。”
林守義愣住了,他預想中的哭泣、哀求甚至歇斯底裡的反抗,都沒出現。
柳書婉看著他錯愕的表情,甚至還輕輕地笑了一下。
“林守義,從我流產血崩,你卻連我房門都不曾踏入一步的那一刻起……”
“從你眼睜睜看著李全那個閹人打我,卻連一句公道話都不肯說起……”
“從你對我多年的虛情假意,視而不見,心安理得地另尋美妾……”
“我柳書婉,便早已無了這個家。”
林守義的臉色變了幾變。
“這麼多年,是我看不透,是我還對你心存僥幸……”
柳書婉說著,眼中的淚水終於湧出,但她努力睜大了眼,不讓它墜落。
“但現在我明白了。”
“林守義,你負心薄情,自私狹隘,眼中隻有權勢利益。”
“你這樣的人,不配當我的丈夫。”
“離開你這樣的男人,不是恥辱。”
“是解脫。”
“是福氣。”
林守義。
“你……你瘋了!”林守義惱羞成怒,整張臉都氣得扭曲醜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揚起手竟還想再打。
柳書婉沒有躲避,也不曾後退。
她昂起頭,閉上雙眼。
林守義的手舉在半空,卻在半空中被一隻更有力的手,死死扣住。
一直守在門外的侍女瓔珞,不知何時閃了進來。
她麵若冰霜,扣著林守義的手腕,稍一用力。
“啊——!”
林守義立刻痛撥出聲。
瓔珞是安慶大長公主的人,身手不凡。
“林大人。”瓔珞冷冷開口。“靜雲庵是清修之地,容不得你在此放肆。”
林守義忍著痛,臉色煞白,不敢反抗,狠狠瞪著柳書婉。
柳書婉卻是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神色平靜淡然,再不動搖。
“放開!放開!”林守義手被捏痛,怒道。
瓔珞眼中寒芒一閃,竟是不容分說,半拖半拽地,將狼狽不堪的林守義“請”了出去。
林守義的叫罵聲,漸漸遠去。柳書婉緩緩閉上雙眼,任淚水落下。
原本挺直的腰身,一點點彎了下去,但這一次,她沒有崩潰哭泣。
隻是無聲地笑了笑。
這一笑,釋然而輕鬆。
這麼多年的委屈與壓抑,在這一刻,彷彿終於解脫了。
謝懷瑾走了進來,看著臉頰紅腫,目光卻前所未有清亮的柳書婉,臉上終於露出了真正的,帶著幾分讚許的笑容。
“林守義這一巴掌。”
“打醒了一個裝睡的人,也打碎了一條苦海枯舟。”
柳書婉睜開眼,對謝懷瑾微微苦笑:“多謝公主。”
她抬手輕撫自己的臉頰,淚水已經止住。
她看著自己的手,自嘲地彎起唇角。
當晚,她坐在燈下,鋪開信紙。
第一次,不是為了完成家族的任務,不是為了丈夫的命令。
而是發自內心地,給遠在厲城的女兒,寫下了一封長信。
幾日後,厲城。
林稚魚處理完公務,回到自己的書房。
燭火下,她展開了母親的來信。
信中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諄諄的教誨。隻是平實地講述了這些年來,對女兒的愧疚。
“稚魚吾兒,見字如麵。”
“母親愚昧半生,困於虛名,畫地為牢,亦累你受苦良多。今已醒悟,然往事不可追。”
“唯望我兒,能掙脫所有枷鎖,追隨殿下,翱翔於九天之上。”
“勿念於我,我心安處,即是吾鄉。”
“望你此後,能真正為你自己,為這天下的女子,爭一口氣,爭一片天。”
寥寥數語,字字血淚,句句真情。
林稚魚讀完,已是淚盈於睫。
紙張微微顫著,最後一行,那一滴淚,滴落紙上,化開一片墨跡。
她不再是小聲地啜泣。
像一個迷路許久,終於找到歸途的孩子,哭得不能自已。
彷彿要將兩世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部宣泄。
母親……
您終於……
看見女兒了嗎?
擦乾了淚,她珍重地將母親的信收好。
重新坐下,提筆回信。
短短幾行字,脈脈深情,儘在不言之中。
窗外,朝陽初升,金輝灑進屋裡。
林稚魚臉上揚著明亮的笑意,望著那朝日與遠方,內心毫無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