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妍熙陸聞川 第40章 共振裂隙
李隱的筆記和裝置像一劑強心針，但也帶來了更深重的責任與緊迫感。接下來的幾天，陳默和林夏幾乎足不出戶，將全部精力投入到對筆記的研究和裝置的除錯中。
公寓的客廳變成了一個臨時實驗室。頻譜分析儀持續執行，捕捉並記錄著環境中“噬淵”脈動的細微變化，螢幕上那條代表基準頻率的幽藍色波形，如同一條冰冷的心跳線，永不間斷。林夏則將自己作為活體感測器，不斷比對儀器資料與她腦內“雜音”的強度與模式，試圖找出更精確的對應關係，甚至嘗試主動引導或微幅乾擾那些侵入她意識的訊號。
陳默則專注於李隱留下的“反相位乾擾器”設計圖。圖紙極其複雜，融合了尖端電子工程與李隱基於對“噬淵”頻率特性理解而提出的非標準理論。一些元件的引數和連線方式近乎玄學，顯然是他在無數次失敗乃至被侵蝕的風險中摸索出來的。
“能量是個大問題。”陳默指著圖紙上一塊標注著特殊符號的儲能單元，“李隱筆記裡提到，想要產生足夠強度的反相位場，需要的能量遠超普通電池能提供的。他設計的這個核心，需要一種……‘共鳴激發’的方式。”
他看向自己左臂的紋路。“或許，關鍵在這裡。李隱提到需要‘同源力量’。我的連線，或許不僅是負擔，也能成為能源。”
這個想法極其大膽，也無比危險。主動利用與“噬淵”的連線來驅動對抗它的武器，無異於在懸崖邊緣跳舞，稍有不慎就會被那股冰冷的力量徹底同化或反噬。
但他們沒有更好的選擇。李隱準備的高能量密度電池，也隻夠進行極短時間的測試。
經過不眠不休的組裝和除錯，一個粗糙的、由各種線纜和元件裸露在外的原型機終於完成了。它隻有一個手提箱大小，核心是一個纏繞著特殊合金線圈的共振腔，連線著複雜的放大電路和那塊寶貴的電池。一個簡單的撥動開關和一個強度調節旋鈕，是它僅有的外部控製。
“我們得找個地方測試。”陳默看著這個簡陋的裝置，語氣凝重，“不能在公寓裡，萬一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林夏調出他們不斷更新的陰影網路地圖，指向一個距離他們當前位置較遠、但訊號強度標記為“中等”的藍色區域。那是一個位於城市邊緣的、已經半廢棄的小型貨運火車站。
“這裡相對偏僻，人煙稀少。而且根據監測，這裡似乎有一個穩定的小型節點，可能類似於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個‘收集點’，但規模應該小很多。”林夏分析道，“如果能乾擾甚至暫時癱瘓它，就能證明我們的思路是正確的。”
夜幕再次成為他們的掩護。兩人帶著沉重的裝備，再次潛入城市的陰影之中。貨運火車站周圍雜草叢生，鐵軌鏽蝕，隻有幾盞殘破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反而讓陰影顯得更加濃重。空氣中彌漫著鐵鏽、機油和那股熟悉的、冰冷的“腐朽之基”的氣味。
頻譜分析儀上的幽藍色波形立刻變得清晰而穩定，指示著強烈的訊號源。林夏指向一處廢棄的倉庫，腦中的雜音明確地指向那裡。
“在裡麵。感覺……像是一個小型的‘中繼站’，它在接收來自主錨點的訊號，並向外圍區域放大轉播。”
他們悄無聲息地靠近倉庫，從一扇破碎的窗戶潛入內部。倉庫裡堆放著廢棄的集裝箱和機械零件，灰塵遍佈。但在倉庫中央，一片被清空的區域，地麵的灰塵呈現出不自然的、向內螺旋的紋路，空氣在那裡微微扭曲，彷彿一個無形的漩渦。那就是小型節點所在。
“準備。”陳默深吸一口氣，將反相位乾擾器放在地上，接通電源。裝置發出細微的嗡鳴，核心共振腔開始發出微弱的、與環境中冰冷頻率截然不同的淡金色光芒。
他看了一眼林夏，後者點了點頭，雙手緊緊握著頻譜分析儀，準備監測變化。
陳默將手放在強度調節旋鈕上，然後，他做了一件更為冒險的事——他將自己的左手，覆蓋在了乾擾器核心共振腔上方！左臂的藍色紋路瞬間被激發，冰藍色的幽光與共振腔的金光交織、碰撞！
一股劇烈的撕扯感從靈魂深處傳來！他感覺自己彷彿站在兩個對向旋轉的漩渦中央，一邊是“噬淵”冰冷的拉扯，一邊是乾擾器試圖建立的、逆向的排斥力場！痛苦遠超以往，但他的眼神卻異常銳利——他在主動引導、駕馭這股源於自身的冰冷力量，將其作為燃料，注入乾擾器！
“就是現在！”林夏低呼。
陳默猛地將強度旋鈕調到預設的中檔！
“嗡——！”
乾擾器發出的不再是細微嗡鳴，而是一種低沉卻極具穿透力的共振音！一道淡金色的、肉眼可見的波紋以乾擾器為核心，呈球形向四周擴散開來！
波紋掃過那個無形的漩渦——
奇跡發生了！
倉庫中央那扭曲的空氣漩渦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影像般，劇烈地抖動、破碎！地麵上那不自然的灰塵紋路也瞬間被擾亂！與此同時，頻譜分析儀螢幕上那條穩定的幽藍色基準頻率波形，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掐住，出現了劇烈的、混亂的抖動和斷裂！幅度明顯減弱！
林夏腦中的“雜音”也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短暫的中斷！彷彿一直存在的背景噪音被瞬間關閉，雖然隻有一兩秒鐘，但那片刻的“清淨”讓她幾乎流下淚來！
“成功了！陳默！我們成功了！”她激動地喊道。
陳默也感受到了，左臂的撕扯感在乾擾場達到峰值時，反而有一種奇異的“抵消”感。他剛想說話，臉色卻猛地一變！
乾擾器核心的金光突然變得不穩定，開始閃爍，並夾雜進了一絲不祥的幽藍色！左臂紋路傳來的不再是可控的冰冷，而是一種狂暴的、試圖反客為主的侵蝕感！
“不好！能量過載！它在反向侵蝕裝置！”陳默立刻切斷與乾擾器的能量連線，並迅速關閉了裝置。
乾擾場消失，倉庫內的冰冷氣息如同潮水般重新湧回，那個無形的漩渦再次開始緩慢凝聚，但明顯比之前黯淡、不穩定了許多。頻譜分析儀上的波形也恢複了，但強度似乎永久性地降低了一小截。
有效！但不穩定，且極度危險！
兩人來不及慶祝，迅速收拾裝置，準備撤離。這次測試證明瞭反相位理論的可行性，但也暴露了巨大的風險——利用陳默的連線作為能源，就像在玩火，很容易引火燒身。
就在他們即將離開倉庫時，林夏突然停下腳步，臉色煞白地指向倉庫深處一個堆積如山的集裝箱陰影。
“那裡……有‘東西’……被剛才的共振……驚動了……”
陰影中，似乎有某種龐大的、由黑暗本身構成的物體，緩緩蠕動了一下，發出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無數玻璃碎片摩擦的聲響。那並非物理實體，更像是“噬淵”力量在現實世界的某種凝聚體，因為網路節點被乾擾而顯露出了形跡！
“快走！”陳默拉起林夏，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倉庫，融入外麵的夜色。
測試成功了，但也驚動了更深層的黑暗。他們撬開了一道裂隙，看到了希望微光，卻也窺見了裂隙之下，那更加龐大、更加不可名狀的恐怖。
反相位乾擾器，是他們手中的第一把像樣的武器。但如何使用它，如何在避免自我毀滅的前提下，有效攻擊那個遍佈城市的陰影網路，成為了擺在他們麵前更嚴峻的課題。
而歸途的陰影中，陳默左臂的紋路，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活躍，更加冰冷。那究竟是武器帶來的副作用，還是“噬淵”在他體內埋下的、更深的伏筆？